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藥人李爺爺不得已,便向公主玉娥講了事情原委。原來,爺爺一家是這江邊的漁民,偶爾上山也采采藥材,祖祖輩輩都在這神人山、大峽穀繁衍生息。


    “作孽呀!不知是哪輩子作的孽哦!這些天來了那龍國太子。據說那太子按祖宗,倒也是這神人山的人氏,可是淨做些悖祖忘根的事。他們仗著當今的天朝狗勢,領了數十萬大軍,把這方圓幾萬裏的百姓,連屋帶戶的往山上趕。說是野人渡的峽穀崖壁,要被大軍推下江水。非要把大江截住,任江水漲起來,好把什麽山野毛人給逼出來,逼不出來也要把什麽怪獸、野牲口給趕跑。哎喲!真是哪輩子作的孽呀!打個什麽獵嘛!那些當官的、富貴的,不就是想在這山林圍個獵、捕個牲口嘛,卻想出這法子來整老百姓啊。公主您想想,我們都是祖祖輩輩在這山裏峽邊長大的,過慣了有山有水的日子,那祖屋、那田地,都是辛辛苦苦蓋出來、開出來的,連老祖宗的墳墓、牌位,都安歇在這山裏。你說,這些地方不就是我們過日子的心頭肉嘛!卻要被那官軍爺爺們剜去,您說怎麽辦?官軍發令了,若不限期搬走,必要等著被水淹沒。我們鄰村的有幾戶,死活都不搬,說是要與老屋共存亡。”李爺爺邊說邊憤怒著。


    “那官軍不是在江邊築了一些高唐城嘛,你們為何不搬過去?”玉娥想起在野人渡時,龍叔他們召開的解救公主發布會,便問著。


    “什麽城哦,現在還八字沒一瞥,怎麽可能一個城池,一夜間便造出來!現在還在築城池的基礎——擋水的高唐,城裏的房屋還遠著呢!再說有了這種防水的城池,還不是那些本地的富戶、有勢力的人,自己強占下,輪不到我們這些鄉下小民。聽說那個書院的先生,本來在我們這地方,也就教教書,會點咬文嚼字的功夫,一直寒酸得很。卻不想自從來了龍國權貴,便探頭晃腦在龍爺爺們麵前。又是搖尾擺舌,又是出謀劃策,不僅得了他們的寵心,現在居然被任命為這些高唐新城的城主了。哎呀,那個在龍爺爺龍奶奶麵前的寡廉鮮恥,一會兒又變身在百姓鄉鄰前的作威作態,真讓山民不齒啊!”李爺爺憤憤地說。


    “原來這樣啊,那如今怎麽辦才好啊?”玉娥邊聽邊說。


    “公主陛下,恕老頭子鬥膽啊!我也是一把老骨頭了,死也就死了。如今就是害怕家裏的老小,突然間沒了房屋依靠,怎生是個好啊!有個不該有的乞求,也不知當講不敢講,求公主寬恕啊!”李爺爺又跪下乞求著。


    “爺爺,您別害怕,我雖是個小國公主,其實也從沒把自己當公主看。您有什麽隻管說,看我怎麽幫您。”公主扶起李爺爺說。


    “公主,我也是聽聞,龍國太子水淹大峽,事因是那野人躥出來擄走公主。如今公主您身在這山洞,要說單救公主,隻需我們采藥的幾個,看好這岩崖的地形,綁牢些繩索便夠了,無需勞動幹戈。若是江水被阻擋,淹沒了大峽穀,雖然水漲船高,確實解救迎接了公主,但卻苦害了百姓啊!這興師問罪、連累鄉民的事情,怕是公主也不希望啊!乞求公主,能否請求請求太子們,讓他們住手作罷吧。否則搞得天怒人怨,那就不好了啊!”李爺爺乞求著說。


    “爺爺,您說的是。我雖然貴為公主,其實和百姓一樣,也看不慣那些邀功求榮的惺惺作態。隻是這些日一直住山洞,卻不知山下發生那麽多,要不是您老人家親口說,我哪知道還有這麽兇險。沒想我一個小公主,卻給百姓惹許多麻煩來,若不是您提醒,差點闖大禍。這個事情,我一定要想辦法。嗯,我必須得請太子、龍叔們三思停手,不如我現在就修書一封,您可帶給太子、龍叔,相信一定有個解決之法。爺爺您也別太擔心!”公主說著,邊進洞找來一方帕子和筆,書寫起來。玉娥也在一旁安慰著李爺爺。少畢,信已寫好,公主交給李爺爺,說明是送給太子與龍叔共閱,便讓李爺爺出洞吊走了。


    那采藥人李爺爺懷揣著公主的信件,像吃了顆定心丸,一路急急地直奔太子駐紮的野人渡。卻不知這公主隻是未過門的新媳婦兒,況且天絲國與那龍國相隔甚遠,公主向來與他們也沒交情。而太子與龍叔這等人,豈是一封信就能應付的?隻不過山野小民,善良地以為得了公主的親筆,就急急如意令般,能派上大用場了。小小天絲國公主,在龍國眼裏又能有幾分份量呢?倒是李爺爺獨自想著,事情既然是因公主被搶,如今公主安然無恙,又且公主都發話不用大動幹戈了,難道還會沒有作用?想想自己的那一大家子,想想每天端詳居住的老屋,若真是保住了該多好啊!


