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卻說韓蕙一行人日夜兼程,終於在四月底趕迴了京城。


    自韓蕙失蹤之後,錦鄉候與夫人吳氏便一直在追查女兒的下落。


    隻是當初事發突然,那些拐子又都是訓練有素的,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找人,隻能暗中查訪。


    對外隻說韓蕙出了痘疹,怕沾帶了別人,因而移到吳氏的陪嫁莊子上養病。其他人聽說是見了喜,也都不敢過來探視,因此一直瞞了下來。


    隻是隨著韓蕙失蹤的時間越久,錦鄉候夫婦就越擔心,錦鄉候暗中派了許多心腹往江南秦淮一帶打探消息。


    韓夫人則是到處燒香拜佛,又是舍粥舍米,做了許多善事,隻希望能積些功德,保佑自己早日找到女兒。


    隻是一直以來毫無消息,到了後麵他們夫婦幾乎是心灰意冷了,卻忽然收到消息說金陵按察使林如海破獲了一宗極大的拐賣案,救出了許多孩子。


    他們夫婦忙派人去金陵打聽,中途卻收到韓夫人胞妹楊知府夫人叫人快馬加鞭送來的信,說是韓蕙已經找到,正在金陵按察使林大人府上,她正在前往金陵的路上,不日便會接了外甥女一道迴京,讓姐姐與姐夫放心等語。


    得了信的錦鄉候夫婦喜出望外,一麵暗中派心腹前去接應,一麵打發人給韓夫人之母臨安伯老夫人送信。臨安伯老夫人自外孫女失蹤之後也是日日懸心,直到得了女兒的信,那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這一日,臨安伯老夫人一聽說外孫女兒迴來了,便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老夫人見了可憐的外孫女,不免抱著哭了一場,早先吳氏便摟著韓蕙痛哭了許久,被丈夫與兒子勸了許久方才止住,此時見這般情景,那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還是韓蕙懂事,不住的安慰母親和外祖母,兩人方慢慢收了淚。


    娘幾個哭過一場後方坐下來好好敘話,吳氏與臨安伯老夫人少不得問起韓蕙這數月來的經曆。


    韓蕙把自己經曆的事情一件件向母親與外祖母道來,兩人聽了又是心疼又是慶幸,心疼的是韓蕙本是嬌養在閨閣中的千金小姐,卻遭了這麽大的罪,慶幸的是老天保佑,韓蕙終於脫離了險境迴了家。


    “媽,這次您可得好好謝謝林大人和紫菀姐姐,尤其是紫菀姐姐,要不是她,我恐就見不到你們了!”不等吳氏說話,韓蕙便搶先道。


    吳氏與臨安伯老夫人聞言大驚失色,忙啐了一口:“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吳氏又擰了擰韓蕙的小嘴,囑咐道:“下次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讓我聽到可是要打嘴巴子的。”


    韓蕙嘟了嘟嘴,應道:“知道了,可是媽你真的要好好謝謝紫菀姐姐,她不止救了我的性命,還幫了我許多,咱們把她接到家裏來好不好?”


    臨安伯老夫人聞言皺了皺眉,說道:“蕙兒,你方才也沒有說清楚,這紫菀姑娘究竟是怎麽逃出來的?又是怎麽把你救出來的?”


    韓蕙聞言忙把紫菀的所作所為一一說與二人聽。


    她兀自說的高興,卻沒注意到自家母親與外祖母的眉頭越皺越緊,麵色也越來越凝重。


    吳氏與臨安伯老夫人對視一眼,都對那位趙姑娘的心計極為心驚。吳氏更是有些疑心,那位趙姑娘莫不是知道蕙兒的身份才如此吧?難不成是想挾恩求報,借此入住錦鄉侯府以圖其他?想到此處,心中越發驚疑。


    直到聽到紫菀拒絕了韓蕙帶她迴京的提議,吳氏方舒了口氣,心道看來這位趙家姑娘倒是個聰明人。


    說道紫菀不願意跟自己來京城,韓蕙還是有些不高興,悶悶不樂道:“媽,外祖母,為什麽紫菀姐姐寧願在林大人家當丫鬟,也不願跟我迴家呢?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塊兒了,況且在家裏我也可以多照顧她啊。”


    臨安伯老夫人微微一笑,摸了摸外孫女的小腦袋,說道:“趙姑娘既如此決定,那必然有她的緣由,咱們總不能強人所難,她既不願意來京城,那咱們多備些謝禮,好生謝謝人家便是。”


    韓蕙聞言有些失望,但也知道外祖母說的有道理,隻低著頭默默不語。


    吳氏見韓蕙仍有些悶悶不樂,便笑道:“你不是說要送東西給你紫菀姐姐嗎?媽正要給林大人家和趙姑娘送謝禮過去,你趕緊去把要送的東西收拾好,若有想說的話也可以好好寫封信,到時一道讓他們帶過去。”


    韓蕙聞言轉憂為喜,笑道:“太好了,我正有許多話想與紫菀姐姐說呢,還有把我的頑器和首飾給姐姐,還有那些字畫,姐姐最喜歡讀書寫字,我這就去收拾東西。”說罷忙急匆匆的往自己房裏跑去。


    吳氏忙讓人好生跟著,直著看著韓蕙出了房門,方慢慢收了笑意。


    老夫人轉頭看向女兒,說道:“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那位趙姑娘雖然心計頗深,但待蕙兒倒是極好,想來不會出去亂說。”


    吳氏聞言歎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母親所言。”


