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夫案結了,張翔官辭了,但陳氏的冤魂卻從未就此散去,也怪陳氏的老母親王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非得去給閨女上墳,當初女兒被抓的時候,王氏便覺得閨女肯定有冤情,是否與張超通奸暫且不提,跟姑爺王昆過了這麽多年,兩夫妻感情還是說得過去的,雖談不上如膠似漆,但說相敬如賓確不過分,日子過的好好的,怎麽可能害死自家官人呢?此時冤案己結,真相大白於天下,王氏便買了點紙錢,在閨女墳前邊燒紙邊把事情的經過念叨了一遍。


    起初,王氏剛把紙錢點著的時候,火堆上邊刮起了小旋風,按過去的說法,就是死者前來拿錢了。但等這王氏把事情的經過念完以後,墳頭周圍忽然狂風四起,嚇的王氏連連念叨女兒莫要生氣一類的話,但此時再念叨什麽也晚了。隻見燒的好好的火堆突然熄滅,一陣大風把紙灰刮的漫天都是。站起身來,王氏仿佛聽見四周的曠野中彌漫著冷冷的笑聲,雖說是白天,卻也把這王氏嚇了個魂飛魄散,屁滾尿流的跑迴了城裏。


    從此之後,一向太平的寶慶府便開始了噩夢,原來衙門舊址的周圍頻繁猝死的,已經不僅僅局限於劉姓了,夜晚成了老百姓的噩夢,每到定更以後,家家戶戶房門緊鎖,各式各樣的照妖鏡、八卦圖布滿了大街小巷的門窗頂簷,即便是這拌,以從前縣衙舊址為中心向外大概二百米範圍內的住戶,還是創造了三天內死四十口人的紀錄。


    此時,新上任的何永萬可坐不住了,本來查出一件冤案,自己挺有成就感的,但卻沒想到捅了如此巨大的一個馬蜂窩。要說惡鬼無心,這話一點不假,糊塗官冤枉你的時候你不發威,好不容易來了個清官給你申冤昭雪了,你反倒來勁了?


    第五十三章三鬼仙人


    關於寶慶府鬧鬼的事,起初何永萬還不在乎,以為這隻不過是老百姓三人成虎的謠言而已,後來鬧的實在太兇了,雖然最初隻是監獄的舊址周圍有動靜,但經過了幾位先生做法施術後不但未有減少,反而大有蔓延之勢。老百姓是什麽也不懂的,這事一出,便不管誰家死人都往這事上套,連病了十幾年的癆病鬼正常病死,都成陳氏冤魂作祟的結果了。所謂人言可畏,隨著謠言愈演愈烈,甚至陸續有老百姓已經開始舉家外遷了,直到這時,何永萬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過去不像現在,在古代,人可是寶貝,打仗要有兵,打糧要有丁,不論在哪個行業,以人為主的“勞動力”都是創造社會財富的核心力量,人都走了,地誰種?商誰經?其實何永萬也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要想個方法給老百姓吃定心丸,不管鬼怪除沒除,都要讓老百姓相信鬼怪已經被收服了,否則的話,如果人繼續外遷,這寶慶豈不是要成荒城?不過此時,寶慶的彤雲觀還沒建,城裏隻有幾個所謂的“先生”懂點做法之事,但此時這幾個酒囊飯袋的先生早就就此事做過法,屁用沒有不說,自己也都卷包跑了,誰還能信他們的話?