    從來官爺們考慮的,會和小老百姓奢望的一樣?山民們怕是太多善良了。果不其然,當李爺爺把信送到太子營房,獨獨地站了許久,結果不僅沒麵見著太子,反而在官爺們讀完信後,一陣烈怒下被打幾十大板。末了,還虧得自己的兩個兒子跑來,慢慢扶著勉強迴家靜養。


    那公主還在山洞與玉娥居住著,隻是多了幾分思索和盼望。自從李爺爺走後,便沒了他的消息,也不知送信的事情怎麽樣了。隻是第二天吊下來的,不再是草藥人,而是一群官兵。他們帶了許多絲綢、布匹、地毯等等,又動手將那洞內洞外鋪的鋪、掛的掛、貼的貼。一時之間,山洞變大樣,再也不是山野荒蕪的凋敝狀,倒活像一座精美秀致的新婚洞房了。公主玉娥還以為,這樣布置停當也就作罷,卻沒想有兩個差來的官兵,直挺挺地一直僵立在洞口。一問原因,才知龍叔為防意外,派了士兵把守洞口,既不準外人、野人進洞,也仿佛是不讓公主玉娥靠近洞外。另幾位官兵臨走時,向公主玉娥稟報了太子的口諭。說是公主在此山洞當好生居住,十萬官兵與眾人皆會貼心保護。公主莫要憂心!待到野人渡口的攔水工程完畢,洪水漫漲滿溢到山洞,龍國太子必會駕高船翩翩而來,親臨望女峰前。到時二人在這山頂婚禮洞房,一起相會高峽“鵲橋”,同拜天地日月,做那淩波微渡、比翼齊宿的雲霞仙侶,豈不妙哉!


    公主聽完,氣忿忿的鬱悶許久。想那李爺爺定是被太子官爺們苦待了。這些在上的爺爺們,向來是藐視小老百姓的。天絲國是這樣,父王是這樣,龍國還能有啥差別呢?如今倒好,沒幫著李爺爺,還有江峽邊的許多百姓,反而連自己,也成了不能移半步的一隻小籠雀。


    看來為著救我,這龍叔想了不少事兒啊!不僅請了太子親臨坐鎮,還要搞什麽野人渡攔水工程。這玉娥也是,從不跟我詳細說說,難道其中有啥厲害關係?若不是李爺爺說起,我怎生知道最近發生的事。還被這些虛偽的家夥,困在山洞不說,硬被包裹成金絲籠子,讓我以為什麽事沒發生樣。玉娥倒沒啥,等下嚇唬嚇唬,便能問出個底細。隻是苦了山下的山民,強被我這命苦的公主牽連著,受那許多不該有的罪。我說怪不得這幾日,看著江邊村子都是慌亂的響動呢,原來都是被官軍折騰的。可憐李爺爺一家,這會兒不知還受著什麽刑罰呢?這是他們向來常使的把戲,用些兇惡可怖的嚴刑酷罰,來向漠然的百姓發話。


    正細想著,突然洞外不遠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震得連山洞都似有些發晃。巨響過後,好像還有些水聲嘭嘭。公主玉娥都欲去洞口查看,隻是被那對官兵擋著。不過在公主厲聲嗬斥下,他們也就沒敢堅持了。公主是向來知道這些人心態的,從來都是欺軟怕硬。官兵對剛才的響聲也生了趣,便也替公主望著。那野人渡從這山上望去,倒也不是太遠。不過好像慣常站立著的野人崖壁,仿佛不見了。可能這就是他們說的野人渡攔水工程吧。果不其然,一個守洞的官爺發出“成功了,龍太子真是神威啊”的感歎。公主倒也沒做聲,一個人轉身迴洞,悶悶獨自坐著。


    山洞靜悄悄的。不過現在倒也不顯破敗,反而有幾分華麗宮廷別院的味道。隻是公主玉娥沒啥動靜,唯有那隻小白猴,被洞內整飾一新的玩物興奮著,不是在這拉拉,就是在那扯著叫著,沒個停歇地撒歡快樂。


    公主忽而坐定,直盯盯地看著玉娥,大聲說道:


    “大膽玉娥,膽敢欺蒙公主?!”


    “啊!……什麽?公主,我沒呀?”玉娥辯解著。


    “好個玉娥,越來越學會虛情假意了!還不快快說來!”公主繼續厲聲追問。


    “哦,公主!我沒有啊!自從我被救起,發現沒了姐姐,便傷心欲絕。又害怕姐姐的安危,隻好硬著頭皮,去問龍叔公主的下落。隻是那龍叔又兇狠又惡毒,這您也是知道的。我看他有降罪於我的意思,這也是對的,本來玉娥沒有照顧好,讓公主落了水。就隻好順順意,多講了點恭維他的好話,他便一時放過我。玉娥自小公主身邊長大,不敢有半點虛假。除此外再沒有講其它違心話,求公主原諒!玉娥隻想早知曉公主下落,夢裏都想陪伴公主左右,絕不敢欺騙公主半分了!”玉娥迴答。


    “還敢強嘴!那你為何不將山下情形講清楚。前日李爺爺的事,我就尋思著,好你個玉娥,水淹大峽的事不說,野人渡攔水的事不說,太子的形貌品性更不說。你倒是以為公主在這住著享福呢?都這麽久,為啥他們來了,也沒個救公主的計劃。你當公主是傻子,什麽都看不出來嗎?”公主還是不放過。


    “嗯,這,哎!是玉娥不好,沒有給公主講明。求公主降罪!隻是這解救公主的法子,實在太荒謬。玉娥怕,怕您知道,就對龍國太子沒好印象了!哎,我倒是最後還是說出來了!求公主……”


    “降罪!又是降罪,你道我是你的兇神惡煞嗎?”公主忿忿然。


    “是!好!我,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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