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將軍。”對著張老,柳如風一臉恭敬的抱起了雙拳。</p>


    “叫我張老就行。別什麽將軍不將軍的,過往的事情,就不提了。”張老笑嗬嗬的盯著柳如風:“你這身體,沒有什麽大礙吧?”</p>


    “沒有啊。”柳如風一怔,低頭急忙上下打量一番。</p>


    “其實吧,當時在東廠大牢門口,我劈出那一刀之後,聽見大牢鐵門碎裂的聲音,就後悔了。很多年沒有動過手,力道拿捏的不是很準確。原本隻是想嚇唬嚇唬一下你們而已的。”看著柳如風,張老的眼中有著一絲歉意。</p>


    “所以,您那一刀之後,便抽身離去?”柳如風也帶著一絲尷尬。</p>


    說實話,在錦衣衛那麽多年,他還真沒有害怕的時候。</p>


    但那一刀,確實是嚇到他了。</p>


    若不是厚重的鐵門化解了刀氣,自己還有沒有命站起來都不好說。</p>


    若是按照柳如風以前的脾氣,一定會笑嗬嗬的說一些自己沒事的客套話。</p>


    可現在不一樣了。</p>


    自從進入東廠,接受肖塵,段天明,杜少勤這些人的“熏陶”之後,臉皮也變的有點厚了起來。</p>


    當下做出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又粗重的唿吸了兩聲道:“張老您的實力,實在是讓人望塵莫及。那一刀的刀氣,雖然被鐵門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道,可擊在我的肩膀上,還是讓骨頭斷了好幾節。雖然後來調理的差不多了,可和之前相比,還是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p>


    張老眉頭一皺。</p>


    這年輕人,剛才還生龍活虎的,基本上都可以跟上自己的步法,怎麽突然又說他不比以前了?</p>


    這是準備讓自己負點責任?</p>


    想到這裏,張老不由得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柳如風。</p>


    長得端端正正的一個年輕人,看起來體體麵麵,應該是一副忠厚實在,堅持原則的人,這是被肖塵“帶壞”了麽?</p>


    一想起肖塵,張老的心頭便泛起一種無盡的憐愛。</p>


    “臭小子,人家好好的一個人,到你東廠呆了多久,就讓你給‘培養’成了厚臉皮。”張老心中默默的念叨著。</p>


    心中這樣想著,可人家沒說要自己負責,張老也不好意思點明。</p>


    便換了一個話題:“你這喬裝打扮的找我,是有什麽事情?”</p>


    “事情原本很重要,不過晚輩已經化解了大部分,所以也不顯得那麽緊張了。不過,我和肖塵,乃是過命的兄弟。當初去東廠大牢,也是為了幫他一把。您,您。。。”搓著手,柳如風紅著臉,不好意思的笑著。</p>


    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p>


    雖然見識了無數次肖塵的“無恥”,也明白他的套路,可讓自己實際的操作起來,還是多少有點“不順手”。</p>


    “又提大牢的事情?你想說什麽,就痛痛快快的說出來,看你這樣,把我都憋得難受。”張老早已經看穿了柳如風的心思,就想看看,他到底得了肖塵幾分“真傳”。</p>


    似乎感覺自己的鋪墊還不夠圓滿,柳如風上前兩步,靠近了張老一些,用力的將胳膊在空中掄了起來。</p>


    直到關節處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方才停止。</p>


    “張老,您聽見了麽?”臉上帶著“委屈”,柳如風小聲的問道。</p>


    “嗯,聽到了,你這胳膊的確斷過。”看著柳如風賣力的表演,張老有點“心軟”,配合的說道。</p>


    “要不,您稍微的,補償晚輩一點點。”朝著張老擠著眼睛,柳如風伸出右手,掐了掐自己的指甲蓋。</p>


    “哈哈哈,哈哈哈。”張老大聲的笑了起來。</p>


    自從涼國公死後,張老基本上沒有笑過。</p>


    或許是放下這段仇恨之後,緊繃的情緒徹底放鬆。</p>


    或許是看見肖塵將自己的朋友都“同化”成了自己的那副德行。</p>


    張老就是想笑,而起還是那種沒心沒肺肆無忌憚的笑。</p>


    可這一笑,張老是釋懷了,柳如風卻是尷尬的滿臉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p>


    </p>


    原本以為將肖塵的“無恥”已經學會了精髓,可第一次出手,便失敗而歸。</p>


    尷尬之餘,柳如風心中更多的則是氣餒。</p>


    直到自己笑的暢快,心中再也沒有想笑的意思的時候,張老才想起,眼前還有一個萬分尷尬的後輩站著。</p>


    幹咳了幾聲,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這一切,也的確是我的過失,你說吧,想怎麽補償?”</p>


