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爸爸和媽媽每天晚上都迴來,有了一屋子父母,然後又有人莫名其妙叫我老公。我隻是中元節路過了一條隧道,怎麽感覺一下把家人全集齊了。”


    看著宣雯遠去的背影,高命臉色蒼白,他現在可以確定宣雯和給自己送蛋糕的爸媽一樣,都是某些“未知”變成的。


    “宣雯不僅知曉隧道裏發生的事情,還猜到了我會來夜燈刪除遊戲。”


    等宣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裏,高命的臉色才恢複正常,那隻肥貓也重新活了過來,蜷縮在高命身後。


    “大雨封路,我想要現在知道答案,似乎隻能去問宣雯。”高命重新冷靜下來:“不過宣雯和爸媽的狀態區別很大,她好像完全不受限製,可以自由在白天的城市裏走動……”


    “發財!你怎麽跑這裏了?”魏大友單手將肥貓抱起,一邊吸貓一邊跟高命開起了玩笑:“高命,要不你就留下吧,你看發財都舍不得你。”


    “它不是舍不得我,是比較惜命。”高命也是第一次見到貓咪裝死的,不管外麵發生什麽,硬是一動不動:“大友,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天黑之後別出門,離那位新同事遠點,她身上問題很大。”


    “我也看新聞了,知道最近瀚海不太平。放心吧,伱照顧好自己,有什麽需要盡管打電話,畢竟我們是那麽多年的合作夥伴。”不顧小家夥的強烈反抗,魏大友將發財帶迴了辦公室。


    那肥貓兩隻爪子扒拉著玻璃門,對著辦公室外麵的高命嗷嗷叫,看著老淒慘了。


    “跟我走,你才會見到真正的地獄。”高命麵帶苦笑:“這貓有點腦子,但不多。”


    離開夜燈工作室,高命沒有迴家,他來到公交車站台,看著標注有各種線路的城市地圖。


    瀚海是一座非常特殊的城市,共有十九個區,最繁華的東區居住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富豪,摩登夢幻,在那裏能夠享受到的東西可以突破普通人想象力的極限。而高命住的舊城區則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密密麻麻的公寓大樓擁擠在一起,壓抑逼仄,僅僅隻是走在其中就讓人喘不過氣。


    百年前瀚海在戰亂中崛起,是政客、商人、難民的庇護所,海納百川,包容萬象,憑借著自身獨特的優勢,瀚海成為了世界三大自由港之一,但在智能革命和生物革命的衝擊下,這座無比輝煌的城市也來到了時代的岔路口。


    不過這些都和高命無關,他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公交站點,腦中閃過一起起殘忍恐怖的兇案,一件件詭異驚悚的怪談。


    “屠夫案、貓公仔肢解案、色魔案、溶屍案、紅閣烹屍案、狗窖案、沉屍案……”眼皮抽搐,高命腦中的兇案幾乎鋪滿了整座城市,更可怕的是比起兇案,他還看過非常多的怪談和恐怖電影。


    “借陰壽,血肉仙,吊頸人,迴魂夜,換皮館,無頭醫生,吃人電梯……數不過來,數都數不過來啊!”


    大到醫院、學校、商場,小到樓道、電梯、床下、抽屜,但凡是城市裏有的東西,都能在高命腦中找到對應的場景。


    “按照宣雯的說法,我心中的噩夢全部變為現實,那就不單單是指遊戲了,所有懸疑靈異都有可能會在這座城市裏出現。”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高命覺得他以一己之力拉開了末世序幕。


    “那個未知世界的東西,似乎能根據我腦海裏的記憶,演化出各種恐怖,和這座城市融合。”


    天空陰雲密布,雲層壓的越來越低,這座城市好像被掐住了脖頸的囚徒,即將帶著滿身罪惡在掙紮中死去。


    站在公交站台上,看著暴雨中的街道,高命臉色很差:“如果我是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家夥,那就沒這麽多破事了。”


    宣雯很顯然不正常,可她似乎能夠提供給高命線索,這是高命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下午五點半,宣雯撐著一把紅傘走出辦公樓,她就好像預知到高命沒有走一樣,微笑著來到公交站台:“你一直在等我嗎?”


    “隻是沒想好要坐哪輛車迴家。”


    “那一起吧?”宣雯把傘撐在兩人中間,側頭看著高命,她的目光中透露著喜歡,但那種喜歡有些扭曲,像是收藏家看到了名貴的藝術品,又好像患有怪癖的人得到了奇怪的滿足。


    公交到站,高命等宣雯上車坐好後,才獨自站到了車尾。


    一個小時過後,他們迴到了舊城區。


    看著麵前的建築群,高命更想要遠離身邊的女人了。


    荔井公寓一共四棟樓,成井字修建,宣雯就住在高命對麵的那棟樓。大膽猜測一下,說不定前幾天宣雯就已經在偷偷注視高命了。


    “你不要誤會,最近幾天發生在荔井公寓周圍的兇案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宣雯的聲音在暴雨中有些模糊:“其實我每天也提心吊膽,過的很害怕。”


    “為了不害怕,所以你把威脅都幹掉了?”高命一開始都沒往兇案上想,被宣雯這麽一提醒,他腦中又閃過厲林的警告。


    在他被困在房間的三天時間裏,很多“東西”已經“擴散”。


    穿過公寓天井大院,高命和宣雯進入了二號樓。


    剛上三層,他們就看見一個老太太在樓道裏燒紙,火盆裏裝滿了紙錢燃燒留下的灰燼,她嘴裏不斷念叨著什麽,對著火盆旁邊的遺像磕頭。


    老人滿頭銀發,遺像中的男人看著卻隻有四十多歲,年長的給年輕的磕頭,這場景有些奇怪。


    “她的養子三天前自殺了。”宣雯停下了腳步:“據鄰居們說,她的養子生前人很好,憨厚老實,任勞任怨,明明和老太太沒有血緣關係,還把老太太一家當做親人來照顧。”


    “很多時候我們看到的隻是表麵,不善言辭的人,內心或許想的更多。”高命在院裏見過老太太的養子,那位大哥姓趙,對誰都很熱情,經常拿著手機在公寓樓內打掃衛生間。


    趙大哥每天都笑嗬嗬的,但高命總覺得他的笑容很勉強。


    從事心理疏導工作的高命,有時候也會陪趙大哥在樓下聊聊天,可自從上個月起,他就再也沒在院裏見過那位大哥。


    朝遺像鞠了一躬,高命被宣雯帶來了五層。


    晾衣服的繩子隨意搭在樓道裏,距離裸露在外的電線很近,上麵搭著各種衣物,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整體環境的影響,那些衣服顯得灰撲撲、白慘慘的,就算沒有風,也會輕微晃動。


    過道兩邊全都是老式鐵門,鏽跡斑斑,黃褐色的門框和大紅色的對聯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反差,連貼在中間的福字都讓人覺得十分別扭。


    “到了。”


    宣雯拿出鑰匙打開了2507的房門,高命卻有點不敢進去。


    2507正是老太太養子的家,三天前,趙大哥就是從這間屋子的陽台跳下去的。


    “你租下了死者的房子?他頭七可都還沒過。”


    高命莫名想到了自己之前設計的一個遊戲畫麵——穿著普通的男主在兇宅和亡妻玩招魂遊戲的空隙,悄悄偷看自己的死亡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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