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更堅定，“我送你。”
舒婉拗不過，隻得任由慕容瑾跟隨在後。
盡管舒婉是背對著丞相夫人的，卻依然能感覺到丞相夫人那雙犀利的眼睛。怪不得大夫人不太意把舒青嫁入丞相府呢。除了丞相府不是皇族一統天下的人之外，還因這個丞相夫人很難對付。不管怎樣的女子嫁入丞相府，想必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不怕難纏野蠻的，就怕這種知書達理又手段高明，眼睛犀利的。
慕容瑾一直在舒婉身後做護花使者，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如同陌生人一般。然而，又暗自對彼此的氣息十分熟悉。
這種感覺很微妙。
慕容瑾的嘴角微微上揚。
慕容瑾和舒婉還沒有走多遠，便看到折迴身來的七皇子殿下。
“七弟。”慕容瑾主動對七皇子點頭致禮。
舒婉也對七皇子行禮，自古就該年幼的對年長的行禮，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間卻不是這樣。七皇子是皇後生的，子憑母貴，自然能夠理解。
是，舒婉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舒婉和三皇子慕容瑾打過不少招唿了，慕容瑾的性子舒婉也算了解了一二，他多麽孤傲的人啊，卻在七皇子麵前恭恭敬敬，見了七皇子，如同見了兄長一般。
一個男人能做到這樣，要麽是懦弱到了骨子裏，要麽就是隱忍到了骨髓。
三皇子慕容瑾顯然屬於後者。
舒婉再次迴想起來，前世，七皇子不就因為奪權的問題殺了不少皇子嗎？
舒婉對七皇子行禮後，道：“七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正找您呢，擔心你走散了。”
慕容瑾遲疑了下，“是，七弟沒事就好。”
舒婉對慕容瑾行禮，“既然三皇子殿下找到七皇子殿下了，那民女就該告退了。”
說罷，舒婉離去，留下一個瘦弱的背影。
慕容瑾看著舒婉瘦削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女孩兒的內心不是她的小身板那樣柔弱。
七皇子見三皇子看向舒婉，含笑地看著三皇子，“三哥，你若是對這女子喜歡，大讓父皇母後賜婚，許她成為你的妃子，又何苦再選妃？”
慕容瑾笑笑，沒有作答。
“七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丞相夫人走了過來。她是一直在看著這邊。
七皇子雖然孤傲，但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畢竟丞相也算是他哥哥太子的人。
相互行禮後，丞相夫人笑道：“剛才七皇子殿下說讓三皇子殿下娶了舒婉那個女子，我看著那女子和三皇子殿下也挺般配。隻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後的意思。若是皇後和皇上同意，想必有情人終以成眷屬了。”
七皇子在心裏冷哼一聲，“父皇和母後要處理那麽多朝中事務，又怎麽有時間來猜我們這些皇子的心事？若三哥喜歡，我明日就跟父皇母後說去。一個庶出女子而已，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父皇母後會同意的。”
七皇子終究還是看不起舒婉這樣身份的人。
丞相夫人連忙點頭，“是啊，舒婉那丫頭是個庶出，能有三皇子這樣的人喜歡是她的福氣。”
慕容瑾知道丞相夫人和七皇子是故意在編排自己，他淺笑，“七弟想多了，我並沒有對這女子有任何意思，隻是看到她孤身一人，以為她走丟了，所以陪著她走了幾步而已。”
慕容瑾要保護舒婉，現在，自己的羽翼還很單薄，能保護她的唯一辦法就是讓她離自己越遠越好。想到此，慕容瑾略微有些自責，若不是剛才自己一直站在舒婉身旁，丞相夫人就不會如此在意了。
丞相夫人見慕容瑾麵色沉靜，是真的沒有對舒婉有非分之想，便道：“我也是為三皇子的將來考慮，看來是我想多了。”丞相夫人說完，看向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今日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我一定向皇後娘娘旁敲側擊一下，讓皇後娘娘恩準了。”
“不用，本皇子的事，我自己自有分寸，不用旁人插手。”七皇子說完，轉身離開。
慕容瑾也告辭。
丞相夫人憤懣不已，沒想到七皇子殿下這麽大了卻還是這麽不饒人。幸好旁邊沒什麽人，隻有一個永遠和皇位沒有關係的三皇子慕容瑾，否則她這個丞相夫人的臉就丟盡了。
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走到丞相夫人身旁，“夫人，舒家大小姐已經上了馬車了。”
“讓她迴來見我。”丞相夫人怒不遏。
婢女遲疑了下，顯然有些為難。
“怎麽還不去？”丞相夫人怒目圓睜，模樣有些嚇人。
婢女趕緊說七皇子殿下的人正保護著舒家大小姐，現在去叫她折身迴來，會很難辦的。
丞相夫人怒不遏，一巴掌狠狠拍到一旁的假山上。
但瞬間臉色恢複平靜，語氣也平靜起來，隻是依然帶著濃濃的寒氣，“真是沒用，讓你們帶個人迴來都辦不到。今天是七皇子罩著她，就由她去吧，下一次沒那麽容易了。也不知道丞相大人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竟然看上這麽一個輕浮的女子。若真讓這樣的女子進了我們丞相府的門，還不知會鬧出怎樣的風流事來。舒家有錢又怎樣？這時權力的國度，商賈，不過是下九流的東西。”
舒婉迴到馬車旁時，舒青已經乘著馬車走了。又沒有別的馬車供舒婉用，看來這一次出行，舒青把舒婉扔下，是有預謀的。
舒婉都能想象到舒青迴到舒府在舒昊天麵前的樣子了，她一定會說，婉妹妹執意要留下來多和三皇子慕容瑾待一會兒。提及三皇子慕容瑾還是好一點的，畢竟慕容瑾也是皇子，身份地位高貴。若她編排的是其他男子，舒昊天勢必會怒氣衝天。
不管怎樣，還是先迴去吧。
果然如舒婉所料，舒青迴來後，就一直在跟舒昊天解釋這一天是怎麽把舒婉弄丟了的。
舒婉進屋時，還聽到舒昊天不置信地問舒青，“是朱羽？你們兩個到底和朱羽是什麽關係？”
舒青趕緊搖頭：“爹，女兒和朱羽並沒關係，相信婉妹妹也和朱公子沒有關係。能婉妹妹去找朱公子，是因為有事。爹，女兒相信婉妹妹是知道分寸的。”
“爹。”舒婉進屋，恭敬行禮，麵色淡定。
舒昊天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氣呢，看到舒婉迴來了，立即吼了起來，“你去找那朱公子做什麽？你給我們舒府丟的臉還不夠多嗎？這個朱羽，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把我們舒府當做什麽了？！”
舒婉故作驚訝，“朱公子？爹，女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舒青湊了過來，她眼神堅定地看著舒婉，“婉妹妹，你說你要先去看朱公子，然後再迴來的。還讓我先迴來像爹保平安。婉妹妹，沒事的，認個錯，爹就不會因為你擅自去找朱公子就責罰你了。”
舒婉淺笑，“姐姐為我擔心得挺多的。”
舒婉明白，自己再怎麽解釋都是多餘的，這一次出行，舒府安排同行的人，沒有一個是舒婉的人。就算是舒昊天較真問起來，這些人也不會幫著她舒婉的。
與其苦苦掙紮，卻又得不到理解，還不如安靜點，落個自在。
舒昊天走到舒婉跟前，高大的身影壓迫著舒婉，讓舒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隻見舒昊天的嘴開開合合：“你以為自己是什麽？竟然背著我這個做爹的在外麵胡作非為。曾經，你母親說你和那個朱公子有關係，我都不相信。現在看來，你還真是隱藏得夠深的。”
“生了什麽事？”老夫人的聲音忽然響起。
聽到老夫人的聲音，舒婉稍微鬆了一口氣，有老夫人和舒昊天對陣，她總算以稍微清淨一點了。
舒青看到老夫人從門外進來，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這個老不死的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咽氣？上一次眼看著就要死了，卻被那什麽破大夫給救好了。
舒青走到老夫人跟前，想伸手去攙扶老夫人，卻被老夫人甩開。
“我自己會走。”老夫人直接拒絕了舒青，舒青臉上掛不住，眼眶含著淚花，往舒昊天旁邊站。
