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春天,清晨島上的陽光卻絲毫不減,灼熱的氣息開始席卷整個島嶼。


    荒君漁和西門小樓還在睡夢之中,昨夜兩人具體交談了什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但昨晚的談話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二者的關係。


    茶香滿園,荒離和仁伯正在花園裏飲茶看花。


    “我要外出幾日,君漁的情況還需要斟酌。”荒離嫻熟的沏了兩杯茶,捏起一杯自顧自的飲了起來。茶香外溢,讓花園裏的翩翩起舞的蝴蝶都陶醉了,為之向往。


    “二爺,這一年島上見院子裏沒有動靜,有些蠢蠢欲動。”仁伯也捏起茶杯細細的抿了一口,韻味在口中慢慢化開。


    “誰?”荒離單刀直入。


    “黑煞,琴王!”仁伯將自己所得情報娓娓道來。


    “琴王?”荒離似乎想起了什麽,嘴角勾起一抹期待。


    荒離將杯中香茗一飲而盡,走出了花園。


    轉眼間荒離來到一片開闊地,這是除荒府之外唯一一個沒有被原始植被覆蓋的地方。


    說是開闊地,倒不如說是一個演武場,一個足夠容納上萬人的巨型演武場。演武場很空曠,在中心位置有一根大約六人合抱粗的石柱,石柱約莫兩丈高。石柱上立著一個由白骨砌成的王座,白骨錚錚,有人骨也有有獸骨,給人一種血腥殘暴,威嚴霸道的感覺。石柱上銘刻著五個血紅的大字:


    “修羅試煉場!”


    五個大字入石三分,好似鮮血澆灌一樣,都快要溢出來了。


    此刻,荒離高坐在白骨王座上,像個君臨天下的君王審視著他的領土。


    “黑煞!琴王!”荒離眺望遠方,緩緩吐出兩個名字,威震八方!


    話音不重,卻沉如山,島嶼的每一個角落都清晰可聞。


    就在這一刻,原始森林覆蓋的所有區域都寂靜無聲。所有打鬥都停止了,沒有人敢出聲言語,荒離就像是一座巍峨看不到山頂的大山壓著他們透不過氣來。


    “刷!刷!”


    隻見兩個黑影從叢林深處迅速串出,不一會兒修羅試煉場的石柱下多了兩個跪著的人。準確的說,是一人一獸。


    一位風燭殘年身著黃衣的老人,滿頭白發因慌亂而有些散亂,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跡也難擋此時心中的恐懼。他俯著首,心頭彌漫的恐懼讓他瑟瑟發抖。


    另一個則是隻失去一個牛角的黑犀牛,它全身布滿漆黑的鎧甲,像是穿著一層厚厚的盔甲的將軍,威風凜凜刀槍不入。不過此刻它跪在地上,眼神流露出淡淡的悔意,不敢妄動隻能顫抖,好似一隻懸掛待宰的牛。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非得搞出這麽多事,但願荒不要連罪責罰我等啊!”人群中的老人隱隱擔憂,眉頭緊鎖。


    “你們不必辯解!”荒離很決絕,不容抗拒。


    “我不想用你們的血警告他人,可這不代表你們可以不死!”荒離絲毫沒有給他們留情,“琴王,我給你一個挑戰我的機會,贏了你就可以離開這裏!”


    “天啊!荒給琴王挑戰的機會,我聽到了什麽?”修羅試煉場的外圍早已被為了個水泄不通人影錯錯,全都目不轉睛的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切,生怕場間局勢瞬息萬變而錯過精彩。當聽到荒離召喚的不是自己時,他們長唿了一口氣。因為上了修羅試煉場,隻有死!


    他們在外圍觀望,好奇心總是會驅使人不顧一切的瘋狂。


    “能與荒交手,縱使是死我也無憾!”開口的竟然是一頭黃金獅子,全身金燦燦的,威武獨霸一方,就像是一輪金色太陽照耀四方。周圍人都避而遠之,擺明了不想招惹它。


    “琴王怎麽可能是荒的對手,這不明擺著要琴王死嗎?還給什麽挑戰機會假仁假義,真是欺人太甚!”一個背負古劍的中年人憤憤不平。盡管聲音很輕很細,但是周圍聽到的人也不在少數。他們大罵中年人找死的同時都紛紛向四處散去,生怕荒離聽到殃及他們這些無辜者。


    修羅試煉場上,琴王抬起頭直視荒離,堅定而決絕:“我拒絕!”


