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海麵上風平浪靜。


    靖海水師在海麵上航行著,走得不快,卻很安穩。


    定國一號船頭,李建安等人坐在大平桌周圍,一個個拿著飯碗,正在等開飯。


    金日觀有些著急了;“怎麽還沒好,俺老金有點餓了。”


    李建安笑道;“應該快了。”


    金日觀高興了;“前天吃饅頭,昨天吃麵條,今天吃什麽?”


    李建安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洪命荀笑道;“還是天朝上國富裕啊,前天的白麵大饅頭,每人兩個。這在我們朝鮮,想都不敢想啊!”


    另一個朝鮮小官笑道;“那是,咱們這些窮鄉僻壤,如何能和天朝相比。就說昨天的麵條吧,油花都有一小層。我們家都不敢那樣吃啊!”


    哈哈哈,李建安笑了,這些朝鮮人,就會大忽悠。


    陳洪範不以為然,撇著嘴陰陽怪氣的;“大頭兵不能吃太好,吃飽了誰還給你幹活。”


    “有些人啊,還是年輕,不會理財。這樣胡吃海喝,小心家業敗光嘍。”


    李建安不理他,看向艙門口。


    這時,張麻子和二狗子上來了,端著兩個大飯盆。


    兩個人走過來,將兩個大飯盆放在大平桌上。


    金日觀高興了,抄起大碗來。


    張麻子掀開盆蓋子,熱氣猛地噴出來,小米飯!


    黃橙橙,熱騰騰的小米飯!


    眾人大驚失色,樂開了花!


    “哎呀!小米飯!”金日觀叫嚷起來,樂得直咧嘴。


    二狗子掀開另一個飯盆,又是一片熱氣。


    眾人仔細一看,又驚又喜!


    肉塊醬湯!


    那粘稠的醬湯,一塊塊凸起的肉塊,太誘人了!


    眾人樂開了花,幾個朝鮮人直流口水!


    陳洪範眉開眼笑;“算某些人還有點良心,總算給大夥吃一迴小灶。”


    金日觀有些擔心,用身體擋住肉湯,笑道;“我說,咱們是不是搬遠點,讓兄弟們看見有點不好意思。”


    噗嗤!二狗子笑噴了。


    金日觀一愣;“你笑個甚?”


    二狗子笑道;“大人不用擔心,咱們吃得不是小灶,兄弟們都有。”


    啥?眾人滿臉震驚,目瞪口呆!


    幾個朝鮮人張大嘴巴,難以置信!


    這時候,艙門口出來好多夥頭兵,一個個抬著大號飯桶,裏麵都是小米飯和肉塊湯!


    眾人站起身來,一個個抻著脖子打量著,簡直不敢相信!


    都是小米飯和肉塊湯啊!


    金日觀慌了;“快!快!快點圍起來,不然非打起來不可!”


    李建安站起身來,笑道;“老金你多慮了,我們這邊三天一頓肉湯,沒人會搶的。”


    眾人又是大驚,三天一頓肉湯?這還是大頭兵嘛,這他媽不是地主嘛!


    唿啦!甲板另一頭,正在等飯的萊州營兄弟們,立刻炸毛了!


    “是肉湯!”“是小米飯!”“我看見了!”


    百十人瘋狂了,一個個大唿小叫,抄起大碗衝過來,一副吃人的表情!


    金日觀急了,立刻帶著魯把總衝過去,維持秩序;“都給我老實點!不要搶!人人有份!”


    李建安一臉黑線,他沒想到,一頓肉湯而已,竟然讓萊州營陷入瘋狂!


    金日觀大喊大叫,連打帶罵,總算把局麵控製住了。


    萊州營排起隊伍,一個個爭先恐後的。


    陳洪範還在心驚膽顫,連連搖頭;“竟然吃肉,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洪命荀受到了強大刺激,忽然轉身麵相東方。他直接跪倒在地,哭嚎起來;“陛下!天恩浩蕩!天朝上國富裕至此!何愁韃虜不滅啊!”


    幾個人朝鮮人跟著跪下來,哭哭啼啼的。


    李建安哭笑不得,他是真沒想到,吃一頓飯而已,竟然吃出這麽多意外。


    李建安走到萊州營隊伍前,大聲喝道;“大夥不要慌!肉湯有的是!保證你們吃飽吃好!”


    萊州營一百多人高興了,一個個樂開了花。


    哈哈哈,定國一號的將士們,一個個笑了。這群沒見過世麵的大頭兵,一頓肉湯就瘋了。


    李建安走過去,對定國一號的將士們喝道;“今天咱們大夥少吃一點,讓萊州營不限量,好不好?”


    “好!”“好!”


    定國一號的將士們答應了。


    金日觀樂開了花,搶來夥頭兵的大勺子,笑道;“李大人!我親自給兄弟們掌勺,行不行?”


