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吞給他的琴又裹了一層布。


    “我隻是不會動手,論體格比他們都要結實,根本不用你罩,他們倆你也不用太上心,你就給我重點保護好梅梢月就行了,別吹壞了。”


    無名看著立體地圖:“那要怎麽進去呢?這上麵沒畫窗。”


    連吞用手指了一個方向。


    “本來也沒窗,但是最頂端漏洞很大,我很熟悉鳴鳳閣的構造,跟著我就行了。”


    溪北試探道:“看來你經常作客鳴鳳閣?”


    “你們還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地方叫做鳴鳳閣,”連吞指著上層道,“但是你們應該聽說過,之戰後不久,上闕的魚眼處生了一顆神木,人們將神木建成廣廈,得神木庇佑,才在沙漠中有了生存之地。”


    寸心:“聽說過,所以呢?”


    連吞問溪北:“你是土生土長的上闕人,也在廣廈周圍活動過許多年,知道這顆神木是什麽木嗎?”


    溪北:“神木就是神木,通體漆黑,不屬於別的什麽樹種。”


    “是梧桐,”連吞肯定地說,“所以廣廈越來越高,就聚集了一批神鳥鳳凰,居住在樓頂。”


    “這不可能。”


    寸心果斷打斷他。


    “神獸天生是神,怎麽會在人界?除非飛升,樓建得再高也不可能見到鳳凰。”


    連吞反問:“那麽飛升之後,修仙者又會去哪裏呢?”


    無名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說,魏家相信天界在九天之上,能靠建樓,建到通天,來達到飛升?”


    “他們倒也沒有這麽天真,”連吞撫摸著包好的梅梢月,“但是凡是上層人,都有這個想法,而且這上麵確實是個很重要的地方,我也真的聽到過鳳鳴。”


    “什麽?!”寸心不敢相信,“你當真……你怎麽確定那是鳳鳴?誰也沒見過鳳凰啊!”


    連吞意味深長地說:“因為我曾受邀,在鳳台彈過一曲《鳳求凰》,第一次演奏時就得到了迴應,鳴聲空靈婉轉,從九天而來,當時在場的魏家人都聽到了,所以才會反複邀請我去作客彈琴。”


    溪北也聽入神了:“鳳凰說了什麽?你能聽懂嗎?那後來呢?”


    連吞搖頭:“隻有凰,沒有鳳,我聽不懂,也就不知該如何應答,凰鳥可能看穿了我,後來再也沒有給過迴應,也沒露過麵。”


    寸心還有些不能相信:“那應該叫鳴凰閣。”


    連吞又搖頭:“鳳鳥也是有的,聽說玉郎君早年曾經受邀,用一隻白玉(和諧)洞簫吹奏了一曲《簫韶九成》,引來了鳳鳴,但也是因為不知如何迴應,後來就杳無音信了。”


    無名道:“昨日我見到江琛,他身上並沒帶簫。”


    連吞惋惜:“玉郎君愛名,第二次沒能得見鳳凰後,就再也沒吹過了,哪像我,為了能進鳴鳳閣,天天舔著老臉前去試探,我估計藍霜吹能夠穩坐三層,可能也與她的樂器有點關係吧。”


    當天未入夜,四人便守在廣廈外,吹著列列寒風,聽著陣陣斬妖鈴聲。


    這四人除了無名,都被懷疑過本人非人,但無名此時看著,他們沒有一個,對斬妖鈴有反應。


    連吞翻著琴譜,手指時不時彈動,寸心與溪北互相依偎在一起。


    “我們為什麽要這麽早出來?”


    寸心裹著溪北的黑袍,不解地問。


    “廣廈入夜會把窗戶全部關閉,你昨夜沒注意到嗎?”


    無名迴答,拿出魚腸劍。


    魚腸無鞘,原本的劍鞘魚肚早就死了,無名隻能從右側將它插進烏紗帽,劍柄露在帽外,成一單翅。


    “還好,你我都不怕風,”連吞對寸心說,“他們又是體修,多吹一會無妨。”


    寸心不滿,用鬥篷去裹溪北:“怎麽無妨,我心疼啊!”