舒昊天畢竟是心疼舒青，有些責備地對老夫人道：“青兒也是為了您好，您不要她扶也不用這麽她吧？”
老夫人看著舒昊天，道：“我怎麽她了？上次她差點捏碎我的骨頭，這次難道我還要讓她來捏碎我的老骨頭嗎？你們這些人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看著我這把老骨頭就快沒用了，就想遠離我。見我還有點用的時候，就往上湊。”
老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舒青。
舒青淚眼含著委屈，老夫人的眼睛卻看得清楚，那眼淚太假了。
舒昊天陰沉著臉，“娘，您想多了。我現在正愁著呢，生意上的事情不斷，這府上的事情也不斷。看來需要把大夫人從佛堂中請出來好好管管這些不知道規矩的。”
“難道你覺得我已經沒用了嗎？”老夫人逼迫著舒昊天。
舒昊天為難地歎息一聲，“娘，我沒有這個意思。您是不知道，婉兒今天竟然去見朱羽了。朱羽那個臭小子，我總有一天要把他碎屍萬段。在這個節骨眼上破壞我舒府的名聲，不是擺明了想要毀了我舒府嗎？”
老夫人疑惑，“你到底在說什麽？兩個孩子奉命去參加丞相夫人的冬宴，怎麽和朱羽那個人扯上了？”
舒昊天憤怒地盯了舒婉一眼，“您自己問她吧！”
舒昊天顯然是覺得自己的臉麵很掛不住。
老夫人看向舒婉，“婉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舒婉行禮後道：“青姐姐提前從丞相府迴來後，跟爹說，我去找朱公子了。”
舒婉的話含著深意，舒青立即就聽出來了，她趕緊對老夫人說道：“女乃女乃，在丞相府的時候，婉妹妹讓我先迴來，她要去找朱羽公子。如果女乃女乃不相信的話，以叫來轎夫和婢女們詢問。”
“不必了。”老夫人早已是鬥慣了這些東西的人，又怎麽看不出來這裏麵的真實情況？
“婉兒，不必跟這些愚蠢的人解釋，你隨我走吧。”老夫人說罷，就要離開。
舒昊天雖然孝順，卻也最顧忌麵子，老夫人這不是當麵讓他下不來台嗎？
舒青也不想老夫人把舒婉帶走，撲通一聲跪在舒昊天跟前。
“爹，有些話壓在我心裏好久了，女兒不得不說。上次金鐲子的事情本不關娘的事，您卻將她罰入佛堂。娘親隻當去佛堂念經是為我們舒家祈福了，所以並沒有異議。這次的事情，女兒說的句句屬實，卻落下誣陷他人的口實。爹，女兒到底是哪裏做錯了？難道就因為女兒早出生，是嫡出，就應該被人這樣誣陷嗎？”
好一個嫡出被誣陷。
舒婉含笑，舒青果然是受了大夫人的真傳，這對母女還真像。
老夫人見舒婉隻是站著，便把舒婉拉到舒昊天身旁，“婉兒，你告訴你爹，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婉兒沒有見過朱公子，青姐姐迴來說我去見朱公子了，想必其中有什麽誤會吧。女兒相信爹心裏自有判斷，不會冤枉女兒的。”舒婉的話帶著刀鋒般的犀利，也指出了舒昊天的偏心。
舒青搖頭，這一次她舒青才是贏家。
“爹，婉妹妹真的去見朱公子了。”舒青說著看向舒婉，“婉妹妹，你為什麽現在矢口否認呢？若是知道你現在這樣說，我當時就不應該答應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娘，我們說話不能昧著良心啊。如果你不是去見朱公子了，沒有馬車，你是怎麽迴來的？你有錢嗎？你用過錢嗎？你知道怎麽找馬車嗎？難道你覺得那些馬車車夫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會免費載你迴府嗎？”
舒青的眼淚順著粉紅的臉頰滑落。
這時，管家匆匆走了進來，“老爺，三皇子殿下來了。”
“三皇子殿下？快請！快請！”舒昊天立即從剛才的憤怒中迴過神來，欣喜還沒有從臉上完全褪去，又緊張起來，不知三皇子來到舒府所為何事。
不管為了什麽事而來，都不能怠慢了。
“草民舒昊天叩見三皇子殿下。”舒昊天行大禮，舒府的人跟著行大禮。
舒婉也跟著眾人跪地行禮，她真有些佩服慕容瑾的體力，他不是陪著七皇子殿下迴宮了嗎？怎麽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出現在這兒了？他為何事而來？
慕容瑾一眼就看到了舒婉，在房間外慕容瑾就感受到了這房間裏不一樣的氣氛，卻沒有想到，在如此壓抑而喧雜的氣氛裏，舒婉依然能保持自身的淡定從容。
這樣的女子，若不是訓練有素，就是心已經死了。
她屬於哪種？
舒府這樣勢利的人家是不會用心培養一個庶女的，那麽便是第二種情況了。
一個疑問再次爬上慕容瑾心頭，這個女子到底經曆了什麽，讓她年幼的心能死得那麽徹底？能活得那麽決裂？
“本皇子是來看看婉兒姑娘的，見她平安無事也就放心了。”慕容瑾蜻蜓點水一般說道。
慕容瑾這話卻讓這房間裏的人心裏都掀起了波瀾？
舒昊天疑惑，“草民不懂三皇子的意思，望三皇子恕罪。”
慕容瑾道：“也沒什麽，先前在丞相府看到你的嫡女把馬車叫走了，留下婉兒姑娘一人，無法迴府，我就讓隨從去安排婉兒姑娘迴府的事。我擔心手下的人辦不好事，所以送完七弟迴宮後就過來看看。”
慕容瑾起身，高大的身影威武震撼。
“既然婉兒姑娘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告辭。”
“恭送三皇子殿下——”
慕容瑾瀟灑地走了，卻留下舒昊天深深疑惑。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在商場拚了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詭異的事情。
舒青說舒婉去找朱羽了。
三皇子說，是他安排隨從送舒婉迴來的。
“舒青！”舒昊天的臉陰沉得怕。
舒青沒有想到舒婉竟然能在丞相府那麽一丁點的時間裏就俘獲了三皇子慕容瑾的心，頓時心慌意亂。舒昊天若是認定她在撒謊，以後絕不會再輕易相信她了。
如果再也得不到舒昊天的信任，她這個嫡女得到的寵愛將大大削減。
舒青跪在地上，哭泣，“爹，孩兒說的都是真的，孩兒也不知道為什麽三皇子殿下會送婉姐姐迴來。”
舒婉在一旁不做聲，她很感激慕容瑾來得這麽及時，這個人情，她記著了。
老夫人衝著舒昊天悶哼了一聲，在雲歌的攙扶下，拉著舒婉的手離開了。
舒婉走到房門口時，聽到舒昊天在責問舒青，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舒青隻是哭，什麽話也不敢多說。
舒婉把老夫人攙迴房間後，關切道：“女乃女乃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天氣越來越冷了，女乃女乃要注意保重身子。大夫說，您不能輕易動怒，對身子不好的。”
老夫人點頭，“我的身體舒服多了，不過，年紀大了，有這些毛病也是正常的。你和你三娘去找的這個大夫啊還真是厲害，女乃女乃覺得身子骨舒服多了。雲媽媽還在說，讓那大夫明日再來看一遍。”
舒婉點頭，老夫人的手已經舒服多了，不過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畢竟讓人老了，各項機能都在退化。
不一會兒三夫人過來看老夫人了，與其說是看老夫人，不如說是來看看舒婉怎麽樣了。
老夫人看到三夫人後，問：“老爺在做什麽？”
三夫人行禮後恭敬迴答：“老爺說，如果這件事情不是青兒丫頭編出來的，就是朱公子在從中作梗，他要去朱家討個說法。”
“混賬！”老夫人怒斥，雲歌在一旁緊張地為老夫人抹胸口，老夫人才稍微淡定一些。
老夫人緩過氣來，說道：“這麽明顯的事實擺在麵前卻不知道，還有臉去別人那裏要說法，這要是傳出去了，他還要不要臉了？還做不做人了？舒青呢？她在幹嘛？”
三夫人道：“青兒迴房了，她哭得厲害，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受委屈？真是惡人先告狀。”老夫人現在對舒青越來越不喜歡了，這個丫頭，才這麽小都知道用手段來陷害別人，若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個朱公子我倒還真想找他理論理論，這樣的人留在世上都浪費糧食。”
“女乃女乃打算如何做？”舒婉一聽是要去收拾渣男朱羽，頓時來了興趣。
老夫人道：“對這種紈絝公子還能怎樣？幸好這個朱羽家世不厚，我們隨便找到借口就能收拾他一頓。”
舒婉點頭。
朱羽，她遲早會去找他的，隻是現在要先解決掉舒府內的人渣。
從老夫人房間裏出來，三夫人問舒婉，“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青兒好像有點衝著你的意思。”
