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耳提麵命,周美珍縱有滿腔疑惑,還是乖乖聽話,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放棄打聽主持正義的人走到哪裏。


    在周美珍第三次欲言又止後,銀杏把論文副本找出來,遞給她,“我發的那篇論文,下去後找時間看看。”


    周美珍的心思立馬轉移,雙手接過,認真道,“李老師,我一定認真拜讀。”


    銀杏哭笑不得,還拜讀,又不是名家大作,搞得還挺慎重。


    揮揮手,“去吧去吧。有事明天再來找,我先迴家啦。”


    許揚正月初七出任務離開,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一直到今兒早上才風塵仆仆的迴到家。


    銀杏見到他時,嚇一大跳。


    人黑瘦不少,胡子拉碴,臉頰凹陷,眼睛布滿血絲,小平頭長長許多,但仍是一根根的豎著。身上的衣服破了兩個洞,一大一小並排挨著,時時準備整合成一個更大的。


    許揚兩個月沒見到銀杏,怪想的慌,見麵就是一個熱情的擁抱。


    銀杏也以熱烈的擁抱迴報他,不過沒堅持幾秒鍾。


    實在是許揚身上的味道太衝,熏得銀杏差點暈過去。剛見麵時隻顧著激動,等心情平複下來,刺鼻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活潑的不行。


    許揚得逞般的告訴銀杏,他已經一個月沒洗澡沒換過衣服。


    銀杏一聽,趕緊“上下其手”,擔心許揚身上又增加她不知道的傷。


    許揚享受著媳婦的關懷,等她檢查完畢後,複又語言上安她的心,道出任務隻是條件艱苦,沒有皮外傷皮內傷。


    銀杏燒了一大鍋熱水,讓許揚洗澡,又把他換下來的衣服洗得幹幹淨淨晾起來。


    田雙則在廚房忙活,給女婿準備飯菜。就他一個人,還弄了個兩葷一素。


    吃飽喝足後,許揚到臥室倒頭就睡。


    當然,他想在入睡前幹點什麽,奈何銀杏死活不同意,還把人臭罵一頓,眼睛紅的跟兔子眼似的,還不去補眠,多少精力能隨意揮霍。


    媳婦不同意,許揚隻能作罷。反正媳婦在家,跑不掉,離晚上也就幾個小時而已。


    許揚朝銀杏露齒一笑,然後沾枕頭閉眼就睡著。


    銀杏摸摸他的麵龐,又粗糙不少,想來過了段風餐露宿的日子,心疼不已。替他掖好被子,才輕輕的帶上房門走出臥室。


    田雙在廚房裏忙著剁排骨,女婿迴來了,要好好補補身子,把營養搞上去。


    保家衛國,辛苦哇。


    銀杏背起包包,打算到學校點個卯再迴來。


    誰知剛到實驗室,李主任的電話來了,難得失態一迴,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大著嗓門說論文的錄用的事。


    電話的擴音效果非常好,離銀杏位置近的老師聽得一清二楚。


    不一會,院長也曉得了。


    再一會,學院的老師全都曉得了。


    接下來,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向她“道喜”。


    ……


    銀杏迴到家,許揚還在睡,十六從幼兒園迴來,坐在床邊上眼巴巴的看著爸爸。


    田雙的午飯已經做好,不過都放在鍋裏溫著。


    銀杏拿筷子拿碗,“媽,我們先吃,給他留點。”


    田雙歎口氣,“女婿這迴累壞了。”


    銀杏安慰道,“沒有容易的工作。”


    田雙卻不讚同,“你的工作就挺簡單,坐辦公室,還不用天天報道,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睡懶覺。”


    銀杏滿頭黑線,壓根不曉得怎麽反駁,“……”


    合著你就是這麽看待老師這一行業的,怪道從不心疼她上班苦累。


    田雙憂心忡忡的往銀杏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思考著未來一周的菜單。


    “李老師,李老師……”一陣急促的喊聲突然想起來。


    不用走到廚房外麵,也不用抬頭看,銀杏就曉得,來人是周美珍。


    “在廚房。”


    周美珍手裏拿著論文,直接衝進去,“李老師。”


    銀杏笑臉相對,“還沒吃飯吧,在我們家吃點。”


    周美珍腦門上全是汗,把論文在手上攤開,舉在銀杏麵前,“李老師,這是咋迴事?”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吃完飯再說。”


    田雙跟著盛情相邀,“美珍,在我們家吃,中午煮的排骨,吃完飯再談工作。”


    周美珍的午飯吃的食不下咽,滿腦子裏都是剛才看過的論文。


    咋不一樣了。


    和李老師之前講的好多不一樣。


    甚至有些東西幾乎完全相反。


    怎麽會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時的抬頭看銀杏,可惜她臉色和平時無異,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周美珍頻頻望過來,銀杏不是瞎子,當然感受的到。


    “好好吃飯。”


    周美珍低頭,三兩口把剩下的飯扒完。


    “我吃完了。”


    “我還沒有。”


    “哦。”


    在周美珍熱切的注視下,銀杏沒有再細嚼慢咽。


    剛把碗放下,周美珍就迫不及待的開口,“李老師,這論文……”


    “數據真實,結果真實,如有侵權,翻版追究。”


    “啊?”


    “是不是想問,為什麽和去年說的不一樣?”


    “嗯。”周美珍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記不記我當時說過,實驗差不多完成,但是有一小部分數據……”


    “沒銜接上。”周美珍搶答。


    “對。”銀杏笑笑,“就幾十條小數據。”


    “難道它們不對?”


    銀杏點點頭,“它們推翻了我其中的一個設想,前麵不對,後麵自然不正確。”


    周美珍張大嘴巴,努力的眨巴眨巴眼睛,仔細消化那句話。


    銀杏,“我沒給你講,是想看看你何時能發現。”


    周美珍沮喪,“我沒看出來。”


    從心裏信任銀杏,從沒覺得她會出錯。李老師在讀博士,導師厲害的要命,院長都刮目相看,怎麽會有不對的結論。


    後來又出了苗晴偷創新的事,她滿心滿眼裏都是讓對方受到懲罰,更不可能去質疑銀杏。


    相到苗晴,就想到她的論文,一下子反應過來,“李老師,苗晴的論文,豈不是不對。”


    銀杏嘴角掛著嘲諷,“我哪曉得對不對,她自己做的創新,自己做的實驗,自己寫的論文,我瞄都沒瞄過,不知情。”


    周美珍再一次佩服銀杏,難怪李老師總是強調那是苗晴的論文。


    哈哈哈。


    苗晴的論文。


    太棒了。


    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銀杏一見周美珍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腦補。


    “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作研究一定要有探究精神,要會問為什麽,也要探究為什麽,似懂非懂其實一點都不懂。”


    停頓片刻,銀杏繼續灌雞湯。


    “不要放過任何細節,一個小小的螺絲釘能組織一台機器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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