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鶴生先前不知道沈嘉念有孕,給他們夫妻二人準備了三樓的房間。港城天氣好,高處能看到更美好的風景,如今看來,有諸多不便,於是提議給他們換個房間。


    沈嘉念不想麻煩別人,直接拍板說就住三樓。


    蕭鶴生看著傅寄忱,問他的意思。


    傅寄忱:“我一向聽她的。”


    蕭鶴生笑。


    每次看到傅寄忱開懷恣意的樣子,蕭鶴生都會想起死去的妹妹,想著妹妹若是知道她的兒子這般優秀,該是如何欣慰。


    蕭鶴生斂了思緒,喚來傭人,吩咐傭人領他們去樓上的房間。


    “你們先休息,我去做幾道菜。”


    “還沒嚐過你的手藝。”傅寄忱說。


    蕭鶴生笑得眼角皺紋多了好幾道,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傅寄忱在親情方麵總是有些淡薄,從前傅政鋆在世,父子倆很少談心,跟魏榮華更是沒話說,老爺子雖對他疼愛有加,更多時候卻是嚴苛。可能是血緣關係,也可能與蕭鶴生隨和溫雅的性子有關,傅寄忱與他相處時,像水流一樣平緩自然,雖然他們一年當中見麵的次數並沒多少。


    推開三樓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傭人沒進去,停在門口,說:“這是先生提前一個星期讓人整理的,如果有哪裏不滿意,或是有什麽需要添置的,您再跟我說。”


    傅寄忱頷首,跟沈嘉念進去,關上門。


    正對麵是落地窗,窗外有大塊陽台,雕花石欄杆上擺滿了花花草草,眼下,正能看到落日的橘紅餘暉撒在花草上,一派清新柔暖的色調。


    陽台門敞開著,風從外麵刮進來,吹動著淺米色的棉麻窗簾,如海浪一般翻飛。


    床上是幹淨整潔的深藍色四件套,沙發是墨綠色,地上鋪的瓷磚印滿了複古的花紋。北麵是梳妝台,牆壁上掛著橢圓形金屬畫框的掛畫,畫上是開得豔麗的粉紫色薔薇。


    沈嘉念走到陽台門邊,張開雙臂感受了一下帶著暖意的風。同樣是冬天,跟北城的風截然不同。


    傅寄忱把帶過來的東西放好,穿著一件白襯衫,下擺從西褲的褲腰裏蹭出來,他沒重新掖進去,就這麽隨意地任它垂著,走到沈嘉念身後,從背後圈住她,寬大的手掌正好貼著她隆起的腹部。


    “孩子有沒有鬧你?”


    除了孕初期,沈嘉念時而出現惡心反胃的情況,隨著月份變大,孩子就老實許多,沒讓她受什麽罪。最近又開始有些鬧騰,主要是胎動。


    最先發現孩子會動,就跟小金魚吐泡泡一樣,咕嚕一下,咕嚕一下,沈嘉念覺得新奇,喊傅寄忱來聽。


    當孩子動的次數越發頻繁,鬧的動靜越發大,傅寄忱就開始擔心沈嘉念會吃不消。


    “還好,在飛機上動了一陣兒,落地後就安穩了。”沈嘉念的手跟他的一起,貼在腹部,裏麵安安靜靜,她的臉上不自覺露出柔美的笑,“估計睡著了。”


    “那孩子的媽媽累不累,要不要躺下睡一會兒?”傅寄忱的下頜抵在她肩上,話音低低的。


    沈嘉念懷疑他的話有催眠功能,要不然他怎麽剛說完,她就打了個哈欠。


    眼裏聚了些水汽,沈嘉念道:“換身衣服下樓吧。舅舅在廚房做菜,我們躲樓上睡覺好像不太禮貌。”


    傅寄忱彎唇笑了笑:“在他這裏,沒有那些規矩要守,他這人隨意得很。”


    “我有個問題,不知道問出來算不算冒犯,你別介意。”


    “什麽?”


    “舅舅他……沒結婚嗎?”沈嘉念從進門起就沒見到女主人,別墅裏處處裝修得雅致,卻不像是有女人生活的痕跡,所以她才有些好奇。


    傅寄忱沒想到她問的是這個,迴道:“他沒有娶妻。”


    沈嘉念感到意外,在聽到答案前,她有過一些不好的猜測,比如他的妻子早逝,或者他與妻子離婚了。


    傅寄忱說:“他父母空難去世,他和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親,相依為命,那時候家族企業搖搖欲墜,內憂外患,他肩上的擔子重,沒考慮過婚姻大事。後來,公司危機漸漸解除,穩住腳跟,我母親又死在異地,唯一的親人沒了,他大受打擊,開始動手調查真相,為我母親報仇,沒心思想兒女情長。不知不覺中,半輩子過去了,也就不再動成婚的念頭。”


    沈嘉念聽得心中悵然:“舅舅他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嗯。”傅寄忱嗓音低沉,“或許蕭家人都重情重義。”


    沈嘉念聯想到他:“你身上也流著一半蕭家的血。”


    傅寄忱抬起腦袋,下頜離開她的肩膀,笑問:“你想說什麽?”


