這廂,紫菀到了林家,林璞與周氏正陪著林淮與李氏一道說話,一時廝見了,眾人方重新落座敘話。


    林璞已有近三年未見過紫菀了,便笑道:“我記得還是那年迴鄉祭祖時才見過大妹妹,想不到幾年不見,都長這般高了。”


    周氏亦笑道:“可不是,都成大姑娘了,越發出挑了。”


    紫菀聞言抿嘴一笑,正欲說話,忽見門口一個小胖墩飛一般的向她衝過來,眾人都嚇了一跳,紫菀忙一把摟住了,趔趄了兩步方才站穩,口中笑道:“芝兒,你這分量可是越發沉了!”


    李氏等人便罷了,林璞卻從未見過自家兒子這般模樣,他本在一旁喝茶,見狀不禁眉頭一皺,沉聲道:“芝兒,怎的這般沒規矩,還不出來給你小姑姑賠禮!”


    李氏與周氏忙笑道:“這孩子素來粘他小姑姑,今日也是太高興了些,這才一時忘形,你也也怪他了。”


    紫菀懷中的小胖墩抖了抖身子,偷偷探出小腦袋,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往自家老爹看去,見林璞麵色沉沉,心下一個激靈,忙端端正正站好,規規矩矩的給紫菀行了禮。


    紫菀見他比去年還胖了些,跟個小肉團子似的,心中愛的不行,忙摟了他到身邊,笑問道:“芝兒想不想姑姑?”


    林芝與紫菀向來親近,況以前也時常被紫菀逗著問話,因此也不害羞,認真點頭道:“想!”


    眾人都笑不可仰,林芝不明白眾人都在笑什麽,也不理論,隻亦步亦趨的跟在紫菀身邊。林璞本欲叫了他過來,見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是見他眨巴著大眼一副可憐樣,隻得隨他去了。


    一直追著弟弟的林茂也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見了紫菀忙行禮,紫菀忙扶了他起來,見他長高了許多,已是個俊俏少年了,心中也是十分歡喜,拉著說了好一會話,方命人送了備好的禮物上來。


    眾人又說笑了一會,一時用了午膳,略坐了一會,林淮林璞父子便出去了。


    紫菀正聽周氏說起一路上的見聞,忽覺肩膀一重,轉頭一看,不禁失笑,原來林芝到底年紀小,今日又起得早,這會子支撐不住,便打著小唿嚕靠在紫菀肩上睡著了,周氏哭笑不得,忙命奶媽子抱下去了。


    李氏見紫菀麵上也有些困倦之色,便笑道:“你也去歇一會子罷,你的屋子也早已收拾好了,我帶你瞧瞧去,看看喜不喜歡,若不喜歡便換了。”


    說罷便攜著紫菀的收到了一處小跨院裏,及至進了屋子,紫菀不禁愣住了,房裏一應古董擺設,連帳幔、繡簾等都跟紫菀在姑蘇林家的那間屋子一模一樣。


    紫菀一看便知是李氏親自收拾的,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歡喜,不禁挽了李氏的手,笑道:“這樣就收拾的極好,倒像是又迴了咱們姑蘇老宅似的。”


    李氏聞言亦十分高興,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喜歡就好,好了,你今兒陪芝兒鬧了半日,想來也累了,快去歇著罷。”說罷看著丫頭們整理好鋪蓋,又囑咐了幾句,方迴房去了。


    次日,李氏也把黛玉姊弟三人接了過來,林晟與林佑向紫菀道了賀,又陪李氏說了幾句話,便到前院書房拜見林淮與林璞父子去了。


    紫菀有了黛玉作伴,每日做做針線,閑了看看書,或聽李氏教導一些與公婆夫君的相處之道,倒也十分樂業。


    林家的一應家下人等都是李氏親自□□出來的,極規矩本分,況大都是以往的老人,服侍的十分周到妥帖。


    紫菀覺著比在趙府自在多了,差點想就在林家這麽住下去了,隻是馬上就要過年了,趙府還有事務料理,到底不能久住,因此隻住了三日,便依依不舍的告辭了。


    之後便是新年,仍如往常一般熱鬧,各家拜年,之後又是請吃年酒,直過了元宵方慢慢清淨下來,倒也無甚可記之處。


    轉眼又到了二月,二月十二花朝節,正是黛玉的生日,紫菀自定親後除了年節時便沒怎麽去過賈府,賈母都說過好幾次了,此次正逢黛玉生日,紫菀便預備住一兩日。


    二月初十這日,賈母便打發人來接了,史氏自然不會去,趙瑛也推說身子不適沒去,因此隻紫菀帶了淡菊與綠雲二人,收拾好了衣裳去了。


    到了賈母上房,卻見史湘雲也在,正挽著寶釵的手在一處說笑。寶玉及探春三姊妹也在一旁側耳傾聽。


    黛玉正倚在賈母身旁,看著湘雲幾人說笑,神色間頗有懶懶的,見紫菀到了,方露出歡喜之色,忙起身相迎。


    寶釵探春等人也忙站了起來,笑道:“姐姐可算是來了,咱們□□叨呢。”