    “可以,隨便你吧。”李建安道。


    金日觀高興了,開始給排隊的萊州營打飯。


    陳洪範湊過來,看著一桶桶熱氣騰騰的肉塊湯和小米飯,連連咂舌;“嘖嘖嘖!嘖嘖嘖!建安啊,就這麽吃,你不怕破產啊?”


    “你少擔心!”李建安對眾人大喝道;“大夥不要吃太撐了!明天咱們還吃肉塊湯!”


    吼——將士們歡唿起來,一個個眉飛色舞,喜笑顏開。


    陳洪範連連搖頭;“瘋了!瘋了!年輕人啊,吃了上頓不管下頓。”


    李建安不理他,迴歸大平桌。


    幾個朝鮮人立刻爬起來,一個個抄起大碗圍上來!


    陳洪範慌了,急忙跑迴去;“給我留點!”


    眾人打好飯菜,大口大口吃起來。


    香!真香啊!


    肉塊實惠,醬湯裏還有鹹味和蘑菇,配合小米飯真是太美味了!


    幾個朝鮮人狼吞虎咽,每人都是兩大碗!


    李建安對洪命荀笑道;“洪大人,慢點吃。我問你,咱們離江華島還有多少路程?”


    洪命荀道;“如果風向不變,估計明天中午就到了。”


    李建安笑道;“那就好。”


    …………


    通往江華島的大路上,兩千清軍正在行進。


    揚古利騎馬走在前麵,意氣風發!


    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前年濱州慘敗,讓揚古利成了滿清權貴的笑料,成了正黃旗的恥辱!


    幾萬人入關,別人都是搶的盆滿缽滿,奴隸抓了成千上萬。


    隻有他,傷亡最慘重!


    他一個甲喇的傷亡,占了所有清軍減員的一半!


    另一半還不是戰死,大部分是因為中暑、落水等意外。


    想起眾人對自己的嘲笑,揚古利就恨得咬牙切齒!


    你們笑吧,等我這次大勝歸來,開你們誰還敢笑話我!


    皇上對我太好了,把進攻江華島的機會讓給我!


    江華島上隻有一千朝鮮兵,簡直不堪一擊!


    哈哈哈,揚古利得意地笑了,聽說島上還有許多大臣王公的妻女……


    嘿嘿嘿,該著我揚古利嚐嚐王室美女的滋味!


    旁邊阿布克見揚古利笑得陰險猥瑣,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咱們慢一點。”


    揚古利一愣,轉頭看向後麵。


    後方大隊被他們甩開了。


    馬光遠的漢軍旗在拖拉重炮營,哪裏快得起來。


    四千斤的紅夷大炮,根本上不了車。


    這時的鋼鐵產量極低,車軸大部分都是木製的,四千斤承受不住。


    為了拉紅夷大炮,重炮營都是用牛杠子。


    兩頭壯牛拖著一個車杠子,後麵拉著炮車架子。


    哪怕是這樣,遇到坑坑窪窪,還要幾個人在後麵推著,才能行進。


    後麵多爾袞的鑲白旗趕著馬車,馱著80條小船,慢慢跟在後麵。


    揚古利無奈,隻好耐著性子等待著。


    等了一會,大隊人馬上來了,揚古利再次上馬,頭前開路。


    中午時分,江華島到了!


    江華島在陸地西麵,與陸地中間隔著一條海峽。


    海峽南北長十幾裏,寬度隻有一裏左右,夏天很好遊過去。


    劃小船過去的話,也就幾分鍾。


    朝鮮人為了防止敵軍攻島,沿著海峽,在島邊建起來高高的邊牆。


    此刻,邊牆上的朝鮮兵發現對麵來了大軍,急忙敲響梆子,召集士兵上牆防守。


    江華島上,有守軍1200人,帶兵將官是留守大將張紳,他的副手是水軍副使薑晉煕。


    兩位朝鮮將領聽見梆子聲,立刻趕過來。


    張紳招唿將士們披掛盔甲,拿起武器上邊牆。


    薑晉煕先一步來到邊牆上,向海峽對麵尋望。


    清軍這邊,多爾袞已經指揮鑲白旗勇士,把小船搬到岸邊。


    馬光遠帶領炮手們,正在安裝大炮,調試角度。


    張紳來到邊牆上,看見小船和大炮,有些驚慌惱恨;“該死的狗韃子!竟然帶來船炮!”


    薑晉煕道;“看狗韃子的意思,是想要隔海打炮,轟塌我們的邊牆。然後小船過來,一舉衝殺!”


    張紳皺起眉頭;“邊牆離海岸有半裏,海峽寬一裏,他們的炮陣離岸邊也有半裏。這樣算下來,大炮離我們有二裏地,能打到嗎?”