    老夫人又道:“給林大人府上的禮可都備好了?還有給趙家姑娘的謝禮,也要格外慎重些,人家不止救了蕙兒的性命,還對蕙兒多有照顧,咱們雖不好親去道謝,但這禮數上卻萬萬不能讓人挑出錯來。”


    吳氏聞言笑道:“母親放心,我已與老爺商議過了,正巧要送奇兒去江南書院求學,過兩日便打發王全家的與張安家的帶著謝禮一道去金陵。”


    這兩人俱是是韓夫人的陪房,也是極有臉麵的管事媳婦,在不驚動別人的情況下,也隻能派她二人前去了。


    老夫人對此也無異議,點點頭道:“這般也好,幾時啟程?我也讓人送些東西過來,無論如何都得好好謝謝那位姑娘。”


    吳氏忙道:“等各色行禮打點齊備了,過了端陽便啟程,約莫得十來日功。”


    老夫人聞言點點頭,說道:“那明兒早上我使人把東西送來。”


    當晚,吳氏帶著女兒一道睡。


    說起在金陵的諸事,韓蕙仍有些不高興,說道:“媽,紫菀姐姐不止救了我的性命,還一直把我當親妹妹般,給我做點心,做衣裳鞋襪,處處照顧我,可當初姨母去接我的時候,不止見都沒見紫菀姐姐一麵,還不讓我跟她道別,如今紫菀姐姐不定怎麽生我的氣呢!”


    吳氏當了錦鄉侯府近二十年的當家主母,能在苛刻的婆母與野心勃勃的妯娌之中安坐錦鄉候夫人的位置,自然不是那般心慈手軟之人。


    她手段自然不缺,唯獨對韓蕙這個幼女最是心軟,雖然感激紫菀的救命之恩,但她並不希望二人再有什麽牽扯。


    對韓蕙來說,這件事就是她的汙點,兩人繼續聯係的話於她無益。再者她雖未見過紫菀,但從韓蕙的言語中也可看出那是個心機極深細的姑娘,如今她自然相信紫菀確實對女兒一片真心,但人心易變,若讓她二人繼續交往下去,誰都不能保證將來還是這般。


    若是那位趙家姑娘心懷惡意,韓蕙這件事就是她手中的把柄,到時對韓蕙造成的傷害必然是致命的。


    與其等到將來傷害造成了再來後悔,還不如趁早劃清她二人的界限,以絕後患。況且韓蕙年幼,時日一長自然會忘了這位紫菀姐姐,如此對兩人都好。


    隻是看韓蕙對她的紫菀姐姐太過信賴,況且韓蕙年紀雖小,性子卻頗為執拗,若讓她知道自己的打算定會鬧個天翻地覆,因此韓夫人也不敢強硬的讓她二人就此斷絕關係,隻得采取迂迴手段,慢慢疏遠她們之間的關係。


    想到此處,吳氏歎了口氣,撫了撫女兒的小腦袋,溫聲道:“這事你姨母做的雖有些失禮,但也是不得已。自你丟了之後我隻對外說你是見了喜,在莊子上養病,除了你父親與你哥哥,隻有你外祖母知道,你嬸娘雖有些懷疑,到底被我瞞了過去。


    那位趙家姑娘雖與你有恩,但此事事關你的清譽,若讓人知道你被拐去了那種地方,你的一輩子就毀了,因此你失蹤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雖說那些拐子多數都被抓了,但焉知沒有漏網之魚?若讓他們知道了趙家姑娘的事,那她的處境豈不是極為危險?”


    韓蕙畢竟年幼,聞言不禁嚇了一跳,臉都白了,忙抓住吳氏的袖子,急道:“那怎麽辦,媽,你想想法子,千萬不能讓紫菀姐姐有事!”


    吳氏忙抱住了她,安撫道:“別擔心,你紫菀姐姐如今在林大人府上,隻要小心些是不會有事的,隻是未免走漏消息,這一兩年你還是不要與趙家姑娘聯係了,否則若讓人察覺到什麽倒不好了。”


    韓蕙聞言方放下心來,隻是想到要一兩年不能與紫菀姐姐聯係,心中不免難過起來,悶悶不樂道:“那也太久了,京城與金陵本來就隔得遠,又這麽久不能聯係,媽你也說紫菀姐姐處境危險,她又隻是林家的丫鬟,要是遇到麻煩了怎麽辦?”


    吳氏拍了拍女兒的手,溫聲道:“放心吧,我與林大人的夫人在閨中時也見過幾次,那是個極聰慧的女子,為人也和善,況且不管怎麽說,趙姑娘也算是林家的功臣,林家必定會善待她的,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到時候我再修書一封,讓你姨母帶迴去給林夫人,托她多照看照看趙姑娘,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


    韓蕙還是有些不甘心,又問道:“一定要等一兩年嗎?那太久了,咱們悄悄地使人送信過去,不會有人知道的,這麽久不理她,我怕紫菀姐姐會生我的氣,況且到時候她都不記得我了怎麽辦?”


    韓蕙素日也是被嬌慣著長大的,如今聽她言語間卻懂事了許多,處事也周全了不少,知道她定是吃了許多苦頭,韓夫人心中不免又心疼了幾分,摸著女兒的小臉,笑道:“怎麽會呢,咱們蕙兒這麽乖巧懂事,趙姑娘怎麽會生你的氣呢,你把其中緣故與她說清楚了,她自然會諒解的。況且隻是一兩年而已,等這件事情淡下來了,你們自然可以再聯係。”


    韓蕙聞言,半天不作聲,慢慢把腦袋埋進母親懷裏默默流淚。


    吳氏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歎了口氣,也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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