    左思右想之際,一位姓盧的師爺給何永萬推薦了這麽個人…


    距離寶慶百裏之外的崀山角一座甘虛觀,主持號三鬼仙人,就連寶慶府的人提起這位三鬼先生也是如雷貫耳,但近幾年卻一直閉關謝客,到甘虛觀求簽卜卦的人不管多麽的財大氣粗,始終都是一位自稱是徒弟的年輕道人接待,言稱師傅交待過,從今往後隻見一個人,其餘人一律不見,但關於這個人究竟是誰卻不肯透露。即使這樣,這甘虛觀照樣是香火興旺,方圓百裏大事小情,隻要這個小徒弟出馬一律搞定。由此,這三鬼仙人便越發被傳的神乎其神,光徒弟便如此厲害,師傅還不定無敵成什麽樣呢。


    其實盧師爺對這件事看的也挺透,先前找了好幾個先生做法都沒用,衙門在老百姓之中早就沒有什麽威信可言了,這件事,光請三鬼仙人那個厲害徒弟恐怕還不夠,如果能想辦法說動傳說中的三鬼仙人親自出山。不但能製止老百姓的繼續外遷,甚至以前遷走的人,還能遷迴來也說不定呢…


    這何永萬雖說是個外鄉人,但對這個三鬼仙人倒也有些耳聞,前不久聽府台大人說過有這麽一個老道,自己嶽父過世想請他出山都沒給麵子,而是打發徒弟來的,此刻聽盧師爺這麽一說,何永萬心裏也開始沒底了,府台大人的麵子都不給,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知縣,又怎麽會入他法眼?


    備了一大堆的點心布匹之後,何永萬硬著頭皮來到了甘虛觀,讓何永萬沒想到的是,一個年輕道士像知道自己要來,還沒等自己說話,便已作了個“請”的姿勢,並言曰“師傅已經恭候多時了”。


    到了甘虛觀的內院,年輕道士帶著何永萬進了一間柴房,扒開亂柴,二人進了一個暗道。


    說是暗道,其實這甘虛觀是靠著山修的,這個所謂的暗道,其實是通到了一個山洞裏。迎著對麵刺骨的寒氣,何永萬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都說老道好閉關,莫非就在這種黑燈瞎火的地方吃喝拉撒?正走著半截的神,忽然發現剛才地年輕道士已經不見了,正對著自己的是一扇石門,推開石門後,隻見一個幹瘦幹瘦的道士正背門而坐。


    “三鬼仙人前輩在上,學生何永萬有禮了…”見老道不說話,何永萬趕緊施禮。此刻老道站起身迴頭微微一笑,這一迴頭不要緊,何永萬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這哪是什麽“老道”,明明雲深無跡就是個“小道”啊,看著比剛才那個所謂的徒弟還年輕,怎麽就成了如此神乎其神的三鬼仙人?


    看何永萬吃驚,小道士也是一笑,言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麽“三鬼仙人”,真正的三鬼仙人早在三年前便已經羽化歸仙了,之所以自己一直不肯見人,就是要等著今日與恩人相見。


    聽小道士這麽一說,何永萬更是摸不著頭腦了,趕忙詢問恩於何處,原來,這個小道士不是別人,正是陳巧兒的兒子王繼。


    原來,這王繼別看年紀小,但腦袋瓜卻比一般大人都要快,當年張翔二次給陳巧兒定死罪的時候,王繼雖猜不出誰是真兇,但爹娘均遭如此大難,這王繼便覺得自己若繼續留在家裏,一定也難逃此劫,於是便偷了幾百兩銀子想去河南的幹爹家落戶,結果還沒出省便遭遇了響馬,後來不但雇的馬車被搶走,身上路費也被洗劫一空,最後因凍餓交加昏死在了路邊,等醒過來時便已經在這甘虛觀裏了。


    當時,甘虛觀的主持三鬼仙人尚未羽化,聽得王繼的遭遇後更是大驚失色,趕忙差一個徒弟護送王繼迴到了寶慶,希望王繼能盡一切努力勸說母親千萬不要在死囚牢裏尋短,結果等王繼到了寶慶後,打聽到的消息卻是母親已經被下葬的消息。


