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話就直說。79閱”


    科奈莉亞眉頭緊鎖,支著頭,側身坐在椅上。


    “戰士們······”吉爾福德依舊有些猶豫,小心斟酌遣詞。“戰士們的士氣有些低靡。”


    有些低靡?


    科奈莉亞自嘲的輕聲笑了起來。


    何止低靡!


    僅僅不到三個小時,三分之二的機械化部隊就送掉了,剩下的沒有幾個小隊是滿員的,若是士氣高漲那才真見鬼了!


    按照布裏塔尼亞的體製,減員達到三分之一就已經不能再打了,超過一半指揮鐵定要被送上法庭。三分之二,就代表著這支部隊已經可以取消番號了。


    當科奈莉亞黑著臉跳下座駕時,她親眼看到了幾個士兵正跪在機庫的地上,用顫抖的雙手從領口取出十字架輕吻。其他大部分人都是一臉茫然,震撼,夾雜著劫後餘生的僥幸的神情。而那些為數不多的老鳥們,則各自默默的找了個角落,默默的點上支煙,默默的看著地麵。


    別說士氣了,現在再命令他們上陣的話,嘩變都有可能!


    從硝煙戰火中爬出來的科奈莉亞比誰都清楚,這支部隊,已經用不了了。


    當這種表情出現在士兵的臉上時,就代表著他們的餘生都會在噩夢中度過。親眼看著自己的隊長,戰友,教官,在他們身邊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由此激發的ptsd會徹底摧毀他們的意誌。他們中的某些,甚至這輩子都再也無法碰槍。


    這次,自己又輸了。


    又一次完敗。


    但奇怪的是,跟以前不同,科奈莉亞並沒有陷入暴怒,除了有些疲倦之外,反而異常冷靜。


    僅此一役,她終於能夠擺正了自己和zero的位置了。


    之前的自己,被仇恨,憤怒和高傲蒙蔽了雙眼,在她的心裏,zero不過就是個恐怖分子,一個走了狗屎運打出了點名聲跳梁小醜。即便狡猾卑鄙了一些,在帝國的麵前不過也隻是隻螻蟻罷了······


    “是我的錯。”科奈莉亞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公主殿下?”


    “這些戰士的死,都是我的錯,應為我個人的傲慢,這些戰士們······”


    “······”


    她終於意識到了,zero絕不僅僅隻是一個躲在下水道裏的恐怖分子。相反,那個男人是她有生以來最強大的對手,最可怕的敵人。


    無論自己再怎麽辯解,無論對方的手段再怎麽肮髒,事實也不會改變。


    他贏了自己。


    他每次都是頂著絕對的劣勢,在不可能的情況下贏得了勝利。


    以一己之力撐起了一個由民兵組成的恐怖組織,以肉身凡胎向世界的霸主宣戰,並且一直贏到了現在。


    現在,更是即將掌握威脅全世界的權利。


    他在進行著一場不可思議的反叛。


    換做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能做到他目前哪怕十分之一的成就嗎?


    “迴國後我會向皇帝交還繼承權。”


    “公主?!”吉爾福德大吃一驚。


    “算不上補償,但總得給那些戰士們一個交代。”科奈莉亞帶著倦容緩緩睜開眼睛。


    吉爾福德急忙單膝跪下。


    “公主!恕屬下直言!這種無意義的自我懲罰···”


    “覺得跟著我沒前途了嗎?”科奈莉亞冷冷的打斷了他。


    吉爾福德身軀一震,沒有辯解,頭垂的更低了,嘴唇緊緊的抿在一起。


    “······抱歉。”看見騎士這副模樣,公主殿下心裏一軟。“抱歉。吉爾福德,拿你出氣了。”


    “······”


    “本國的消息來了嗎?”


    “···六十四的主力部隊大約會在一周後登陸,深夜或是清晨。輕武裝的先頭部隊可能會提前三十小時。”


    “非洲呢?”


    “正在跟eu主力交戰中,抽不出太多部隊。而且如果聯邦不開放馬六甲海峽的話,要花費比本**隊更久的時間從澳大利亞繞行。”


    “中南半島?”


