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傳言給他的聲名籠罩了一層神秘麵紗,名氣越大,越是有無數世家暗中聯絡、想要拉攏他。


    不過今日他的難度更大了,對賣品虎視眈眈的不止他一個。


    連秀斜對著的座位,坐著三位紅衣修士,頻頻向他看去,這三位不用看名帖,隻看衣著就知道是沙洲邊家。


    連家多穿白色勁裝,常佩白紗幕離,是因為在白色的沙漠中方便躲避魔獸,但邊家一律穿紅,且都是長袍高帽,連大氅都要用紅狐狸毛,就是為了在白沙中能更顯眼,這就是大門大戶與小戶的區別。


    “區區一個連家,什麽東西?不過是個賊子,還在那自以為是,真是可笑至極。”圍著大紅頭巾、巾上掛著串串金鈴、麵覆紅色輕紗的女子說。


    “連家這些年也有了不少進步,聽說內家大師兄已經邁入金丹後期了。”披著赤紅大氅的青年不動聲色地答道。


    “連城確實是個將才,不知道他那妹子珠兒,修行得如何,你與她,近日可有聯係啊?”坐在最當中的老者披著暗紅錦袍,捋著長須,他枯鬆般蒼老的雙手十指指尖皆是紅色,看著青年,笑盈盈地問。


    “連珠……表妹,天資是不錯的……”那青年立刻結巴起來,耳根也微微泛紅,儼然一副情網中人,看得那紅麵紗的女子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


    這女子雖著紅衣,卻不姓邊,隻是沙洲邊家的座上客,很少出院門,仙界有她實力了得的傳言,但都沒見過她出手;青年則是邊家正經的嫡長公子,名喚邊淮,是個剛成名不久的煉藥師,師從一旁的老者——“拿雲手”邊大師。


    這位大師是當初僅次於明鏡山散人的煉藥大家,如今散人飛升,他便是整個大陸的煉藥第一人,雅座旁邊堆滿了人想要上門拉關係,都帶著名貴藥材和介紹信,卻也都被紅紗女袖中的幾匹紅練攔在門外。


    邊大師是個出了名的藥癡,凡是贈送名貴藥材求取丹藥的,來者不拒,隻不過能不能煉成、多久能煉成,就很難說清了,但即使如此,也仍然是門庭若市,眼下會無視送藥上門的人,說明他此番隻專注於一個目的,就是銅爐中的還魂丹。


    “嗬嗬,”邊大師慈祥地笑看著邊淮,“這枚丹藥作用了得,拿到後可做聘禮,讓你帶給珠兒姑娘。”


    “是。”邊淮羞澀道。


    邊家是整個大陸四大家族之一,放眼上闕,隻有魚眼魏家能與之抗衡,所以這次的座位也設置得非常講究,雖然廣廈土樓待客不分貴賤,但邊家所在的位置也是正東,緊挨著這次做東的段、魏兩家。


    眼看就要開爐了,魏宗主已經帶著得意門生落座。


    魏家與魏忠同輩的人裏沒有什麽出類拔萃的修仙者,甚至不少都是普通人,不然也不會輪到他執掌廣廈,晚輩裏難得出了個天才,還叛逃了,成了魔修,所以魏忠才會被連秀戳脊梁骨稱為“魔頭”,魏家就隻剩下兩個勉強看得過去的魏姓弟子。


    這兩人是對庶出的兄妹,兄長名叫魏嵐,年過三十才結成仙緣,家裏一應事物不能全交給外族修士,隻能由他打點,每日忙得團團轉,剛剛露了個麵就走了;妹妹名叫魏唯,結丹時要年輕一點,就是眼下陪同魏忠出席的人。


    魏唯坐在魏忠下手,穿著代表魏家的黑色長裙,裙上用銀色暗線繡著點點沙浪,身形消瘦如枯骨,麵相刻薄,表情陰森。


    仙家不重譽,即使是自家人,也隨時可能背叛,這位庶出的小姐在自家院內受過不少暗算,難說會不會也在盯著今日的東西,想偷偷發一次橫財。


    魏家旁邊是段家的席位,也就是今日唯一不用提防的東家。


    同在廣廈,段家也穿黑衣,因為是煉器大家,多在衣角繡紅色火焰紋,段殊與段家分家後,為表不同,又在背後刺一紅十字星。


    段三公子姍姍來遲,大步流星,麵帶喜色,與魏宗主互相見禮,兩人氣質立分高下:


    段殊年少俊朗,麵如冠玉,唇角一點朱砂痣更添風流。與段殊不和的兩位嫡兄雖然並未到場,但也是人中龍鳳,都在金丹中期,這就難怪廣廈總是傳言,段家很快就要將魏家取而代之了。


    段三公子身後跟著那對孿生子,現下各自多套了一層紅十字黑袍,時不時嫉恨地望著對麵的蒙麵女。


    但蒙麵女沒有時間注意自己人,隻看到魏唯就收迴了視線,因為在連秀旁邊的雅座裏,還有兩位,也是她重點關注的對象。


    這是一男一女,一對仙侶,男的高大英俊,行動坐臥無不流露出一段風流韻味,鼻如懸膽,唇薄如削,劍眉星目,尤其是一雙黑眸幽深如井水,分外引人注意,來往的女客無不動容,男客也不禁要感歎兩句,連秀身後的少女多,一個兩個都頻頻向他望去,就連紅紗女也偶爾瞥上兩眼,蒙麵女初見也覺驚奇。


    他不帶冠,黑發簡單束起,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皮甲,勾勒出堪稱完美的肌肉線條,領高袖窄,上臂手腕都套著皮套,手帶黑手套,腳蹬黑長靴,也不配劍或其他兵器,十分瀟灑,全身上下隻有一處顏色,就是腰間掛著的一半紫玉。


    這玉的另一半,就掛在他的仙侶腰間。


    這女子論相貌比他絲毫不差,隻是少了他那種過於誘人的感覺,杏眸柳眉,小巧翹鼻,唇珠粉嫩可愛,纖腰不盈一握,胸口分外飽滿,曲線誇張,但絲毫不給人以輕佻之感,氣質出眾,白衣端莊,外罩紫紗,腰間掛長鞭,儼然謫仙。


    蒙麵女盯住的這個人,就是剛到廣廈不久的寸心。


    第3章 出手


    “眾所周知,女修結成金丹後,是不能再懷凡胎的……”


    一位其貌不揚的男修站在銅爐上,駝背、目盲,且鼻孔朝天,但聲音卻渾厚動聽,背上背著一個沉重的鐵盤,正在介紹銅爐內的丹藥。


    他先是吹了一遍明鏡散人,什麽上次之戰以來第一位飛升的仙家,等等等等,又吹了一遍魏家,讚揚廣廈的容人之量,能承載此番拍賣盛景,最後兩三句話,快速帶過段三公子,竟有如此渠道能得來這等寶物,就準備開爐了。


    這並非是他低看段家,相反,他是怕段家聲名過盛,引來廣廈主人不滿。他腰間掛著廣廈的名牌,是魏家的客卿,同時那牌子上也隻寫了一個紅色的“地”字,說明此人沒有名字,是生死門的地級高手之一,與那對孿生女同級。


    開爐前,他看向魏忠,等待指示,但這銅爐上重達千斤的鐵鎖,卻是在段三公子暗暗點頭後才開始晃動。


    數十名煉體修行的壯碩修士一起轉著巨輪,使纏著爐子的鎖鏈緩慢釋放,在這途中,叫價開始。


    “起價一萬上品靈石!”


    “兩萬!”


    聲如碎玉,麵如春風——碧霄宮的人開場就翻了個倍——青衣飄飄,搖著玉骨折扇的宮主,江琛,親身前來。


    江琛三十出頭的麵孔,風流倜儻,額前配著碧玉,腰間也掛著玉牌,仙界人稱“玉郎”,左手拇指帶著一個白玉扳指,右手時不時就將那扳指轉上一轉。


    “兩萬一!”


    華音寺則派來了“妖僧”渡情,他四仰八叉坐在座位上,一手甩在椅背後,一手端著個桶大的酒壇,趿拉著木屐的雙腳擔在桌子上。


    一位客卿跟道兩萬二,又有一個外來客叫到兩萬三。


    “兩萬五!”段殊身旁的兩女異口同聲地喊道,段殊輕笑了一聲。


    沉默片刻,場中又開始慢慢加價。


    邊淮:“三萬!”


    “......三萬還有嗎?”駝背男問。


    渡情:“三萬零一百!”


    江琛笑著搖頭,邊淮隻好繼續跟:“三萬一!”


    渡情:“三萬一千零一百!”


    “五萬!”


    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這個價格已經過高了,尋常一件上等法器,有個一兩萬靈石也足夠了,邊家富庶,因盤踞沙洲,隨意開采靈石,也隻跟到三萬,渡情隻是在隨意抬價,這個數字就算是魏家,也不一定能拿得出來,眾人於是紛紛看向叫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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