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微笑依舊,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


    “迴答問題!”旁邊的林風雨從桌下踢了方芳一腳。


    “啊?”方芳倏然驚醒,靈魂緩緩迴到*中,“踢我幹嘛?”


    “站起來,迴答,昨夜校長對師姐說啥了?”林風雨小聲說。


    方芳抬頭,對上了師姐火辣辣的目光,霎時臉上煞白,她慢慢地站了起來,心中焦急地思考對策。


    不迴答是不可以的。那就扯吧,當然得和經濟學扯上點關係。


    “校長對師姐說啥呢?這個問題很難答的,但是,隻要我們分析時間、地點、環境、人物關係,不難得出答案。”方芳強忍著緊張,侃侃而談,引來一片敬佩的目光。


    “晚上,校園,春暖花開,鳥語花香,校長,師姐。坊間流傳,師姐和校長當年是同班同學,校長曾經苦苦追求師姐多年,無奈,溪水急著要奔向海洋,浪花卻渴望重迴土地,在綠樹白花的籬下,他們輕易地揮手道別…滄桑的三十年過去了,他們在校園漫步會說些什麽?”方芳繼續說著,汗水涔涔而下。


    林風雨偷偷抬頭,隻見掌門師姐正一步步向她們走去,所經之處,書頁無風自動,難道它們也感受到師姐身上散發出的凜冽殺氣?


    “既然有勇氣開這個頭,就說下去!”師姐在方芳和林風雨的桌旁站住了,對方芳說道,語氣不露喜樂。


    “呃,我的意思是,師姐可以寫本書,書名就叫。微觀經濟學十大原理,我認為最重要的是這一條,市場通常是組織經濟活動的最好方法。這樣的書名,重學者會想到學術,重情者會想到相思,重色者可以…產生…呃,一種色情期待。總而言之,它擁有很大的潛在市場,會暢銷的!師姐,這是名利雙收的好事啊!”


    方芳說完了,教室裏鴉雀無聲。


    “你有什麽可補充的?”師姐敲著林風雨的桌子問。


    林風雨慢騰騰地站了起來。


    “學經濟學原理卻不拘泥於經濟學原理,而是把經濟學原理與具體實際相結合,思想如天馬行空,試問在僵化的應試教育下有幾人的思想能如此活躍?我非常讚成方芳同學的觀點!豈止是讚成,簡直是感動!”林風雨決定拚死救方芳一命,假裝動情地說,“倘若要補充,我想說這本書的封麵可以這樣設計:師姐您身穿皮衣、手拿皮鞭,腳下踩著我們尊敬的校長大人!”


    下課鈴聲及時地響了,掌門師姐不置可否,默默地收拾教案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她一手掌門,迴頭看了一眼方芳一眼。


    “幼稚!寫小說能賣幾個錢?為什麽不寫成劇本拍成電影!這麽好的素材,完全有可能複製創造的票房奇跡!”她說。


    同學們轟地一聲笑開了。方芳猛地倒在林風雨懷裏,一動不動。林風雨笑著掐她的人中。


    “鄉親們都安全了吧?”半響,方芳睜開眼睛。


    “安全了!”林風雨看了看像潮水一樣湧向門口的同學們,答道。


    “糧食都轉移出去了吧?”


    “放心吧,都轉移出去了!”


    “那我就放心了!”方芳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啊――呀――呀,怎麽得了,阮書記,快來給方芳做人工唿吸!”林風雨叫道。


    方芳嚇得倏地坐了起來。


    在方芳她們班裏,乃至在整個校園中,阮書記都是一個別具一格的存在。


    他的頭部造型巧奪天工――腦袋上小而下大,呈誇張的梯形,活像一部梯子。下巴極度前伸,女生們形容是“出門未到三五步,下巴已到虹橋邊”,當仁不讓地構成第一道階梯,嘴巴內縮,嘴唇寬厚,構成第二道階梯;本應凸出的鼻子宛如有強烈逆反心理的少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卻反其道而行之,再次內縮,構成了第三道階梯。先哲說“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簡化句子,隻留下主幹,那就是“書籍是階梯”,既然書籍是階梯,階梯當然也是書籍,於是刻薄的女生給他取了個綽號“阮書籍”,諧音後成了“阮書記”。阮同學哪知這雅號背後的許多齷齪,見綽號中依稀閃爍著權力的影子,欣然接受。


    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阮書記的審美情趣和本身給人的美感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對方芳同學情根深種,成為一眾同學的笑柄,方芳避之不及。


    這常常成為林風雨取笑方芳的話題。


    “你呀,以後上課小心點,別老想你那個飛行員!”林風雨點著方芳的額頭,警告說,“被逮住了可不好玩兒,當眾出醜事小,被老師記一筆秋後算賬可就慘了!”


    類似的課堂“事故”又發生了好幾次。幸好方芳春節期間陪奶奶到廟裏燒香時,在奶奶的諄諄教導下也漫不經心地給菩薩上了柱香。菩薩大人不計小人過,不但原諒了方芳的漫不經心,還特別關照,佛光普照,讓方芳同學每次上課走神都化險為夷,每次老師提問都逢兇化吉。方芳同學不禁感概萬千,宗教和科學真的可以並存的,它日若得富貴,當給菩薩重塑金身。


    每當生活中學習中遇到的高興的事、不高興的事,她最先想到的是講給蕭長河聽,但蕭長河的電話不是每次都能打通,他在飛行、在開會、在值班都是不允許帶手機的。上網、視頻就更不用提了


    蕭長河偶爾也給她打電話,但此人電話中說話一般言簡意賅,從不漫無邊際的東扯西拉。


    “不管是電信還是移動,或者聯通,都是些壟斷企業,利用自身的壟斷地位,隨便定價,剝削消費者,我們不得不接受剝削。但是,至少我們可以讓他們少剝削點吧?”他說。


    真是個風情萬種的不懂風情的男人,方芳掛掉電話後常常這樣感歎,個中滋味隻有她知道。


    方芳看著窗外風中飛舞的落花花瓣,不由地想到了李商隱的兩句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啊,東風無力百花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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