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坤驚得連唿吸都忘了,因為摒住唿吸太久,他感覺肺部火辣辣的像是燒了起來,生疼生疼的,連帶著離肺部最近的心髒似乎也被灼燒到了。


    為什麽會是霍醫生?怎麽會是他!?


    朗坤想不明白,那個陪著自己分析案情,給自己提供意見的霍醫生,怎麽可能會是殺人如麻的變.態,而且就是自己追查的這件山茶花殺人案的兇手!那前些日子發生的一切算什麽?是被耍了嗎,應該是的吧......被霍醫生這樣的高智商罪犯玩弄在鼓掌間,還愚蠢地對他產生了好感。


    嗬嗬......


    朗坤在心裏罵自己傻逼,同時腦子也轉得飛快,思索自己接下去該怎麽做。


    也不知霍醫生有沒有發現門口有人在偷看,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請求支援肯定是來不及的,放在朗坤麵前的路隻有兩條——第一,悄悄離開,開始著手調查霍醫生,等找夠了證據再將他一舉抓獲;第二,那就是闖進去和他硬碰硬。


    怎麽看都是前一條路比較靠譜,但是朗坤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被釘在了地麵,一動不能動。


    屋裏,霍刑雖然捏爆了中年男人的心髒,但他的神情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就好像剛才他不是殺了一個人,而隻是輕巧地捏破一隻氣球罷了,這樣的霍刑讓朗坤渾身發冷,想移開視線,試了幾次卻都隻是徒勞。


    中年男人已經死了,他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和不甘,一如前幾名死者。


    ......


    霍刑嫌惡地扔掉中年男人的屍體,好像扔掉什麽不可饒恕的髒東西一樣,就在朗坤揣摩他接下去會怎麽清理現場時,突然,霍醫生又一次將視線投向門的方向,這一次,即使隱匿在樓道的暗處,朗坤依然敢確定,他發現自己了。


    他會不會殺了我?


    朗坤荒謬地想,如果要殺人滅口的話,霍醫生會不會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給他一個好看點的死法,不至於和前麵那些死者一樣,要麽腦殼變形,要麽手筋腳筋被挑斷。雖然他不怕死,但不代表他願意死地難看。


    念頭在電光火石間形成又消失,下一秒,朗坤看著出現在門前的霍刑,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霍醫生,他是什麽時候走到門前的?


    中年男人的家是普通一室戶,沒有客廳,進門就是廚房,再裏麵是和衛生間緊鄰的房間。


    房子雖然不大,但是進深足夠,從房間走到門口,絕對不可能隻要這樣一兩秒的時間,霍醫生是怎麽做到的?隻是還沒容朗坤細想,霍刑已經推開了本來虛掩著的房門,仍然是那種森冷的表情,姿態卻高高在上,仿佛天神降臨。


    朗坤看著那樣的霍刑,莫名腦子裏蹦出一個想法——此刻的霍醫生看上去像是一種野獸,總是腳步輕盈姿態優雅,他有足夠的耐心蟄伏,然後在獵物掉以輕心的時候,撲上去將對方撕咬得稀巴爛。


    霍刑發現門外站著的是朗坤,縱然內心震驚,表情卻還是淡淡的,他的手上還沾著沒有甩掉的心髒碎片,側身給朗坤讓出點空間,“進來說。”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朗坤感到無法抗拒。


    這真是瘋狂而失控的一天,明知道現在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卻還是有些義無反顧的意思。


    朗坤進門後,霍刑反手將們帶上,一切自然地仿佛兩人早已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的場麵。


    朗坤看了眼霍刑還沾著肉塊的手,霍刑會意,進衛生間洗手,出來時隨手抽了兩張紙巾將手擦幹。朗坤全程沉默地看著他,看著自己一直中意的霍醫生的那雙手,他想象過霍醫生用那樣一雙手還死者真實的樣子,但從沒想過那樣一雙手毀滅生命會是什麽樣子。


    他不開口,霍刑的姿態倒是很自然,扔掉紙巾,他問朗坤:“要喝點什麽嗎?”態度自然地仿佛在自己家。


    朗坤搖搖頭,說不要。


    霍刑打開冰箱看了一眼,發現裏麵全是啤酒可樂,於是重新將冰箱門關起來。


    “那麽進來坐吧,坐下說。”說著,霍刑率先進了中年男人的房間。


    這是一間簡陋的房間,不怎麽幹淨,但是因為太簡陋,所以也不顯得很髒,中年男人的屍體正匍匐在床上,被捏爆的心髒在糊的牆上地上到處都是。


    這畫麵真是又血腥又惡心,毫無美感又極具視覺衝擊,朗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剛才的驚慌早已消失不見,他心裏有了打算,人反而平靜許多。


    霍刑看了一眼屍體,語氣平靜地說:“我原本沒有打算讓你發現。”


    “那麽現在,你有什麽想要解釋的嗎?”