    吉爾福德默默的搖了搖頭。


    都到了這種要命的關頭了,帝國還是不想鬆口。


    那群閹人們盯著呢,11區發生了什麽他們比誰都清楚。這時候把駐軍調走等於是拱手把中南半島還給了聯邦,前腳一走後腳就得來人插旗。


    科奈莉亞歎了口氣,站起身。


    “我去跟皇兄說說吧,看有沒有可能跟聯邦交涉,給點好處看能不能讓他們鬆口。實在不行···即使舍棄10區也······”


    “殿下,愚以為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明天深夜,全島的部隊都將集結完畢。二十萬的兵力,三千架knightmare,沒有道理拿不下一座富士山。”


    “沒有道理拿不下···嗎?我曾經也是這麽以為的。”自嘲的笑容再次浮現,科奈莉亞轉過身,搖了搖頭。“但很多‘沒有道理’的事都發生了。”


    不是屈尊,不是自賤身份。舍棄的,隻是“傲慢”而已。


    承認zero優於自己的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以挑戰者的身份,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有必要的話,連牙齒也要用上,全力一搏。


    這是對對手的尊重,更是對自己的尊重。


    抱歉了,zero,一直以來跟我這麽心不在焉的舞伴共舞,想必很無趣吧。


    來吧。


    這次我們至死方休。


    “公主殿下,呃···請等一下。”吉爾福德站起身,手指按在耳麥上。“特派的羅伊德·阿司布魯德伯爵要求見你。”


    “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屬下認為您還是見他一麵比較好······”


    “嗯?”科奈莉亞轉過身。


    “他現在就在門外。”吉爾福德看著門口的方向。“似乎是想要闖進來的時候被安保製服了,正在地上撒潑呢。”


    “又是請戰嗎?罷了,下次讓那個試驗機一起上吧,numbers也好,現在一切人手都···”


    “不,不是請戰,他似乎想說富士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世界要完蛋了什麽的······”


    吉爾福德麵露疑惑,等待公主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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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的炮聲不斷的敲打在山體上,地麵在微微顫動著,不時有細微的灰塵從頂部落下。


    其實現在放炮隻不過是圖個自我安慰罷了。經過七年的開采,富士山已經被鋼結構的挖掘設施徹底包裹了起來,山月複更是早已被掏得一幹二淨,隧道四通八達,雖然叫做山,但其實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碉堡。除非把整座山炸塌,否則根本傷不到裏麵的人一根汗毛。


    通過一部直通富士山峰的電梯,迪特哈特來到了礦區最高層的一間純金屬製的房間內。


    房間的中心豎立著一門巨炮,炮管短粗,但口徑極大。做工極為粗糙,甚至可以說慘不忍睹。炮管還沒打磨上漆,布滿了鍛造時殘留的金屬顆粒。底座更加過分,簡直就是一個會轉動的金屬毛坯,簡直像是從模具中剛剛倒出來的,很顯然是趕工的產物。炮膛是它全身上下唯一處理過的地方。炮口前方則是一麵厚厚的金屬牆壁,不過看起來似乎可以從中間分開。


    迪特哈特並非武器專家,但他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這種炮口可以塞進一個人的怪獸,發射速度必然不會快。很有可能第一發打出去,在上膛的過程中,敵人就已經衝到火炮仰角之內了。


    這種武器,更加適合攻堅戰,遠距離拆掉敵軍堡壘時使用。


    伊蘭正站在火炮邊,和一群穿著白大褂看起來像是科學家的人們交流著什麽,似乎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迪特哈特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待著。


    根據要求,他要將之前一戰中的影像資料編輯修改,在最終定稿前把半成品給副指揮過目。


    “喲,利德先生。”伊蘭看見了他。“請等一下。”


    向身邊的白大褂們又叮囑了幾句,讓他們繼續調試。白毛一路小跑著來到了馬尾男麵前。


    “做好了嗎?”


    迪特哈特點點頭,將平板遞給了白毛。


    “真是可惜,這種戰爭場麵要是可以航拍的話······”迪特哈特遺憾的搖了搖頭。


    “會被打下來哦。”


    馬尾男毫不在乎的笑了笑。


    很多地方沒有剪輯,時長4個多小時,伊蘭的手指一直按在快進上。


    “定稿大概多長?”


    “可以壓縮到一個小時以內。”


    “嗯。”


    大腦飛快的處理著那些一閃而過的畫麵,伊蘭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馬尾男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已經盡力營造悲壯的氣氛了,但實在沒辦法,素材不夠。”


    伊蘭不滿的撇了撇嘴。


    畫麵上布裏塔尼亞的機體一台接一台的化為火球,而印著黑色騎士團logo的機體最多也就丟條胳臂什麽的,為數不多的這邊減員的畫麵,駕駛員還都成功逃逸了。


    那種舍身取義的大無畏精神要怎麽傳達?配上這樣的畫麵說“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什麽的,怎能讓人產生實感?