三夫人擔心舒婉吃了舒青的虧，雖然舒婉做事不著痕跡，心思也很成熟，畢竟舒青是嫡出，有大小姐的身份在那裏掛著，又有一個工於心計的生母。
舒婉笑笑，“還沒什麽打算。對了，三娘，我好久沒去看母親了，你陪我去吧。”
三夫人遲疑了下，舒婉和大夫人明明不和，卻還總是抽時間到大夫人的房間看她。但既然婉兒已經開口了，她也不能拒絕，“好。”
舒婉來到大夫人房門外，大夫人正在佛堂裏念佛，但麵色卻早已沒有當初那麽光鮮了。蠟黃的臉，在佛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暗黃。
舒婉每次來看大夫人，都沒有到大夫人跟前打招唿，都是在窗戶外看一眼，就走了。
這一次也不例外。
隻是，在舒婉和三夫人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大夫人卻開門出來了。
“既然來了，怎麽什麽話都不說一句，又悄悄走了？怕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大夫人的語氣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一雙凹陷的眼睛顯示出她的滄桑，和她在這裏的日子難熬。
舒婉笑笑，“母親在為整個舒府祈福，我們怎好打擾？”
大夫人往舒婉這邊湊了過來，“你別高興得太早了，舒婉，你才幾歲啊？以為能贏得了我？”說著，大夫人的目光落到了三夫人身上，“以為三夫人就能幫你嗎？開什麽玩笑，她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了！怎樣？在丞相府丟盡了我們舒家的臉吧？”
“我當然沒有姐姐厲害了，”三夫人迎著大夫人的目光，“姐姐教出的女兒是和姐姐一樣厲害呢。隻是這一次，計劃落空了。”
大夫人不信，尤其是當她看到遠處七皇子的身影時，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
“我才是掌控這一切的人，記住，你們都不過是我手中的玩物。”大夫人語氣若冰，透著寒氣。
舒婉也看到七皇子了，他的身後跟著舒府一大幫人，還有舒昊天在其身後唯唯諾諾地伺候著。
這兩兄弟，都假惺惺地迴一趟宮，迴宮後又來舒府折騰。
舒婉不想和七皇子打照麵，帶著三夫人，從一旁離開。
大夫人以為舒婉怕了，心裏甚是得意。
正如大夫人所計劃的那樣，舒昊天按著七皇子的意思讓大夫人重新迴到院子。
四周沒有別人了，七皇子逼近了舒昊天，“我想有件事情，舒老爺最好記住。”
“您說，您說。”舒昊天彎著腰，討好七皇子。
七皇子壓低了聲音，聲音帶著寒氣，“你最好記住，所有的皇子中，隻有太子和我才能真正決定你們的命運！知道嗎？”
舒昊天趕緊叩頭應答。
“你最好真的明白我在說什麽，若下次讓我看到你在犯一些不該犯的錯誤，小心你的腦袋。”七皇子本就心狠手辣，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舒昊天隻有點頭的份。
舒婉迴到房間後，心情不怎麽好受。她沒有想到七皇子為了舒青，竟然能做到這麽周到，還到舒府來關照大夫人。
好在，舒婉看到自己下的蠱毒有點效果了。
舒婉迴想起大夫人蠟黃的臉，就覺得心情舒暢。
大夫人用陰毒的手段害死了她的親娘七姨娘，她也要讓大夫人嚐嚐被人設計的滋味，不然，這天道如何公平？
一切都差不多了，隻需要最後一劑藥，就足以讓大夫人整個人都為之崩潰。
這最後一劑藥該如何下呢？這倒是個問題。
大夫人從佛堂裏出來後，就迫不及待地秘密約見了朱羽。
她一直有一個計劃沒有實施，這個計劃不成功，她就難以安寢。
朱羽在聽了大夫人的意思後，直接說道：“不行！你們舒府的老爺現在已經看我不順眼了，上次還來我們朱府旁敲側擊了一番，害得我爹罰我禁足。”
大夫人神秘道：“朱公子，你想哪兒去了？我雖然對朱公子了解不多，卻很是喜歡朱公子這樣的人。”
“真的？”朱羽一聽立即飄飄然起來，“你願意把青兒姑娘許配給我了？”
大夫人點頭，“今夜子時，你打扮成我院子裏的家丁模樣，從偏院繞進來，青兒會在房間裏等你的。如果你們的事情成了，老爺也不會再拒絕你娶青兒了。”
絕世好丈母娘啊！“朱某！不，女婿在此謝過。”
朱羽恨不得跪在地上對大夫人叩一百個頭。
舒婉正要睡下，大夫人的貼身婢女來了。
“婉小姐，大夫人有些陳年舊話想要對婉小姐說，這些話是婉小姐一直想知道的。大夫人說，如果婉小姐不去，這一輩子能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有關七姨娘的。約在今夜子時，別錯了時辰。”
這是大夫人的貼身婢女對舒婉說的。
“婉兒，不要去。不知道真相就不知道吧，那些陳年舊事就隨他去吧。”紅姨擔心舒婉。
舒婉卻道：“不，我要去，必須去。”眼底含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舒府一如既往的安靜。
冬日的子夜，更是靜得出氣。
這麽大冷的天，睡在被窩裏連翻個身都不想，若不是為了得到自己垂涎已久的美人，朱羽才不會來遭受這個罪呢。
鼻子都被凍僵了。
朱羽對舒府早已熟悉，因此輕車熟路就來到了大夫人的院子。
朱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今夜，那傾城的舒青美人就是他朱羽的了。一想到這，朱羽就忍不住激動。
大夫人在正房裏念佛，第一次，念得這麽認真。
“嘎吱——”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大夫人渾身僵硬，這一刻，終於來了。
大夫人的手顫抖著，佛珠在她的手上微顫。
大夫人的貼身婢女有些擔憂，“夫人，我們這麽做真的？”
不管舒婉怎樣，她都是舒府的人，是舒家的女兒，她的名聲沒了，對舒府的影響也很大啊。
“奴婢是怕老爺查到什麽。”婢女見大夫人的臉色不好看，趕緊補充。
大夫人握緊佛珠，閉上眼，“放心吧，這次我設計得天衣無縫，就是神仙也難找到蛛絲馬跡。更重要的是，舒婉隻有一個紅姨和三夫人，到時候問起話來，她們也百口莫辯。”
大夫人念了一陣佛，又停下來，“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畢竟舒婉隻有十三歲。是，她這個小賤人不除，我這心裏就難以踏實。”
婢女不再說什麽了。
耳房是不是傳來撞擊的聲音，大夫人閉上眼，聽得愜意。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麽舒坦。
哽在她喉嚨裏的這枚魚刺，終於以拔出了。
半晌，大夫人才從享受中迴過神來，“去，把朱羽給我帶來的那隻叫花雞拿來。他們朱家的人，不但馬看得好，這叫花雞也做得絕。要知道，朱羽的爺爺的絕活就是做叫花雞。本夫人一直想吃，卻礙於大夫人這個身份。”
婢女取來那隻叫花雞，用泥土裹著，隨時吃，隨時把泥土撬開。即便是過了幾個時辰，裏麵的叫花雞依然是溫熱的。
婢女小心地撬開泥土，一股雞肉的清香頓時從荷葉中飄散出來。
婢女聞了都想流口水，就算吃不著，也想多聞兩下。
大夫人今日心情特別好，好到緊張。她見貼身婢女垂涎這隻雞，便讓她同自己一道吃。
婢女推了幾下後，實在受不了叫花雞的誘惑，就和大夫人一起吃起來。
心情大爽的時候再饕餮一頓，實在是太享受了。
最後一塊雞肉，婢女留給了大夫人，大夫人卻堅持賞給婢女，誰讓她今天心情好呢？
就在婢女要夾來吃時，聽到院子耳房傳來女子的驚叫聲。
“快！去看看！”大夫人激動地扔下佛珠，衝耳房走去。
“啊！你怎麽在這裏？滾！滾！”女子的尖叫聲在寂靜的冬夜很有穿透力。
哐當——
房門被大夫人推開了。
大夫人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從其他房間跑來的，這些人都是大夫人事先安排好的，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看看，那個自稱和朱羽沒有一絲瓜葛的舒婉，背著大家都在做些什麽。
“你們是誰？你們進來做什麽？”女子無助而驚慌的尖叫聲，再次劃破寂靜的夜晚。
大夫人愣住了，是舒青的聲音？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
大夫人想關房門，奈何自己叫來的這些丫頭婆子們太過激動，一進房間就把房間裏的油燈和燭火都點燃了。
她們是按著大夫人的吩咐做的。
大夫人說，一進門，不管情況怎樣，先點燈，把所有能點的燈都點燃。
光線一下子亮起來，大夫人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有些睜不開眼，但她顧及不了那麽多，趕緊衝到床榻旁，想要確認床上的那個女子到底是不是舒青。
