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平-的淚珠,在霍浚仁心坎,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是以生日宴的隔天,他特意抽空來企畫部一趟,為的就是要找尋邵平-莫名落淚的原因。


    如果不能找出原因,至少也得確認,她流淚是因為有心事困擾,還是隻是因為無關痛癢的一時感觸。


    前腳才踏進企畫部,霍浚仁便瞥見邵平-在吩咐助理may工作。


    冷漠的女強人臉上流露出一貫的冷淡,沒什麽有異於平日的表情。


    可是,霍浚仁敏銳的目光,卻彷佛可以瞧見,在冷若冰霜的麵具底下,隱藏著一副心事重重的臉孔。


    「霍總。」企畫部的副理一見到霍浚仁大駕光臨,不敢怠慢,立即恭敬地迎上來。


    邵平-抬起頭,這才意識到霍浚仁來了。


    通常,他強烈的存在感,她總是能第一個察覺得到,可今天例外。


    霍浚仁朝副理揚揚手,示意不是來找他,然後,便往邵平-的位置大步走去。


    越是定近她,她臉上的冷霜便越是加深--他知道,這是一個訊號,她想努力掩飾自己的真正表情。


    至此,霍浚仁可以確定,邵平-的確有心事。


    「霍總,你有事找我嗎?」她問。


    「業榮那裏,一星期內,我要見到簽定的合約。」


    「我明白了。」


    「好。」話畢,再看她一眼,霍浚仁便轉身,踏著穩健的步伐離開企畫部。


    就隻是為了耳提麵命這件事,便親自來一趟?邵平-覺得納悶。


    不過,現在她實在沒多餘的心思去想,為什麽霍浚仁會有這樣的舉動。她的腦袋可是幾經辛苦,才能擠出一點空間來處理工作上的事。


    然而,跟霍浚仁過去曾經曆過的種種,卻宛如影片般,一幕又一幕地在她腦裏重演。


    猶如一個被刻意封鎖的魔盒,突然迸開既深且大的裂痕,迴憶之泉,從裂縫中一點一滴的流出來……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過去的浪潮所淹沒……


    振作點!邵平-搖搖頭,無聲地跟快要溺斃在過去迴憶中的自己說。


    好不容易才撐到下班,邵平-籲了一口氣。


    「迴家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她安慰自己。


    迅速收拾過桌麵,拿過公事包,她便離開辦公室。


    搭電梯來到公司一樓,走出霍氏大樓,朝最近的捷運站走去。


    鑽進捷運站,經過閘口,站上手扶梯,她來到月台。不消一會,車便來了。


    正值下班的人潮高峰期,車廂裏到處都是乘客。


    邵平-伸出手,扣住頭上方的吊環。


    這會兒,有一對男女擠到邵平-身邊來。


    「隻有一個吊環,怎麽辦?」女方嘟起嘴巴,問男方。


    「這還不簡單!」男方笑一個,示意她扣住吊環,「-抓住吊環,我再抓住-的手,這不就行了嗎?」


    「我才不要給你吃豆腐哩!」女方向他吐吐舌頭,不過口上雖說不願意,對男方大手整個蓋上她扣住吊環的手,卻沒半點掙紮。


    甜蜜的氣息,從這對熱戀中的小情人身上飄散開來。


    他倆的對話,悉數傳進邵平-的耳朵。


    一雙眸子不由得染上一層蒙朧的水氣,思緒再度沉入以往的迴憶--


    「你要搭捷運到我家?怎麽?霍氏破產了?」她打趣。


    「對!霍氏被大財閥吞並了,-作好跟我吃一輩子苦的心理準備了嗎?」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走向捷運站。


    「霍大總裁怎麽突然這麽有興致了?」她好奇。


    「長年以房車代步,偶爾也想試試平民化的交通工具。」他長這麽大,還真沒試過搭捷運。他想拉近彼此的生活,跟她一起搭捷運,是第一步。


    「需要我教你搭捷運的步驟嗎?」抵達捷運站時,她弧度優美的菱唇,向上一揚。


    「不要把我當白癡。」白她一眼。搭捷運不是突發奇想,他事前當然有好好準備過。


    一點也不像沒搭過捷運的富家大少爺,買車票、過閘口、走到月台上去,一切都沒出錯。


    上了車,她問:「坐捷運的感覺怎麽樣?」


    「感覺?」他一笑,「感覺就是,有好多披著色狼外皮的女人。」


    的確,從他上車開始,車廂所有女性的注視,無一不投到他身上去。沒辦法,誰教這種超優質的男人,在尋常生活中,很難碰見呢!


