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預備隊的少年,這個叫皮朋的高大少年朝已經是第二次遇到了。朝總覺得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並不友好。


    皮朋走了過來,將肩上的麻袋扔在地上,發出一聲‘噸’的沉悶的聲音,分量十足。“就是這個?你們都讓開吧。”


    跟著皮朋一起的四個預備隊少年並不上前幫忙,而是和其他少年一起站在一旁圍觀。


    “他一個人拔?!”朝的語氣既驚訝又有幾分懷疑。


    皮朋似乎聽到了這句話,棕色眼珠在眼角瞟了朝一眼,臉上露出冷笑。


    皮朋將麻繩在手腕上纏了兩圈,沒有遲延準備,即刻發力。


    “唵~唵~”一陣高亢的吼聲響起後,皮朋雙臂冒出淡淡的土黃色金光,不注意看是無法發現的,但是朝無疑是個視覺敏銳者。朝驚懼地看著皮朋,他居然是一個鬥者,不,更準確的說,他是一個練氣者,或者說初學的鬥者。如果有一個練氣者對著自己虎視眈眈,心裏多少會有一些不安的。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偏僻的小村中居然也有練氣者。是誰在傳授練氣?朝非常好奇。


    土黃色環繞的雙臂瞬間擁有了無窮的力量,皮朋雙手交錯把麻繩不斷拉迴自己懷中,一把一把,速度越來越快,地瓜一分分從泥土中破土而出。


    “出來!”皮朋大吼,最後一發力,地瓜帶著尖叫的土靈全部露出了地麵。


    近五十個人拉不動的地瓜,而皮朋一個人就將它拔出來了,練氣者的強大可見一斑。


    朝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皮朋,對方迴應的是一副俯視而下的挑釁目光。


    土靈就像一個長著四肢的大土豆疙瘩,沒有眼睛,大大的嘴巴和鼻孔,粗壯的四肢猶如遒勁的百年樹根,難怪力氣巨大,它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土,比起木靈和水靈,它就像一個髒娃娃。


    它的叫聲巨大,聲嘶力竭,非常嚇人,看來被人拉出地麵,讓他發狂了,它粗大的四肢摔打著四周的一切,將剛剛拔出地麵的地瓜砸得稀巴爛。


    眾人遠遠躲開,一動不動在一旁看著。


    “皮朋哥哥,你太厲害了。”


    皮朋理所當然的神態,對眾少年的稱讚不以為意,他慢慢走向朝,“聽說你射落了黑烏?”


    果然,麻煩終究是躲不過去的,該來的還是來了。


    忍氣吞聲迴避從來不是朝的個性,他直視著皮朋不善的目光答道,“沒錯。純屬僥幸。”


    “朝,你太謙虛了。”沒有聞到火藥味的小野繼續火上澆油,“皮朋隊長,朝的實力可強了,就剛剛,他還從水靈湖裏把地瓜撈了起來呢。”


    “什麽?這是真的?”皮朋驚訝極了,比聽說朝射落黑烏時更加震驚,水靈他熟悉得很,在水中的力量極大,連他也比不過的,可是朝居然能從他們手裏撈出地瓜?這不可能!


    “運氣而已。”麵對皮朋咄咄逼人的目光,朝不願意多做迴應。


    “不會是吹牛吧?”跟著皮朋一起來的四個少年不相信。


    “這是真的,我們都看見了。”尚曦出言維護她的朝哥哥。其他運地瓜的少年都點頭。


    “是真的,皮朋隊長,朝的實力應該可以加入預備隊了吧?”小野是發自內心的推崇朝,滿懷期待地看著皮朋。


    “哼哼,如果他真的能從水靈湖裏撈出東西,加入預備隊當然不在話下,我覺得他應該有實力取代我這個隊長。”皮朋盯著朝的眼睛,墨色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東西,“怎麽樣?要不要試試?贏了我,你就是預備隊新隊長了。”


    “喔~~”少年們驚叫著,帶著幾分期盼的目光看著朝。


    “隊長?”四個預備隊少年有些驚訝,但是並沒有阻止,他們也很想見識一下這個最近被吹上天的新來小子到底有什麽本事。


    “不。”朝的迴答讓所有人都失望了。


    皮朋看著朝不說話,他的目光顯示他並不想就此罷休。


    “你是怕了,還是說……你不屑於當這個隊長?”皮朋的話非常有挑釁性,至少四個預備隊少年都開始兇狠狠地瞪著朝了。


    “我隻是不想比而已,不可以嗎?”沒有人注意到,朝為了克製自己,將腳尖一點一點插進了土裏。


    就在這時,一個預備隊少年急衝衝趕來。


    “隊長,西邊發現了一隻魔狐,離西邊驅獸草缺口不遠,怎麽辦?”