當大夫人走到床榻旁時，頓時驚呆了眼。
“娘——”舒青撕心裂肺地向大夫人撲過去，被子裹著如雪的肌膚。
此刻的舒青，絲微斜，肌膚顯露，臉上紅暈未消。
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剛才生過什麽。
大夫人把房門推開時，黑暗中的朱羽還被嚇了好大一跳，生怕是舒昊天來捉奸的。不過，當朱羽看到來人是大夫人時，心就徹底踏實了。
朱羽衝著大夫人擠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娘——”
朱羽的話一出口，就讓所有人驚呆了。
而那邊，三夫人帶著紅姨也走了過來。
三夫人看到這屋子裏的情況，也被嚇呆了。
大夫人到底在折騰什麽？
大夫人聽到朱羽喊自己，頓時嗬斥起來，“滾！你到底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麽？”
大夫人的眼淚止不住落下來，傷心之餘，她還沒有忘記要保全自己女兒的清白，於是推開女兒，讓人關門。
“母親，爹馬上就要來了，這個時候關門，不合適吧？”舒婉的聲音，來得這麽及時。
舒婉進門，三夫人和她默契地點了下頭。
大夫人看到舒婉竟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裏，便知道自己是著了舒婉的道。
“你們要做什麽？舒婉，你為何要陷害我的女兒？！”大夫人怒不遏。她想不到自己哪裏出了問題，每一個環節都是她推敲了許多遍的。怎麽還是會出差錯？
把舒婉騙到耳房，再用迷藥迷暈，再讓朱羽來撿現成的，最後由大夫人帶著她早已安排的人衝進房間——
這一切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朱羽看到大夫人驚叫的樣子，有些迷糊，“娘，不是您讓我……”
“住嘴！”大夫人現在對朱羽是徹底死心了，這個男人果然隻是紈絝公子一個，隻會壞事！現在他對舒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舒青以後還怎麽嫁人？
別人皇宮和丞相府了，就是許配給普通人家，普通人家也不會要的。
“為什麽要我住嘴？”朱羽不服，這麽多人看著呢，若不是大夫人同意，他朱羽能和舒青這樣？若等會兒舒昊天來了，他就走不掉了。朱羽是最怕老夫人和舒昊天的，趕緊在床上，借著被子的掩蓋穿戴衣服，也不管有沒有穿戴反。
大夫人直逼舒婉，“賤人，是你對不對？是你陷害青兒！是你把朱羽勾引來的！”大夫人說著就要打舒婉。
三夫人一把拽住大夫人的手，相比起來，三夫人的個子比大夫人的個子高了那麽一點點，因此，三夫人很輕易就抓住了大夫人的手。
舒婉很無辜地對大夫人說道：“母親，剛才這裏的所有人是都聽到朱公子說，是娘親您讓他來這裏和舒青姐姐成全美事的。而且這裏是舒青姐姐的房間，和我有什麽關係？母親，你是急糊塗了吧？”
大夫人殺了舒婉的心都有，一雙眼睛瞪得像牛眼睛那麽大，恨不得把舒婉生吞了。
三夫人冰冷地掃了一眼大夫人，立即收斂神色，學著大夫人平日和顏悅色的樣子，“姐姐，老爺馬上就要過來了，要推月兌罪名是不能的事情。如果不把朱羽這個衣冠禽獸抓起來，最後受苦的隻會是青兒一人罷了。”
大夫人兩手順勢抓住三夫人的手，“妹妹，好妹妹，這件事情真的跟青兒無關，青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她還是個孩子，她……你們等會兒幫幫青兒好不好？”
大夫人語無倫次起來，她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舒婉無語，舒青隻是個孩子，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那她舒婉就該被人侮辱，被人唾罵？被人陷害？
三夫人看了一眼其他妻妾，眾妻妾們都等著看大夫人和舒青的笑話，平日裏她們明著仁慈和善，實際上是最囂張跋扈的。
大夫人順著三夫人的目光看向其他妻妾，見其他妻妾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知道她們是不能幫舒青求情了，大夫人渾身一軟。
舒婉看著朱羽，前世今生，一幕幕畫麵在舒婉的腦海浮現。
“來人！”舒婉冷冽的聲音如同來自煉獄。
大夫人猛然看著舒婉，她要做什麽？還嫌事情不夠亂嗎？
舒婉在大夫人開口之前，便高聲說道：“把朱公子綁了，為青姐姐穿上衣服，等會兒別人來了，看到青姐姐一絲不掛，你們如何忍心？”
門外一些不知道生什麽事了的婢女們聽到舒婉的話，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向尊貴無比的大小姐被朱羽玷汙了。
“大小姐果然是喜歡朱公子的，隻是現在名節不保如何是好？”
“是啊，若是被丞相大人知道了，怎麽辦？”
“憐的一對野鴛鴦。”
……
進入房間裏來的都是夫人姨娘和一等丫頭，都能管住自己的嘴。而那些無法進入房間看熱鬧的，大多是被吵醒的三等丫頭和粗實雜役，有什麽就說什麽。
大夫人氣得麵色慘白，腳下無力，踩下去，綿軟若飄。
大夫人惡狠狠地嗬斥門外的粗實雜役們：“你們在說什麽？還不快滾！”
“生什麽事了？”舒昊天的聲音響起，站在房門外看熱鬧的丫頭雜役們嚇壞了，趕緊讓開。
大夫人聽到舒昊天的聲音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舒昊天進門，妻妾婢女們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舒昊天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哭泣的舒青。
大夫人看到舒青時才豁然醒悟，剛才她太著急著讓朱羽穿衣服，竟然忘了被子裹著的舒青也沒穿衣服。正無力哭泣的舒青，右肩處的被子微微滑落一點，露出香豔的肩膀。
舒昊天看到這一幕，已是怒到骨髓。
“青兒，你……”
舒昊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躲在床榻角落的朱羽，朱羽身上的衣服淩亂，頭也很淩亂，不用想，舒昊天也知道剛才這裏生了什麽。
舒昊天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愣在原地，瞪大了眼，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舒青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他還在想著如何把她送入皇宮，卻被丞相大人看重。被丞相府看重，也算是好事，以後整個舒府也會跟著沾光。
舒昊天還沒有從這一切轉變中迴過神來，舒青怎麽就和朱羽爬到同一張床上去了？
朱羽低著頭，怯怯地躲著，不敢去看舒昊天的眼睛。
舒昊天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掛著眼淚的大夫人撲到舒昊天這邊，“老爺，這朱家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騷擾我們舒府的閨女。老爺，你要為青兒做主啊，眼看著馬上就要滿16歲了，是到了光明正大提親的時候了。以後……讓青兒怎麽活啊！好在我來得及時，不然青兒的清白真要毀了。”
大夫人把話說得巧妙。
舒婉走過來，攙扶過渾身無力的大夫人，大夫人心裏一愣，舒婉什麽時候會這麽貼心了？
舒婉對大夫人歎息一聲，“母親，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我們先讓青姐姐把衣服穿好再說吧。這裏這麽多人看著呢，若是讓別人看到青姐姐的身體，後果就太嚴重了。”
大夫人的眼睛立即如同蛇蠍的眼睛一樣，射出狠毒的光芒。這舒婉明著是來幫舒青，實際是落井下石。小小年紀，心計這麽深重。大夫人越想越不對勁，她明明是安排了舒婉到這房間和朱羽相會的，舒青怎麽又跑來了？
舒婉沒有被迷藥迷倒？
“都是你，對不對？”大夫人的眼神狠狠地盯住舒婉。
舒婉做出委屈的樣子看向舒昊天，“爹，我們還是先把母親扶下去休息吧，她已經開始在說胡話了，不宜再受刺激。”
舒昊天嗬斥一聲，“好，送夫人離開！”
大夫人搖頭，無論如何她也不能離開。舒青從來沒有見過這場麵，她這個當娘的若是走了，還不由這些夫人姨娘嚼舌根？
不！