    「自大。」


    話音才落,車廂便傳來一陣頗厲害的搖擺,雖然手早已扣住頭上的吊環,但她的嬌軀,還是晃動了一下。


    「握住吊環,還會站不穩。唉!」他略帶誇張地歎一聲,「真拿-沒辦法。」


    說著,一隻大手,便翩然覆上她扣住吊環的纖纖玉手。


    他的溫暖,由肌膚相觸處流竄了過來,雙頰倏地染上一片暖烘烘的顏色。


    「你做什麽?附近又不是沒別的吊環。」雖然內心非常溫馨,但表麵上,她卻露出質問的表情。


    「我就是喜歡-這一個。」


    「橫蠻。」她作勢要掙脫他覆蓋住她的手。


    「-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交迭的手沒有絲毫移擺。「現在就受不了,-怎麽跟我過一輩子?」


    「誰說要跟你過一輩子?」一輩子,簡單的三個字,卻寓意深遠。


    「---邵平。」說著,覆上她手的五指,更為握緊。「-這雙手,我抓定了!」


    眸底湧起的霧氣,已模糊掉邵平-的視線。


    迴憶,可以讓人一個展露笑顏:同時,也可以讓人痛徹心扉。


    目光,落在形單隻影的手上。邵平-的心,益發痛了……


    「歡迎光臨!小姐,一位嗎?」


    「是。」踏進甜湯店,邵平-點點頭。「我想坐靠窗的座位。」


    「沒問題,這邊請。」年輕女子笑著招唿。


    「謝謝!」


    女子讓她坐在靠著落地玻璃窗的位子。


    「小姐,想吃些什麽?我們這裏的地瓜甜湯很有名哦!」


    「我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家店的地瓜甜湯,她跟霍浚仁吃過不知多少次了。


    霍浚仁第一次搭捷運那天,他倆心血來潮,也到這裏來吃甜湯。


    「原來小姐是熟客。不好意思,我不常來顧店,不太記得。」


    「不,這不關-的事。」自從跟霍浚仁分手後,邵平-已經好久好久沒來了,這裏的人記不得她,實屬常事。「麻煩-,我就要地瓜甜湯。」


    「好的,馬上來。」女子迴答的時候,又有一個客人上門,她連忙招唿:「歡迎光臨!」


    本來,邵平-是打算迴家休息的,可搭過捷運後,她突然很想、很想來這家,充滿她跟霍浚仁甜美迴憶的地方。


    不變的裝潢,不變的座位,不變的窗外風景……


    變的,是她身邊的伴侶,已經不見了。


    不一會,店門走進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


    「爹地,迴來啦!」年輕女子滿懷希望地走上前,拉著他的手,急切地問:「談得怎麽樣了?」


    中年男人沒迴答,隻是無奈地搖搖頭。


    「沒轉圜的餘地嗎?」女子一臉失望。


    「算了。」中年男人拍了拍女兒的手,語調中淨是接受現實的悲涼。


    「算?怎麽能算啊?」女子高唿,「我們的店要關門耶!」


    「慧心,別大唿小叫,嚇到客人怎麽辦?」教訓女兒兩句,老板便向裏店稀落的客人們,展露一個歉意的笑容。


    視線掃過窗邊,看到邵平-的一瞬,老板一怔。


    「邵小姐?」老板緩步走上前去。「-是邵小姐,對吧!」


    從前邵平-是熟客,長得又一如幽穀靈花般高貴,所以,即便她一段時間沒來,老板仍認得她。


    「老板。」邵平-迴以一抹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見了。」老板笑道。


    「沒錯。」


    「這麽久沒見到-,還以為-忘了我們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店呢!」


    邵平-但笑不語。她沒忘了這家小小的甜湯店,隻是不想再踏足有霍浚仁影子的地方,徒添心頭痛楚。


    「咦?怎麽隻有-一個人?霍先生呢?」老板疑惑問道。


    舉凡見過霍浚仁的人,都會對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一個擁有王者魅力的男人,怎可能遭人輕易遺忘呢?