    紫菀給賈母並邢王夫人等人請了安,方笑道:“方才幹媽打發人給我送了東西來,故耽擱了一會子,這才來晚了。”


    鳳姐不待別人說話,便搶先笑道:“真羨慕妹妹,林太太三天兩頭便打發人給妹妹送東西,事事都想著妹妹,便是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了。”


    王夫人點頭道:“林太太出身不凡,有這麽位義母教導,真是大姑娘的造化。”


    李氏給紫菀攢嫁妝之事已眾人皆知,邢夫人自然也聽說了,當即笑道:“可不是,聽說林太太已經給大姑娘備下了嫁妝,田莊商鋪皆有,豐厚的很,這哪裏是幹女兒,竟比親生女兒還好,一般人家便是親生的都不見得有這般舍得。”


    也不知那林夫人是怎麽想的,竟這般大方,要她可舍不得。


    賈母知她素來粗鄙,隻裝作沒聽出她話中之意,笑道:“這也是紫菀丫頭的福氣,旁人羨慕不來。”


    紫菀正與黛玉低聲說話,聞言抬起頭來,笑道:“老太太說的不錯,這確實是我的福氣。”


    探春等人便罷了,雖然羨慕,倒也沒甚其他想法,湘雲卻心裏不是滋味,紫菀出身不如自己,卻處處比自己強了一頭。


    聖上親自賜了一門好親,自個兒又有梯己,如今又管著家務,雖無親母,卻有林家這門幹親,李氏不止身份不凡,對紫菀這個幹女兒竟比親生的還要好,事事為她著想。


    相比之下,自己雖是侯府千金,卻凡事做不得主,叔嬸待自己也是平平,實在可歎。


    寶釵一直坐在湘雲身邊,她素來心思玲瓏,見湘雲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忙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湘雲迴過神來,心中一暖,挽住了寶釵的手迴以一笑。


    鳳姐打趣道:“妹妹的福氣還在後頭呢,這聖上賜婚,年紀輕輕便已是四品恭人了,陳家公子深得聖上倚重,日後給你掙個一品夫人的鳳冠霞帔都不是難事。”


    賈母聞言亦點頭笑道:“鳳丫頭說的不錯,菀丫頭命好,性子也好,來日是有大造化的,在座的她姊妹們隻怕都沒有你這般福氣。”


    紫菀不好答話,隻得故作羞澀的低頭不語。


    眾人聞言目光一閃,皆笑著附和,薛姨媽也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趙姑娘品貌出眾,是個有福的。”


    賈母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寶釵,笑道:“姨太太也不必自謙,寶丫頭也很好,我每日家常說寶丫頭生的這般好,又穩重知禮,她們姊妹幾人都比不上,也不知來日哪家有福,能得了去,說來寶丫頭也快及笄了,可相看人家了不成?”


    去年寶釵是打著入宮待選的名義進京的,誰知不知何故,前麵都還極順,到最後一關時竟被刷下來了,這進宮之事便沒有再提起了。


    寶釵聞言麵上一紅,低了頭不言語,薛姨媽忙道:“寶丫頭還小呢,我一時半會也離不得她,況當初那個癩頭和尚說了,這金鎖須得與玉方可正配。”


    眾人聞言頓時神色各異,寶玉更是紅了臉,賈母目光一冷,隨即笑道:“誰家姑娘哥兒身上沒個金的玉的,可不是混說麽?可見這和尚道士的話信不得,寶丫頭虛歲也有十五了罷?也該張羅起來了,可別為這個耽擱了。”


    黛玉一直同紫菀低聲說話,聞言抬頭向寶釵看去,麵上略過一絲冷笑。


    眾姊妹早飛紅了臉,寶釵一直低了頭不言語,邢夫人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王夫人手中佛珠撚的飛快,薛姨媽麵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強笑道:“老太太說的是。”


    賈母似乎才反應過來,笑道:“我也是老糊塗了,竟當著她姊妹們的麵說起這個來了,鳳哥兒你也不提我。”


    鳳姐忙笑道:“我聽了老祖宗您的話,正盤算著我家大姐兒的將來的親事呢,一時便忘了。”


    眾人頓時都忍俊不禁,賈母指著她笑道:“哪有你這樣當娘的,大姐兒才幾歲,你就著急起來了?”


