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歐陽翦:“......”我可能是搜集了假情報,誰說魔尊是個心思深沉的狠角色,思維跳脫成這樣,真的是魔尊本人而不是被cosy了嗎?


    狠狠瞪了朗坤一眼,歐陽翦說:“賤民休要打斷朕!”


    朗坤聞言聳了聳肩,“行,你當過皇帝你牛逼,鳥人您先說。<”


    “......”簡直油嘴滑舌不可理喻,歐陽翦心裏對朗坤更不屑了,愈發覺得就憑魔尊這副尊容,整個魔族定然好不到哪裏去,自己想要滅了魔族簡直是一件行俠仗義的好事。


    他整理了一下被朗坤帶跑偏的思緒,繼續說道:“我母妃她雖然沒有神性,但是血脈中屬於神鳥的一部分卻從未消失,他們一族細心供奉神鳥,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再見神鳥臨世!”


    “而我,就是他們供奉了那麽多年的成果!”


    朗坤:“哦......”


    “......”


    顯然朗坤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恨不得歐陽翦的待見,但是真要動手,現在還不是時候。


    “母妃一族世代供奉神鳥圖騰,族中長老曾預言母妃會誕下改變族人命運的孩子,而她遠嫁他鄉,將會是完成這曆史性任務的關鍵。”


    “所以這才是你羽貴妃她長途跋涉來到櫟王朝的原因,和戰爭其實並無半分關係?”霍刑問。


    歐陽翦搖了搖頭,“非也,戰爭當然也是有的,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是啊!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既能讓族人再也不用受中原鐵蹄的迫害,又能喚醒血脈中的神性,使得族人能脫離這紛亂卑微的人界,重新歸於羽族溫柔的羽翼下,可是這些又和魔族有什麽關係呢?朗坤想不明白。


    “聽母妃講述了族中的曆史後,我越來越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你們所有人都以為我覬覦皇位,嗬嗬......”歐陽翦嘲諷一笑,“區區人類那卑微的皇位,我會在乎嗎?我想要的隻不過是鏟除異己,能為所欲為完成母妃一族使命的合理身份罷了,而當皇帝,就是最好的掩護。”


    聽到這裏,將後槽牙咬得死緊的霍刑問道:“這就是你向父皇諫言,讓我去祭河神的原因?排除異己,鏟除你前路的阻礙?”


    “這倒也不是。”歐陽翦露出了奇異的表情,說不清道不明,“讓你去祭河神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項就是我看你不爽,很不喜歡你。”


    不喜歡霍刑,不喜歡這個皇後嫡出的小破孩兒,明明他母後是個心機婊,他卻還是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跟在自己身後皇兄長皇兄短的,惹不惹人厭啊!歐陽翦想,要不是那時候自己羽翼未豐怕出岔子,又怎麽會耐著性子忍他那麽久,早就一把推進湖裏淹死算了——反正後宮裏莫名其妙死人也司空見慣了,更何況皇帝也不喜歡他,死了也不會在乎更不會刨根問底。


    “那麽其他的原因呢?”


    “其他麽,你應該也清楚吧!相傳那條河裏有一條裂縫,能夠通往魔族。”歐陽翦輕描淡寫地說。


    “所以你的目的是魔族!?”霍刑怒吼著問他。


    “這迴算你猜對了,我的目的就是魔族,我要利用你,幫我去探探那條裂縫是否真的存在,是否真的能通往魔域。”


    “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羽族生活的地方正在漸漸崩塌,他們需要找到新的地方繼續生存,而如果我能替他們找到這樣的地方,那麽我和母妃一族將能夠獲得重歸羽族的機會。”到那時候,他們將不再隻是羽族後裔,而是真真正正的羽族人,淩駕於人類之上,高高在上的神仙!