    美麗臉龐上的淡笑,不期然僵凝了。


    心細如塵的老板,笑了笑,「我真是老了!現在年輕一代,哪還會整天黏在一塊!戀愛也需要私人空間,對吧!」


    「小姐,-的地瓜甜湯。」這時,名叫慧心的女孩奉上甜湯。


    「謝謝。」邵平-禮貌地道謝。


    「爹地,你再跟業主商量一下吧!」慧心按捺不住,拉了拉父親的衣袖,焦急地說:「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呢!他總不能突然說要加雙倍租金,我們交不出來,他就要我們關門大吉吧!我們好歹也跟他有那麽多年交情,不會一點情麵也不給吧!」


    「慧心,別在客人麵前說這些有的沒的。」老板低聲說。


    「有的沒的?」慧心瞪大眼,不予認同,「這可是關乎我們店的生死存亡!店做不下去,也就沒有客人了!」


    「這裏不用-幫忙了,迴家!」老板喝一聲。


    女兒緊咬下唇,一臉不甘心,「迴家就迴家!」話畢,她便氣衝衝地跑出去。


    「抱歉,邵小姐,讓-看笑話了。」老板歉意道。「若不是我要出門一趟,也不會叫那個一點禮貌分寸都不懂的丫頭下來顧店。」


    她搖搖頭,示意不用介意,「老板,這裏……要關門嗎?」


    老板無奈地苦笑,「十之八九,是的。」


    聞言,難過的情緒,朝邵平-席卷而來。


    她跟霍浚仁之間的一段情,已經煙消雲散,沒想到,擁有他倆美麗記憶的地方,也將消失了。


    「是嗎?真可惜。」她幽幽地說。


    「沒辦法,誰教我的荷包不爭氣,付不出兩倍租金呢。」老板歎口氣,努力打起精神。「別老是談些不開心的事,來!快吃甜湯,看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好。」邵平-拿起湯匙,喝了兩口。「味道十年如一日,一樣那麽好吃,令人迴味再三。」


    老板高興地笑了,「還好還好!招牌還撐得住。哈哈哈……」


    閑聊一會兒後,老板語重深長地說:「邵小姐,別說我倚老賣老,有時候,退一步真的會海闊天空啊!哪對情人不吵架呢?吵不要緊,最重要是別賭氣,因為一時意氣,而斷送一段良緣,不值得的。」


    邵平-這才意會到,原來老板誤會她跟霍浚仁吵了架。


    如果,隻是吵架的話,那該有多好!


    靈光一閃,老板忽地想起一樣東西來,「邵小姐,-等一下!」他立即走了開去。


    很快,老板迴來了,手上拿著一張照片。


    「邵小姐,-看!」他遞上拍立得的相片。


    邵平-接過,相片中,她跟霍浚仁坐在一塊,臉上一同掛著淺淺的笑容,笑意雖淡,但卻透露出絲絲幸福。


    「-還記得嗎?拍照那天是情人節,凡是來我們店裏惠顧的情侶客人,我們都會幫他們拍照留念,照得漂亮的,不但帳單可打八折,遺可以把照片貼在那邊牆上去呢!-不知道,有多少客人看過你們的合照,說-跟霍先生是天生一對!」


    情人節過後一段日子,老板才把那些情侶合照拿下來,但他沒有扔掉一直保存著。


    眼睛直盯著那張拍下逝去情感的照片,邵平-感覺到,眼角一陣濕潤。


    「我記得,情人節那天,霍先生還送了一份很特別的禮物給。」


    禮物……邵平-記得!那的確是一份很特別的禮物。


    當時她打開包裝精致的禮物盒,裏麵居然什麽都沒有,讓她覺得很疑惑。


    「你搞什麽鬼?」


    「不喜歡?」


    「你是問這個禮物盒,還是問禮物盒裏麵的空氣?」她調侃。


    他不置可否,聳一下肩。「-認為?」


    即使不明說,他曉得,她知道他的用意。


    心靈相通雖有點陳腔濫調,但的確適用於他倆。


    他想送她的東西,有很多、很多,一個禮物盒,絕對不足夠容納他想送她的所有東西。


    看似空空如也的禮物盒,事實上,卻滿滿都是他對她的心意。


    那是邵平-至今,收到最特別、最有意義的禮物。


    老板說:「最近有空和霍先生一起再來光顧吧!」


    「……好。」邵平-強忍住淚,笑著道。


    老板為了保不住店一事,已經很傷心了,沒必要讓他知道,她跟霍浚仁已經分手,形同陌路。


    「一言為定。」老板一笑。


    「老板!」有客人喊他。


    「來了!」老板應聲,「邵小姐,失陪了。慢慢吃!」


    看著手中的照片,心中百感交雜。她由公事包中,拿出皮夾。裏麵,放著霍雅舞生日宴上,幫她跟霍浚仁拍的合照。


    雖然,她和他都不是自願拍照,照出來的效果也不好,但她還是舍不得扔掉。


    說不定,這是她跟霍浚仁最後一張合照了。


    把兩張合照放在一起,更能突顯相片中兩個人的變化。


    鼻頭的酸意更深了,邵平-深吸一口氣,這才壓住欲哭的衝動。


    什麽時候,她變得跟其他女人一樣那麽愛哭呢?霍浚仁果然是她今生最大的克星。


    霍氏頂層總裁室。


    「霍總,這是邵平-小姐昨天的行蹤報告。遵您吩咐,邵平-小姐跟別人的對話,已全部錄音。」一名西裝男子,微彎著腰,向霍浚仁如是說。


    邵平-莫名的淚,霍浚仁無法置之不理。為解開謎團,他命跟蹤她的人,必須更加盯緊她,她的一舉一動,……曰一語,他都要掌握徹底,務求拿到更多線索,助他解開她突然落淚的原因。


