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陽光很和煦,沒有夏日烈陽那般灼熱,比冬日暖陽更暖一些,溫度恰到好處。


    一天前,馬車已經離開了群山,進入一望無際的平原。


    平原之上,荒離解開束縛大黑馬身上的枷鎖,拍了拍大黑馬還給它自由。


    荒離牽著荒君漁,散步般在平原上悠然走著。平原一望無際,他們這樣的速度不知要走到何時去。


    “君漁”荒離毫不隱瞞:“你現在的狀況很糟糕,而我們現在就去尋找一位奇人,他就住在這個平原上。傳聞他脾氣古怪,所以到時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出聲,醫治好你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


    “君漁知道了!”聽到自己的情況很糟荒君漁並沒有沮喪,經過這麽多天的接觸相處,他知道荒離說話很注重用詞,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處。現在荒離隻是說情況很糟,也曾說過他不會死,所以他就不會死!他不怕死,但他不想現在死去,他想大仇得報後再死。


    “春天的陽光很暖很舒服呢!”荒君漁將手從袖袍裏伸出來放在身前,陽光灑在他的手上,鋪上了一層金色紗衣,荒君漁流露出了些許久違的笑容。


    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畫麵也不過是孩童臉上天真無邪的笑容吧?


    “路還很長,叔叔給你說個故事吧。”荒離“自告奮勇”想打破荒君漁心中的沉悶。


    平原很大,走了約莫一個時辰荒離就停了下來。


    不是庸人,看到的路自然也不是尋常路。


    荒離似是看到了什麽,抑或是感知到什麽。抱拳作揖躬身對著前方空曠遼闊的平原大聲說道:“荒離請天醫為我侄兒看診”


    “荒離請天醫為我侄兒看診!”


    聲音雄厚開闊,迴蕩在廣闊的草原上,經久不息。


    偌大的平原上就隻有荒離和荒君漁兩個人,似是再無他人,但卻有人在。


    “荒離?哈哈哈,荒姓人還需要找我看診?啊哈哈哈!”聲音飄忽不定有些刺耳,也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出來。


    荒君漁的耳膜有些刺痛,他迅速用手把耳朵堵住,但是發現一點效果都沒有!在荒離提手運氣封閉了他聽覺之後才好受許多。


    “我為什麽要幫你呢?”正如荒離所說此人脾氣確實怪異,“除非,除非,除非你先找到我,啊哈哈哈!”話畢隻剩下刺耳的笑聲在平原上迴蕩。


    “走!”


    霎那間,平原迴複平靜,不見人影。


    下一秒,荒離與荒君漁出現在了一片沼澤前,沼澤彌漫著腐朽糜爛的氣息,四處漂浮著綠色的瘴氣,荒離靜靜觀望著沼澤的動靜。


    “閉上眼!”荒離囑咐道。


    荒君漁眼眸微閉。


    荒離將荒君漁橫抱在胸前,腳尖一踮如利箭一般快速衝向沼澤。


    沼澤原本很平靜就如一灘死水,不起一絲波瀾。然而當荒離衝向沼澤的時候,它開始泛濫,似是江河決堤肆意翻滾。汙泥中竟然還浮出一具具深然的白骨,這是個埋骨之地!也不知埋葬了多少求醫問道人。


    荒離的速度很快,快到眼睛也隻能勉強的撲捉到一個模糊的黑影。沼澤裏的汙泥向著荒離爆射而去,攜帶著一股股強大的能量波動。然而卻在荒離身前一尺之地詭異的發生爆炸,荒離身上撐起了防護罩,將汙泥擋在了外麵。沼澤四處響起了驚雷般的巨響,全部衝著荒離而去!


    荒離在沼澤中橫衝直撞,他在強行破陣!用最直接最簡單最殘暴的方式摧毀這座大陣的禁製阻撓。沼澤攔不住他,甚至連讓他的身影滯留一刻都做不到,沼澤裏泛起的白骨就像是夾道歡迎的衛兵,目送君王的遠去。


    未幾,沼澤重歸平靜。


    荒離將荒君漁放下,荒君漁睜開眼。看見一座破舊的茅草屋,破舊的有些別致。因為茅屋的破舊讓人感覺不是歲月造成的,而像是主人刻意為之。


    草屋旁有座藥田,可是藥田裏卻沒有一株藥材。屋前有一個搖椅,搖椅上正躺著一個抽著煙杆的老人,但是如果先是看到他的頭發,定然生不起老人這兩個字眼。因為他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好似一頭沒有主人指引的黃牛胡亂犁之後的田。怪就怪在他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黑發,黑的有些詭異。黑發很短,卻在腦後梳了個小發髻,實在有些怪異。


