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一身便衣的陳洪範心花怒放,樂得眉飛色舞!


    濟南城沒人舍得賣糧食了,全城他是獨一份!


    二十倍的價錢,一鬥小米賣二兩,簡直就是暴利王啊!


    此刻,鋪子外麵排著長長的隊伍,市民們雖然罵罵咧咧,可是沒人敢搶糧。


    陳洪範怕人哄搶,帶著一百多“夥計”維持秩序。


    另外,市民們都是有鞋子穿的,還沒有人真的挨餓,所以還能排隊。


    陳洪範盯著檔口,包師爺親自售賣。


    一個顧客遞過來十兩銀子;“給我來五鬥小米!”


    包師爺接過來入賬,讓“夥計”鬥米。


    哈哈哈,陳洪範高興笑了,心裏美滋滋;“二十倍的利潤!簡直大發啊!”


    陳洪範走出鋪麵,發現後麵排隊的人好多,他心裏一動;“我是不是定價低了?應該賣三十倍!”


    陳洪範招來齊把總,悄聲說道;“你去喊話!價錢變了,一鬥米三兩!”


    啊?齊把總吃驚地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陳洪範忽然又抓住他;“不!一鬥五兩!”


    齊把總目瞪口呆,心驚膽顫!


    “快去啊!”陳洪範推搡他。


    唉!齊把總答應一聲,向排隊後麵走去。


    五十倍的價格,齊把總有點心虛尷尬,喊不出口。


    陳洪範正在納悶,忽然身後一聲大喝;“陳洪範!”


    陳洪範一驚,轉身一看,是一個滿臉橫肉的大胖子!


    大胖子還帶著十幾號人,有人拎著棍棒,有人挎著腰刀。


    賴師爺指著陳洪範;“他就是陳洪範!”


    陳洪範大驚,沒想到有人認識自己?


    大胖子就是朱由樞,一聽說是陳洪範,立刻撲上來!


    陳洪範被朱由樞抓住了,有些害怕;“幹什麽?你誰啊?”


    “陳洪範!我日你祖宗!”朱由樞一個大嘴巴抽過去!


    啪——陳洪範被打得仰麵摔倒,門牙都被打掉了!


    啊!陳洪範坐在地上,鼻口流血。他氣死了,大喝;“你敢打我!來人啊!給我揍他!”


    周圍的“夥計”慌了,怎麽上來就打人?


    陳洪範的“親兵夥計”立刻圍上來,一些人護住陳洪範,另一些抄起棍子,就要揍朱由樞。


    賴師爺大喝;“反了!誰敢打德王!”


    朱由樞大喝;“我是德王朱由樞!誰敢打我!”


    夥計們愣住了,是親王啊!


    陳洪範大驚失色,怎麽德王來打自己?


    朱由樞抽出馬鞭子,狠抽陳洪範的親兵;“都給我讓開!今天我要打死這個畜生!”


    親兵們挨打著,閃躲著,仍然護住陳洪範。


    陳洪範急忙爬起來;“你們擋一擋!我先迴營!”


    陳洪範轉身就跑。


    朱由樞大喝;“你們搶東西!我去抓賊!”


    朱由樞打開“夥計們”,直追陳洪範。


    賴師爺等人,急忙衝進鋪子,搶錢搶糧。


    齊把總等人不敢得罪王府,隻好躲開了。


    朱由樞追著陳洪範,在後麵大喊大叫;“狗日的!你給我站住!”


    陳洪範哪裏肯聽,跑得飛快。


    這邊挨著陳洪範的營盤,陳洪範兩個拐彎,直接進了前麵大營!


    朱由樞放慢腳步,隻有他一個人追過來。


    大營門口,一些弓箭手拉弓搭箭,已經瞄準了。


    朱由樞急忙停下,大喊大叫;“不要放箭!我是德王!”


    營門口董校尉大喝;“任何人不得衝擊大營!否則格殺勿論!”


    朱由樞氣唿唿的,軍營重地,確實不好擅闖。否則被打死,自己都沒處說理去!