    得知陳巧兒已經在死囚牢尋短,三鬼仙人不禁仰天長歎,連道天意,但卻死活不肯說出其中原因,直到有一天算得陽壽將近時,才把王繼叫到了身邊,說出了其中的原委。


    石來這三鬼仙人也姓王,叫王先德,就是寶慶人士,年輕時更師傅之命去給當時的縣太爺家主持祭祖的法事,因不小心打翻了縣太爺祖宗地排位,也被關過縣衙的大牢,因為縣衙的大牢並不大,所以死囚牢與其他牢房是在一起地,當時也傳鬧鬼,不過就連牢頭也當笑談。那次進大牢,這王先德便看這死囚牢不對勁,後聽牢頭所說,曆屆縣令所判決的數十個死囚中,一共有七個死前含冤,且是在牢中自盡的,看樣子像是真有冤情。


    出獄後,王先德足足在寶慶轉悠了七天,終於繪出了整個寶慶府的詳細地形圖,結果不出所料,這衙門的死囚牢,不偏不倚正是整個寶慶府陽氣最弱、陰氣最強的一點。這樣的點,在茅山術與清微教、眾閣教、宿土教等道派的學說中稱之為“地眼”,每個城市都有,這樣的點上倘若湊巧冤死了人,則必成大患,之所以直到現在都沒出什麽事,就是因為這縣衙本身也是煞氣之所,以煞鎮怨,故才平安,但這種平安也並非是無止境的,道教宿有“十善則仙,十怨則妖”地說法,意思是說“十世的善人則可以雲修成神仙深,而十世的怨屈則會修成妖孽”,而冤死在牢獄中的人,每個人就等同於一世,也就是說,同時存有十個冤死鬼怨氣的牢房,借助“地眼”之陰,便會釀成大禍,即使是衙門的煞氣也是壓不住的,而此時這間死囚牢已經有七個人喊過冤,看來這寶慶大禍不久矣。


    後來,王先德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師傅扶石子,這條消息也得到了扶石子的重視,曾帶領著王先德向縣令建議過拆改牢房,但此時恰好趕上那個糊塗縣官劉桐剛剛上任,不容分說便差人將師徒二人轟出了縣衙,並揚言如果再敢妖言惑眾,便要動刑,碰上這種蠻不講理的官,師徒二人也隻能認倒黴。


    繼主持之位後,王先德取號三鬼仙人,意在提醒自己時日不多,之後便遊走名山大川,甚至交會過全真祖師重陽子,但始終沒能窺得治“地眼”上的“十怨之妖”的好方法。此時這個糊塗縣官劉桐在原先七人的基礎上又已冤死兩人,以其糊塗水準,再冤死一個人也就是幾年內的事。


    就在這時候,湖北傳來的一條消息讓已進六十的三鬼仙人不覺喜形於色:襄陽的兩個盜墓賊挖出了一尊製作精美絕倫的玉香爐,後被官府拿獲,但這個玉香爐上寫的字卻沒人認得,因為當時的襄陽王趙鈺想要這個香爐,但卻苦於不認識上麵的字,便貼黃榜以重金廣尋能士,希望有人能辨認這些古文。當時,三鬼仙人二話不說便隻身來到了襄陽,發現榜文上描出的古文是殄文,而記錄的事則是當年霜懷子煉虯成仙的事:按香爐的記載,霜懷子成仙後仍每月服用仙丹,並在襄陽附近的巴山餘脈,找到了一個溶洞謂名曰:霜懷展仙洞,壽元四百五方赴仙途,並明確指出:成仙後可得千裏眼順風耳之類的本事,更可飛簷走壁,不受天數之束,超然世外,更可戲妖怨於股掌。


    這三鬼仙人當即便知道為什麽沒人肯出來翻譯了:上麵寫的事倘若趙鈺不信,翻譯者就要被群毆甚至被砍頭,倘若趙鈺信了,翻譯者就要被差以督辦去尋找虯褫給他煉仙丹,內行人都知道,倘若不懂心法的人服了道教的丹藥,效果跟直接喝農藥是沒區別地,重金屬中毒那是沒跑的,更何況還是虯褫煉出來的丹?倘若趙鈺毒死了或毒殘廢了,身為“督辦”照樣要被砍頭,這一身的騷,不管譯得對不對都要惹上,縱使全國上下有幾個董殄文的能人,誰又肯為了幾千兩銀子惹這閑事?


