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之中。


    永康公主府邸。


    袁宗皋從那日來了之後。


    在這府邸之中,一住就是兩天的時間。


    和仁和公主不同,永康公主的性子較為內斂,平靜的像是一汪池塘一般,無波無浪,偶有清風拂過,也僅僅隻是微微有些波動罷了,根本掀不起絲毫波瀾。


    袁宗皋自從那日帶著安陸州特產進府拜見之後,永康公主除了在剛剛聽聞是自己二哥專程托人送特產入京時,神情微微有些變化之外,到了後來,眉宇之間幾乎就無絲毫波動。


    但是即便如此,永康公主還是安排府中的長史,將袁宗皋和他的車夫安頓下來。


    而因為之前在仁和公主府中所發生的一切,原本本不該前來拜見的袁宗皋,不僅在這府中住了下來,而且一住就是兩天時間。


    大有將這永康公主府邸當做客棧一般的意思,白天跑出府外晃晃蕩蕩,打探著不同的消息,觀察著京師的變化,至於原定結交群臣的念頭。


    袁宗皋此次更是不敢再提分毫,現在的他,哪裏還敢再起波折,諸般行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許久未到京師,出來借機放鬆度假一般。


    時間慢慢流逝,在京師之中轉悠了兩天的他,感受著京師之中的諸般變化,心中震撼不已的同時,也向永康公主提出了請辭的話語。


    臨行之時,自從那日在他們剛到之時露麵的永康公主,在得知到袁宗皋離去的消息之後,也出來送行,與此同時還有她差人準備的一些禮品,統統裝於袁宗皋的車上。


    並告知袁宗皋,這些東西,在當年都是興獻王比較愛吃的東西,此次返迴安陸州,讓袁宗皋一並帶迴去就是。


    袁宗皋聽聞到永康公主所言,有些詫異這個性子淡漠的公主,居然還能記得王爺愛吃什麽,正業八經的躬身應是之後,見到永康公主再無其他旨意吩咐,袁宗皋終於踏上了南下的形成。


    過正陽門,走正陽大街,一路直行到了永定門之後,袁宗皋也終於算是走出了京師城牆。


    車夫坐於前麵,揮舞著馬鞭,馬車頓時快速的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可是這般快速的疾馳,並沒有維持太久,剛剛走上官道的馬車,就開始慢了下來。


    坐於車廂之中的袁宗皋,感受著馬車速度的變化,露出疑惑神色的同時,對著外麵出言問詢道:


    “老張,怎麽迴事?怎麽突然慢下來了?”


    外麵的車夫聽到袁宗皋的問詢,輕輕的敲了兩下車門之後,開口說道:


    “老爺,前麵有隊人馬,正在示意老奴將馬車停到路旁?”


    袁宗皋聞聽此言,眉頭頓時一皺,如今剛剛走上官道,京師城牆還遙遙可及,這般地方斷然沒有劫匪會膽大到如此的地步,既然不是劫匪,那要攔停自己的又是何人呢?


    滿麵疑惑的袁宗皋,直接掀開棉門簾,推開車門,探頭朝著前麵的人影望去。


    當他看到遠處的一大片府兵之後,頓時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目光更是在這些府兵之中來迴尋找,以期能看到相熟的身影。


    幾息之後。


    來迴掃視的袁宗皋,忽然在一道身影上麵停了下來。


    猛然瞪大眼睛的他,心中微微有些驚懼之餘,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接著在驚懼的神情漸漸消散之後,看著前方那道身影的他,心中忍不住越發苦澀起來。


    仁和公主。


    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仁和公主。


    袁宗皋沒有想到,自己躲了兩天的仁和公主,居然會在自己將要離開之時,出現在京師外麵的官道上。


    要知道自己可就僅僅隻是一個長史啊,這般一來的話,自己這兩天苦苦改變的形象,在這一刻全部前功盡棄。


    想到這裏的袁宗皋,滿麵苦澀,心中苦笑不已的同時,麵上的神情,也在隨著距離的接近,而慢慢變成了一臉意外的模樣。


    尤其是在快要到了近前的時候,袁宗皋更是還不待馬車挺穩,就直接跳下馬車,快步走到了仁和公主的身前,對著她躬身拱手醒了一禮之後,滿麵受寵若驚的對著仁和公主說道:


    “微臣袁宗皋,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仁和公主聽聞到袁宗皋的問安,揮了揮手後,直接對著袁宗皋問詢道:


    “袁宗皋,本宮聽聞你在永康那連吃帶住就是兩天的時間,你以為本宮是看不出來,你這是故意在躲著本宮嗎?