    魔狐並不可怕,但是這些狡猾的家夥,往往會用它們的狐臊引來一群兇猛的魔獸,然後它們從中漁翁得利。驅趕魔狐必須要快,否則會有麻煩——大麻煩。


    “該死的,快走!”


    皮朋不做停留,在眾少年的加油聲和崇拜的目光中扛起麻袋就走。


    誰也沒有注意到,皮朋扛起麻袋後,一隻手非常不客氣的將朝從身前推開,大步從朝身前離開,鼻子中的冷哼似是嗤笑。


    一瞬間,朝胸腔中抑製的火山再次發熱翻滾,心中噴湧出一股股澎湃的戰意。鼻子中唿出的粗氣滾燙如火,胸膛不停起伏,劍眉下,雙目精光如實質,看著皮朋的背影,雙手握成實拳,有節奏的顫動著,隻要再少一絲絲的克製,他的雙腿一定會不由自主的從原地衝脫出去。


    ‘不要惹麻煩!不要惹麻煩!你要留在這個村莊活下去,為了一時意氣而樹敵是愚蠢的!’


    最終,朝的拳頭鬆開了,他扭過了身子,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直到土靈發泄完了怒火,又刨了一個洞,重新鑽到了地下後,少年們才上前去收撿那隻被摧殘得殘破不堪的大地瓜。


    “把它抓起來怎麽樣?”朝說道。“我有辦法。”


    “不行。”小野直截了當地迴答了他。其他孩子以為朝在開玩笑,紛紛大笑。


    “為什麽不行?”朝沒有問出口,有了大牛的經驗,他能猜到答案——這裏是大山村,這裏沒有奴役,這裏的人感恩上天給予他們的一切,甚至感恩帶給他們磨難的獸神,怎麽可能會為難一直帶給他們豐收的土靈呢?


    可是朝越是明白了這種思維,他越是覺得迷茫,他們為什麽要選擇包容和寬恕?如果感恩獸神隻是表明對強者的臣服,那麽對弱小者的寬容又是為了什麽?


    “在這個世上,弱者存在的全部意義隻是為了滿足強者的利益,世界是強者的世界。”這句真理,那個人說了很多次。他無數次的說過,“活著,就一定要成為強者!”


    “可如果我不能成為一個強者呢?”


    “難道……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那麽努力,那麽努力,可是……該死的練氣!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我真的要在這個村莊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嗎?”


    朝站在地瓜地裏胡思亂想著,直到尚曦和小野提醒他該收工了。


    拔地瓜小隊的少年們將破碎的地瓜裝進木盆,準備晚上做成又香又甜的地瓜飯,那將是對一天勞動的最好犒賞。


    “朝,我們一起加入預備隊吧?”小野咬了一口手上的地瓜碎塊,咯嘣脆。


    “恩?”


    “你不知道?大約每年的這個時候,村長都會挑選年滿十二歲的少年加入預備隊,憑你的實力你一定會被選上的。進入預備隊,尚德村長就會教我們練氣。”


    “練氣?”


    “對,到那時我們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厲害了。”


    朝知道小野嘴中的他們就是那些預備隊成員。


    朝沒有肯定的迴答他,但是小野似乎沒有注意到,仍是自顧自的說著,‘加入預備隊然後成為護衛隊一員一直是他從小的夢想,他一直期望著能夠學習練氣,成為一個強大的練氣者,然後要戰勝一隻隻魔獸,成為大山村的守護英雄。’


    小尚曦在一旁拍手附和著,說希望朝哥哥和小野哥哥都能成為大英雄。


    小姑娘還很好奇的想,“那時,朝哥哥和小野哥哥誰會更厲害呢?”


    “當然是我。”小野說。


    “吹牛,我覺得一定是朝哥哥。”


    “嘿嘿,如果到時候我更厲害,你就嫁給我吧?”


    “不要,一定是朝哥哥更厲害的。”


    兩個小人兒咯咯笑個不停。


    朝一直沒有說話,他眉頭凝結,似乎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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