    這就是歐陽翦的目的,從他還是拓跋翦的時候,就深深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麽,又有著怎樣的目標和野心。


    他想要重歸羽族,更想要在羽族高高在上的地位,萬人之上,無人可敵。


    聽完這些,霍刑覺得可笑。


    這個他一直當做至親兄長的男人,原來從頭到尾隻把他當做棋子,也把他當做傻子。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殘忍至極。


    霍刑無語地搖了搖頭,看著朗坤道:“我他媽還能說什麽?”


    不待朗坤迴答,歐陽翦就說:“我親愛的弟弟,有話你就快說吧,免得以後想說都沒機會了!本來我沒打算今天動手的,現在托你們的福,我看還是抓緊這個時機為好。”


    他的語氣涼涼的,帶著慵懶和薄涼,好像說的話不是要如何害死弟弟,而是兄友弟恭的閑話家常,“沒想到啊......當年你居然沒死,是我算錯,太可惜了。”


    朗坤:“......”這語氣真是太欠揍了,好賤好想打死這個妖豔賤貨。


    霍刑隻沉默了一陣,就問:“是不是現在我問什麽,你都會迴答,並且保證不說假話。”


    “那當然,你都快死了,對將死之人,我一向仁慈。”


    “嗬嗬......”朗坤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怎麽當年不見你對霍刑仁慈?如果真的仁慈,你也不至於讓他去送死。”


    “嘖嘖,這話就是魔尊大人你不對了,如果沒有當年我的不仁慈,會有你們的今天嗎?不要得理不饒人,沒有當年我的舉動,你們之間就根本沒有可能性!說起來你們還得謝謝我,我可是你們的紅娘啊!”


    朗坤:“......”


    朗坤將眼神投向霍刑:你哥當年就那麽無恥?


    霍刑:以前挺會裝的,沒發現他這麽無恥。


    朗坤:哦......


    他們之間所有的默契無人可及,僅眼神之間幾個來迴的交流,就交換了太多信息,叫在高處看著他們互動的歐陽翦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撕碎他們。


    霍刑安撫性地拍了拍朗坤的肩膀,上前一步對歐陽翦道:“大皇兄,我想知道當年你是不是真的死了,還是在騙我。”


    “哦!”歐陽翦聞言饒有興味地上揚了語調,“原來那時候真的是你,我就說嘛,怎麽會看到有個和你像極了的人影出現在我的床邊。”


    霍刑閉了閉眼睛,迴想起當年偷偷進宮想要看歐陽翦最後一麵的情景,緩緩道:“是我。”


    “所以你是特意來看我死時的慘狀嗎?那樣的場景令你開心嗎?”


    “......”


    霍刑沉默不語,歐陽翦繼續道:“可惜我沒能如你所願真正死去,我是羽族後裔,羽族供奉的神鳥是鳳凰,鳳凰浴火而重生,這麽說你懂了吧?”


    “所以當年在你駕崩之後皇宮燃起大火,是你幹的?”


    歐陽翦點點頭,“鳳凰真火,燒盡一切髒汙罪惡。”


    這也是為什麽櫟王朝隻傳到第三代皇帝就斷了的原因,霍刑曾經一度以為是天災使然,卻原來都是皇兄一手促成這些,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弄垮櫟王朝,讓拓跋一族斷絕血脈,以祭奠他母親羽貴妃悲慘犧牲的一生。


    也難怪這麽多年霍刑沒有找到拓跋氏的皇陵,在拓跋翦“駕崩”前他就已經秘密派人將皇陵盡毀,而他自己會在鳳凰真火中重生,又哪裏需要長眠的陵寢?


    這是霍刑萬萬都沒想到的,他曾經尊敬信賴的大皇兄,能狠絕到如此地步!


    “拓跋翦,你做這些真的僅僅是為了羽族,為了羽貴妃嗎?這個世界上樂土何其多,魔域常年彌漫著要人性命的血霧和瘴氣,並不適合羽族生存!”


    “可那就是我要的結果,我要消滅魔族,使羽族在重生中墮落,完全落入我的掌控,進而控製一切!”


    “你!你的野心居然如此......”