    跟蹤邵平-的人,在邵平-走進甜湯店後,喬裝成客人走到店裏麵,以便能近距離記錄她的舉動,以及進行錄音。


    「放下。」他沉聲命令。


    「是!」男人立即上前,恭敬地把報告和小巧的錄音筆放在辦公桌上。


    「出去。」他要一個人獨處。


    「是!」不敢有半秒怠慢,男人火速退出總裁室。


    霍浚仁拿起報告,快速但仔細地閱讀。看畢,冷若萬年寒冰的俊臉,不期然浮現出疑惑的影子。


    「她……為什麽會再去那間甜湯店?」霍浚仁低聲呢喃。「而且……」


    視線飄到錄音筆上去,大手拿過,俐落地按下播放鍵。


    靜默無聲的總裁室,頓時再現邵平-跟甜湯店老板的對話。


    親耳聽過,霍浚仁心中的疑竇更大了。


    「為什麽……」他想不明白。


    隻不過是家甜湯店要倒閉而已,為什麽她說話的語氣,會那麽難過?


    為什麽……她不澄清、不直說他倆已經分手?還答應改天會和他一起去光顧?


    最令霍浚仁在意的是,為什麽邵平-在說那個「好」時,語帶幾不可聞的哽咽?彷佛,她在努力壓抑什麽哀傷似的……


    「明明是-要了我,欺騙了我的感情,為什麽……-又要……」做出和用情不專的背叛者不相符的行為?


    霍浚仁閉上眼,以幾近自言自語的聲浪說:「邵平-,是我不夠了解-,還是……」


    他對她的了解,出現了偏差、錯誤?


    趁甜湯店還在,邵平-下班後,再抽空去一趟。


    沒想到,她才剛坐下,便由老板那裏,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


    「什麽?」邵平-懷疑自己聽錯了。「老板,你是說,有人突然一擲千金,買下這家甜湯店?而這個新業主是……」


    霍浚仁?


    「沒錯!」老板開心地笑,臉上淨是雨過天晴的喜悅。


    「霍先生買下這裏,成為新業主後,還撥了一通電話給我,說收取租金太麻煩,叫我給他一個以後來這吃甜湯一律半價的vip身分,就當是每月該付的租金好了!我聽後,有一分鍾迴不過神呢!」


    「霍浚仁……真的……那麽說?」邵平-無法相信,跟老板通電話的人是霍浚仁本人。


    他為什麽會知道甜湯店有經營危機?更令她想不透的是,為什麽霍浚仁要幫老板?


    這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他大可置之不理啊!


    「當然!」老板笑不攏嘴,「我活了五十一年,霍先生是我遇見過,最好心腸的人!」


    提起霍浚仁,一般人隻會聯想到鐵血冷麵、作風狠辣等形容詞,好心腸這三個字幾乎不能跟霍浚仁扯上半點關係。


    但,在她跟他交往期間,她也曾認為,在他冷酷外表下,包裹著一副好心腸。直至,她遭到拋棄,她那個「認為」,才摔個粉碎。


    然而,今天這個「認為」,再度在她心頭浮現--


    溫柔地替她包紮傷口、電梯裏適時把她從恐慌懸崖拉迴來、把克藍斯照顧得好好的、突然買下甜湯店,再以零租金租給老板,解除甜湯店麵臨的倒閉危機……


    霍浚仁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她……有真正了解過他嗎?


    她對他的認知,好像非常不足……


    那,一年多前,他突然變臉,狠狠拋棄她那件事,會不會……


    邵平-不敢想下去,她怕,怕自己有了不必要的期望,然後,失望。


    隔天是周休二日,邵平-不用上班。


    由床上起來,素淨臉龐上不難發現到疑竇的足跡。


    昨天在甜湯店聽到的消息,令邵平-想了一晚。


    一晚沒睡,但她卻不覺得累。她想盡快理出個頭緒來,可到最後,腦袋還是一片空白。


    幹脆直接去找霍浚仁,問個明白嗎?邵平-不知道。


    輕歎一聲,下床,走到洗手間梳洗一番,前腳才剛踏出洗手間,門鈴便響了起來。


    誰?