    被人取笑,柳如風哪還有臉繼續要求補償?</p>


    可不補償,自己所有的“表演”豈不是白費力氣了?</p>


    紅著臉道:“這個,晚輩不懂,隨您的意思就成。”</p>


    “你剛才喝下的那幾口酒,乃是我用罕見的藥材配置而成。肖塵的身手能到今天這種地步,雖不能說全是此酒的功勞,可對於體質的強健,此酒的作用還是相當的大。別說你的骨頭沒有斷,就是真斷了,此酒也可以讓你恢複如初。”</p>


    看著柳如風,張老笑嗬嗬的道。</p>


    “前輩,您知道我骨頭沒斷啊?是不是肖塵和您說過?”被人揭穿,終究麵子上掛不住。</p>


    可若是找個話題帶過,那尷尬的就是別人了。</p>


    “他不但說了你的骨頭沒斷,他還說了當初將你打得鼻青臉腫。要不,平白無故我能給你喝那麽珍貴的藥酒?我是替他給你賠罪。哈哈哈。”張老再一次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p>


    柳如風登時恨得咬牙切齒。</p>


    這種陳年糗事,他都不放過自己,都要和別人說道,肖塵還真是無恥至極。</p>


    “哎呀,哎呀。”柳如風捂著自己的胸口,大聲的呻吟起來。</p>


    張老一愣,急忙站起身子:“怎麽了?是這藥酒不適合你的體質?”</p>


    “不是。是那麽讓人難堪的糗事,肖塵都要給您說,我傷心,難過。”偷偷瞄了一眼張老,柳如風的呻吟聲越來越大。</p>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藥酒不適合你呢?好了,別傷心了,你用的繡春刀,我指點你幾招刀法吧。”張老搖了搖頭。</p>


    柳如風心中大喜,登時止住了呻吟聲,抱起雙拳朝著張老就是行禮:“謝過前輩。”</p>


    “時間緊迫,我們廢話少說,我說,你記好。”</p>


    肖塵是自己的小少爺,肖塵朋友的強大,也便是他自己的強大。</p>


    而今,皇帝如此大規模的圍剿自己,等他知道肖塵的身世之後,會如何對待他,還是個未知數。</p>


    能給他盡一份力,就盡一份力吧。</p>


    等柳如風將刀法記住之後,張老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p>


    “肖塵的身世,你知道不?”張老問道。</p>


    柳如風點點頭:“他和我說了。”</p>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現在,我被皇帝圍剿,這消息應該已經被東廠送到了肖塵那裏。他雖然頑皮,可對朝廷還是很忠誠。在我和朝廷不得不直麵的時候,他的選擇異常的艱難。不管他最終如何抉擇,我都不怪他。隻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這些兄弟,好好的相互幫襯,好好的活下去。”</p>


    抬起頭,看著天空那一丈多高的太陽,張老心情沉重的道。</p>


    “前輩,其實涼國公的案子。。。”柳如風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張老打斷。</p>


    “我知道,藍大將軍乃是冤案的證據,肖塵都有。可是,在永樂朝想要平冤,是根本不可能的。其中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而我,也遵循肖塵的意思,放棄這一段刻骨銘心的仇恨,以百姓安樂為準,不再挑起戰爭。”</p>


    “前輩。”柳如風一臉恭敬的抱起雙拳,“其實,我這次來,也是想轉達東廠廠公大人的意思,讓前輩不要和朝廷硬剛,暫時退去。卻是沒有想到,前輩如此大義,已經提前放棄了再次挑起戰爭的想法。”</p>


    這一刻,柳如風對張老,是由衷的敬佩。</p>


    二十多年的刻骨仇恨,就這麽放下,心中該有多糾結,多掙紮。</p>


    可最終,為了百姓安樂,選擇放下,便是當之無愧的大義之舉。</p>


    這樣的人不敬佩,敬佩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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