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見蒙麵人分析得頭頭是道,心想他必有解決之法,心下甚是歡喜,忙拱手作揖道:“想必您一定有解決之法,還請您不吝賜教,我將萬分感激。”蒙麵人重重哼了一聲,厲聲喝道:“笑話,我傳你修煉之法,豈是討你感激!”鬼方見自己冒犯到了蒙麵人,忙又拱手作揖道:“先生遁於世外,金銀珠寶亦視若無物,豈會貪婪於我的感激,我失言了,還請前輩不要見怪。”蒙麵人語氣轉和,長歎道:“也罷,我見你與我有緣,也不像是什麽險惡之徒,就將駕馭靈元的匯元神功傳授與你,想來也並非一件壞事。”鬼方聞言大喜,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道謝。


    蒙麵人緩緩踱了幾步,沉思半晌,道:“這套口訣足足有五千餘字,是催獸訣所不能比的,我瞧你人倒挺聰明的,也不知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倘若真的聰明,那麽這一個晚上,或許能將這套口訣學會了。要是資質不佳,悟心平常,那麽……那麽……”鬼方聽蒙麵人如此說,料想這套口訣非比尋常,定然十分難學,不由地激發了他的要強好勝之心,昂然道:“前輩,要是我不能在一晚間學會這套口訣,寧可放棄修習天工術。”蒙麵人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你也不必這樣,正所謂天道酬勤,縱然你今晚難以全部領悟這套口訣,隻要日後勤加修煉,一樣可以有所成就。”鬼方拱手道:“先生教訓的是。”鬼方見蒙麵人如此顧慮多端,不由得心癢難耐,隻見蒙麵人屈起手指,數道:“江河湖海,匯於北冥;氣走丹田,靈元既成。手不妄動,足不輕行;目不外視,耳不他聽。口絕閑言,心無妄想;自始至終,洗心滌慮……”


    鬼方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蒙麵人的每字每句,心下暗暗默記起來。


    明月西移,繁星隱跡,不知又過了多久。


    鬼方漸漸記下了匯元神功的整套口訣。


    蒙麵人見他確已全部記住,道:“這套口訣是匯元神功的根本關鍵,你此刻雖記住了,隻是為求速成,全憑硬記,不明其中道理,望你日後多加念誦,參透其中玄機。”話音剛落,蒙麵人便躍下問天石,隱跡於迴雁峰的叢林之中。


    鬼方望著蒙麵人遠去的方向,雖然他與蒙麵人隻見過三麵,除了天工術,其他方麵從不談及,但他總覺得這蒙麵人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似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突然,他眼前一亮,似是隱隱感覺到了什麽,連自己都嚇了一跳,搖搖頭又把這個想法甩出了體外。


    鬼方怕忘記口訣,當即閉上眼睛,將整套口訣默默存想了一遍,又全神貫注地吟誦起來:“江河湖海,匯於北冥;氣走丹田,靈元既成。手不妄動,足不輕行;目不外視,耳不他聽。口絕閑言,心無妄想;自始至終,洗心滌慮……”他反複吟誦,不知來迴念了多少遍,直到東方見白,才把整套口訣熟記於心。


    動身前往花城這天,風和日麗,萬裏長空一望無垠。


    也許是過於興奮的緣故,太陽剛剛掠過迴雁峰,學生們便已齊聚天工苑,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吱嘍”一聲,奉神殿的大門慢慢展開,一直在門外守候的學生們見吳先生從奉神殿裏走出來,便一窩蜂地湧了過去。你一句我一句地問個不休。


    “吳先生,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我帶這些東西夠嗎?”


    “我們要不要帶些吃的東西?”


    吳先生不厭其煩地迴答每個學生的疑問,總是一臉的和氣。他知道,星羅巴爾村不比無妄城,這裏的村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去一趟,更何況這些乳臭未幹的學生,多一些好奇與疑問也是正常的。


    不一會兒,在吳先生的帶領下,天工苑裏的學生們便已排成長隊,走出天工苑,由南向北而行,直向村外走去。


    在征得吳先生同意的情況下,采兒也加入了隊伍之中。


    學生們的父母以及其他村民夾道圍觀,有的議論紛紛,有的交口稱讚,有的揮手致意,臉上洋溢著既新鮮又喜悅的神情。


    吳先生不斷對夾道歡唿的村民拱手致意,後麵的學生也是喜形於色,眉笑生花。


    天工苑裏的學生加上吳先生也就隻有二十來人,可排成長隊,迤邐前行,依然是浩浩蕩蕩的。這在星羅巴爾村狹窄的村道上絕對稱得上壯觀。


    過不多時,他們便走出了村子,進入了另一個新鮮而又神秘的世界。他們穿梭於群山峻嶺之間,行走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山道兩旁灌木叢生,花草滿地。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密林裏渺茫的鳥鳴聲似的。


    行了一程,忽聽得水聲如雷,峭壁上衝天的瀑布如雄鷹般俯身衝下,屈曲迴旋,飛躍奔逸,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濺,如飛珠碎玉般晶瑩可愛。


    吳先生喜不自勝,驚歎道:“大造化!大造化!”


