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抬起頭來,就對上了兩個小家夥,才剛剛比他算命的桌子高一丟丟,一看就歲數不大。


    “這麽小就算命?你們怕是連什麽是命數都還不知道吧?”


    這人手中捏著一把鴉雀羽扇,手裏的扇子一晃,鬢角的發絲就隨著他的動作晃了晃,也是一副頗為年輕的樣貌。


    然而秦姝自己心裏清楚,在修仙界根本不能看臉,有的人看起來年紀輕輕的,保不齊就八百上千歲了。


    秦姝聽了這話,就故意一挑眉看著他問道:“該不會……你其實算不準吧?”


    她一雙狹長的眼睛,再配上她此時質疑的語氣,頓時就讓這攤主不痛快了。他輕嗤一聲,向後靠在了椅子上,揚著下巴頗為倨傲地說道:“你們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陸離會算得不準?!”


    秦姝的眉頭忽然就擰了起來,她抬手抓了抓頭發,陸離?怎麽這名字這麽耳熟?她從前似乎在哪裏聽到過?


    她歪著腦袋思索了良久,才抓住了腦中一閃而過的靈光,抬頭看向了麵前的男子,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驚訝,向前一步問道:“你是天機閣陸離?”


    陸離手中的鴉雀羽扇搖晃的更起勁兒了,“沒錯!就是我!既然聽過我的名號,我陸離算命的本事還用多說?”


    秦姝神色蹙著眉頭,鄭重地搖了搖頭,“確實不用多說。”


    陸離的神色才剛嘚瑟起來,就聽到麵前的小女童轉過頭湊到她身邊兒的那隻鶴的耳邊,悄聲說道:“既然他是陸離的話,那咱們還是走吧。別人算卦要錢,他算卦要命啊。”


    睿明本來也沒想算命,他隻是一隻鶴,天塌下來也有福成老頭替他頂著,命好著呢!


    聽秦姝這樣說,也小幅度地點了點頭,“那咱們還是走吧,師兄買靈果給你吃。”


    陸離聽了這兩小隻的對話,額頭突突直跳,這世上還有人不會傳音的嗎?居然當著正主的麵,這麽大聲說悄悄話?


    他叫住了兩個轉身就走的兩小隻,“你們,站住!”


    秦姝迴頭看了他一眼,就見到陸離已經站了起來,氣得手都在抖,他用扇子指著秦姝斥道:“你你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麽叫別人算卦要錢,我算卦要命?”


    睿明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將秦姝擋在身後。


    這個仙師的修為應該在他們之上,他和秦姝兩個加起來都不是對方的對手,但他好歹也是妖獸,本體的防禦比小師妹高出不少,也比她抗揍多了。


    但秦姝相對淡定,赤金城雖然比不得泰來城這種大型城池,但它到底也是玄天門的附屬城池,這裏禁止打鬥,原本也是玄天門保護自己門下弟子的一種手段。


    她也學著陸離的動作微微揚起下巴,眼眸微眯,眉頭一挑,“陸離仙師也是聰明人,我就隻說兩個字,說得對與否,想必仙師心中自有評判。”


    陸離一聽她這話,神色一斂,心頭湧現了些許不太好的預感,就見到麵前小女童突然一笑,吐出兩個字,“靈脈……”


    陸離心中“咯噔”一下,眼珠子一轉,趕緊認慫,雙手合十,討饒道:“好了好了,免費給你們算命,行了吧?你別說了。”


    秦姝看到他這副反應,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多謝仙師美意,但我們也不用算了,先告辭了。”


    看著那小女童帶著那隻鶴走遠了,陸離才擰著眉頭,轉過身一扇子打在了桌子上,白光乍現,一副甲骨出現在了桌子上。


    “不讓算,我偏要算!”


    他那日替鍾家測算靈脈的時候不知道被誰擺了一道,屏蔽了天機,才導致他沒算出其中的貓膩,險些釀成大禍。


    他也因此險些無法在東洲立足,萬般無奈之下才跑來赤金城。這裏認識他的人少一些,也是鍾家的大本營,若是日後能想辦法幫鍾家一把,也算是替自己了結了因果。


    然而他自己也沒想到,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就連赤金城的幼童都知道他算命不準了嗎?難道以後外出行走還得用出化名來不成?


    陸離一邊迅速掐著訣,一邊兒開了天眼看著甲骨上的卦象,這一看他徹底懵了?


    這是什麽卦象?甲骨壞了?


    還是說他現在真的不行了?連個小童的命數都看不清楚?


    不!真男人絕不能說不行!


    他重新掐了訣,擠出一滴精血,塗抹在了眉心。


    “噗——”


    一口血吐了出來,陸離整個人的神色都萎靡了許多。


    該死,這個小童到底是什麽來頭?他居然被反噬了?


    被反噬了倒也無妨,可他竟然什麽都沒看到。


    陸離這麽些年在修行上,也算是天之驕子,可是這一迴他卻開始有些懷疑人生了。


    難道他在“算”字一道上,真的不行了嗎?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壓了下去,心中多念了兩句清心咒,他才吐出了一口濁氣,掏出傳訊玉簡從中找到了歲寒的靈犀發了個訊息給他。


    “師弟。”


    他才剛叫了那邊一聲,那邊的訊息就迴了過來:【師兄,道心不穩了?】


    陸離看著傳訊玉簡上,這一行熟悉的字,心中更是翻天覆地。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師尊說得對,歲寒確實比自己更有天賦。


    他手背上的青筋冒了出來,良久才散了開來,他心裏也明白,現在能幫他的隻有師弟歲寒了。


    【嗯。】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的這一個字,但是歲寒卻知道。


    他隨手一畫,輕描淡寫地發來了一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


    陸離好看的眉頭微微一蹙,說道:【師弟,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找鍾家?】


    “嘁——”歲寒忍不了了,直接給發了一句語音過來,“我的意思是,你去找讓你懷疑道心的人。”


    陸離這迴明白了,不就是個那個小童嗎?


    他看了看手上的傳訊玉簡,又看了看桌子上擺著的甲骨,再抬頭看向了熙熙攘攘的長街,眼神逐漸堅定了起來。


    他袖子一揮,街上擺著的小攤便不見了。


    他抬腳朝著秦姝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明明他走得不疾不徐,但三兩下就不見了蹤跡。


    秦姝此時正蹲在小攤前翻看著幾個玉簡,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要學身法?”


    秦姝迴過頭去,就見到陸離站在她身側,兩手背在身後,弓著身子視線落在了自己手上的玉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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