“老爺，我清醒得很，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朱羽又怎麽會和青兒見麵？青兒又怎麽會……”大夫人說著，轉過臉，陰毒地看著朱羽。
朱羽雖然嚇破了膽，但還不至於糊塗，他怯怯地迴敬大夫人，“夫人，不是您讓我來的嗎？”
舒婉驚訝，“什麽，朱公子，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真是母親讓你來的嗎？”
朱羽點頭。
其他人都驚呆了。
而且，三夫人之前就聽到朱羽說，是大夫人把他叫進來的。
大夫人嗬斥朱羽：“我什麽時候找過你？你跑到我們舒府來放肆，還血口噴人。”
(
舒婉拗不過，隻得任由慕容瑾跟隨在後。
盡管舒婉是背對著丞相夫人的，卻依然能感覺到丞相夫人那雙犀利的眼睛。怪不得大夫人不太意把舒青嫁入丞相府呢。除了丞相府不是皇族一統天下的人之外，還因這個丞相夫人很難對付。不管怎樣的女子嫁入丞相府，想必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不怕難纏野蠻的，就怕這種知書達理又手段高明，眼睛犀利的。
慕容瑾一直在舒婉身後做護花使者，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如同陌生人一般。然而，又暗自對彼此的氣息十分熟悉。
這種感覺很微妙。
慕容瑾的嘴角微微上揚。
慕容瑾和舒婉還沒有走多遠，便看到折迴身來的七皇子殿下。
“七弟。”慕容瑾主動對七皇子點頭致禮。
舒婉也對七皇子行禮，自古就該年幼的對年長的行禮，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間卻不是這樣。七皇子是皇後生的，子憑母貴，自然能夠理解。
是，舒婉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舒婉和三皇子慕容瑾打過不少招唿了，慕容瑾的性子舒婉也算了解了一二，他多麽孤傲的人啊，卻在七皇子麵前恭恭敬敬，見了七皇子，如同見了兄長一般。
一個男人能做到這樣，要麽是懦弱到了骨子裏，要麽就是隱忍到了骨髓。
三皇子慕容瑾顯然屬於後者。
舒婉再次迴想起來，前世，七皇子不就因為奪權的問題殺了不少皇子嗎？
舒婉對七皇子行禮後，道：“七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正找您呢，擔心你走散了。”
慕容瑾遲疑了下，“是，七弟沒事就好。”
舒婉對慕容瑾行禮，“既然三皇子殿下找到七皇子殿下了，那民女就該告退了。”
說罷，舒婉離去，留下一個瘦弱的背影。
慕容瑾看著舒婉瘦削的背影，總覺得這個女孩兒的內心不是她的小身板那樣柔弱。
七皇子見三皇子看向舒婉，含笑地看著三皇子，“三哥，你若是對這女子喜歡，大讓父皇母後賜婚，許她成為你的妃子，又何苦再選妃？”
慕容瑾笑笑，沒有作答。
“七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丞相夫人走了過來。她是一直在看著這邊。
七皇子雖然孤傲，但麵子功夫還是要做的。畢竟丞相也算是他哥哥太子的人。
相互行禮後，丞相夫人笑道：“剛才七皇子殿下說讓三皇子殿下娶了舒婉那個女子，我看著那女子和三皇子殿下也挺般配。隻是不知道皇上和皇後的意思。若是皇後和皇上同意，想必有情人終以成眷屬了。”
七皇子在心裏冷哼一聲，“父皇和母後要處理那麽多朝中事務，又怎麽有時間來猜我們這些皇子的心事？若三哥喜歡，我明日就跟父皇母後說去。一個庶出女子而已，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父皇母後會同意的。”
七皇子終究還是看不起舒婉這樣身份的人。
丞相夫人連忙點頭，“是啊，舒婉那丫頭是個庶出，能有三皇子這樣的人喜歡是她的福氣。”
慕容瑾知道丞相夫人和七皇子是故意在編排自己，他淺笑，“七弟想多了，我並沒有對這女子有任何意思，隻是看到她孤身一人，以為她走丟了，所以陪著她走了幾步而已。”
慕容瑾要保護舒婉，現在，自己的羽翼還很單薄，能保護她的唯一辦法就是讓她離自己越遠越好。想到此，慕容瑾略微有些自責，若不是剛才自己一直站在舒婉身旁，丞相夫人就不會如此在意了。
丞相夫人見慕容瑾麵色沉靜，是真的沒有對舒婉有非分之想，便道：“我也是為三皇子的將來考慮，看來是我想多了。”丞相夫人說完，看向七皇子殿下，“七皇子殿下今日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我一定向皇後娘娘旁敲側擊一下，讓皇後娘娘恩準了。”
“不用，本皇子的事，我自己自有分寸，不用旁人插手。”七皇子說完，轉身離開。
慕容瑾也告辭。
丞相夫人憤懣不已，沒想到七皇子殿下這麽大了卻還是這麽不饒人。幸好旁邊沒什麽人，隻有一個永遠和皇位沒有關係的三皇子慕容瑾，否則她這個丞相夫人的臉就丟盡了。
一個婢女模樣的女子走到丞相夫人身旁，“夫人，舒家大小姐已經上了馬車了。”
“讓她迴來見我。”丞相夫人怒不遏。
婢女遲疑了下，顯然有些為難。
“怎麽還不去？”丞相夫人怒目圓睜，模樣有些嚇人。
婢女趕緊說七皇子殿下的人正保護著舒家大小姐，現在去叫她折身迴來，會很難辦的。
丞相夫人怒不遏，一巴掌狠狠拍到一旁的假山上。
但瞬間臉色恢複平靜，語氣也平靜起來，隻是依然帶著濃濃的寒氣，“真是沒用，讓你們帶個人迴來都辦不到。今天是七皇子罩著她，就由她去吧，下一次沒那麽容易了。也不知道丞相大人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竟然看上這麽一個輕浮的女子。若真讓這樣的女子進了我們丞相府的門，還不知會鬧出怎樣的風流事來。舒家有錢又怎樣？這時權力的國度，商賈，不過是下九流的東西。”
舒婉迴到馬車旁時，舒青已經乘著馬車走了。又沒有別的馬車供舒婉用，看來這一次出行，舒青把舒婉扔下，是有預謀的。
舒婉都能想象到舒青迴到舒府在舒昊天麵前的樣子了，她一定會說，婉妹妹執意要留下來多和三皇子慕容瑾待一會兒。提及三皇子慕容瑾還是好一點的，畢竟慕容瑾也是皇子，身份地位高貴。若她編排的是其他男子，舒昊天勢必會怒氣衝天。
不管怎樣，還是先迴去吧。
果然如舒婉所料，舒青迴來後，就一直在跟舒昊天解釋這一天是怎麽把舒婉弄丟了的。
舒婉進屋時，還聽到舒昊天不置信地問舒青，“是朱羽？你們兩個到底和朱羽是什麽關係？”
舒青趕緊搖頭：“爹，女兒和朱羽並沒關係，相信婉妹妹也和朱公子沒有關係。能婉妹妹去找朱公子，是因為有事。爹，女兒相信婉妹妹是知道分寸的。”
“爹。”舒婉進屋，恭敬行禮，麵色淡定。
舒昊天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氣呢，看到舒婉迴來了，立即吼了起來，“你去找那朱公子做什麽？你給我們舒府丟的臉還不夠多嗎？這個朱羽，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他把我們舒府當做什麽了？！”
舒婉故作驚訝，“朱公子？爹，女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舒青湊了過來，她眼神堅定地看著舒婉，“婉妹妹，你說你要先去看朱公子，然後再迴來的。還讓我先迴來像爹保平安。婉妹妹，沒事的，認個錯，爹就不會因為你擅自去找朱公子就責罰你了。”
舒婉淺笑，“姐姐為我擔心得挺多的。”
舒婉明白，自己再怎麽解釋都是多餘的，這一次出行，舒府安排同行的人，沒有一個是舒婉的人。就算是舒昊天較真問起來，這些人也不會幫著她舒婉的。
與其苦苦掙紮，卻又得不到理解，還不如安靜點，落個自在。
舒昊天走到舒婉跟前，高大的身影壓迫著舒婉，讓舒婉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隻見舒昊天的嘴開開合合：“你以為自己是什麽？竟然背著我這個做爹的在外麵胡作非為。曾經，你母親說你和那個朱公子有關係，我都不相信。現在看來，你還真是隱藏得夠深的。”
“生了什麽事？”老夫人的聲音忽然響起。
聽到老夫人的聲音，舒婉稍微鬆了一口氣，有老夫人和舒昊天對陣，她總算以稍微清淨一點了。
舒青看到老夫人從門外進來，臉色就沒那麽好看了，這個老不死的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咽氣？上一次眼看著就要死了，卻被那什麽破大夫給救好了。
舒青走到老夫人跟前，想伸手去攙扶老夫人，卻被老夫人甩開。
“我自己會走。”老夫人直接拒絕了舒青，舒青臉上掛不住，眼眶含著淚花，往舒昊天旁邊站。
舒昊天畢竟是心疼舒青，有些責備地對老夫人道：“青兒也是為了您好，您不要她扶也不用這麽她吧？”