    “不然呢?如果不能掌控羽族,將母妃和她的族人送到那群曾經拋棄他們的人身邊,你以為我我是傻的嗎?讓我母親去當奴隸。”


    “......”


    歐陽翦其實已經癲狂了,語氣有點不可理喻。


    至此霍刑已經無話可問,他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疲累,以及愧疚——那是對朗坤的,因為他和他家族的原因,致使魔族陷入這場近乎毀滅的劫難,如果......如果......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一切早已發生。


    朗坤問歐陽翦道:“我族人在你製造的那場災難中僅逃出少數,如今也是有家不能迴,魔域已經被你攪得一團亂,既然你想要侵占魔域,為何遲遲不動手?”


    他旁敲側擊地問這個,為的就是能從歐陽翦那裏套出一些話來,看看是不是有扭轉乾坤的契機。


    果然歐陽翦沒太在意,如實道:“別以為我不知道,前代魔尊將自己化成守護魔域中心的結界,他厲害得很,冒然動手隻會讓我自己輸得一敗塗地,而我不能輸。”


    “所以你現在還沒有把握能一舉拿下魔域咯?”


    “倒也不是......最近時機已然成熟,這二十多年的等待,太讓人焦心了,今天是時候收獲成果了。”說著,歐陽翦向前一步,明明隻是很普通的走動,卻讓朗坤神經繃緊。


    歐陽翦看向朗坤,“隻要能殺了你和嶽貞,到時候裏應外合破了魔域結界,你以為魔域還能守得住嗎?”


    他這麽說的同時,已經一招劃向朗坤,隻是朗坤腦子裏一團亂,在剛才聽到歐陽翦的一番話以後。


    什麽是......裏應外合?


    這詭異的話語,歐陽翦的語氣又是如此胸有成竹,朗坤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重要的信息。


    他的失神,使得他忘記躲開歐陽翦的攻擊,直到被霍刑拉了一把才迴過神來,看著被燒焦了的地毯,朗坤一瞬間心悸。


    “歐陽翦,你瘋了嗎!”朗坤怒吼,“這裏還有那麽多人類在,你想都殺了他們嗎?”


    “不然呢,他們又和我沒關係,死一個活一個,我不在乎。”


    這種反人類的話由歐陽翦說出來,真是特別讓人想翻白眼,說的好像他自己不是人類一樣,可事實就是:歐陽翦雖然擁有神鳥血脈,卻也同樣承襲著人類的血液,要完全把自己摘除在人類這個族群外,是不可能的。


    畢竟不是純血統的羽族,至多是個野心龐大的混血罷了。


    和這樣的人簡直沒法溝通,如果不是這裏還有那麽多人類,朗坤一定轉身就走,可是他不能那麽做,所以他選擇再嚐試一次。


    “歐陽翦,你的目標是魔族,目的是奪取魔域,既然如此,為什麽我們不索性迴到魔域,在那裏將一切做個了結?到時候如果我輸了,正好你能夠接盤。”


    這話讓歐陽翦哈哈大笑出聲,“朗坤,你為了能保住這些螻蟻也是夠拚的,居然都不惜犧牲你一直想要挽救的魔域,這麽有大無畏精神,我是該誇你嗎?”


    朗坤聳聳肩,“隨你的便。”


    “要是我說不呢?”


    “嗬......”


    朗坤冷哼一聲沒說話,卻在下一秒突然出手,一股狂亂的黑色氣流瞬間席卷整個放映廳,想要強硬地將這裏的人類從放映廳救出去。歐陽翦瞥見魔氣中消失的人類,突然將還在昏睡中的嶽貞推到地上,對朗坤威脅道:“你這麽做,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他?”


    或許這句話奏效了,狂亂的氣流漸漸停歇,朗坤瞪著歐陽翦,直喘粗氣。


    “把嶽貞交給我,一切聽你的。”朗坤再次和歐陽翦談條件。


    相對於朗坤對嶽貞的在乎,霍刑對他就很不上心了,亮出兵器對朗坤道:“還和他多說什麽?動手!”


    “可是......”