    出乎意料的,霍刑沒有為自己辯解什麽,而是從善如流地迴答道:“沒有,這些人從頭到尾都是我殺的,除了工地上那個。”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他們?”


    那些死在山茶花殺手手下的人,並非是些善類,在攀登權與欲的高峰時,他們或多或少用過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可饒是如此,也沒有到該死的地步......朗坤不是白蓮花,他不覺得那些人做過的事情是對的,也不會因為那些人已經死了,就覺得他們犯過的錯可以被原諒,同樣他也認為,即使那些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懲罰也應該由國.家和法.律給予,而不是像霍刑這樣,動用私刑。


    甚至殺人!


    霍刑的沉默,讓朗坤更加憤怒,如果說剛才胸口灼燒著疼痛是因為哀莫大於心死,那麽現在灼燒著的,就是對霍刑沉默以對的不滿。


    朗坤將拳頭捏地咯吱響,最後終於忍不住,一拳揮在了霍刑的臉頰上。


    這一拳力氣不小,霍刑英俊的臉頓時腫了起來,嘴裏也泛起了絲絲血腥,他舔了舔牙床,語氣有些急躁地對朗坤說:“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探究我為什麽要殺他們,而是趕緊迴去洗個熱水澡,然後當做什麽都沒發生,睡個好覺,明天一早起來就會忘了這件事。”


    “哈?”朗坤被氣笑了,“你他媽在跟我開玩笑?洗個澡睡個覺,起來就忘了?你是在說笑話,還是希望我會放任你這個殺人犯繼續逍遙法外?”


    霍刑皺起眉頭,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不要拿這種tvb的爛俗台詞來敷衍我!”說著,朗坤出手想要扣住霍刑的手腕,哪知道對方錯身讓開,反而將他給扣住了。


    “我沒有敷衍你,聽話,快迴家去,這件事你不該管,對你沒有好處。”


    “放開我,你混蛋!”


    “答應我現在立刻迴家,我就放開你。”


    “你他媽逗我!”朗坤自己都數不清今晚爆了幾次粗了,可他根本忍不住!


    兩人都是寸步不讓,朗坤怒視霍刑,手上暗暗和他較著勁。


    霍刑看上去斯文有禮,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沒想到手上功夫不但不比朗坤差,就連力量都是完敗朗坤,隻要朗坤一分鍾不服軟,他就能這麽扣著他,非逼得他鬆口不可。


    其實自從知道朗坤在跟進山茶花殺人案後,霍刑就一直希望朗坤能置身事外——能和朗坤重逢,他自然是高興的,但這並不代表他希望朗坤因為這件案子而記起過去那些並不美好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想讓朗坤永遠像現在這樣,自由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他想遠離朗坤,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鄒之晨又將他帶到自己麵前,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誤導朗坤,總給他似是而非的意見,甚至用了手段,想讓陳偉民帶著朗坤去查另一個案子,藉此來分散他的注意力,又怎能料到朗坤對山茶花殺人案如此執著,而陳偉民居然會同意他繼續跟進山茶花案。


    這讓當時的霍刑感到頭痛,但也並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要怪也怪他的自製力太差,明知道為了朗坤好,就不該和他深入交往,可他忍不住啊!思念了那麽久的人,以為再也見不到的人又出現在眼前,誰能舍得將他推離自己,誰能舍得不將愛的人擁進懷裏?


    兩人的對峙,最終以霍刑的失敗告終。


    霍刑放開朗坤,就在朗坤以為他會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時候,他卻轉身朝那具匍匐的屍體走去。


    “???”


    朗坤不解地看著霍刑,不明白他這是要幹什麽,難道是當著自己的麵清理現場?


    不得不說,朗坤一直是好奇的,殺了那麽多人,霍刑是怎樣做到不在現場留任何痕跡的。


    霍刑將中年男人的屍體翻過來,看了一眼他心髒的部位,空洞洞的,有一絲絲藍色的魔息在傷口處纏繞凝結,企圖凝聚出最後一絲力量逃離。


    霍刑看向朗坤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為什麽我會在屍體上放山茶花麽?”


    被他這麽一說,朗坤才想起來這茬,但是山茶花在哪裏呢?從他進門到現在都沒有看到花的痕跡,難道霍刑他要憑空變出一朵山茶花?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隻見霍刑微微抬手,五指指尖出現一絲絲藍色的魔息,魔息纏繞在一起形成氣旋,最後變成一朵顏色豔麗的山茶花。


    憑空出現了一朵山茶花!


    朗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驚地看著霍刑將這朵山茶花小心地擺放進中年男人空洞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那朵花在放穩後,似乎變得更嬌豔欲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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