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黑暗,隻有峽穀盡頭那裏有一抹光亮。樂文移動網兩邊的景物都已經看不清了,莫如風幾乎是憑著自己剛才的觀察記憶在飛行。歐陽平秋耳邊已經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如同巨大的鐵球從鐵皮上滾過,發出沉悶的鈍響,連綿不絕。忽然,一道閃電從雲牆中裂開,瞬間照亮了右側的絕壁,那雪亮的絕壁簡直觸手可及。武直十幾乎擦著絕壁在飛,螺旋槳已經快打到石壁上了!饒是歐陽平秋膽子大,在這生死關頭,他依然心跳如鼓。莫如風借助閃電的亮光,再次調整了航向,也是最後一次調整航向,把油門推到最大,武直十堪堪避開了絕壁上突兀的石筍。衝刺,最後的衝刺,向著峽穀的盡頭。雲浪襲來,漫過武直十,如同大海中巨浪排空,瞬間淹沒了小船。歐陽平秋歎息一聲,眼前已經一片黑暗,連剛才那一點光芒也消失了!在下擊暴流的作用下,武直十的高度劇烈降低。其實,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參照物,歐陽平秋隻能通過失重的感覺來判斷飛機的高度正在下落。然而,莫如風並沒有放棄。他依然緊緊握住操縱杆,依據自己剛才的記憶,穩住飛機,並且調整和保持著飛機的姿態。度日如年,如果要形容此時的感受,這四個字最能概括歐陽平秋的感受!然後,他眼前一亮!武直十已經飛出了峽穀!“啊!”歐陽平秋發自內心地歡唿起來,這是對生命的歡唿,對莫如風高超的駕駛技術的歡唿!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兩隻手,手心**的,滿是汗!看時間顯示,從眼前什麽也看不到,到飛出峽穀口重新見到光亮,也不過二十多秒的時間,但這二十幾秒,歐陽平秋卻覺得比一年還漫長!他迴頭去看那個“峽穀”,已經什麽都看不見了。黑雲如巨浪翻滾。霹靂聲地動山搖。閃電如同利劍倏地來,倏地去,不留痕跡。或許還有暴雨,冰雹…如果再晚一分鍾飛不出峽穀,那麽現在…歐陽平秋不敢想象。那三架如魅影般甩都甩不掉的ch-53,終於再沒有飛出“峽穀”,勝負之分,有時就那麽短短幾分鍾或者幾十秒鍾。“班長,我真的佩服你!”過了一會兒,歐陽平秋低聲說,“這個世界上,如果還有一個人值得我佩服的話,那永遠是你!”武直十離開了下擊暴流的區域,就好像那隻把飛機往下摁的“手”消失了,穩穩爬升高度。“你還是等會兒再佩服吧!”莫如風說罷,把操作杆緩緩右推,飛機慢慢傾斜,轉向往右,環著巨大的山體飛行。當武直十飛到絕壁的後麵,雲浪湧來,如同驚濤拍岸,轉眼間已經把剛從的峽穀出口淹沒。如果武直十沒有飛離那個地方,即便不被那氣流拍得墜機,也會再次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班長,你怎麽知道那個雲團還會往峽穀出口湧?”歐陽平秋問道。“見多了!如果你在山上住幾十年,你也會知道的,我從小的時候就喜歡坐在山頂觀察風起雲湧,看它們在山間峽穀流淌,我覺得看這個比聽老師講課有意思多了!”莫如風淡淡地答道,“何況,雲和水是一樣的,水流,雲也流!水在地上流,雲在天上流!”武直十緩緩飛行,終於飛到了絕壁的另一邊。一道絕壁,隔出兩個世界。山地的天氣就是奇怪,東邊日出西邊雨,絕壁的那一側暴風驟雨電閃雷鳴,仿佛是人間地獄,絕壁的這一側卻是藍天白雲,麗日當空,雄鷹在長空翱翔。武直十終於擺脫了敵機的糾纏,也從大自然的驚濤駭浪中逃得一命,歐陽平秋心情奇好,看到一切眼前的一切都覺得親切。“打仗,真的是一門藝術,我一直因為自己在戰場上,憑借自己出色的軍事技能,能夠傲視一切,今天才發現,藝無止境啊。在班長的麵前,還嫩得很啊!”歐陽平秋由衷地說,“隨時隨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立於不敗之地,消滅敵人,這才是戰神的境界!班長,你是戰神!”“我看你不用跟你爸學做生意了,進軍官場吧!”莫如風笑笑,“你拍馬屁的水平見漲,不到官場混簡直是浪費人才啊!”“我是真心的服你!”歐陽平秋由衷地說。“嗬嗬!戰場上,隻想兩件事,第一生存,第二殺敵,”莫如風頓了頓,“所有其它的,無論說得多麽冠冕堂皇,都是華麗地扯淡!”“扯淡還能華麗?哈哈,班長你也有幽默的時候嘛!”“看到前麵那座最高的山峰了沒有?那是我們的目的地,梅花寨!”莫如風望著左前方的山峰,“八年抗戰期間,中國空軍有一位叫做穀維希的飛行員,駕駛戰機英勇作戰,擊落多架日軍飛機,他駕駛的飛機被日軍擊落後,他跳傘失敗,犧牲在那裏,民國政府把他葬了山頂之上!”“抗日前輩,舍身殺敵,我輩當效仿之!”歐陽平秋肅然道。“那是當然,但我不是說這個意思。”莫如風接著說,“三年前政府重修烈士墓,薛錦翔將軍親自來過!”“我聽說過,那時他已經退役,他悄悄地來,悄悄地走,並沒有驚動多少人。”“很多人以為他隻是參加一下中國空軍烈士紀念儀式,但是,他來卻同時辦了另一件事!”莫如風娓娓道來,“紀念穀維希烈士,是緬懷曆史,做那件事,卻是放眼未來,這件事雖小,但也體現了將軍的細致,否則你我今天將束手無策!”“薛錦翔將軍那次來幹了什麽?”莫如風調整了航向,向著梅花寨高峰的頂峰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