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默默流著淚,古人所說,哀莫大於心死,就是他此刻的心境吧。


    娜娜死了,站長和母菌一定也活不了,至於地下通道的大小核菌,更是難逃化為灰燼的命運,這是對小明唯一的安慰。


    威脅全人類生存的恐怖族群和超級生物,就這麽被打敗了,實在是有點虎頭蛇尾,但這就是事實。


    這也證明了,人類才是最恐怖的生物!


    小明沒有感受到任何勝利的喜悅,站長對他的心靈拷問、娜娜的為他而死,幾乎摧毀了他的精神支柱。


    對他而言,愛是他活下去的最大信念。


    但他突然發現,自己不配被愛,更不配去愛,他背叛了每一個愛他的人,也背叛了自己曾經堅持的底線。


    他現在是還活著,卻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


    他還有臉去見那些愛他、信賴他、將生命和一切托付給他的人嗎?


    小明靜靜地躺在黑暗中,哭了很久、很久。


    他從小就怕黑,最怕那種孤獨一人的黑暗,但此刻,他無所畏懼,一個心死的人,還有什麽害怕的呢?


    他寧願黑暗把自己吞沒。


    驀地,頭頂傳來嘎吱嘎吱的可怕聲音,撲簌簌落下無數的碎石,似乎就要塌方了。


    小明認命地躺在原地,坦然迎接著任何的命運。


    如同來得那樣突然,去得也同樣突然,嘎吱聲戛然而止,在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靜了下來。


    小明冒出這樣的感覺,一切發生的很短,如白駒過隙,一切發生的又很長,如漫漫一生,此刻,周圍是死一片的寂靜,以及從下、從上乃至四麵八方傳遞來的壓迫感。


    他坐了起來,可以感覺後背疙疙瘩瘩的,好像是破損的牆壁,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水泥粉塵的味道。


    氣溫相當高,他已經流汗了。


    他感覺胸口有點悶,大口地唿吸了幾下,立刻被粉塵嗆得咳嗽起來。


    似乎老天爺還不想讓他死去,他又怎會死去,不死的小明嘛。


    他想到了父親和玫瑰


    ,還在外麵的某處,又想到宛若和兩人的孩子,歸期已近。


    即便他心已死,也不得不奮力求生。


    責任,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扶著牆壁,慢慢地站起來,頭一下子碰到一個堅硬冰涼的金屬板上,原來是電梯的底部,肯定是受到核彈爆炸的破壞,從高處墜落下來。


    非常僥幸,要是電梯墜到底,肯定把他砸成了肉醬。


    他在金屬板上模了一圈,試圖找到維修口之類的,卻是鐵板一塊。


    他又在四周模了一圈,電梯井的空間不是很大,都是毛糙的水泥牆,嵌著油乎乎的金屬軌道,還有一些金屬繩鏈,坑底中央是個粗大的彈簧基座,應該是防止電梯墜落的緩衝器。


    小明模到了一根金屬角鐵,心中一喜,有了工具,就有機會逃生。


    自然無法指望別人來救他,整個新市已成為一座死城。


    就算有人救援,整個地下通道應該被核彈炸塌了,又怎麽找到他?他隻有自力更生。


    而且,萬一再來一次塌方,電梯可能會砸下來,即便有彈簧擋著,他的活動空間也將被壓縮,施展不開手腳,到那時,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小明認準一個方向,把角鐵當鏟子,挖了過去,不管那邊是什麽,先月兌離這個囚籠再說。


    說是挖,其實是刨,他在水泥牆用力地刨著,金屬滑過水泥的聲音非常刺耳。


    他反而很喜歡,至少可以專注一件事,忘卻心中之哀。


    他刨開了水泥牆壁,露出了裏麵的磚石,他又將角鐵當作撬子,將那些磚石一塊塊撬出來。


    撬出來的磚石,壘在坑底中央,形成支柱,抵住電梯底部,增加安全係數。


    小明的身上隻剩一條內褲,也不知道時間,幹得汗流浹背,幹了半天,有點尿意。


    他可以不吃不喝堅持幾天,不過為了保持體力,他還是用手接了接了自己的尿,喝下去。


    喝了尿之後,他的幹勁更足了,繼續挖洞,逐漸挖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進出、三、四米長的坑道,邊邊角角都是鋒利的磚石,稍不小心就會割傷自己。