    千裏眼順風耳這些不著邊際的記載三鬼仙人倒沒當迴事,古代人事事愛誇張,有可能視力聽力稍微好點就成千裏眼順風耳了,跑的快點就成飛簷走壁了…,反倒是最後一句“更可戲妖怨於股掌”卻勾起了其興趣。說實話,這個閑事三鬼仙人本也不想管,但當時起三鬼這個名號,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管寶慶的閑事麽?真要是有這等事,那寶慶的“十怨之妖”豈不是小菜一碟?於是這三鬼仙人便試探著揭了榜文,揚言隻能試試。當然,即使是試試,也要冒生命危險,趙鈺可是當朝出了名的爆脾氣,揭了榜譯不出來,不是找死還能是什麽?


    說來也該著三鬼仙人命好,揭榜那天,正好趕上趙鈺的老婆生了個兒子,這趙鈺的心情簡直就是超級好,把三鬼仙人請到府上後先是給兒子算了一通命,之後又讓其做法祈福。這三鬼仙人也倒是會來事,一通馬屁把趙鈺拍的北都找不著了,後來到了翻譯古文的時候,三鬼仙人也不禁是一愣,怪不得連襄陽王也會看上這麽個東西:隻見這香爐雕得確實深無是美倫美奐巧奪天工,且玉中還鑲著金線,單就這個工藝就夠讓人歎為觀止了,就更別提玉質本身的完美無瑕了。整個香爐四周都被“散讖益壽紋”團簇,在旁人看來,這種花紋像是些裝飾,而在三鬼仙人眼裏,這可是不折不扣的丹器上才有的花紋…


    描下了香爐上所有的殄文與散讖益壽紋後,三鬼仙人又暗暗的把香爐的構造記在了心裏,之後坦言自己也譯不出來,聽說這老道也不懂,趙鈺起初是有點失望,放在平時,最起碼也要拉出去打個半殘,但此時此刻,失望難擋高興啊,一個破香爐算個鳥,老子今天生兒子啊!最後,這三鬼仙人不但沒受罰,反倒被賞了五百兩銀子,還拓下了香爐上地圖文,記住了香爐的構造,用句現在的話,這絕對是狗屎運中的選級典型。


    出了襄陽王府後,三鬼仙人不禁暗暗慶幸,原來那所謂的“香爐”根本就不是香爐,而是霜懷子自己發明的專門煉虯丹用的“丹爐”,丹法都記在香爐上,因為字比較密,所以榜文上也沒寫。唯一的不確定,就是現今的玉匠,有沒有按自己的迴憶複原香爐的手藝。


    迴到寶慶後,三鬼仙人也找過幾家玉匠,在聽完三鬼仙人的描述,玉匠的腦袋搖的都像撥浪鼓,表示此乃“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後來三鬼仙人為了複原丹爐,曾經到過開封,經開封的頂級玉匠分析,以當今的工藝水平造這樣一個鑲金香爐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要找一塊比香爐尺寸大一圈的整玉,這麽大的整玉,稍微說得過去的成色,以當時的行情最少要紋銀五千兩左右,而且一定要找最頂級的玉匠精心雕琢,即使不雕文字,耗時也要在一年半以上,手工費最少要一千五百兩,因為香爐內要分為三層,每一層都是獨立的,僅有一個“玉環”相連,這樣的結構,即使雕壞一處,整塊玉都有可能廢掉,所以想雕這麽一個香爐,主家還要承擔玉被雕廢的風險…


    其實風險不風險就免談了,光是玉錢與手工費就夠這三鬼仙人喝一壺的,六千五百兩,賣腎啊…!