    怎麽?本宮是蛇蠍還是猛獸,竟然能讓你這般對待?”


    袁宗皋神情頓時就是一囧,聽聞到仁和公主話語的他,更是露出焦急的神色,對著麵前的仁和公主又施了一禮之後,方才趕緊解釋道:


    “長公主殿下,您誤會微臣了,微臣區區一個長史,又哪來的膽子故意躲著您,至於您後麵的那些話語,更是子虛烏有之事,長公主殿下您在微臣的心中,就如天空的皓月,是微臣瞻仰敬畏的存在。


    微臣又怎麽敢如殿下您所言的那般呢?”


    仁和公主聽聞到袁宗皋的話語,原本冷淡的神情,微微有些緩和,看向袁宗皋的神情,也沒了之前的冷漠。


    不過縱使這般,仁和公主依舊沒打算就此放過袁宗皋,而是在稍稍沉吟了幾息之後,繼續出言問詢道:


    “好,此事暫且本宮不予追究,那本宮問你,之前你去本宮府邸拜訪之時,本宮留你用膳都留不住,為何到了本宮那妹妹那裏,一住就是兩天時間。


    而且本宮聽手下人的奏報,說你這兩天時間裏,留連於京師的茶館飯莊,過得倒是好生快活啊?


    難不成本宮那府邸就這般讓你不自在?”


    仁和公主厲聲質問,袁宗皋的心中卻越發苦澀起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仁和公主這個瘋婆子,居然在這些事情上麵,也這般斤斤計較,心中越發堅定他迴去勸諫王爺以後遠離此人的同時。


    也在快速思索,眼前這關,到底該如何應付,方才能夠輕鬆度過。


    袁宗皋內心的苦澀,在麵上不敢露出分毫,在仁和公主話音剛落之後,就直接開口解釋道:


    “稟告長公主殿下,按著之前定好的行程,微臣在將禮物送到兩位殿下的手中之後,第二日就要從京師離開,可是因為微臣也是多年未曾再到過京師的緣故,所以適逢故地,一時起了留戀之心。


    索性就肆意妄為一把,在這京師之中遊蕩了兩日的時間,但是微臣卻萬萬沒有想到,這般無意識的舉動,卻讓長公主殿下產生了這般巨大的誤會。


    微臣罪該萬死!微臣罪該萬死!”


    袁宗皋站於仁和公主的對麵,躬身站立的他,解釋和道歉的話語,更是從其口中滔滔不絕開始說了出來。


    坐在對麵椅上的仁和公主,聽聞到袁宗皋的這番解釋之後,神情終於變得緩和起來,看向袁宗皋的目光,也開始變得不那般冰冷生硬。


    袁宗皋見到這一幕之後,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隨之放鬆了許多,就當袁宗皋借著低頭的機會,偷偷唿出一口濁氣的時候,耳旁忽的又傳來了仁和公主的話語聲。


    “你若是留戀京師的話,那就用點心,好好輔佐一下本宮那弟弟,等到他入主京師的那一天,你不是也隨著進入了京師,到時候天天待在京師之中,不比現在來的舒服!”


    轟!


