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散了學,高山先生今天沒來,我帶著小雀兒一路走迴去。


    一路走一路想著明天怎麽辦。不去顯得我怯懦,且更容易被她們孤立,成為敵人。去的話,我對那個貓蓍草一無所知,明知她會拿這個捉弄我,卻不知該怎麽辦。


    要是仲德在就好了……他博聞廣識,必然會幫我想出對策。我長歎一聲。


    還有一個人……想必也知道……隻是一想到那兩次見麵都十分別扭的那張臉,我又下意識地不想去問。


    走到湖邊,嘎嘎們見到我,立刻從草叢中遊出來,伸長脖頸向我要著吃食。


    我從書袋中拿出準備好的吃食,一塊塊地丟過去喂著。


    不知不覺地喂完了,嘎嘎們看著我空空的手,在水中盤旋遊了兩圈,便走了。


    對於明天的事,我還是毫無頭緒。我沮喪地撿起塊石子,遠遠地扔進湖中。重生後,很多事情都沒有按著前世生的來了,我一方麵被未來有能生的事情折磨著,寢食難安,患得患失,一方麵又為現在出現的新的事情而焦慮,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力單勢薄。


    打小雀兒先迴去,我走到石上坐下,日頭將大石曬的暖洋洋的,閉上眼睛,我將下頜擱在膝蓋上,深深地長歎一聲。心中思忖著,實在不行,我就去問問太後吧……


    “貴女不知為何愁事歎氣?”一個聲音自巨石旁邊響起。


    我抬頭看去,是那個基。


    我無奈何地看著他,“你來做什麽?公子是無事做麽?好像你最近經常來這裏?”


    基看著我問,轉過頭去看著湖水,又不說話了。


    一陣風吹來,湖水波光粼粼,湖邊的葦草輕輕地搖晃著。


    這個別扭的小孩……就一直站在石邊,看著湖水。


    想起明日的宴席,我又頭疼了。


    我偏過頭來,看著他,直接開口道:“貓蓍草有解藥?”


    他笑了笑,手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盒遞過來:“給你。”


    我愣住:“這是什麽?”


    “解藥……”


    心中驚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要找解藥?”


    “昨日我聽到了你問小雀兒……”


    “且慢,你怎麽知道我的宮人叫小雀兒……”


    他低下頭去,臉在日光下漲的通紅。“季連告訴我的……”


    好吧……我接了過來,正欲打開,他突然又漲紅了臉,急急開口阻止道:“先莫要打開……”


    我停動動作,疑惑地看向他:“這不是解藥嗎?解藥也有毒?”


    他和我對視了一下,又立刻將目光移到別處,小聲地說:“解藥是狗尿……莫要輕易沾到手上,否則會長癬……”


    我定定地看著他,皺眉問道:“你確定這個管用?你從何處聽說的這個方子?”


    基看著我,咧嘴一笑,目光明亮而得意:“確實好用,我試過的。以前我和表兄經常拿這個捉弄別人……”


    終於鬆了口氣。我高興地衝他笑道:“如此甚好!多謝你!”


    他看著我,一瞬間有些楞怔。


    我再沒理他,立刻從巨石上起身,輕盈地躍下石頭,一路小跑迴宮。


    母親很關注我這次參加瑤光的生辰宴會。令剪菊翻出我所有的這個季節穿的衣服,一件件地在我身上比著。


    我笑道:“隻是一個生辰宴會而己,況且又不是我過壽,母親不必如此在意。”


    母親靠在墊子上,用手撫模著圓滾滾的肚子,笑道:“你也大了,出門和姐姐妹妹們相處,也不能不打扮一二。”


    我將一件絳紅色的曲裾深衣套在身上,母親急忙阻止:“不妥不妥,這件的顏色實在是太老氣,如花如玉的年紀,要穿些鮮豔的才好。”


    我低頭左看看右看看,感覺卻挺好,笑道:“我倒是覺得這件不錯,挺莊重的。”


    母親擺著手不讚同。剪菊突然有個了主意,在衣領和袖口處比劃了兩下,笑道:“貴人何不效仿您在楚地穿衣的樣式,將這件深衣改改?”


    母親眼睛一亮:“這個主意倒好。”


    第二日上午,夫子早早便散了學,越姬去太後那裏請了旨意,宮中貴女們下午不用去向學,都去汀芳閣參加瑤光的生辰宴會。


    我帶著小雀兒先迴攬月宮稟告母親,用了膳食,換了衣衫,便一路向汀芳閣走來。


    出門前我拒絕了母親將我盛裝打扮一番的心意,仍是兩團抓髻,在髻上各鑲了一圈細細的明珠。


    身上穿的便是剪菊連夜為我改出來的深衣。


    她按照楚宮貴族穿戴的樣式,別出心裁地在衣領和袖口上鑲著兩層鵝黃色的滾邊,滾邊順著曲裾盤身而上,腰身嫋嫋,整個人便一下子生動明媚起來。


    收拾妥當,我在銅鏡前轉身照著,母親和宮人們都笑著讚歎。


    剪菊十分滿意她的成果,搓著手,笑道:“公主頗有貴人初入宮時的風姿,這般漂亮的人兒,不知將來哪家的佳婿有福氣啊……”