    “很好!非常好!好極了!你荒離是第一個強闖我這上古大陣的人!”老人悠閑地躺在搖椅上深吸一口草煙,隨後吐出一個圓圓的煙圈。他的話裏少了些嬉笑,褒獎之意很是明顯。


    他是天醫,隱世之人,一手醫術號稱就算天有病他也可以治好。隻不過此人脾氣頗為怪異,喜怒不定不可捉摸,為人看診完全憑自己心情。


    “荒離請天醫為我侄兒看診!”荒離雙手抱拳,躬身作揖,語氣平緩的重複平原上的話。


    這天下,能讓荒離行禮作揖的人已經不多了。


    天醫緩緩起身,在靠椅扶手上敲了敲煙杆,將未燃盡的煙葉和已燃盡的煙灰敲出來。然後將煙杆插在腰間,這還沒結束。隻見他取出一麵銅鏡,手擺弄著腦後的小發髻,看看是否端正,然後將幾絲跑出發髻的頭發從新擺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氣氛有些安靜,畫麵卻很滑稽。


    真是個怪老頭!這是荒君漁對他的評價。


    緩緩收起銅鏡,天醫終於邁出步子走向荒離。


    荒離依舊保持著作揖行禮的姿勢,天醫看都不看荒君漁,而是戲謔的看著荒離,隨後他又有些激動地試探道:“跪下求我,我就救他!”


    “跪下求我,我就救他!”


    沼澤恢複了平靜,安靜得仿佛銀針落地都會發出爆炸聲。


    此地屬於一個獨立的空間,但是也有陽光,隻不過沼澤上空彌漫的厚厚的瘴氣阻擋了陽光。這個茅屋周圍充斥著糜爛的氣味,竟然可以看見一絲絲若隱若現的綠色煙霧宛如巨龍一般環繞在茅屋上空。


    荒離聽到天醫要他下跪,沒有絲毫動怒而是臉色淡然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希望前輩一言九鼎!”


    然後就直挺挺跪了下去!


    他從不說廢話,他寧折不彎!


    所以!


    就算是跪下,他的背也沒有彎,頭也沒有低。


    他雙膝跪地,震開了地上的綠土,沒入土坑裏。


    天醫有些愣神,他沒有想到荒離真的跪了下去。在他記憶裏,荒姓人都是些驕傲到變態的人,怎麽可能向人下跪?


    這不是尋常之地,泥土自然也不是尋常泥土。這片空間的泥土是綠色的,硬度和密度卻堪比精鋼鑄就的鋼板。


    可是荒離這一跪,硬生生砸出了兩個碗大的洞。


    當荒君漁聽到荒離的話時,他就知道荒離決定答應了。他想要阻止,因為他不想荒離被他身前這個怪老頭所羞辱。


    但他阻攔不及,荒離的動作實在太快。


    “叔叔,君漁不治了,你快起來吧你快起來啊!”荒君漁哭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使勁用雙手拽著荒離的胳膊,想要把他拽起來然後離開這個地方。


    “希望前輩一言九鼎!”荒離絲毫不動,他沒有理會荒君漁,而是看著天醫,重複著剛才的話。


    天醫緩過神來,他還是不相信,他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啪!”


    巴掌聲很響很脆,他很痛!可他並沒有叫出來而是喃喃道:“原來不是做夢,都是真的!”


    接著,他轉頭豁然看向一直被他遺忘的荒君漁,此前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荒離身上。因為他對挑釁荒姓人的驕傲太感興趣了。但在荒離跪下之後,他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能讓荒離放下尊嚴施救的人肯定不簡單,他很認真的盯著荒君漁,就像欣賞一朵花一樣,看的荒君漁很不舒服。這一看不要緊,越看他臉色越難看,最後就如屋頂環繞的綠霧一樣綠,如地上綠泥一樣鐵。


    未老先衰,筋脈枯竭,壽元無多,無藥可救!


    他被荒君漁震驚了,少年白首心力交瘁是極罕見的病症。不過震驚之餘他也生出一絲興奮,多少年了?他終於找到了讓自己棘手的病症了。


    他轉過身快速向屋內走去:“你別撐了,我豁出命也會治好他!”


    他的話很嚴肅,沒有說一定治好,因為他沒把握;也沒有絲毫的玩笑,因為這次他真的笑不出來。


    下一秒,荒離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接著直挺挺地向前倒下。


    “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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