    連吞靠近無名,本想摘下鬥篷給她,無名卻眼觀鼻鼻觀心,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張鬥篷,遞給連吞:“連大夫請用。”


    連吞隻好迴答:“我也不用,我最喜歡風了。”


    夕陽西下,落日,大漠,魔天廣廈,紅白黑三色聚為一副壯景。


    “爬吧。”


    連吞令下,十分煞風景,與無名、溪北三人開始徒手爬樓,寸心扶風而起,如登天階。


    眾人動作很快,還能邊看風景,爬上一層,就過了百丈高空,寸心觀察連吞,見他毫無疲態,全然不像一個醫師。


    在這樣的狂風中,溪北都要帶上蒙麵巾,以防風沙,連吞卻不用,身手異常地穩,如履平地。


    “醫師都是水木靈根,”寸心問道,“沒有練體的能力,你是怎麽做到的?”


    連吞誇口:“天生如此,體質問題,不用羨慕,我有一半下闕人的血統。”


    寸心以為他在撒謊:“下闕人我也不是沒見過,沒哪個是這樣的。”


    連吞反問:“聽你這話,你竟既不是上闕人,也不是下闕人?”


    寸心急道:“你!”


    連吞笑:“我昨天說了要坦誠相待,今日再做表率,說出來也給你們壯壯膽,我其實是水靈根,隻此一個靈根。”


    這下震住了三人:“當真?!”


    “騙你們幹什麽?”連吞問,“昨天不是看到我開鎖了?你們見過哪個普通大夫能治這樣的病?”


    說來不怪三人不信。


    雖然有靈根才能築基,但靈根這東西,卻是越少越好。


    雙靈根為上等,三靈根中等,四靈根為下等,金木水火土皆備的五靈根,也被稱為偽靈根,等於沒有,唯一的用處就是做爐鼎,給人采補。


    所以無名才會對三靈根的溪北產生懷疑。


    地字級的雙靈根,在無名手下能走超過一招的,尚且沒有,三靈根修士能與她相持這麽久,實在離奇。


    而單靈根,又稱天靈根,近百年裏沒有聽過一個,再上數七八百年,才似乎有一位火靈根的。


    “還不信?”連吞問無名,“有那麽稀奇嗎?”


    無名無奈道:“嗯,我也是單靈根,屬金。”


    溪北:“什麽?!”


    寸心:“現在天靈根滿街走了嗎?”


    溪北很快冷靜下來:“怪不得,你力量這麽強,體質這麽堅硬,屬金,這是煉體的最適靈根了。”


    寸心也跟著冷靜分析:“難怪連吞這麽費時費力也要收買你。”


    連吞尷尬:“救人一命勝造四級廣廈,我就不能是單純為了無名考慮嗎?”


    寸心覷他,主動說:“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那我也交代一下吧,我是雙靈根,有一變異靈根,屬風。”


    連吞無奈道:“早看出來了,大小姐。”


    言談間已經爬過了二層,來到三層,為防藍霜吹,他們不敢再繼續交談。


    安靜一段時間後,夜已過半,眾人安然無恙地到達第四層,這裏風已經停了,但因為外麵空氣的壓力太大,他們再上不去了。


    “四層裏麵也這麽大的壓力嗎?”寸心問。


    “裏麵沒有,”連吞答,“畢竟是神木,不過他們也不敢開窗,隻有鳳台而已。”


    一層是正兒八經的土樓,二層木材略有彎曲,三層也有傾斜,不過又正了迴來,四層就大不一樣了。


    從外看歪歪斜斜,幾乎不成圓筒,剛上四層還是樓的形狀,但頂部居然分出很多樹杈一樣的枝幹,最頂端的一根樹枝伸到半空,戛然而止,再向上就隻剩下雲霧,與當空皓月。


    無名眼神最好,當下疑惑道:“這是怎麽迴事?”


    連吞問:“是不是很像一顆樹?我在裏麵行走時就察覺到了。”


    寸心好奇:“上麵是什麽?”


    連吞對寸心解釋道:“一般人從外麵爬,到不了這裏,你看你們三個,兩個體修,一個風靈根,能達到這個高度也是極限了,但我可以,所以無名和溪北守在這裏,我帶寸心上去。”


    “誰說我不行的,多高我都能上!”


    寸心還想逞強,一揮手拂起一陣風。


    這風將明月前的烏雲撥開,雲後露出了一角豔麗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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