    後來,這三鬼仙人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準備自己製作這個丹爐,按道教的理論,有玉當然最好,但如果不講憲太多的話,用漢白玉雕這丹爐,效果應該是與真正地玉差不多地。所以三鬼仙人便找來了一塊漢白玉,可又愁於工藝過於複雜,後來一個徒弟不小心打破了吃飯的碗,又用雞蛋清粘起來繼續用,這一點倒提醒了三鬼仙人,霜懷子那個玉丹爐是鏤空地,想要直接雕那可費老了勁了,但若把石頭切開雕,雕好後再粘迴去,不就簡單多了麽?咱又不像他霜懷子那麽講究,還鑲什麽金線,其實那道線的作用是阻隔陰陽,鐵線足以。想到這、三鬼仙人不由得感歎自己的天才:碧玉改漢白玉、鏤空雕改切開雕,金線改鐵線,即省成本又省事啊,此時此刻,三鬼真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三甭保佑那個糊塗官能慧眼頓開,在自己雕丹爐期間不要再冤死人了…


    “所以…他仿造了一個丹爐?”何永萬聽得神乎其神,“不是說能活四百多歲嗎?那他怎麽死了?還有,你們說的那個虯癡,卻為何物?”


    師傅沒完丹爐就仙遊了…”王繼道,“所謂的虯癡,就是這個…”說罷,王繼掀開旁邊的鐵箱,隻見一隻小白蛇正盤在裏麵,因為洞裏的溫度比較低,想必是冬眠了。


    “丹爐是我雕的…我師傅說今年四月你會來找我,便讓我在四月前雕好丹爐,但我晚了幾天,不過再有十天足以…”王繼道,“此禍因我父母而起,所以師傅希望由我代他完成遺願!”


    “那你…”何永萬似乎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很信任。


    “我要做的,師傅臨終前已經寫好了…”說罷王繼從懷裏掏出了一軸絲絹,“師傅之名因寶慶冤獄而起,我之性命,亦應為寶慶冤獄而卒,我願意以師傅之名出山,半個月後,我自會去找何大人!不過在這半個月中,大人需要幫我做件事!”雲深無跡…


    “越快越好!越快越好!”何永萬雖然沒聽明白王繼到底想說什麽,但還是答應的很痛快,“有什麽事先生盡可直說!”


    “幫我準備三口鐵棺,生鐵即可…”


    “這…”何永萬似乎有些遲疑,但還是答應了。其實,還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話,礙於何永萬朝廷命官的身份,王繼並未言明,師傅三鬼仙人早在臨終之前,便已算得大宋國運衰微,不出百年、北方自會兵禍不斷,到時候定有大批災民逃至江南,寶慶此禍不除,則會殃及無辜。之所以王繼同意冒險替師傅去除那“十怨之妖”,除了身世關係外,也有這方麵因素。


    說實話,何永萬對這個王繼的話也是半信半疑,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半仙們,一個個都卷鋪蓋跑了,這個麵前這個娃娃看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就算從剛生下來就拜師了,學到現在不也就十幾年麽?況且聽他親口所述自己還是半路出家的,就在甘虛觀待了三年,就算不睡覺不吃飯,又能學到多少本事呢?不過話又說迴來,麵對老百姓拉幫結夥的外遷,何永萬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請三鬼仙人出山也隻不過是穩定民心的幌子,管他來的是不是正版的三鬼仙人呢…


    對於鑄造三口鐵棺材來說,十五天的時間確實少了點,而且手藝最好幹話最快的劉鐵匠也已經掛了,無奈,何永萬隻能到長沙縣定鐵棺材。鐵匠也是納悶,從業這麽年,還沒聽說過誰家用生鐵打棺材的呢,都不知道如何收費,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何永萬分別在長沙、婁底和湘潭談定了三家大鐵匠鋪,每鋪負責一口鐵棺,價格暫定在三百五十兩,日夜趕工。就在棺材鑄造完畢,正運往寶慶的時候,王繼果然如約來到了何永萬的住處…