老夫人看著舒昊天，道：“我怎麽她了？上次她差點捏碎我的骨頭，這次難道我還要讓她來捏碎我的老骨頭嗎？你們這些人都是些見風使舵的，看著我這把老骨頭就快沒用了，就想遠離我。見我還有點用的時候，就往上湊。”
老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舒青。
舒青淚眼含著委屈，老夫人的眼睛卻看得清楚，那眼淚太假了。
舒昊天陰沉著臉，“娘，您想多了。我現在正愁著呢，生意上的事情不斷，這府上的事情也不斷。看來需要把大夫人從佛堂中請出來好好管管這些不知道規矩的。”
“難道你覺得我已經沒用了嗎？”老夫人逼迫著舒昊天。
舒昊天為難地歎息一聲，“娘，我沒有這個意思。您是不知道，婉兒今天竟然去見朱羽了。朱羽那個臭小子，我總有一天要把他碎屍萬段。在這個節骨眼上破壞我舒府的名聲，不是擺明了想要毀了我舒府嗎？”
老夫人疑惑，“你到底在說什麽？兩個孩子奉命去參加丞相夫人的冬宴，怎麽和朱羽那個人扯上了？”
舒昊天憤怒地盯了舒婉一眼，“您自己問她吧！”
舒昊天顯然是覺得自己的臉麵很掛不住。
老夫人看向舒婉，“婉兒，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舒婉行禮後道：“青姐姐提前從丞相府迴來後，跟爹說，我去找朱公子了。”
舒婉的話含著深意，舒青立即就聽出來了，她趕緊對老夫人說道：“女乃女乃，在丞相府的時候，婉妹妹讓我先迴來，她要去找朱羽公子。如果女乃女乃不相信的話，以叫來轎夫和婢女們詢問。”
“不必了。”老夫人早已是鬥慣了這些東西的人，又怎麽看不出來這裏麵的真實情況？
“婉兒，不必跟這些愚蠢的人解釋，你隨我走吧。”老夫人說罷，就要離開。
舒昊天雖然孝順，卻也最顧忌麵子，老夫人這不是當麵讓他下不來台嗎？
舒青也不想老夫人把舒婉帶走，撲通一聲跪在舒昊天跟前。
“爹，有些話壓在我心裏好久了，女兒不得不說。上次金鐲子的事情本不關娘的事，您卻將她罰入佛堂。娘親隻當去佛堂念經是為我們舒家祈福了，所以並沒有異議。這次的事情，女兒說的句句屬實，卻落下誣陷他人的口實。爹，女兒到底是哪裏做錯了？難道就因為女兒早出生，是嫡出，就應該被人這樣誣陷嗎？”
好一個嫡出被誣陷。
舒婉含笑，舒青果然是受了大夫人的真傳，這對母女還真像。
老夫人見舒婉隻是站著，便把舒婉拉到舒昊天身旁，“婉兒，你告訴你爹，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婉兒沒有見過朱公子，青姐姐迴來說我去見朱公子了，想必其中有什麽誤會吧。女兒相信爹心裏自有判斷，不會冤枉女兒的。”舒婉的話帶著刀鋒般的犀利，也指出了舒昊天的偏心。
舒青搖頭，這一次她舒青才是贏家。
“爹，婉妹妹真的去見朱公子了。”舒青說著看向舒婉，“婉妹妹，你為什麽現在矢口否認呢？若是知道你現在這樣說，我當時就不應該答應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娘，我們說話不能昧著良心啊。如果你不是去見朱公子了，沒有馬車，你是怎麽迴來的？你有錢嗎？你用過錢嗎？你知道怎麽找馬車嗎？難道你覺得那些馬車車夫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下會免費載你迴府嗎？”
舒青的眼淚順著粉紅的臉頰滑落。
這時，管家匆匆走了進來，“老爺，三皇子殿下來了。”
“三皇子殿下？快請！快請！”舒昊天立即從剛才的憤怒中迴過神來，欣喜還沒有從臉上完全褪去，又緊張起來，不知三皇子來到舒府所為何事。
不管為了什麽事而來，都不能怠慢了。
“草民舒昊天叩見三皇子殿下。”舒昊天行大禮，舒府的人跟著行大禮。
舒婉也跟著眾人跪地行禮，她真有些佩服慕容瑾的體力，他不是陪著七皇子殿下迴宮了嗎？怎麽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出現在這兒了？他為何事而來？
慕容瑾一眼就看到了舒婉，在房間外慕容瑾就感受到了這房間裏不一樣的氣氛，卻沒有想到，在如此壓抑而喧雜的氣氛裏，舒婉依然能保持自身的淡定從容。
這樣的女子，若不是訓練有素，就是心已經死了。
她屬於哪種？
舒府這樣勢利的人家是不會用心培養一個庶女的，那麽便是第二種情況了。
一個疑問再次爬上慕容瑾心頭，這個女子到底經曆了什麽，讓她年幼的心能死得那麽徹底？能活得那麽決裂？
“本皇子是來看看婉兒姑娘的，見她平安無事也就放心了。”慕容瑾蜻蜓點水一般說道。
慕容瑾這話卻讓這房間裏的人心裏都掀起了波瀾？
舒昊天疑惑，“草民不懂三皇子的意思，望三皇子恕罪。”
慕容瑾道：“也沒什麽，先前在丞相府看到你的嫡女把馬車叫走了，留下婉兒姑娘一人，無法迴府，我就讓隨從去安排婉兒姑娘迴府的事。我擔心手下的人辦不好事，所以送完七弟迴宮後就過來看看。”
慕容瑾起身，高大的身影威武震撼。
“既然婉兒姑娘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告辭。”
“恭送三皇子殿下——”
慕容瑾瀟灑地走了，卻留下舒昊天深深疑惑。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他在商場拚了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詭異的事情。
舒青說舒婉去找朱羽了。
三皇子說，是他安排隨從送舒婉迴來的。
“舒青！”舒昊天的臉陰沉得怕。
舒青沒有想到舒婉竟然能在丞相府那麽一丁點的時間裏就俘獲了三皇子慕容瑾的心，頓時心慌意亂。舒昊天若是認定她在撒謊，以後絕不會再輕易相信她了。
如果再也得不到舒昊天的信任，她這個嫡女得到的寵愛將大大削減。
舒青跪在地上，哭泣，“爹，孩兒說的都是真的，孩兒也不知道為什麽三皇子殿下會送婉姐姐迴來。”
舒婉在一旁不做聲，她很感激慕容瑾來得這麽及時，這個人情，她記著了。
老夫人衝著舒昊天悶哼了一聲，在雲歌的攙扶下，拉著舒婉的手離開了。
舒婉走到房門口時，聽到舒昊天在責問舒青，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舒青隻是哭，什麽話也不敢多說。
舒婉把老夫人攙迴房間後，關切道：“女乃女乃最近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天氣越來越冷了，女乃女乃要注意保重身子。大夫說，您不能輕易動怒，對身子不好的。”
老夫人點頭，“我的身體舒服多了，不過，年紀大了，有這些毛病也是正常的。你和你三娘去找的這個大夫啊還真是厲害，女乃女乃覺得身子骨舒服多了。雲媽媽還在說，讓那大夫明日再來看一遍。”
舒婉點頭，老夫人的手已經舒服多了，不過卻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畢竟讓人老了，各項機能都在退化。
不一會兒三夫人過來看老夫人了，與其說是看老夫人，不如說是來看看舒婉怎麽樣了。
老夫人看到三夫人後，問：“老爺在做什麽？”
三夫人行禮後恭敬迴答：“老爺說，如果這件事情不是青兒丫頭編出來的，就是朱公子在從中作梗，他要去朱家討個說法。”
“混賬！”老夫人怒斥，雲歌在一旁緊張地為老夫人抹胸口，老夫人才稍微淡定一些。
老夫人緩過氣來，說道：“這麽明顯的事實擺在麵前卻不知道，還有臉去別人那裏要說法，這要是傳出去了，他還要不要臉了？還做不做人了？舒青呢？她在幹嘛？”
三夫人道：“青兒迴房了，她哭得厲害，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她受委屈？真是惡人先告狀。”老夫人現在對舒青越來越不喜歡了，這個丫頭，才這麽小都知道用手段來陷害別人，若是長大了，那還得了？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說道：“不過，這個朱公子我倒還真想找他理論理論，這樣的人留在世上都浪費糧食。”
“女乃女乃打算如何做？”舒婉一聽是要去收拾渣男朱羽，頓時來了興趣。
老夫人道：“對這種紈絝公子還能怎樣？幸好這個朱羽家世不厚，我們隨便找到借口就能收拾他一頓。”
舒婉點頭。
朱羽，她遲早會去找他的，隻是現在要先解決掉舒府內的人渣。
從老夫人房間裏出來，三夫人問舒婉，“你現在打算怎麽辦？青兒好像有點衝著你的意思。”
三夫人擔心舒婉吃了舒青的虧，雖然舒婉做事不著痕跡，心思也很成熟，畢竟舒青是嫡出，有大小姐的身份在那裏掛著，又有一個工於心計的生母。
舒婉笑笑，“還沒什麽打算。對了，三娘，我好久沒去看母親了，你陪我去吧。”