    母親也笑著點頭。


    我扮了個鬼臉,帶著小雀兒便出門去了。


    母親建議我帶上她的那隻玉鐲做為賀禮送給瑤光,看著那隻水頭瑩潤的玉鐲,我立刻拒絕了母親的好意,讓剪菊將前幾日我讓她做的那幾隻絹花拿出來。母親一見之下,十分驚訝地問道:“這是哪裏來的如此漂亮的花,好似真的一樣。”拿起一支精巧的水粉色梅朵,仔細地看著。我笑道:“女兒前幾日做了一夢,夢到一仙子頭上戴著這種花朵,醒來便記住了,讓剪菊試著做做,剪菊果然手巧。”


    母親聽了,讚歎不己。


    其實那是上一世我出嫁前,大周才開始流行的簪花頭飾。記得前一世這種絹花剛剛流傳進宮時,瑤光便最愛戴這個,冬月裏頂著幾朵以假亂真的花兒,十分的招搖。


    母親看了看,笑道:“美卻是美,會不會有點單薄。”我明白她的意思,這種紗花是用米漿漿過的絹紗做的,用料卻是不貴,隻在巧思。


    母親想了想,讓剪菊去取她的妝盒,打開後挑了一兩顆均勻的珍珠鑲綴在絹花芯處,果然一下子,便立刻十分奪目。又拿了個紫色的錦匣,收了進去。


    我懷揣著基送的那盒解藥,心裏沒了後顧之憂。此去且相機行事,最差的後果便是我中了她們計,便也隻能拿這個來解了。


    汀芳閣與太後宮中距離十分近,沿著甬路走到那日爬樹的地方,我不禁看向手心,基本上已經長好了。


    忽然從樹上嗖地跳下一個人,落在我麵前,差點迎麵撞上。


    我瞪大了眼睛,嚇的差點叫出來,定睛一看,原來是季連。


    他還兀自不覺,笑嘻嘻地道:“怎麽才來,我們等候你多時了。”我斜著瞥他一眼:“等我作甚?你又不是不認識路。”


    季連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笑道:“平日不見你打扮,今日遠遠地看你過來,還真不敢認了。”


    我用鼻孔哼了他一聲,抬腳要走。


    他急忙轉頭衝樹上喊著:“快下來啊!你還呆在上麵做什麽?”


    我順著他的叫聲抬頭望去,那個基坐在樹枝上,一張臉又漲的紅紅,見季連叫他,便從樹上竄下來。


    因欠他人情,我和顏悅色地微笑問道:“你和季連躲在樹上幹什麽?”


    基側著臉不敢看我,卻老實地迴答著:“是我拉他上去的,我想想這棵樹到底難不難爬?”


    我哦然,揚眉問道:“那你覺得難不難爬?”


    認真想了想道:“卻是不難爬,但如果用那日貴女爬的那種難看的姿勢來爬,便比較難了……”


    我頓時無語,斂了笑看著他。


    基慌了神,撓頭解釋著:“不是,我的意思是,其實上樹以有更好的方法……改天我以教你。”


    我冷冷地說道:“不必了。”


    轉身拂袖便走。


    季連在後麵偷笑著,拉著基:“快跟上。”


    汀芳閣遠遠便聽到一陣笑語,負責迎候的宮人見我們三人的一塊到來有些訝異,趕緊引著進去。宴席便設在汀芳閣的花園裏。時值秋日,園中各色花卉爭相怒放,花氣襲人。


    宮人將我們三人引到花圃中的涼亭內,裏麵已經聚了很多人。


    瑤光遠遠地望見我們一行三人,便站起了身。


    瑤光在這宮中,公主排行第四,過了這個壽辰,便是及笄的年紀。上一世,她嫁予了鄭伯,雖是續弦,卻是正夫人。鄭伯在諸侯國中,也算有名望的,國中富庶,盡管鄭伯長她十歲,瑤光也十分高興地允嫁了。


    我聽母親說,越姬也曾和父皇說起過,待瑤光及笄,便開始物色婚嫁人選。


    瑤光款款起身走下亭前台階,我楞怔了一下。她今日打扮的卻是美豔絕倫,紫色的薄紗縛在腰間,一身粉女敕的衣衫將窈窕的身姿勾勒出來,衣領向後斜去,露出秀美雪白的長頸。隻見她款款地走下台階,腰肢輕擺,立刻有無限的風情。


    園中的眾人都停下了動作,目光被她吸引過去。


    瑤光走上前來親自迎我,我一時手足無措,兩世的記憶都加起來,也不曾記得和她曾經如此親密過。


    “妹妹怎麽才來?叫我好等。”一張芙蓉麵,水光瑩瑩的媚眼含著笑。雖然和我說著話,眼睛卻直接瞟向了我的背後。


    未等我張嘴迴答,瑤光已經錯開了半個身位,向後麵的季連和基笑道:“季連哥哥前來,小妹有失遠迎,不知這一位是……”


    我轉過頭看去,季連笑道:“此乃魯公的太子基,在宮中作客。”


    基黝黑英俊的臉上麵無表情,長身玉立,隻一禮,並不說話。


    瑤光抿嘴一笑,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既然是貴客光臨,小妹真是萬分榮幸。請~”


    瑤光十分優雅地轉過身去,在前麵嫋嫋婷婷地引路。


    我轉過頭來,心中十分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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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留言在哪裏?長評有木有?收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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