    “別可是了,速戰速決!”說著,不顧朗坤的顧慮,釋放出一身魔氣,再次席卷整個放映廳。


    歐陽翦一腳踩在嶽貞背上,冷笑著說:“你以為同樣的招數對我來說會有用?”隻是話音剛落他就變了臉色,“什麽!”


    隻見周圍原本狂亂的魔氣突然旋轉起來,幾人置身此中,就好像身在巨大的滾筒洗衣機中,一陣天旋地轉分不清方向。


    混亂中霍刑湊到朗坤耳邊輕聲說:“放心,已經聯係老萬來搭救他們了。”


    待狂亂平息,霍刑扯著嘴角露出邪氣的笑容看向他曾經尊敬的大皇兄,“你以為同樣的招數我們會用第二次?”


    歐陽翦:“......”


    隻不過幾個起落的時間,他們已經遠遠離開放映廳,來到了魔域。


    “居然能瞬間移動到這裏,看來你本是不小嘛!”


    “不敢當,就當你在給我點讚了。”


    “既然有這個本事,上次你們迴來這裏,怎麽還用人類那些麻煩的交通方式,當真低等。”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做韜光養晦,省點力氣用在關鍵時刻,比如說......”朗坤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朝歐陽翦攻了過去,“現在。”


    霎時間兩人就打到了一起,而被一起帶來這裏的嶽貞,則被歐陽翦抽空無情地踢開,甩到一邊。毫無知覺的嶽貞被踢得咕嚕嚕轉了幾圈,如今凡胎**的他很快就一身傷痕,破皮滲血。


    霍刑見狀,稍微動了點惻隱之心,不忍見他被波及,便上前扶起嶽貞將他放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加入了戰局。


    歐陽翦和朗坤對打未見絲毫勢弱,霍刑的加入讓他愈戰愈勇,“二打一,本事了嗯?”


    霍刑迴道:“沒你本事,滅了魔族幾乎全部人。”


    “這不是還沒死嗎......”歐陽翦擋下霍刑的一擊,懶洋洋道。


    朗坤最不待見他這些“還沒死透”或者“不管他人死活的言論”,尤其是在經曆了全族幾乎覆滅的慘痛之後,所以歐陽翦話音未落,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得倒退了幾步,尚未穩住身形,就又被推了一把,直接仰倒在地上。


    這是魔尊式的憤怒,來得猝不及防。


    ”額......”被幾下打倒還不算,歐陽翦又被後來追上的朗坤騎.在了肚子上,壓得他差點反胃。


    “我說你輕點行嗎?就算魔尊您這麽積極地投懷送抱,也要問問我願不願意不是?”話雖這麽說,他的手倒是老實不客氣,直接摸上了朗坤的後腰。


    朗坤怎麽會容歐陽翦放肆,魔氣化成一道尖錐,直指他的咽喉,“別動,否則立刻殺了你。”


    “哈!”歐陽翦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似的,“我沒聽錯吧?殺了我?難道你忘了我不會死嗎?”


    “......”


    “所以先起來,咱們重新打過,ok?”


    “去你媽的,滾!”霍刑正好趕來,聽到歐陽翦無恥的話語,直接爆發一腳踢在他的頸側,朗坤默契地在他抬腿的那一瞬間就翻身離開,沒有被霍刑的怒火波及。


    歐陽翦沒料到霍刑會這麽直接粗暴,被他踢的頓時懵了,眼前一片空白,好半天沒迴過神來。


    “......”