    最能觸模人心的畫麵,不是壞人的伏法,是好人的犧牲。


    “實在不行的話······”伊蘭為難的撓了撓頭。


    “我會從之前的影像資料裏麵找些素材。也可以找幾個比較懂事的團員,讓他們做獨白,不會讓他們露臉的。當然,如果副指揮你允許的話。”


    “嗯,麻煩您加班了。請務必在今天發布出來。”


    伊蘭的眼睛依舊盯著畫麵。


    全島的部隊都集中在了富士山下,就意味著徹底放棄了對於整個11區的控製。所有的反抗組織都處於了無人監管的狀態。隔離區形同虛設,空門打開。集住區內一直被高壓政策按住的暴動,將不可抑製的徹底爆發。


    得有人告訴他們該去哪兒,該去找誰,該去為誰效忠,該去跟誰戰鬥,該怎麽戰鬥。


    得有人告訴他們,怎樣把自殺式的農民起義,變成自殺式的恐怖襲擊。


    這部視頻至關重要。


    這是全日本1.5億人的信號彈,全麵叛亂的號角。


    “副指揮,可以問個問題嗎?”


    馬尾男看著那門長相野蠻的巨炮若有所思。


    “當然。”


    “這並不是我的管轄範圍,如果您···”


    “說吧。”


    難得沒陪對方打太極,伊蘭很爽快的準許了。


    “以我這個外行人的眼光來看,既然我們有遠程火力,而且對方不知情,那為什麽不在對方衝上山的過程中使用呢?從口徑上來看,應該可以造成相當的破壞。”


    “正是應為對方不知道才不能用啊。”


    “···我不明白。”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布裏塔尼亞知道我們有遠程力的話,他們會怎麽辦?”


    迪特哈特想了一會,還是沒轉過來。


    “呃,抱歉,這不是我的專業。”


    “話說,你不覺得他們的大本營離我們很近嗎?”


    伊蘭說著,露出了危險的笑容。


    迪特哈特一愣,瞬間明白了過來,一模一樣的陰險笑容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總有一天,我們的名字會被遺忘。


    這些活生生人,這些生命,這些戰士,他們的名字將成為書本上冰冷的鉛字。


    這些深愛著這個世界的人,這些願意為自由付出生命的人,他們的痛苦與信仰,他們的血淚與付出,他們的傷痕,他們的一切,都將被世人遺忘。


    總有一天,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將成為“故事”,成為無關痛癢的飯後談資。


    我問過大家,“會後悔嗎”······


    伊蘭的手指離開了屏幕,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著最後zero的演說。


    那是一會兒要剪輯在畫麵中的,事先錄好的素材。


    ···因為那是我的夢想,那是我們的夢想。


    當我們的後代,那些膚色各異,從未見識過戰爭,從未體會過歧視,從未被差別對待過的孩子們坐在一起,帶著笑容,對這段在那時看來無法理解的曆史評頭論足時,我們的靈魂將最終得以安息。


    “利德先生。”伊蘭淡淡開口了。


    “是。”


    “你有夢想嗎?”


    “做大新聞。”馬尾男毫不猶豫的開口了。


    伊蘭無聲的笑了起來。


    跟普通人的理解正好相反,所謂“聰明人”,其實都跟迪特哈特一樣,雖然看起來極有心計,但其實最是單純。他們隻有一個目標,他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他們所有的手段都是為了這個目標服務,一心一意的撲在上麵。


    這樣的人生,真是再幸福也不過了。


    ···我請求你們,請抱緊自己的愛人,孩子,父母。請珍惜這一刻,因為明天,也許就在下一秒,你所珍惜的東西都將不複存在。


    而我們,將會站在這裏,站在這富士山上,用我們的一切去阻止那一刻的到來,直最後一個人,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直到我們的屍體也無法阻止帝國的鐵蹄···


    “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麽嗎?”


    伊蘭的嘴角譏諷的勾出了一抹譏笑。


    “這些人,嚷嚷著自由,平等,權利,尊嚴,未來,等等等等······他們其實根本不懂什自己要的東西是什麽。


    自由······


    沒人知道那是什麽,也從來沒有人真正獲得過她,世界上並不存在“自由”這種物質。那不過是跟上帝,烏托邦,大同世界什麽的一樣,都是虛構出的概念罷了。


    但人類就是喜歡這種看不見模不著的東西。


    人類從來沒有改變過。


    隻要你不斷的重複這個詞,你就會成為超月兌世俗的高尚存在,你就會成為聖人。他們就會開始相信你,追隨你,甚至為你而死。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伊蘭看著屏幕上那個漆黑的身影,自言自語般的說道。


    “他們想要的,隻是一個“神”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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