    會不會是……


    心裏不禁萌生出一絲期待,邵平-快步去開門。


    「嗨!」門外的訪客,是美麗的梁碧芝。


    是她?邵平-覺得失望的同時,納悶的情緒也緊跟而來。


    她來找她做什麽?


    「邵小姐還記得我嗎?」


    邵平-點頭。「記得。」


    「那,我可以進去嗎?」梁碧芝笑容可掬地問。


    「請。」邵平-讓出一條路來。她也想搞清楚,為什麽霍浚仁的紅顏知己會跑上門來找她。


    「謝謝。」梁碧芝走進門。


    ;閑坐。」安排梁碧芝落坐後,邵平-走到廚房準備待客用的茶。


    不一會,她便奉上茶。


    「茶可以嗎?」她禮貌一問。


    「可以了,謝謝。」梁碧芝笑道。


    坐下,邵平-直看著她,等待她首先開腔。


    「邵小姐一個人住?」


    邵平-頷首,「大學開始,我便搬出來住。」


    「大概隻有像邵小姐這樣獨立、堅強的女性,才能吸引到浚仁的目光。」梁碧芝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梁小姐,有話不妨直說。」她比較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梁碧芝一笑,也不拐彎抹角,「-我初次遇見那天,-看到的,不是真的。我跟浚仁隻是很談得來的朋友,而浚仁之所以和我交朋友,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我雙眼的神態,跟一個人很像。」


    當初在總裁室,滿腔的酸醋淹沒了邵平-,以致她沒發現到她跟梁碧芝的眼睛是這麽的相像。現在靜下心來,才赫然發現到這個事實。


    梁碧芝續說:「雖然,他從沒跟我說過,他心裏有什麽忘不了的人,但我知道,由始至終,他心裏唯一的特等席,都隻坐著同一個人,而這個人,是誰也沒法取代的。


    見過邵小姐,我才發現,忘記不了對方的人,原來不隻浚仁一個。我不明白,明明深愛的兩人,為什麽要分手,明明忘不了對方,為什麽又要假裝冷漠、假裝忘情?邵小姐,-可以告訴我嗎?」


    她問她,她也答不上來啊!


    得不到迴答,梁碧芝一點也不意外,愛情學的難題,一向是眾學科中,最難解答的。


    話雖說旁觀者清,但愛情的種種難題,還是得由當事人去親自解開才行。邵平-是個聰明的女人,梁碧芝相信,她會知道怎樣去找尋出最終的答案。


    「過幾天,我便要迴美國了,迴去之前,我很想再見-一次。浚仁是我的好朋友,我很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如果有一天,-和浚仁一起來美國的話,請務必要來我的畫廊一趟。讓我知道,我兩位朋友,都已經得到幸福了。」


    說完想說的話,梁碧芝便站起身告辭。


    「再見,邵小姐。」


    梁碧芝走後,邵平-靜靜坐在沙發上,努力地迴想自己跟霍浚仁的一切,以及思考梁碧芝的話。


    「我真傻!」她霍地起身。


    愛情這樣東西,如果用想的,就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那就不叫愛情了!


    她要找霍浚仁!不論她得到的答案,會不會令她心碎。


    匆匆跑出門,正想擺截計程車,邵平-這才發現自己不曉得霍浚仁在哪。


    「今天是星期六,他會不會在公司?還是……」


    一隻手,突然搭上她的肩。


    「平-姊,好巧啊!居然在這碰見。」是霍雅舞。「我經過這附近,心想-住的地方,不知道有沒有變。沒想到那麽幸運,竟能跟-碰個正著!」


    對了,問雅舞應該可以知道霍浚仁在哪!


    「雅舞,-知道-哥在哪嗎?」邵平-急切地問,一反平日的淡然冷漠。


    「哥?」霍雅舞有一瞬的愣然,「今早見過他,他應該去了公司吧!」


    「謝謝-!雅舞。」邵平-這便想到霍氏去。


    然而,她還沒能邁出腳步,便察覺到不對勁--


    三個彪形大漢,目露不善地向她倆靠近。


    邵平-拉著霍雅舞的手,想悄悄往後移的時候,大漢們已經衝了上來。


    還來不及驚唿求救,兩個人的肚子都吃了重重的一拳,痛得幾乎馬上失去意識。


    在黑暗徹底淹沒她之前,邵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淩空扛起,然後被人粗暴地扔進一個散發著異味的車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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