    “我拒絕!”琴王抬起頭,看著王座上的荒離堅定的說道。


    四野俱靜,觀望的人聽到琴王的拒絕都愣住了,他們都認為或許順從還有可能得到一條活路。他們齊齊將目光放到荒離身上,很好奇他的反應。


    “竟然拒絕了,真是個傻子!”先前那個黃金獅子聽到琴王拒絕竟然有些恨鐵不成鋼大罵愚蠢。它周圍有人竊竊私語:“你行你上啊,光耍嘴皮子有什麽用!”


    頓時黃金獅頭一轉,怒吼一聲嚇得那人直接消失在人群中。


    “當年我並沒有錯!荒姓人憑什麽定我罪!憑什麽讓我在這個蠻荒之地老死?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離開這個地方!我要離開!”


    琴王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自己與黑煞的計謀已經被荒離識破。今日已是必死結局,所以他毫無顧忌,吐露內心真言。


    “哈哈哈!”荒離大笑一聲,“世間本就沒有絕對錯與對,你可以問問他們!”荒離伸手一指將修羅試煉場圍得水泄不通的眾人:“問問他們!他們可認為自己當年有錯!他們也一定會告訴你他們沒有錯!可是放眼天黎再無你們容身之處!你們永遠都不能否定一點,是荒島收留了你們!是荒島給了你們不死的理由!是荒島讓你們有機會繼續追尋武道巔峰!”


    荒離一番話讓圍觀看熱鬧小聲議論的眾人收住了聲音,低下了他們不可一世的頭顱。他們都默認荒離的話是對的,如若不來荒島,他們便要下地獄!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做個交易吧!”荒離也沒有動怒話鋒一轉。


    周圍嘩然一片,荒離的反應似乎有些出乎他們預料之外。


    “將你的弱水琴音教給我侄兒,無論學成與否七年後我給你自由,如何?”荒離雖是詢問的語氣,但他相信琴王肯定會答應,不是琴王怕死,而是他拿捏著琴王對自由的渴望。


    “好!”琴王在聽到隻要教授弱水琴七年後就能重獲自由就欣喜若狂,也沒想荒離為什麽會看上他的弱水琴音,因為他看到了自由的曙光,既然看到就要抓住!於是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


    “十天後帶著弱水琴到荒府去!”話畢荒離便擺手示意琴王可以先走了,接著他看向那頭名叫黑煞的犀牛,“黑煞,我也給你機會,接我一招,是生是死就看你造化。”


    聞言,黑煞陷入了掙紮,它不想死可是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所以他決定鋌而走險答應下來,沒有人見過荒離出手,聽到的都是關於荒的傳說。它認為拚死一搏或許還有一絲活路,它自認憑借自身強橫的防禦,在荒的一招之下他還是能夠苟活下來。


    到了某種微妙不得已時,被傳說震懾的人總妄想著挑戰傳說。


    它謔的一聲站起來,看著王座上的荒離。怒吼一聲,一縷縷黑色煙霧從它的鼻孔裏噴出,像千百條蛇一樣環繞在它的身上,布滿全身。


    黑霧漸漸散去,它本是四蹄著地,可當黑霧完全的時候,隻見它就像人一樣直挺挺的站著。兩隻前蹄幻化成了人手,後蹄幻化成人腳。從頭到腳都覆蓋著黑甲,這時的黑煞才真正像是一個全副武裝的將軍,不過它的頭依然是牛頭。


    “半獸人?不錯的天賦,不過可惜了!”荒離看著下方的半人半獸,讚許之餘又有些惋惜。


    “吼~”黑煞仰天怒吼,憑空產生的氣浪在周遭翻滾旋轉。一件由氣浪所凝結的漆黑盔甲漸漸成形,密不透風的包裹住了黑煞。


    “黑煞最強的是防禦,它的犀神甲防禦無與倫比!”觀望群中有知情人點破。


    黑煞不是自大,而是麵對傳說中天下無敵的荒,它隻能拿出自己最強的防禦。原始密林裏流傳著黑煞的一句話:最強的進攻就是防守。


    此刻,它想要詮釋。


    荒離從白骨王座上緩緩起身,隻見荒離緩緩將右手抬起眼眸微閉,束著他長發的麻繩隨之脫落,長發黑袍無風自鼓上下翻飛。


    “咻!”外圍的人隻聽到這個聲音,接著就看見荒離背後突然射出一束光,向著天空飄去。那束光太快,就像一條升空的閃電一閃既沒。


    那束光飛向天空,湛藍的天幕突然烏雲密布翻滾,電閃雷鳴,烏雲間的閃電清晰可見,仿佛一條條雷龍在雲間嬉戲。


    觀望的人群齊齊抬頭望天,驚呆了!


    這還是人的力量麽?