    “你也是重情重義的人。”沈嘉念說。


    樓下,蕭鶴生把廚師趕到一邊去,挽起袖子親自動手做了幾道菜。他偶爾在家有閑情逸致的時候,也會自己下廚,所以廚藝還不賴。


    飯好了,他叫傭人到樓上去喊人下來吃飯。


    過了沒多久,傅寄忱和沈嘉念下樓,都換了衣服。


    三人在餐桌邊落座,蕭鶴生準備了紅酒,沈嘉念不能喝,他和傅寄忱幹了一杯。吃得正盡興,蕭鶴生提議:“頒獎典禮結束後,要不要在這邊多住幾天,當是度假,最近天氣都很不錯。”


    傅寄忱切著餐盤裏的牛尾肉,然後把盤子換給沈嘉念:“主要看她的意思。”


    蕭鶴生低頭笑了下,他倒是忘了,傅寄忱說過,他一切聽沈嘉念的。


    沈嘉念吃著剔過骨頭的牛尾肉,瞟了傅寄忱一眼,他就會把問題丟給她。她撐著腮對傅寄忱笑:“我沒問題啊,倒是你,工作那麽繁忙,ok嗎?”


    傅寄忱:“你沒問題我就沒問題。”


    “那就這麽說定了,在這兒多住幾天。”蕭鶴生很高興,甚至多喝了一杯紅酒。


    *


    金像獎頒獎典禮當晚,《西宮宴》的主創人員在文化中心碰麵。


    見到沈嘉念,除了傅飛白以外的其餘人都驚了。


    一向穩重的汪克倫都瞪直了眼,盯著沈嘉念的孕肚,因為情緒激動,說話帶了口音:“當時在電話裏,你拒絕來參加頒獎典禮,是這個原因?”


    他以為沈嘉念宣布退出娛樂圈,連頒獎典禮都不想露麵了,哪能想到她是因為懷孕了……


    沈嘉念聳了聳肩,俏皮道:“都怪導演,再三勸我出席,這下我懷孕的消息要傳得滿天飛了。”


    開始顯懷後,她對外的公開演出就停了,每次去工作室都是處理一些瑣事,懷孕一事,除了家裏人和一些親近的朋友,對外瞞得很緊。


    汪克倫哈哈一笑,補了句:“恭喜。”


    沈嘉念:“謝謝。”


    傅寄忱在文化中心的休息室等她,她隨著團隊的成員走上紅毯,為了照顧她,大家都走得很慢。


    頒獎典禮不同於首映禮,沈嘉念不敢太隨性,按照規矩穿了禮服。是一件腰線略高的香檳粉v領紗裙,領邊鑲了一圈銀珠,露出一點點胸前溝壑,凸顯出小性感,但裙子的整體又偏向甜美風,裙擺曳地,襯得沈嘉念水潤透亮。她一頭長發盤起,隻留了幾縷碎發,因臉蛋圓潤了些,比起從前的清冷氣質,添了分溫婉韻致。


    她沒穿高跟鞋,配了雙厚底的白鞋,稍稍拔高了一點身高,方便撐起裙子,反正裙擺夠長,露不出她的腳。


    走到簽名板前留下名字,沈嘉念跟其他人一起接受現場媒體拍照,然後是采訪環節。


    輪到沈嘉念,紅毯主持人跟主創團隊見到沈嘉念時一樣,露出驚訝表情:“是我想的那樣嗎?你懷孕了!”


    麵對閃爍不停的鎂光燈,沈嘉念從容道:“是的,我的孩子應該非常榮幸,能見證這麽輝煌盛大的頒獎典禮現場。”


    女主持會心一笑:“先生沒跟你一起來嗎?聽說傅先生很寵妻哦。”


    沈嘉念:“他在裏麵等我。”


    “哇哦。”女主持人捂了捂嘴,“你曾親口說過,不打算繼續在演藝圈發展,那麽《西宮宴》作為你最後一部作品,請問你對它有怎樣的期待呢?”


    沈嘉念笑得溫柔,語氣鄭重而真誠:“希望這部電影能在今天收獲滿滿。”


    女主持:“祝你好運,也祝《西宮宴》的團隊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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