三夫人遲疑了下，舒婉和大夫人明明不和，卻還總是抽時間到大夫人的房間看她。但既然婉兒已經開口了，她也不能拒絕，“好。”
舒婉來到大夫人房門外，大夫人正在佛堂裏念佛，但麵色卻早已沒有當初那麽光鮮了。蠟黃的臉，在佛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暗黃。
舒婉每次來看大夫人，都沒有到大夫人跟前打招唿，都是在窗戶外看一眼，就走了。
這一次也不例外。
隻是，在舒婉和三夫人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大夫人卻開門出來了。
“既然來了，怎麽什麽話都不說一句，又悄悄走了？怕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大夫人的語氣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一雙凹陷的眼睛顯示出她的滄桑，和她在這裏的日子難熬。
舒婉笑笑，“母親在為整個舒府祈福，我們怎好打擾？”
大夫人往舒婉這邊湊了過來，“你別高興得太早了，舒婉，你才幾歲啊？以為能贏得了我？”說著，大夫人的目光落到了三夫人身上，“以為三夫人就能幫你嗎？開什麽玩笑，她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了！怎樣？在丞相府丟盡了我們舒家的臉吧？”
“我當然沒有姐姐厲害了，”三夫人迎著大夫人的目光，“姐姐教出的女兒是和姐姐一樣厲害呢。隻是這一次，計劃落空了。”
大夫人不信，尤其是當她看到遠處七皇子的身影時，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
“我才是掌控這一切的人，記住，你們都不過是我手中的玩物。”大夫人語氣若冰，透著寒氣。
舒婉也看到七皇子了，他的身後跟著舒府一大幫人，還有舒昊天在其身後唯唯諾諾地伺候著。
這兩兄弟，都假惺惺地迴一趟宮，迴宮後又來舒府折騰。
舒婉不想和七皇子打照麵，帶著三夫人，從一旁離開。
大夫人以為舒婉怕了，心裏甚是得意。
正如大夫人所計劃的那樣，舒昊天按著七皇子的意思讓大夫人重新迴到院子。
四周沒有別人了，七皇子逼近了舒昊天，“我想有件事情，舒老爺最好記住。”
“您說，您說。”舒昊天彎著腰，討好七皇子。
七皇子壓低了聲音，聲音帶著寒氣，“你最好記住，所有的皇子中，隻有太子和我才能真正決定你們的命運！知道嗎？”
舒昊天趕緊叩頭應答。
“你最好真的明白我在說什麽，若下次讓我看到你在犯一些不該犯的錯誤，小心你的腦袋。”七皇子本就心狠手辣，沒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
舒昊天隻有點頭的份。
舒婉迴到房間後，心情不怎麽好受。她沒有想到七皇子為了舒青，竟然能做到這麽周到，還到舒府來關照大夫人。
好在，舒婉看到自己下的蠱毒有點效果了。
舒婉迴想起大夫人蠟黃的臉，就覺得心情舒暢。
大夫人用陰毒的手段害死了她的親娘七姨娘，她也要讓大夫人嚐嚐被人設計的滋味，不然，這天道如何公平？
一切都差不多了，隻需要最後一劑藥，就足以讓大夫人整個人都為之崩潰。
這最後一劑藥該如何下呢？這倒是個問題。
大夫人從佛堂裏出來後，就迫不及待地秘密約見了朱羽。
她一直有一個計劃沒有實施，這個計劃不成功，她就難以安寢。
朱羽在聽了大夫人的意思後，直接說道：“不行！你們舒府的老爺現在已經看我不順眼了，上次還來我們朱府旁敲側擊了一番，害得我爹罰我禁足。”
大夫人神秘道：“朱公子，你想哪兒去了？我雖然對朱公子了解不多，卻很是喜歡朱公子這樣的人。”
“真的？”朱羽一聽立即飄飄然起來，“你願意把青兒姑娘許配給我了？”
大夫人點頭，“今夜子時，你打扮成我院子裏的家丁模樣，從偏院繞進來，青兒會在房間裏等你的。如果你們的事情成了，老爺也不會再拒絕你娶青兒了。”
絕世好丈母娘啊！“朱某！不，女婿在此謝過。”
朱羽恨不得跪在地上對大夫人叩一百個頭。
舒婉正要睡下，大夫人的貼身婢女來了。
“婉小姐，大夫人有些陳年舊話想要對婉小姐說，這些話是婉小姐一直想知道的。大夫人說，如果婉小姐不去，這一輩子能都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有關七姨娘的。約在今夜子時，別錯了時辰。”
這是大夫人的貼身婢女對舒婉說的。
“婉兒，不要去。不知道真相就不知道吧，那些陳年舊事就隨他去吧。”紅姨擔心舒婉。
舒婉卻道：“不，我要去，必須去。”眼底含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舒府一如既往的安靜。
冬日的子夜，更是靜得出氣。
這麽大冷的天，睡在被窩裏連翻個身都不想，若不是為了得到自己垂涎已久的美人，朱羽才不會來遭受這個罪呢。
鼻子都被凍僵了。
朱羽對舒府早已熟悉，因此輕車熟路就來到了大夫人的院子。
朱羽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今夜，那傾城的舒青美人就是他朱羽的了。一想到這，朱羽就忍不住激動。
大夫人在正房裏念佛，第一次，念得這麽認真。
“嘎吱——”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大夫人渾身僵硬，這一刻，終於來了。
大夫人的手顫抖著，佛珠在她的手上微顫。
大夫人的貼身婢女有些擔憂，“夫人，我們這麽做真的？”
不管舒婉怎樣，她都是舒府的人，是舒家的女兒，她的名聲沒了，對舒府的影響也很大啊。
“奴婢是怕老爺查到什麽。”婢女見大夫人的臉色不好看，趕緊補充。
大夫人握緊佛珠，閉上眼，“放心吧，這次我設計得天衣無縫，就是神仙也難找到蛛絲馬跡。更重要的是，舒婉隻有一個紅姨和三夫人，到時候問起話來，她們也百口莫辯。”
大夫人念了一陣佛，又停下來，“我知道你是不忍心，畢竟舒婉隻有十三歲。是，她這個小賤人不除，我這心裏就難以踏實。”
婢女不再說什麽了。
耳房是不是傳來撞擊的聲音，大夫人閉上眼，聽得愜意。
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麽舒坦。
哽在她喉嚨裏的這枚魚刺，終於以拔出了。
半晌，大夫人才從享受中迴過神來，“去，把朱羽給我帶來的那隻叫花雞拿來。他們朱家的人，不但馬看得好，這叫花雞也做得絕。要知道，朱羽的爺爺的絕活就是做叫花雞。本夫人一直想吃，卻礙於大夫人這個身份。”
婢女取來那隻叫花雞，用泥土裹著，隨時吃，隨時把泥土撬開。即便是過了幾個時辰，裏麵的叫花雞依然是溫熱的。
婢女小心地撬開泥土，一股雞肉的清香頓時從荷葉中飄散出來。
婢女聞了都想流口水，就算吃不著，也想多聞兩下。
大夫人今日心情特別好，好到緊張。她見貼身婢女垂涎這隻雞，便讓她同自己一道吃。
婢女推了幾下後，實在受不了叫花雞的誘惑，就和大夫人一起吃起來。
心情大爽的時候再饕餮一頓，實在是太享受了。
最後一塊雞肉，婢女留給了大夫人，大夫人卻堅持賞給婢女，誰讓她今天心情好呢？
就在婢女要夾來吃時，聽到院子耳房傳來女子的驚叫聲。
“快！去看看！”大夫人激動地扔下佛珠，衝耳房走去。
“啊！你怎麽在這裏？滾！滾！”女子的尖叫聲在寂靜的冬夜很有穿透力。
哐當——
房門被大夫人推開了。
大夫人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從其他房間跑來的，這些人都是大夫人事先安排好的，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看看，那個自稱和朱羽沒有一絲瓜葛的舒婉，背著大家都在做些什麽。
“你們是誰？你們進來做什麽？”女子無助而驚慌的尖叫聲，再次劃破寂靜的夜晚。
大夫人愣住了，是舒青的聲音？怎麽迴事？怎麽會這樣？
大夫人想關房門，奈何自己叫來的這些丫頭婆子們太過激動，一進房間就把房間裏的油燈和燭火都點燃了。
她們是按著大夫人的吩咐做的。
大夫人說，一進門，不管情況怎樣，先點燈，把所有能點的燈都點燃。
光線一下子亮起來，大夫人被強烈的光線刺激得有些睜不開眼，但她顧及不了那麽多，趕緊衝到床榻旁，想要確認床上的那個女子到底是不是舒青。
當大夫人走到床榻旁時，頓時驚呆了眼。
“娘——”舒青撕心裂肺地向大夫人撲過去，被子裹著如雪的肌膚。
此刻的舒青，絲微斜，肌膚顯露，臉上紅暈未消。
任何人看了，都知道剛才生過什麽。
大夫人把房門推開時，黑暗中的朱羽還被嚇了好大一跳，生怕是舒昊天來捉奸的。不過，當朱羽看到來人是大夫人時，心就徹底踏實了。
朱羽衝著大夫人擠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娘——”