    “狗日的!我不信你不出來!”朱由樞氣唿唿迴去了。


    …………


    陳洪範迴到營裏,一顆心才算放下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他照著水盆一看,右邊臉全腫了,門牙掉了一顆。


    “狗日的德王!欺人太甚!”陳洪範正在謾罵,親兵來報,楊撫台讓過去開會。


    陳洪範無奈,簡單洗了洗,換衣服去了。


    陳洪範怕德王堵自己,特意走了偏門。


    來到按察使衙門,陳洪範被領進後堂。


    後堂裏,楊超、金日觀、朱八三、李建安都在了。


    陳洪範向幾人拱了拱手,找個角落坐下來,捂著臉。


    李建安看著他;“老陳,你怎麽不坐前麵?”


    陳洪範笑道;“啊,沒事,坐哪都一樣。”


    李建安大驚;“你的門牙怎麽了?”


    陳洪範急忙捂住嘴,笑道;“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看看你的臉。”李建安抓住陳洪範的手臂,硬生生拉開了。


    陳洪範的鼻青臉腫暴露了,眾人都是大吃一驚!


    李建安驚了;“你這是讓人打了啊?”


    陳洪範尷尬笑了;“沒有。我這麽大總兵,誰敢打我,不小心摔的。”


    “老陳!別騙我們!你說,是誰把你打了?”李建安仗義豪情的。


    陳洪範無奈苦笑;“是德王。”


    啪!李建安猛然一拍桌子,霍然而起;“反了!反了!竟然毆打朝廷總兵官!還有王法嘛!”


    李建安說著,拎起青龍刀,走出座位;“我去找他算賬!看我不揍死他!”


    眾人大驚失色,李建安這是瘋了嗎?敢去揍親王?


    陳洪範慌了,急忙攔住李建安;“賢弟!賢弟!他是親王,不好打殺啊!”


    “你放開我!放開我!”李建安掙紮著,撕扯著,叫囂著;“敢欺負我兄弟!天王老子我照樣揍他!別攔著我!誰也別攔著我!”他看了看朱八三。


    朱八三恍然大悟,衝上去抱住李建安,大叫起來;“李哥!不能啊!不能去啊!”


    “放開我!我非砍死他不可!”李建安叫囂著,掙紮著,卻無法擺脫陳洪範和朱八三。


    陳洪範死死抱住李建安,感動了;“賢弟!不!大哥!我的好大哥!不能去啊!你要是打死了德王,咱倆都要滅九族啊!”


    李建安冷靜一些;“我不殺他。我打掉他兩顆門牙,給你報仇!”


    陳洪範感動哭了,兩行熱淚;“賢弟!哥哥啥也不說了,你真是個仗義人啊!哥哥送你六個大字;山東第一仗義好漢!”


    “沒錯!我李哥太仗義了!”朱八三憋著笑。


    李建安不掙紮了;“既然如此,你們就讓我去!”


    陳洪範攔住他;“別去了!我沒啥大事,就當被狗咬了。咱們都是高尚的人,別跟瘋狗一般見識。”


    李建安無奈,歎了口氣;“狗日的德王,便宜他了。他為什麽打你?”


    “我也不知道啊!”陳洪範感覺很委屈;“我本來賣糧好好的,他上來就打,一下就把我打蒙了。”


    李建安問;“你賣多少錢?”


    陳洪範一愣,看了看金日觀和楊超,尷尬笑了;“沒,沒賣多少錢。”


    李建安道;“你是不是賣高價了?”


    “不高啊!我才賣二十倍。”陳洪範道。


    楊超和金日觀大驚失色,這小子真黑啊!


    李建安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眾人一驚,看向他。


    李建安道;“德王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今天剛剛放糧賑災。他這樣的大善人,看見你賣高價糧,他能不生氣嘛!”


    陳洪範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是我一時大意,讓他給碰見了。”


    “撫台來了!”“大人來了!”


    楊文嶽和汪師爺來了,眾人急忙歸座。


    楊文嶽道;“多爾袞已經到了齊河,三四天就該到了。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希望大家緊張起來,加緊布防。”


    “建安,我聽說有難民去禁城那邊搶糧食,具體是什麽情況?”