    “霍刑你剛才......居然罵我......的......母妃,她待你不薄!”事關母親被侮辱,歐陽翦憤怒了,然而他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使得羽貴妃的形象在霍刑麵前崩塌的,正是他自己。


    “你不是想重新打過嗎?起來,咱們再打。”霍刑不理他打出來的感情牌,冷冷道。


    歐陽翦喘了口氣爬起來,將抹過嘴角血跡的手指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然後伸出舌尖把血跡舔得幹幹淨淨。此刻的他灰頭土臉的,絲毫沒有先前在電影院裏時的風度翩翩,甚至是有些神經質的潔癖都變得無足輕重——從他嗜血的動作裏透露出來的,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瘋狂。


    霍刑和朗坤互看一眼,提示對方小心應對。


    這幅互相關心的姿態落在歐陽翦眼裏,又是一陣憤恨嫉妒,正不知如何才能撕碎他們這番姿態時,他一抬眼就瞥見了不遠處尚在昏迷中的嶽貞,嘴角頓時揚起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是啊!他怎麽就忘了呢!?既然已經來到魔域,那就應該開啟“儀式”,而不是像剛才那樣,像市井無賴一樣和朗霍兩人打成一團,白白浪費時間耽誤正事。


    他眼睛微眯,一肚子算計未被朗坤和霍刑看見。


    歐陽翦定了定神,對朗坤和霍刑道:“怎麽,還有空眉目傳情?你們兩個倒是淡定得很嘛,那我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從今天開始就做一對鬼鴛鴦!”說著,歐陽翦五指勾著,朝霍刑攻去。


    也不知道歐陽翦是什麽路數,五指勾著有點像鳥爪,狠狠照著霍刑的臉抓下去,幸好霍刑反應夠快往後退了一步,才沒被抓破相,隻是退後時沒顧得上朗坤,一下子撞在他身上。


    朗坤抬手撐了一把霍刑的後背替他穩住身形,從他的肩膀這兒探出頭,對著歐陽翦露出困擾的表情,“不不不,叔叔我們不當鳥人,你喜歡你當就好。”


    “咳咳咳......”霍刑被他的話嗆得直咳嗽,反手拍了一下朗坤的腦瓜子,“沒大沒小,叫什麽叔叔,叫大皇兄!”


    朗坤摸摸腦袋撇撇嘴,不情不願地叫了聲大皇兄。


    這一幕又把歐陽翦看得眼睛冒火,眼前這兩人不是真心叫他大皇兄,也不是真的在打情罵俏,分明就是看不起他,才這麽晾著他。不過沒關係,他已經有好的對策了,這兩個人囂張不了多久。


    歐陽翦不再與他們多廢話,伴隨著他的攻擊,一簇簇青藍色的火焰飛出,比起直來直去的肉搏,青藍色火焰就沒那麽容易躲開了,火焰繞著兩人來來去去,饒是朗坤和霍刑背對背默契應對,最終也抵不過火焰數量過多,躲避不及的朗坤被火焰擦到,瞬間手背上就起了個大水泡,水泡又迅速破開,膿水所過之處皮膚發黑潰爛。


    這一看就是有毒的節奏,朗坤當機立斷指尖迸出一股魔氣,將腐爛之處給削了去。


    雖然之後他的皮肉迅速生長完好,但削肉的那一下疼痛,可不是蓋的。


    這一切隻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此間歐陽翦的攻勢並未減弱,進退間刻意引導著兩人往另一個方向移動,待朗坤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歐陽翦一個騰挪躍到嶽貞身邊,抓著他的頭發把他拖起來,扣住他的喉嚨對朗坤道:“別動,否則你知道我會怎麽做!”


    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昏睡不醒的嶽貞動了一下,幽幽地張開了雙眼。他眨巴了幾下眼睛,才看清周圍荒涼的景色,以及自己目前所處的境況。


    “這......怎麽了?我怎麽在這裏?”說著動了動脖子,才發現脖子被人扣住了,窒息感強烈。


    “喲,醒了,可真是時候。”


    身後傳來歐陽翦溫潤的嗓音,隻是語氣不怎麽好,嶽貞有些不可置信,試探著問道:“歐陽大哥?!”


    “嗯哼。”


    “這是怎麽了,你扣著我幹什麽,快把我放下。”


    “小貞,你的這個提議我不讚成,放開你,我的儀式要靠誰來完成呢?”


