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勝,下一組【廿五】、【廿六】。”


    裴液走迴張思徹身邊坐下,伸出手:“還你。”


    這時他已明白,殺了對手後,自己體內的儲量是會變多的,確實可以“九出十三歸”。


    “哎~開玩笑的。”張思徹不在意道,“等第一輪打完了你還有一場,先用著吧。等我上場的時候再還我。”


    又道:“怎麽樣,繼續講故事?”


    裴液卻道:“要是……咱倆遇到呢?”


    “那你得還我。”張思徹嚴肅道,“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裴液把住他的手臂,低聲道,“我是說,在咱們兩個對上之前,得想個逃離的法子。”


    張思徹看著他,他也看著張思徹。


    張思徹道:“外麵的黑袍人是有真氣的,你說話他們聽得到。”


    “……”


    一道語聲直接自耳中響起,雖然稍有變形,但仍可分辨其音色:“你可瞧見外麵山崖垮塌,還有人傷亡,知道是怎麽迴事嗎?”


    裴液驚愕地轉頭,盯著張思徹。


    傳音入密?!


    “是祝高陽幹的——你總該聽說過祝高陽吧?”


    ‘祝高陽找到了這裏?!’裴液心中既驚且喜,又很快湧起不詳的感覺,‘那……他人呢?’


    張思徹宛如能聽到他的心聲:“可惜這裏有三位頂尖宗師,祝高陽猝不及防,殺了一個,身負重傷,勉強吊著一口氣跑了。”


    “我可是把伱當自己人,才把這消息告訴你的。”張思徹嚴肅道,“這是我逃生的法子,就是等祝高陽再來的時候,咱們趁亂逃出去——你晚上可別睡太死。”


    祝高陽都命懸一線了,還會再迴來?


    裴液投去疑問的目光。


    “他會的,你不了解祝高陽。他既然找到了這裏,就絕對不會放棄,哪怕就剩一口氣也一樣。我們雖然不知他會用什麽方式迴來,但時間肯定會是在最終的宿主被使用之前。你記得時刻準備著,一有苗頭就跑。”


    “記住了嗎?”


    裴液點點頭。


    “那咱們繼續講故事吧。”


    ……


    終於等到雨停,書生帶著渾身的疲累和滿心的歡喜迴到鎮上,不顧天色已暗,一刻不停地直奔婉秀家。


    然而一下驢卻見許多人圍在家門口,書生連忙跑過去,一打問卻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原來上午高校尉來鎮上巡查,嫌棄招待不周,唾之曰茶粗肉腥。幾個屬下為博長官歡心,便上街尋覓玩意兒,正見到婉秀在院中晾曬衣服,兩三兵勇便衝進家裏把人擄走了。


    書生隻覺一下天昏地暗,手腳抖得厲害,好一會兒才想起進去看看丈人安危。


    所幸丈人雖遭了頓打,但筋骨壯實,沒有大礙,兩人相對抹淚,合計了一會,琢磨出個希望來——這畢竟是幾個下屬自作主張,高校尉沒有露麵,咱們把家中財寶盡數搜起,拿去求一求高校尉,換得婉秀平安迴來。


    這事半點兒也慢不得,但凡值錢的事物,兩人都盡數帶上,丈人連鋪子的地契都翻了出來。


    丈人身上有傷,書生便自己趕著驢車往高校尉的歇腳處去,一路上臉色蒼白神思不屬。


    到了宅子門口,說明了來意,先被兩個守門的取了兩個玉杯,這一下值錢的東西就五去其二。


    書生急忙阻攔,說這是獻給高校尉的,卻被一人一腳踹在地上。


    “什麽破爛也敢拿到高大人麵前現眼?為你好,趕緊滾吧。”


    書生又心急又無措,隻抱著兩人腿苦苦哀求,想到裏麵的婉秀,更是眼淚再也止不住,隻不停哭求讓他見高校尉一麵。


    也是宅子小,這動靜竟真個驚動了高校尉。


    男人眉長麵白,渾身隻披著件絲綢,袒胸露乳,兩頰紅潤一身酒氣,他走過來倚住門框:“你來換人?”


    書生心知見到了正主,連忙激動哀求著說明來意,把一車財物往對方麵前推。


    男人拈起兩樣東西看了兩眼:“倒還算有誠意。”


    書生感到脖子上勒緊的無形繩子猛然一鬆,正要說話,卻見男人又隨意把東西擲迴車上,撇嘴道:“可惜是堆寒酸破爛。”


    書生連忙跪過去,急道什麽都行,他都可以湊錢,去買更貴重的。


    然而這話一出,卻見男人麵色一冷,咧了下嘴,轉身便走了。


    書生連忙要追,卻被門衛攔住。


    “教你個乖。”守衛勒著他低聲道,“呆小子忒不會說話。”


    “你主動來獻,那是顯出高大人的名望地位,多些少些都不會怪罪;可你這話說出來,倒顯得高大人是主動纏著你勒索,忒丟份子。”


    另一個道:“別說爺們白拿你倆杯子,麵子和裏子都齊了,再來找高大人說話。”


    再給書生兩個腦子,他也想不通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隻知道高校尉是嫌東西不值錢。


    渾渾噩噩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典當的那顆明珠,心中又生起希望,氣喘籲籲地推著一車財物過去。


    到了之後老板已經睡下,書生把門敲得震響,把老板喊起來贖珠。


    所幸那明珠仍在,老板是常居的鎮民,此時聽說了婉秀的事,也不太計較財貨,收了地契和幾件金玉,便把珠子還給了他。


    書生把珠子藏在懷裏,拖著身子便往高校尉宅子跑。


    再迴到宅子時,月已至中天,守衛都倚著打起盹來。


    書生叫醒他們,讓他們去通傳一下。


    這次他壓抑住內心的惶恐和焦急,盡量規整體麵地立在門前,不讓場麵像上次那麽難堪,卻不知自己渾身泥土、亂發汗濕、眼眶紅腫的樣子無論如何也不像一個正常的客人。


    這次門衛進去了許久都沒有動靜,書生都要忍不住自己進去時,那位高校尉才熏熏然地走出來,這次他上身赤裸,隻在腰間胡亂圍了一圈綢緞。


    出門低頭一看書生,眉間有些不耐煩。


    書生連忙拱手獻上珠子,把心底默念了許多遍的諂媚說出來:“高大人,草民……無意得了一枚寶珠,寶物贈英雄,想來,隻有佩在高大人身上,這珠子才更添光華……”


    高校尉伸手拈起翻看兩眼,見這明珠如脂如透,內裏還有一株繁複珊瑚般的光影,眉宇舒展了些:“嗯……這倒真是件好東西。”


    書生心中一喜,跪倒在地:“大人,那……婉秀……”


    “嗯。”高校尉滿意地點點頭,“把屍體還給他吧。”


    他笑著一指嘴唇上的血口:“瞧見沒,給爺咬的,要不是你這珠子,這臭娘們就直接喂狗了,如今許你收個全屍吧。”


    書生後麵的話什麽都沒聽到,他呆滯地僵立著,天選地轉,眼前的一切都在不真實地遠離,直到那具赤裸青紫的屍體被拋到自己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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