    鳳姐笑道:“不是老祖宗說的麽,要早些下手,不然好兒郎都被別家定下了,我可是已經開始給我家大姐兒攢嫁妝了,前兒才得了一匹好料子,可惜等不得那時候了。”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一時說起衣裳首飾等事,便把方才那話頭掩下去了。


    紫菀見狀,微微一歎,看來薛家還是認定這金玉良緣了。隻希望賈母不要擅作主張,把黛玉卷進這場爭鬥中。


    紫菀當日自在黛玉房中安寢,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起來,眾人給賈母請了安,紫菀便與黛玉迴了房裏,看了一會書,忽想起一事來,便問紫鵑:“史姑娘昨晚住哪裏?”紫菀坐在梳妝台前梳頭,忽想起一事來,便問紫鵑:“史姑娘昨晚住哪裏?”


    紫鵑一怔,道:“雲姑娘原先有時會住姑娘這裏,不過如今大多是住老太太的西暖閣裏,昨日自然還是住那裏。”


    紫菀聞言,想起方才聽到的話,不禁暗暗皺眉,寶玉也是住在賈母院裏,寶玉如今都十三歲了,雖說不是同居一室,到底是同一個院裏,寶玉又是坐臥無忌的,如今府裏的婆子們都在嚼舌頭,若傳了出去,湘雲的名聲豈不是都完了?


    寶玉雖無壞心,他對女子的尊重愛護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是頗為難得的,但行事實在太過冒失,坐臥無忌。


    想起原著中寶玉在黛玉和湘雲還在熟睡時便直直的闖進房裏,不止看到了湘雲的臂膀,還給她蓋被子,這在她以前的世界時都是十分不當的事,何況這個視女子名節如命的時代,若讓人知曉了,寶玉不過得個風流的名聲,湘雲的一輩子卻完了。且不止湘雲,屆時隻怕黛玉等人也會被連累。


    黛玉也正斜倚在榻上看書,聞言一怔,她性情聰慧,聽紫菀此言便想到了什麽,忙抬起頭來,問道:“姐姐怎的忽然問起這個來了?是不是寶玉又鬧出什麽事了?”


    紫菀聞言一頓,見房內並無外人,方低聲把昨日聽到的那幾個婆子說的話說了。


    說罷,歎了口氣道:“咱們雖然都知道寶玉沒什麽壞心,但畢竟事關女子清譽,如今府裏的婆子們又嘴碎,一旦傳了出去,雲妹妹日後可就……”


    眾人聞言,心念一轉便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皆是麵色一變,黛玉臉色一白,急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們把雲妹妹叫過來,提醒她一聲?”


    湘雲素日處處推崇寶釵,待寶釵也更勝黛玉,有時說話也有些不好聽,但黛玉素喜她闊朗的性子,又憐她自小便沒了父母,因此從未放在心上。


    紫菀搖了搖頭道:“以雲妹妹素日的性子,未必會聽咱們的,隻怕不僅不會感激,還會惱羞成怒。妹妹竟還是別去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不如等我告訴史家舅母,讓她好生教導雲妹妹一番罷。”


    黛玉聽罷搖頭道:“我知道姐姐是為我著想,但終究是姐妹一場,總不能看著她這般毀了名聲,雲妹妹的性子我也知道,但我隻為了我的心,最終聽不聽在她,我盡了心意便是,也不辜負了素日的情分。”


    紫菀聞言麵上一紅,對比黛玉的一片赤子之心,自己未免太世故了些,不禁慚愧道:“妹妹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一時到了午時,黛玉與紫菀相攜著去賈母院裏用午飯,出來正巧看見湘雲等人在前麵,忙快步上前,特意找了個話頭拉著湘雲說話。


    三人慢慢落在了眾人後麵。探春等人見狀也不以為意,自說笑著往賈母院裏去,寶玉本想聽聽她們說什麽,忽聽得寶釵同他說話,隻得快步跟了上去。


    紫菀見眾人都迴去了,此處已無旁人,使了個眼色讓淡菊幾個注意些,與黛玉對視一眼,便拉了湘雲到旁邊的海棠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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