    李建安道;“德王殿下樂善好施,開倉放糧。難民得到消息,奔走相告,所以有些混亂。現在糧食發完了,都好了,民心大定!”


    楊文嶽點了點頭;“那倒是一件好事。”


    李建安道;“大人,德王殿下如此仁德,您和顏撫台是不是連夜做兩塊大匾,明早送過去。”


    楊文嶽點了點頭;“那倒是應該,晚上我去找顏撫台。”


    說完糧食的事情,汪師爺展開城防圖,眾人商量布防的事情。


    楊文嶽剛說幾句,發現陳洪範臉腫了;“你的臉怎麽了?”


    陳洪範尷尬笑了;“沒事,不小心撞了一下。”


    楊文嶽無奈;“大小也是個總兵,幾千號兄弟,怎麽天天有人揍你?”


    陳洪範哭笑不得;“大人,我也不想啊!總是有人找我麻煩!”


    哈哈哈,眾人笑了。


    朱八三笑得尤其放蕩,眉飛色舞的。


    李建安打了他一下,讓他“老實”點!


    …………


    朱由樞抓不到陳洪範,感覺身體難受,先迴王府了。


    一晚上,朱由樞都有些失魂落魄,無法接受破產的事情。


    他派了多路人馬打探,沒人發現陳洪範出營。


    後半夜,朱由樞熬不住了,迷迷糊糊睡著了。


    朱由樞一覺睡到天光大亮,他正睡得香甜,忽然聽見有人敲鑼打鼓。


    朱由樞驚醒了,急忙讓小太監出去打探。


    小太監跑迴來;“王爺!兩位撫台大人來了!”


    朱由樞有些奇怪,來就來唄,你們敲什麽,跟我擺譜啊!


    “快!給我穿戴起來!”朱由樞喝道。


    幾個小太監急忙過來穿戴,蟒袍玉帶,靴子冠飾。


    忙活完了,朱由樞帶人迎出去。他打算好了,找個機會告陳洪範一狀。


    就算不能要迴全部,要迴一半也好。


    朱由樞迎出王府,聽見鑼鼓喧天,聲音越來越大。


    這時禁城的城門已經大開,一行隊伍走進來。


    除了吹吹打打的樂隊,還有許多圍觀的百姓。


    朱由樞不明所以,迎著走過去。


    徐知府小跑過來,笑道;“王爺!大喜啊!”


    朱由樞懵了;“我還有喜事?”


    徐知府笑道;“兩位撫台大人聽說您的善舉,給您送匾來了!”


    朱由樞大驚失色,目瞪口呆!他是要告狀的,送什麽匾?


    果然,顏世祖和楊文嶽走過來,一個喜氣洋洋,一個笑容滿麵。


    兩個人身後,家丁抬著巨大橫匾;“濟南首善!”“譽滿山東!”


    兩位大人走到朱由樞身前,躬身行禮。


    顏世祖笑道;“王爺!您的善行已經傳遍濟南城!濟南首善啊!”


    楊文嶽笑道;“王爺!百姓們都在歌頌您的仁德!譽滿山東啊!”


    “請王爺接匾!”“請接匾!”


    朱由樞看了看兩塊大匾,欲哭無淚,欲笑不得。我是想告狀,拿迴銀子的。你們這樣搞,我還怎麽張口啊?


    我不能承認自己囤積居奇,哄抬物價啊!


    鬧這麽大,兩位撫台要是上報朝廷怎麽辦?


    朱由樞哭笑不得,硬擠出幾分尬笑;“好,好,也好。接匾,我這就接匾。”


    後麵家丁上前,將兩塊大匾擺在朱由樞身前。


    噢——百姓們歡唿起來,紛紛鼓掌。


    “造福一方啊!”“民心大定啊!”“王爺真是好人啊!”


    “千古佳話啊!”“德王仁義啊!”“是咱濟南的好王爺啊!”


    聽見百姓們誇讚,朱由樞感覺臉上有光,心裏暖暖的;“我這輩子,也算幹了一件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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