    嶽貞愣了,沒等他明白歐陽翦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就感到心口一陣劇痛,不知何時歐陽翦的手從他的喉處滑到胸口,生生挖開了他的心口,心頭血迸出。


    一股濃稠的鮮血被歐陽翦引出,滴到了他不知何時拿出來的一塊木雕上——這樣的木雕朗坤和霍刑之前都見過,隻是不如眼前這快雕工精細,圖騰上的鳳凰尾羽圖騰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看著嶽貞的血被木雕吸收,歐陽翦得意地看向沒來得及過來救下嶽貞的兩人,“沒想到吧,嶽貞的血,才是最終助我奪下魔域的關鍵。”


    朗坤立刻迴頭,看向那片被前代魔尊以身軀保護著的魔域中心,隻見在半球形的結界裏,血霧翻騰了一陣,然後漸漸安靜下來,以看上去極其細膩的方式順時針旋轉著。


    雖然看似平靜,但朗坤知道那股力量有多強大,魔族子民被困在這裏多年的憤怒,生死不如的怨,那些力量被強硬地從身體裏剝離出來,擰成一股繩,那種痛苦無異於生取熊膽。


    他心疼到難以複加,難道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難道魔域真的就要這樣被徹底毀滅,魔族就要葬送在自己手上嗎?


    不,當然不行!


    魔族雖然名字聽上去不好,可是在被歐陽翦盯上以前,卻沒有子民做出過為害人界的事情,憑什麽要落得被滅族的下場!


    朗坤重新看向歐陽翦,心裏已經有了決定,哪怕魚死網破,也要阻止這個人的野心——魔尊可以死,還會有下一任出現,可是魔族一旦被滅,那就什麽可能性都沒有了。


    此時嶽貞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被歐陽翦扔在一旁不管不顧,這讓朗坤更加憤怒,並堅定了要和歐陽翦同歸於盡的想法。他看向霍刑,眼裏有淚:“霍刑,幫我照顧好他們,幫我把下一任魔尊撫養成人,好嗎?”


    霍刑也意識到了什麽,搖著頭說不願意,因為隻要一答應,他就會失去朗坤。


    朗坤朝他笑笑,虛弱但並不懦弱,“這一生能遇見你,是最美好的事情,替我守住這裏,等我迴來。”


    “不要......”霍刑拉著他的手不放,卻被朗坤一根根掰開手指,轉身朝歐陽翦走去。


    歐陽翦兀自得意,把兩人生離死別的樣子看在眼裏,終於心裏快慰了一些,好心情地衝朝自己走來的朗坤道:“知道為什麽嗎?”


    “不知道。”朗坤很幹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力氣彎彎繞繞了。


    “很早之前,在你和我這個傻弟弟相愛之後,我就已經動手,收買嶽貞成為我的眼線,替我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替我在魔域埋下帶有羽族力量的法器,布成一個能讓魔族萬劫不複的陣法。”


    “知道他答應我做這些的交換條件是什麽嗎?”歐陽翦瞥了眼被朗坤製止上前的霍刑道:“那就是我代替霍刑陪在他身邊,來安慰他暗戀霍刑卻求不得的痛苦。”


    “你再想想,是不是嶽貞他經常不出現,一失蹤就是好幾天?那時候他就在我身邊,躺在我身.下,模樣別提有多放蕩......”


    歐陽翦的話越說越難聽,可朗坤知道他沒有說謊,的確有段時間他都不怎麽能找到嶽貞,原來從那麽早開始,嶽貞已經倒戈。


    歐陽翦又說:“你我都不算是合格的兄長,一個想要弟弟死,另一個隻顧著自己與愛人甜蜜,卻不顧弟弟暗戀的痛苦。”


    這話朗坤不敢苟同,相愛本來就是兩個人互相看對眼,而暗戀僅僅是個人行為,沒必要上升到這樣的高度,太矯情太聖母。


    “你的廢話說完了?說完那我們就來做個了結吧!”