    黑煞抬頭看著烏雲密布,雷電翻滾的天,它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正在醞釀,這股力量讓它對自己犀神甲絕對防禦的信心開始蕩然無存,它雙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想要給自己一點信心。


    石柱上的荒離俯視著下方的黑煞,語調平緩就像君王在宣判:“你很榮幸,也很可悲!”


    ‘轟’


    雷聲大作,閃電劃破一片片烏雲。


    隻見一束光,從天而降,直劈黑煞


    黑煞驚呆了,眼中隻剩下絕望,場中孤單的身影顯得很無助。


    當那束光自上而下打在黑煞的犀神甲上時,沒有出現眾人心中想象的那樣因劇烈對抗摩擦而產生的火花。


    因為什麽都沒有發生,黑煞甚至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被活活劈成了兩半。就如用一把神兵利器去切豆腐那般輕鬆,那般大材小用。


    烏雲撤去,閃電無蹤!


    萬裏無雲,海闊天空!


    試煉場上什麽都沒留下,連黑煞的屍體都沒留下,它被轟成渣了!


    荒離站在石柱上,骨座前。


    “不服來戰!”


    他睥睨縱橫,威嚴的話語激昂迴蕩在整個荒島,深深印進他們的魂魄裏,經久不息散之不去。


    這是荒姓人舉世無雙的力量與無與倫比的驕傲最完美的結合!


    “嗷~”


    就在此時島的西麵傳出一聲震天唿嘯,虎嘯山林!蘊藏著一股衝天戰意,不過不一會兒戰意緩緩消退最後歸於平靜。


    無人抗衡!


    白骨王座上的荒離此刻顯得那般高大,傲氣衝天比熱浪還熱比山還沉比太陽還亮,全場寂靜,全島無聲!


    荒離轉身消失在天地間,留下難以磨滅的背影和目瞪口呆的眾人。


    “連虎王都不敢與其纓鋒了!”有人目瞪口呆,不相信荒離的強大,認為剛才那幕非人力所能為。


    “真的好強!”黃金獅子也驚呆了,它感慨荒離強大的同時也升起一股戰意,死在荒姓人手中它也無憾,不愧是一個戰鬥狂人。


    島嶼的東麵和西麵各有一個山洞,東麵的山洞裏幽暗潮濕,漆黑一片,洞裏傳出一聲蒼老的聲音:“荒離小子麽,勾動雷電已然天照了啊!”


    西麵的山洞裏與東麵的那個截然相反,洞裏不僅光線充足,而且布局還頗有些心思,比起東麵那個更適合人居住。洞裏的石凳上坐著一個身穿獸皮的中年人,獸皮遮蓋不了他身上隆起的肌肉,如蒼龍,更似猛虎,平添一種蠻荒之氣,他就是先前那人口中的虎王。


    此刻,他呆滯的靠在石桌上,顯得很頹然無力。


    “雷電大道,荒姓無敵!”


    他不服,可除了妥協他什麽都做不了。


    日上三竿,荒君漁和西門小樓終於醒了。


    二人拖著水腫的雙眼走進了前廳,看見仁伯正在等他們吃飯。


    二人坐下沒有立馬動筷,發現荒離不在,不等荒君漁開口詢問,仁伯先開口了。


    “二爺出去了,幾天後就迴來,來我們先吃飯!”仁伯讓他們開動。


    二人確實餓了,匆匆拿起筷子準備對著桌上的飯菜展開猛烈的攻勢。


    雖說攻勢猛烈,但是吃得不亦樂乎的二人都發現仁伯沒有動筷,而是笑看著他們讓他們怪不好意思的。於是荒君漁夾起一塊鮮嫩的魚塊伸到仁伯碗裏,不好意思的說道:“仁伯,吃魚!”


    同時西門小樓也夾起一個雞腿放進仁伯的碗裏,因為不習慣所以很別扭:“仁伯,吃雞腿!”


    昨晚過後,西門小樓很明顯轉變了很多,臉上多了絲笑容話也多了些。或許是因為荒君漁的故事,或許是因為自己說出了故事。


    “別別別,你們吃你們吃!”二伯看著二人不停地給自己碗裏夾菜,連忙推卻:“仁伯老了,吃不了這麽多咯,你們正長身體,要多吃點多吃點!”


    仁伯邊說還邊給荒君漁和西門小樓夾菜,生怕他們不夠吃似的。


    前廳裏不時傳出歡笑聲,這種其樂融融的氣氛對荒君漁和西門小樓來說都快久違到生出陌生感了。


    大黎帝都外,大山深處,一處僻靜的幽閣裏傳出蒼老悠悠的聲音:荒離現身無盡海!


    門外童子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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