朱羽的話一出口，就讓所有人驚呆了。
而那邊，三夫人帶著紅姨也走了過來。
三夫人看到這屋子裏的情況，也被嚇呆了。
大夫人到底在折騰什麽？
大夫人聽到朱羽喊自己，頓時嗬斥起來，“滾！你到底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麽？”
大夫人的眼淚止不住落下來，傷心之餘，她還沒有忘記要保全自己女兒的清白，於是推開女兒，讓人關門。
“母親，爹馬上就要來了，這個時候關門，不合適吧？”舒婉的聲音，來得這麽及時。
舒婉進門，三夫人和她默契地點了下頭。
大夫人看到舒婉竟然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裏，便知道自己是著了舒婉的道。
“你們要做什麽？舒婉，你為何要陷害我的女兒？！”大夫人怒不遏。她想不到自己哪裏出了問題，每一個環節都是她推敲了許多遍的。怎麽還是會出差錯？
把舒婉騙到耳房，再用迷藥迷暈，再讓朱羽來撿現成的，最後由大夫人帶著她早已安排的人衝進房間——
這一切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朱羽看到大夫人驚叫的樣子，有些迷糊，“娘，不是您讓我……”
“住嘴！”大夫人現在對朱羽是徹底死心了，這個男人果然隻是紈絝公子一個，隻會壞事！現在他對舒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舒青以後還怎麽嫁人？
別人皇宮和丞相府了，就是許配給普通人家，普通人家也不會要的。
“為什麽要我住嘴？”朱羽不服，這麽多人看著呢，若不是大夫人同意，他朱羽能和舒青這樣？若等會兒舒昊天來了，他就走不掉了。朱羽是最怕老夫人和舒昊天的，趕緊在床上，借著被子的掩蓋穿戴衣服，也不管有沒有穿戴反。
大夫人直逼舒婉，“賤人，是你對不對？是你陷害青兒！是你把朱羽勾引來的！”大夫人說著就要打舒婉。
三夫人一把拽住大夫人的手，相比起來，三夫人的個子比大夫人的個子高了那麽一點點，因此，三夫人很輕易就抓住了大夫人的手。
舒婉很無辜地對大夫人說道：“母親，剛才這裏的所有人是都聽到朱公子說，是娘親您讓他來這裏和舒青姐姐成全美事的。而且這裏是舒青姐姐的房間，和我有什麽關係？母親，你是急糊塗了吧？”
大夫人殺了舒婉的心都有，一雙眼睛瞪得像牛眼睛那麽大，恨不得把舒婉生吞了。
三夫人冰冷地掃了一眼大夫人，立即收斂神色，學著大夫人平日和顏悅色的樣子，“姐姐，老爺馬上就要過來了，要推月兌罪名是不能的事情。如果不把朱羽這個衣冠禽獸抓起來，最後受苦的隻會是青兒一人罷了。”
大夫人兩手順勢抓住三夫人的手，“妹妹，好妹妹，這件事情真的跟青兒無關，青兒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她還是個孩子，她……你們等會兒幫幫青兒好不好？”
大夫人語無倫次起來，她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舒婉無語，舒青隻是個孩子，不應該受到這樣的懲罰。那她舒婉就該被人侮辱，被人唾罵？被人陷害？
三夫人看了一眼其他妻妾，眾妻妾們都等著看大夫人和舒青的笑話，平日裏她們明著仁慈和善，實際上是最囂張跋扈的。
大夫人順著三夫人的目光看向其他妻妾，見其他妻妾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知道她們是不能幫舒青求情了，大夫人渾身一軟。
舒婉看著朱羽，前世今生，一幕幕畫麵在舒婉的腦海浮現。
“來人！”舒婉冷冽的聲音如同來自煉獄。
大夫人猛然看著舒婉，她要做什麽？還嫌事情不夠亂嗎？
舒婉在大夫人開口之前，便高聲說道：“把朱公子綁了，為青姐姐穿上衣服，等會兒別人來了，看到青姐姐一絲不掛，你們如何忍心？”
門外一些不知道生什麽事了的婢女們聽到舒婉的話，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向尊貴無比的大小姐被朱羽玷汙了。
“大小姐果然是喜歡朱公子的，隻是現在名節不保如何是好？”
“是啊，若是被丞相大人知道了，怎麽辦？”
“憐的一對野鴛鴦。”
……
進入房間裏來的都是夫人姨娘和一等丫頭，都能管住自己的嘴。而那些無法進入房間看熱鬧的，大多是被吵醒的三等丫頭和粗實雜役，有什麽就說什麽。
大夫人氣得麵色慘白，腳下無力，踩下去，綿軟若飄。
大夫人惡狠狠地嗬斥門外的粗實雜役們：“你們在說什麽？還不快滾！”
“生什麽事了？”舒昊天的聲音響起，站在房門外看熱鬧的丫頭雜役們嚇壞了，趕緊讓開。
大夫人聽到舒昊天的聲音時，整個人都僵硬起來。
舒昊天進門，妻妾婢女們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舒昊天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哭泣的舒青。
大夫人看到舒青時才豁然醒悟，剛才她太著急著讓朱羽穿衣服，竟然忘了被子裹著的舒青也沒穿衣服。正無力哭泣的舒青，右肩處的被子微微滑落一點，露出香豔的肩膀。
舒昊天看到這一幕，已是怒到骨髓。
“青兒，你……”
舒昊天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躲在床榻角落的朱羽，朱羽身上的衣服淩亂，頭也很淩亂，不用想，舒昊天也知道剛才這裏生了什麽。
舒昊天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愣在原地，瞪大了眼，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舒青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他還在想著如何把她送入皇宮，卻被丞相大人看重。被丞相府看重，也算是好事，以後整個舒府也會跟著沾光。
舒昊天還沒有從這一切轉變中迴過神來，舒青怎麽就和朱羽爬到同一張床上去了？
朱羽低著頭，怯怯地躲著，不敢去看舒昊天的眼睛。
舒昊天的嘴唇哆嗦了半天，卻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掛著眼淚的大夫人撲到舒昊天這邊，“老爺，這朱家的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的前來騷擾我們舒府的閨女。老爺，你要為青兒做主啊，眼看著馬上就要滿16歲了，是到了光明正大提親的時候了。以後……讓青兒怎麽活啊！好在我來得及時，不然青兒的清白真要毀了。”
大夫人把話說得巧妙。
舒婉走過來，攙扶過渾身無力的大夫人，大夫人心裏一愣，舒婉什麽時候會這麽貼心了？
舒婉對大夫人歎息一聲，“母親，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如我們先讓青姐姐把衣服穿好再說吧。這裏這麽多人看著呢，若是讓別人看到青姐姐的身體，後果就太嚴重了。”
大夫人的眼睛立即如同蛇蠍的眼睛一樣，射出狠毒的光芒。這舒婉明著是來幫舒青，實際是落井下石。小小年紀，心計這麽深重。大夫人越想越不對勁，她明明是安排了舒婉到這房間和朱羽相會的，舒青怎麽又跑來了？
舒婉沒有被迷藥迷倒？
“都是你，對不對？”大夫人的眼神狠狠地盯住舒婉。
舒婉做出委屈的樣子看向舒昊天，“爹，我們還是先把母親扶下去休息吧，她已經開始在說胡話了，不宜再受刺激。”
舒昊天嗬斥一聲，“好，送夫人離開！”
大夫人搖頭，無論如何她也不能離開。舒青從來沒有見過這場麵，她這個當娘的若是走了，還不由這些夫人姨娘嚼舌根？
不！
“老爺，我清醒得很，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朱羽又怎麽會和青兒見麵？青兒又怎麽會……”大夫人說著，轉過臉，陰毒地看著朱羽。
朱羽雖然嚇破了膽，但還不至於糊塗，他怯怯地迴敬大夫人，“夫人，不是您讓我來的嗎？”
舒婉驚訝，“什麽，朱公子，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真是母親讓你來的嗎？”
朱羽點頭。
其他人都驚呆了。
而且，三夫人之前就聽到朱羽說，是大夫人把他叫進來的。
大夫人嗬斥朱羽：“我什麽時候找過你？你跑到我們舒府來放肆，還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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