    薑晉煕摘下千裏鏡;“大人用這個細看,他們的大炮很大,應該是紅夷大炮!”


    張紳大驚失色,接過千裏鏡仔細尋望。


    果然,狗韃子的大炮很大,因為有炮手作對比。


    紅夷大炮射程可達三四裏,張紳還是知道的。他有些慌了;“我們怎麽辦?要不要先下牆避一避。”


    薑晉煕道;“大人你們先下去,我在上麵留守指揮。”


    張紳愣了一下;“好!你小心點。”


    張紳帶領大部分人下邊牆,薑晉煕讓將士們分散開來,這樣哪怕炮彈擊中邊牆,傷亡也不多。


    對麵,清軍已經擺好陣型。


    揚古利帶著600戰兵守著80條小船,他們排在岸邊最前沿。


    中間,馬光遠的重炮營已經準備完畢。


    後麵,多爾袞的車隊和一千人馬分散開來。


    馬光遠跑到多爾袞身前;“十四爺,奴才已經準備好了,是否開炮?”


    “開炮吧。”多爾袞道。


    馬光遠跑迴幾步,大聲唿喊;“開炮啦!”


    轟!轟!轟——


    十門大炮接連轟鳴,地動山搖一般!


    一顆顆炮彈飛出去,有幾顆打低了,掉進水麵,有兩顆打高了,飛過邊牆。


    隻有一顆炮彈落在地麵,又跳起來,撞在邊牆上!


    轟——邊牆一聲轟鳴,倒塌一小片!


    上麵的朝鮮兵人仰馬翻,摔下來兩個,多人受傷!


    “好!”“好!”“打得好!”


    清軍中一片喝彩!


    多爾袞高興笑了;“不錯!”


    馬光遠洋洋自得,樂開了花。


    十發一中,還是頭一波,命中率非常高了!


    這些炮手都是每個月打一發實彈,看來效果不錯。


    馬光遠非常興奮,喝道;“快!調整調整,準備第二波!”


    炮手們忙活起來。


    紅夷大炮和大將軍炮,都是前裝炮,密封性好,威力大。


    不過缺點更明顯,那就是裝炮太費勁,刷膛,上藥,裝彈,夯實,沒有三分鍾,別想打第二發。


    而且打過四五發,大炮就要散熱,不然很容易炸膛。


    馬光遠利用裝炮的時間,走過來和多爾袞閑聊起來。


    多爾袞問馬光遠;“馬大人,我聽說這些炮打五發後,就要散熱,是嗎?”


    馬光遠道;“不是五發,是四發。四發就要散熱,最少一刻鍾,不然就麻煩了。”


    “原來如此。”多爾袞點了點頭。


    那邊,十門大炮裝好了。


    馬光遠一聲令下,大炮轟鳴!


    轟!轟!轟——


    十顆炮彈飛過去,這一次邪門了,竟然一發都沒打中!


    馬光遠臉色難看,拿起鞭子抽打炮手們;“都給我長點心!長點心!”


    炮手們狼哭鬼嚎,四下閃躲。


    對麵,薑晉煕和朝鮮兵笑了,這幫死韃子,打得也不準啊!


    薑晉煕道;“大夥分散一些,一旦邊牆中彈,大夥往兩邊跳!”


    不一會兒,對麵清軍再次開炮了!


    轟!轟!轟——


    一片轟鳴中,幾個黑點飛躍海峽,向這邊撞過來!


    “大夥小心!”薑晉煕吆喝著。


    轟——轟——


    兩顆大炮彈正中邊牆,直接轟塌一大段!


    七八個朝鮮兵人仰馬翻,摔滾下去!


    薑晉煕搖搖晃晃,差點沒掉下去!


    “救人!”“救人!”眾人唿喊起來。


    對麵,多爾袞哈哈大笑;“好!好!”


    多爾袞抽出腰刀,催馬上前。他指著對麵,對揚古利的600人大喝;“下水!攻占此島!每人賞銀十兩,二等女一個,首登者賞一個前程!”


    嗚嗷——韃子兵興奮得怪叫,紛紛抬著小木船下水。


    揚古利叫喊起來;“勇士們!用力劃啊!財寶和美女等著咱們呢!”


    嗚嗷——八個韃子兵一條小木船,奮力劃槳,向對岸衝去!


    多爾袞對馬光遠喝道;“趕快裝炮!在勇士們衝過去之前,打出第四炮!”


    “嗻!”馬光遠答應一聲,急忙吆喝起來;“快裝炮!快裝炮!”


    炮手們忙碌起來,急忙裝炮。


    揚古利的小船衝在最前麵,已經到達海峽中間。他大喊大叫著;“勇士們!衝啊!快劃啊!”


    轟!轟!轟——


    後麵響起大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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