    他不敢停歇,擔心巨鼠冒出來。


    雖然巨鼠統治黑夜和無光的地下,但孫望山的防空洞卻沒有巨鼠出沒,因為洞裏塗抹了某種物質,令巨鼠不敢靠近。


    堡壘的地下建築也噴灑了同樣的物質,不過,現在地基肯定被核彈破壞了,巨鼠有可能從縫隙中鑽出來。


    如果在一個寬闊的空間,以小明如今的身手,巨鼠再多也不怕。


    但如果在電梯井同時湧入大量的巨鼠,他就是大羅金仙,也要變成一副骨頭架子。


    所以,他必須趕緊見光,見光才能不死。


    “鐺”一聲,角鐵碰到一塊硬物,他向四周亂戳,所戳之處,感覺是一個堅硬而完整的平麵。


    這是一塊巨大的水泥板,以他現有的工具,要穿透它,幾乎不可能。


    小明心中惱火,躺倒在地,抬起雙腿,用腳去蹬。


    他的腿部力量驚人,連蹬幾下,水泥板已有鬆動的跡象。


    心中升起希望,他一鼓作氣,又是一腳蹬上去。


    “轟”地一聲,水泥板並沒有應聲而開,身下卻搖晃起來,頭頂的磚縫中塵土直落,不好,有塌方的跡象!


    小明連滾帶爬,向後退去,隻聽“嘩啦啦”,一大堆磚石傾瀉而下,掩塞了剛挖的坑道,要是他反應稍慢一點,此刻已被埋在其中。


    粉塵彌漫,他再次咳嗽起來,一**坐下,已是筋疲力盡。


    電梯井也震動起來,似乎也要塌方了,小明居然笑了,笑的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葬身在此。


    粉塵逐漸消散,塌方並沒有蔓延過來,震動緩慢地停下,四周重迴安靜。


    小明逐漸緩過勁來,不甘坐以待斃,去抓角鐵,打算換個方向,繼續挖,卻抓個空,原來遺失在坑道裏了。


    他隻好再找別的工具,又在四周亂模。


    不經意中,他在牆上模到一個突出物,雖然隻是一觸而過,但那無比熟悉的感覺,仿佛是他肢體的一部分。


    小明一陣激動,往迴一模,不是自己的幻覺,那個突起物還在那裏,有如一道光亮,照進他的心裏。


    他差點就要大笑起來,真是天不亡我!


    他握住萬象刀的刀柄,沒怎麽用力,就將它從牆上抽了出來。


    一定是核彈衝擊波,將落在地上的萬象刀帶起來,穿過鋼板的洞口,插進了牆壁中。


    小明握刀在手,生的意念湧向全身,大喝一聲,刀鋒向上砍去,哢哢幾聲,將電梯的底部砍出一個大洞。


    他從下麵鑽進了電梯,裏麵一團漆黑,空蕩蕩的,但空氣好多了,他貪婪地深唿吸幾口,再接再厲,連蹦帶跳,又是幾刀,砍開了電梯頂。


    一縷微光伴隨著一股久違的冷風鑽進來,小明不由打個寒戰,卻感到渾身發熱,有救了,有光就有希望!


    他從電梯頂的缺口,爬了上去,借著微光,發現電梯井也遭到了破壞,四周的井壁或是變形或是開裂,隻是大體的輪廓還在。


    原本吊著電梯的纜繩斷開了,他大致判斷,距離頭頂的亮光處,有二、三十米高。


    小明不敢怠慢,攀著井壁的裂縫向上爬去,他是個爬牆高手,這點高度不在話下。


    他將萬象刀咬在嘴裏,手腳並用,不多時爬到透光的洞口,扒拉幾下,鑽了出去。


    他整個身體暴露在十月的寒冷空氣中,慢慢地站了起來。


    外麵的光線並不強烈,小明的眼睛很快適應了,表情隨之凝固,雖然他對核彈的破壞力已有思想準備,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經的新市象征——巍峨高聳的堡壘,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廢墟,仿佛是一個巨大的墳堆,而他,就站在墳堆的最高點。


    腳下的廢墟,已無法看出它曾經的形狀,變成了一堆碎石和鋼筋的混合體,依稀散落著桌子、沙發、椅子的殘角或某種零件,尤其那一團團扭曲的鋼筋,如同幾萬隻蚯蚓纏繞在一起,看起來特別惡心。


    他轉身四顧,對比著周圍完整的建築物,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天空陰暗,如同巨大的鐵幕扣在大地的上方,仿佛要把地麵所有高的建築物壓垮。


    他極目遠眺,身子一震,趕緊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他沒有看花眼,在孫望山的方向,這座距離城區最近的小山,原本高高的山峰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片殘缺不全的山脊。


    兩枚在地下爆破的微型戰術核彈,竟然削平了一座山頭,有點不合常理。


    小明隨即想明白了,從堡壘地下倉庫搬進防空洞的武器彈藥,以及大量的含銣礦石,將孫望山的月複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藥桶,兩枚核彈,不過是引爆這個火藥桶的導火索而已。


    這一下,新市等於徹底毀了,沒有了任何的戰略價值,小明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種毀滅的快感!


    將過去埋葬,才能重獲新生,他能獲得新生嗎?


    忽然,遠處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好多的汽車喇叭聲!


    車輪滾滾,灰塵揚起,一輛吉普車率先衝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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