    “嗯?你還是想殺了我,以為殺了我就能讓那玩意兒停下?”歐陽翦朝結界抬抬下巴,“魔尊,你未免太天真了,埋下那些器物的是嶽貞,激活陣法的是他的血,和我有什麽關係?殺了我對阻止陣法根本沒有幫助。”


    朗坤根本不理他鬼話連篇,上前突然一把抱住歐陽翦,一手在他背後以魔氣結成一道細長的黑色尖錐,在他耳邊宛如情人低語般地說:“不試試,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說謊呢?”說著右手用力,就要將歐陽翦和自己刺個對穿,霍刑上前幾步本能地想要阻止,卻最終沒拂逆朗坤的意思。


    就在尖錐要刺穿兩人的瞬間,變數陡生,一道從結界疾射而來的橙色火光打在朗坤的手腕,尖錐瞬間化成黑霧消散。


    火光在兩人周圍盤旋一陣,落在一旁化成一隻渾身金光閃閃、有著華麗尾羽的神鳥,神鳥再漸漸伸展變成人形,那身形是朗坤所熟悉的、亦師亦友亦父的前代魔尊。


    溫暖的光芒圍繞著前代魔尊,他在光芒中朝朗坤溫暖一笑,柔聲唿喚道:“朗坤。”


    “魔尊大人......”


    “孩子,好久不見。”


    “您......您還好嗎?對不起,這麽多年我都沒能找到解救族人的方法,反而還因為一己私欲而逃避,讓族人深陷困境不得解脫。”


    “沒關係,孩子,你已經很努力了。”前代魔尊伸出他帶著柔光的手撫摸朗坤的發頂,就像很久之前那樣,帶著包容與關愛。


    “可是陣法已經啟動,我沒辦法阻止......”說到這裏,朗坤失聲痛哭起來。


    前代魔尊看著他這副模樣,無奈地搖搖頭,扶起他說:“沒關係,我已經找到了阻止他的方法,隻是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能保護你們,魔族的未來要靠你們了。”說著,他朝霍刑伸出手,牽著他的手交疊到朗坤的手上,鄭重地按了按,而後看向歐陽翦。


    “拓跋翦,今天我們就來做個了斷吧,羽族對你錯付的信任,由我來替他們彌補這個錯誤。”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做錯了什麽嗎?你憑什麽對付我?”


    “憑我這麽多年苦守魔域,早已與神鳥融為一體。”


    前代魔尊的陳述很平靜,說出來的內容卻並不平凡,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振聾發聵。


    “你說什麽!怎麽可能!?扯謊也要有個限度!”


    “我沒有。”前代魔尊搖搖頭,“在你利用嶽貞將那些危險埋入魔域大地的時候我沒有發現,但不表示獨自支撐了那麽多年後我沒有找到破綻,羽族賜你鳳凰神鳥和孔雀的力量,是為了讓你幫寸步難行的他們找到新的家園,而不是利用他們的力量肆意藐視眾生,妄圖篡奪族長之位,繼而妄想一統世界!”


    “......”


    “鳳凰神鳥有感尋找新的家園實屬不易,便親自附身於將要賜給你的法器上,想要在危難時刻助你一臂之力,哪曾想卻歪打正著,誤入你的陰謀詭計中。”


    前代魔尊的語氣如此篤定,歐陽翦就顯得氣弱了,但他猶自逞強道:“說得跟真的一樣,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為什麽這麽多年遲遲不見鳳凰來找我算帳?”


    “鳳凰賜你真火已經耗費諸多力量,附身法器後便陷入沉睡,多年後醒來見到魔域的情形,才與我說了這麽多,要不是你遲遲不出現在魔域,恐怖早幾百年我們就動手了!沒想到吧,你心心念念要見到的鳳凰神鳥,曾經就在你身邊。”


    前代魔尊抬頭看了看魔域經年不變的血色天空,長歎一口氣,“好久沒有這樣看魔域的天空了,以前總覺得陰沉,現在卻覺得好像也不錯。”