    學生們也目不轉睛地欣賞著這令人歎為觀止的景色。


    由於路途遙遠,吳先生不敢多做停留,又帶領著隊伍繼續前行。


    不一會兒,山道越來越險,隻見右側怪石林立,形態詭異;左側是深壑幽穀,渺不見底。吳先生拾起一塊大石拋下壑去,大石和山壁相撞,初時轟然如雷,其後聲響極小,終至杳不可聞。身旁雲霧繚繞,探手可及,宛若身處於仙境裏一般,大有“萬裏雲山齊到眼,九霄日月可摩肩”之意境。


    吳先生時不時地迴過頭來叮囑大家道:“大家小心,緊緊跟著前麵的學生走。”


    過了這段驚險的山道,地形漸漸趨於平坦。忽然,一條曲折蜿蜒的小溪橫在大家麵前,岸邊,鮮花滿地,綠草如茵,周圍的風景更是美不勝收。


    吳先生站在水邊,流連忘返,喜道:“走了這麽大半天,大家應該都餓了吧!咱們就在這裏吃點東西吧!”


    吳先生挑了溪邊的一塊大青石坐下,學生們也跟著三三兩兩地挨著吳先生席地而坐,紛紛掏出各自包裹裏的幹糧吃起來。采兒跟著鬼方坐在一起,從包裏掏出一塊餅,遞給鬼方,道:“鬼方哥哥,給你餅吃!”鬼方接過餅,笑道:“謝謝采兒,你也吃。”采兒又從包裏拿出一塊餅,兩人相視而笑,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不時,一股誘人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大家聞到這股香味,人人精神為之一振,被這香味引誘得垂涎欲滴。


    大家紛紛左顧右盼,如獵犬般搜尋香味的來源。吳先生也坐不住了,居高臨下,仔細察看每位學生手中的食物。突然,他眼前一亮,發現鬼方和采兒手中的餅很不一樣,心生好奇道:“鬼方,你和采兒吃的什麽餅,味道竟如此濃香!”在場所有的學生都把目光投在了他們倆手中的餅上。


    采兒笑得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環顧一周,驕傲地道:“這是我婆婆給我做的餅,所以我將它喚作‘婆婆餅’,這是我最愛吃的東西!”大家看著采兒手中的“婆婆餅”,喃喃自語道:“婆婆餅,婆婆餅……”


    墩子輕哼一聲,埋怨道:“采兒,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隻把‘婆婆餅’給鬼方吃,豈不是太貪心了?”


    小虎笑道:“墩子,你真是個棒槌,莫非你看不出采兒早已心有所屬嗎?我看在采兒心裏,隻怕十個你也勝不過一個鬼方!”


    小虎的話更搞得墩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他話中之意,但墩子的目光卻從未從采兒手中的‘婆婆餅’上移開,而采兒卻羞得滿臉緋紅,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吳先生笑道:“采兒,你看大家都非常喜歡你的‘婆婆餅’,可不可以分享一下,讓我們也嚐嚐你這‘婆婆餅’的美味?”采兒喜道:“當然可以,你們都拿去分著吃吧!”說著將手中的包裹遞給了吳先生。


    吳先生接過包裹,將包裹裏的‘婆婆餅’分給了大家。


    大家謝過采兒,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沒用多少功夫,居然吃個精光,個個無不露出滿足的神情。


    吃過東西,吳先生又帶著大家上了路,朝著花城的方向進發。


    又行了一程,吳先生忽然發現前方山口處有一通石碑,大家齊來看時,見碑上有三個篆字,乃“幽靈穀”,腹上有小小的四行真字道:“妊娠混沌胎,盤古一斧開;三裏幽靈穀,恍如此界外。”大家正看碑文,忽聽得穀中風湧如濤,如鬼哭狼嚎,不時陣陣寒風自穀中而出,讓人不由得縮緊身子,打一個冷顫。


    吳先生見學生們無不心驚膽寒,遲遲不肯入穀,沉思片刻,心生一計道:“同學們,幽靈穀是我們去花城的必經之道,我不滿大家,這穀裏可能有土匪強盜,更有可能有妖魔鬼怪,我見大家有些恐懼,我也恐懼。但是,作為天工苑裏的學生,我們會僅僅因為這若有若無的恐懼而放棄去花城嗎?如果我們放棄了,村民們會怎麽看待我們,花城天工苑裏的學生會怎麽看待我們,要是有誰不敢去,丟得起這人,大可以循著來路走迴去,我絕不阻攔!”


    此時,大家默默不語,隻有穀裏的狂風還在肆意地嘶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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