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念看到裴澈眼裏的淚,還有他對自己的繾綣情意,最初的無措慢慢淡去,心間充斥著感動。


    他們相伴了二十多年,早就如親人一般,結婚,不過是換一種身份繼續陪伴彼此。


    她不該猶豫的,在她的設想中,自己和裴澈終會迎來這麽一天,或早或晚。


    可能是因為家人不在身邊,多了一些遺憾,才讓這份美好的感情顯得不那麽圓滿。沈嘉念將心底的遲疑歸咎於父母離世、車禍創傷。


    “小念……”


    裴澈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仰起頭期盼又緊張地等待她的迴答。


    周若兩隻手合攏捂住嘴唇,早已淚流滿麵,滿眼動容地看著兩個孩子。就像裴澈曾經說的,他們都是死過一迴的人,都過得不容易,能修成正果也是上天垂憐。


    沈嘉念眨了眨瀲灩水眸,伸出一隻手,鄭重地說出那三個字:“我願意。”


    除了裴澈自己,沒人知道他在等待的過程中有多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被拉長,他很怕她會說出拒絕的話。


    聽到“我願意”三個字時,裴澈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數秒,而後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臉上被真摯的喜悅占滿。


    他取出盒子裏的戒指,套上沈嘉念的無名指,緩緩推到指根。


    “小念,我愛你。”裴澈站起身,將她擁入懷中,“謝謝你答應嫁給我。”


    周若還在旁邊看著,沈嘉念有幾分難為情,紅著臉輕輕推開他,懷裏抱著他遞過來的玫瑰花,羞赧地擋住臉。


    “要不你們倆在家過二人世界,我出去跟朋友聚餐?”周若見證完兒子的求婚儀式,不想再當電燈泡打擾他們。


    說完那句話,不等兩人迴應,她拎起沙發上的提包就走。


    沈嘉念想開口留她,卻發現她穿了漂亮的裙子,化了妝,雖然妝麵被淚水打濕了,但這副打扮明顯是早有出門的計劃。


    關門聲響起,別墅裏恢複安靜,隻剩沈嘉念和裴澈兩個人。


    沈嘉念臉上的紅暈未褪,迴頭對上裴澈柔情蜜意的眼神,突然感覺不自在。裴澈倒是從容,拉開餐桌旁的椅子:“我們吃吧。”


    沈嘉念把玫瑰花放下,坐到椅子上,盯著無名指上的鑽戒,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裴澈拿起紅酒,忽然想到她不能喝,自己也不打算喝了,去冰箱裏拿了一瓶椰汁過來,一人倒了一杯。


    見沈嘉念瞧著鑽戒出神,裴澈坐下來,眼神溫柔地落在她臉上,跟她解釋:“雖然求婚儀式準備得倉促,但這枚戒指是我早就定下的。畢業迴國我就想娶你,遇到一些事,沒有合適的時機向你求婚。後來你出了車禍,養好身體成了最要緊的事,我不想在你心有負擔的時候去考慮結婚這件事。現在,我覺得一切剛剛好。”


    明亮的水晶燈下,沈嘉念眼眸裏落進細碎的光,如星辰一般,她注視著裴澈情意濃厚的臉龐,由衷道:“謝謝你阿澈,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陪我度過那麽多或開心或無助或艱難的時光。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從小就認識你,在失去家人後,還有你和阿姨陪著我,支撐著我。”


    裴澈握住她的手,力道很緊很緊:“我們都是你的家人。”


    吃過晚餐的兩人頗有興致地到二樓的露台看星星,今天是農曆六月二十四,一彎淺淺的下弦月懸在天際。


    沈嘉念靠在藤編躺椅上,吹來的風裹挾著白天未散去的暑熱,她手裏拿了一小盒冰淇淋,用小勺子挖著吃。


    裴澈坐在她身邊,白襯衣的扣子散開兩顆,月光灑在他瑩白的鎖骨上,他仰頭遙望著彎彎的月亮,在心裏問它,這樣的日子可不可以永遠?


    兩人就這麽坐著閑聊,直到夜深人靜。


    裴澈給周若打了個電話,問她什麽時候迴家。


    電話裏傳來麻將碰撞的清脆響聲,周若說:“鄭太太教我打麻將,我今晚在她家留宿,你們不用等我。”


    沈嘉念也聽到了,單手支頤,歪著腦袋笑了。


    裴澈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一眼時間,對沈嘉念說:“十點半了,不去睡覺?”


    “要睡了。”沈嘉念“應景”地打了個哈欠,坐起身,把腳伸進拖鞋裏,站起來時身子歪了一下。


    裴澈及時摟住了她的腰,笑著說:“說困就困得要倒下了?”


    沈嘉念:“我沒站穩。”


    裴澈扶在她腰間的手沒鬆開,脊背略彎,手臂勾住她的雙腿,將她打橫抱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摔倒了。”


    “我自己能走。”沈嘉念說。


    裴澈沒放開她,抱著她從露台走進室內,去她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他用腳輕輕一踢就開了,裏麵一片昏暗,隻有微弱的光芒從窗外撒進來,那是月光混合著路燈光。


    裴澈憑借記憶繞過房中的障礙物,將人放到床上,沒有立刻起身,大掌撫著她的後腦,帶著小心翼翼地試探,一點一點靠近。


    沈嘉念感受到一股灼熱的唿吸噴灑在自己臉上,心湖像被人投擲了一顆石頭,陡然失去原有的平靜。


    心跳加快的那一瞬,溫熱的唇落在她眉心、眼角、臉頰。


    沈嘉念雖然沒有經驗,卻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能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手指緊張地蜷起,想要攥住什麽,最後隻能抓住裴澈的襯衣下擺。


    過去三年,一大半時間都在養身體,他們是情侶,卻沒有過親密的舉止。身體痊愈後,她想要轉換心情,答應了嚴紅的請求,加入她經營的樂團,之前是磨合期,每天都很忙碌,最近才稍微空閑一些。


    當沈嘉念的後背陷進柔軟的大床裏,一些雜亂的片段突然湧進她的大腦,她偏頭躲開了裴澈落下來的吻。


    “傅寄忱,不要……”


    一瞬間,裴澈身體裏的血液好似被凍住,整個人僵在那裏,喉嚨緊澀得發疼。


    空氣中躁動、曖昧的因子統統消失,隻剩下無邊的寂靜。


    過了片刻,裴澈僵硬的身體從沈嘉念上方離開,打開了房間裏的燈,乍然亮起的燈光讓沈嘉念條件反射眯起眼。


    裴澈看到床上的人雙手交疊著按在胸前,心口劇烈起伏,額頭臉頰掛滿了汗珠。


    她剛剛叫了傅寄忱的名字,如果他沒聽錯的話。


    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想起從前和傅寄忱在床上……裴澈閉了閉眼,不願深想。(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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