    第五十四章界限


    此次王繼到訪,並非是隻身前往,而是帶了大隊的人馬,光老道就有十幾個,估計這甘虛觀算是全軍出動了,而除了這些老道外,還有一幫五大三粗的壯丁,就連在寶慶混了幾十年的盧師爺也看著也是麵生,估計都是外鄉人,“民夫寶慶本地就能請到啊,幹嘛從外鄉請?”盧師爺雖說心裏納悶,但並沒說出來。


    寒暄了一番後,王繼便又向何永萬提出了要求:自己晚上要帶著這些民夫去“幹活”,希望何知縣能夠行個方便,順便派幾名衙役去維護秩序,疏散圍觀人群。按王繼的說法,這個活要幹三天,這期間“工作現場”不能有人圍觀,何永萬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但等到這幫民夫開始幹活以後,何永萬才感覺到納悶。


    原來,這群人幹活的地方是寶慶城內最荒的一塊空地,距離城牆不遠,按現在的標淮大約有那麽五六千平米的麵積,從先唐開始便沒人居住,更是沒人開店做買賣。而且最怪的是,這些民夫隻在晚上幹活,白天都迴店房睡覺,隻留王繼一個人在現場閉目養神,四外守護的衙役三班倒,卻隻有王繼一個人連軸轉,似乎此人根本就不用休息。所有守護的衙役都必須臉朝外不能迴頭,起初,周圍也有一些老百姓想看看熱鬧,但隔著好幾十米就被哄跑了,就連何永萬自己想進去看看,也是被王繼擋在了隔離圈的外麵;本來,何永萬出於好奇,想去問問店房裏住的那些老道和民夫,但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被問的民夫就撲通一聲跪下了,連聲哀求大人什麽都別問,老道們則更是口誦法號不語其他,搞


    的這何永萬更是越發的好奇。


    到了第三天晚上,先前住在客棧的老道們忽然都不見了,而此時王繼卻讓人把三口鐵棺材連夜運到了那片空地上。等到了後半夜,失蹤的那群老道忽然念著經從城門外抬進了兩口棺材,看樣子都是新挖出來的,再之後,就連守護的衙役都被打發迴家了。到了第二天,住在客棧地老道和民夫一早離去,瞬時走了個幹幹淨淨,客棧掌拒的則給何永萬遞上了一張條子:何大人當世青天,申我家門沉冤,褒源無以為報,唯祈寶慶一方平安,以報大人再世之恩;今怨孽已除,天日已淨,百姓自可安居。望大人青天如故,明鏡如昨,民心若塑,則萬鬼不侵哉。另,吾等施法之所切不可動土,一朝見天日。惡患便迴頭,褒源已去,剛無可束之焉。


    前幾句拍馬屁的話,何永萬倒不是很在意,唯獨最後一句“一朝見天日,惡患便迴頭”,意思是說那個讓衙役戒嚴的“工地”絕對不能動土,否則惡鬼便會卷土重來,倒是看得何永萬脖頸子直冒涼氣、當天便頒布了該地方圓百丈不許動土的法令。自此之後,寶慶果然沒再發生過邪事,而老百姓聽說是三鬼仙人親自做法驅除了妖孽以後,民心也穩定了很多,消息傳到附近的周府,一些先前遷走的人確實也迴來了不少。


    後來,何永萬再次來到了甘虛觀,得知褒源乃王繼的道號,當其想再見一次王繼以當麵道謝的時候,才知道王繼本人早已不知去向,老道們對施法當晚的事也是隻字不提。而親曆法事的那些民夫皆為外鄉人,蹤跡早已是無處可尋,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便成了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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