    這是在訣別了,朗坤知道。


    再看一眼半球形的結界,朗坤驚訝地發現血色龍卷風正在倒轉,而隨著倒轉速度的加快,剛才還若無其事的歐陽翦發出了一聲類似哀嚎的聲音,體內翻江倒海、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在被壓碎碾磨的痛苦讓他跪倒在地,肢體奇怪地扭曲著。


    前代魔尊後退幾步,又化成鳳凰的模樣,衝天盤旋一陣後,哀戚啼鳴著衝向歐陽翦,利落地穿心而過,歐陽翦的身體再也沒能燃起代表重生的鳳凰真火,因為真火被她的主人收迴了。


    歐陽翦的身體快速幹枯龜裂,從心髒處的傷口開始往外蔓延,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的大窟窿,嘴裏喃喃念著不要,卻沒人再理他。


    鳳凰神鳥優雅地踱步來到失血過多早已沒了生氣的嶽貞身邊,低下頭蹭了蹭他,然後落下了珍貴的眼淚,淚水滴落在嶽貞胸前,治愈了他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鳳凰神鳥已經很疲累了,他掙紮著化出人形來到朗坤麵前,又一次摸了摸他的頭頂,是前代魔尊慣用的動作,“當年誕魔池把你和嶽貞送到我身邊,恐怕無所不知的她早就預見了災難,所以誕育出你們兩個,希望你們能在未來共同抵抗外族的入侵......隻是她未能料到,居然弄巧成拙,嶽貞成了這其中最大的變數,反而差點害得我族覆滅......”


    朗坤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麽好。


    “現在事情都已解決,那幾樣法器已經被鳳凰神鳥破壞,歐陽翦也死了,再也翻不出什麽花樣,魔族安全了。”


    先前籠罩著魔域中心的結界已經散開,常年陽光脆弱的魔域,第一次被陽光普照。


    看著這個場景,前魔尊對朗坤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走了。”


    “你們?”朗坤終於有所反應,開口了才發現自己問了個多麽蠢的問題,“您和鳳凰神鳥要去哪裏?隻要送他迴羽族嗎?”


    “非也。我們存在於這個世界太久了,哪怕以另一種形式,也是不被允許的,鳳凰需要浴火重生,而我,則需要歸於平靜。”


    朗坤對他的話一知半解,他很聰明,卻難以參透前代魔尊的話。


    前代魔尊又看了看他,再看看霍刑,然後低頭淺淺笑了起來,他沒再說什麽,轉身朝著化魔池的方向走去......


    望著他的背影,朗坤一時哽咽,卻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前代魔尊帶著鳳凰神鳥進入化魔池後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有一個道理朗坤卻明白:生命不止,一切不息。


    ***


    從魔域迴到有關部門大樓後,灰頭土臉的朗坤和霍刑來不及收拾,直接就進了萬裏江的辦公室,三個人關上門一說就是大半天,出來後沒有向任何人提起談話內容,大家也都很上路地沒有問,一場差點毀天滅地的風波就這麽平淡無奇地被壓了下來,幾乎無聲無息。


    地球還在旋轉,生命還在循環,魔域徹底恢複正常還要很長時間,幸好原本逃難到人界的魔族人紛紛遷居迴魔域,投入重建家園的工作中去,而朗坤和霍刑則決定繼續留在人界,偶爾迴魔域處理一下重要事務,兩頭兼顧。


    一切有條不紊,直到幾個月後的某一天,朗坤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對方嗓音清亮,特別幹淨——


    “喂,你好,請問是魔尊大人嗎?”


    “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羽族族長白露,有一件事想向您了解一下,是關於我族鳳凰神鳥的,不知您是否有空。”


    朗坤答應了,提議道:“不如見麵談吧。”


    對方很自然地答應了,兩人約好時間地點,朗坤掛了電話,看向窗外。


    腳下是偌大的紫禁城,陰陽魚陣法緩緩流動生生不息,青銅大鍾巍然屹立,一切和剛開始一樣。


    ——全文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每天早上都被上司帥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咖喱豬扒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咖喱豬扒飯並收藏每天早上都被上司帥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