    仁和公主的話語聲,仿若一道驚雷一般。


    頓時就在袁宗皋的腦海之中轟然炸想,要知道眼前這般場景,可不是之前在仁和公主府邸之時的那般。


    那時的廳堂之中,僅僅隻有他和仁和公主兩人而已,所以縱使有些違逆的話語,但是也就僅有他們兩人知曉而已,根本就不會外傳出去。


    可是眼下則不然,身處露天之中,官道之上,四周還有這麽一眾的府兵在旁。


    所以此刻聽聞到仁和公主話語的袁宗皋,心中暗罵仁和公主瘋婆子,自己想死就不要拉上別人的同時,更是噗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不管其他先對著仁和公主就開口致歉道: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


    仁和公主見到袁宗皋這般模樣,剛剛緩和的神情,頓時又皺了起來,滿麵森寒看向袁宗皋的同時,忍不住又出言怒罵道:


    “惶恐什麽!不敢什麽!本宮要說多少迴你才能長記性,照你這般膽小怕事的性子,要到何般年月,才能圓了本宮和本宮那弟弟的願望!”


    袁宗皋跪在地上,哪裏還顧得上去管仁和公主的訓斥,此刻的他,一臉擔憂的同時,更是朝著左右觀望著。


    現在的官道之上,因為時值寒冬的緣故,根本就沒有多少人走動。


    袁宗皋注意到這一點的同時,心中的惶恐和驚懼稍稍緩解之餘,又忍不住抬頭朝著仁和公主身邊的這些府兵身上望去。


    當他看到這些人一臉淡然,仿若視若無睹一般的神情時,忍不住輕輕吞咽了一口唾沫的同時,更是一臉震撼的朝著仁和公主望去。


    他現在忽然有些理解了,當初他在覲見仁和公主之時,仁和公主曾經說過一句話語,那就是她若是男兒身的話,早就坐到那個位置上麵去了。


    那時聽聞此言的袁宗皋,因為整個人的心神,全部集中在仁和公主所言那些事情上的緣故,所以對於她這隨口之言,並未太過當真。


    可是眼下看到這般陣仗,再加上之前仁和公主所做的種種,袁宗皋突然感覺,事情也許是真如她所言,若她身為男兒的話,大明龍椅寶座之上的主人,早就換成她了也說不準。


    而在袁宗皋四處亂看的時候,對麵的仁和公主卻依舊是一副怒其不爭的神情。


    這麽些年的時間過去,自己那弟弟雖然從來沒有跟自己吐露過隻言片語,但是仁和公主心中明白,自己那弟弟也是有鴻鵠之誌之人。


    可是讓仁和公主沒有想到的是,作為自己那弟弟的頭號幕僚,頭號心腹,居然膽小怕事成這般模樣,僅僅隻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語,嚇得直接跪地不說,現在更是在那左右偷摸觀察。


    他那是在看什麽?


    看四周有沒有閑雜人等聽見,繼而害怕將現在所發生的種種傳揚出去嗎?


    可是他也不想想,自己得有多麽的愚笨,方才能達到那般肆無忌憚的地步。


    若真是那般的話,自己還能完好無損的活到現在,早就不知道死去多少迴了吧?


    跪在地上的袁宗皋,心中震撼之餘,心中也漸漸反應過來,眼前的這些府兵,說是長公主殿下的心腹手下也好,死士也罷。


    反正不管如何,這些人應該是讓仁和公主不用顧忌的存在,要不然她也不會膽大妄為到這般程度。


    袁宗皋想到這裏,心中稍定之餘,可是卻全然沒有平身站起的動作,跪伏於地上的他,依舊還是之前的那副謹慎模樣。


    王爺之事,說是奪天也絲毫不為過,以區區一己之力,想要將這天下易主,若是不能小心謹慎,謹小慎微的走好每一步的話,那誰知道哪一天會有橫禍將至。


    所以眼下諸般條件都不具備的時刻,袁宗皋寧願被仁和公主多罵上幾句,也不要因為逞一時之氣,繼而壞了王爺的大事,所以想到這裏的袁宗皋,越發堅定了自己裝熊的念頭。


    跪在地上的他,見到仁和公主在怒喝之後不發一言,又稍稍等待了片刻,索性直接抬起頭,衝著仁和公主拱了拱手之後,開口言道:


    “長公主殿下教訓的對,微臣確實是膽小怕事,但是王爺的心願,就是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此等願望,對於王爺來說,自是容易至極,所以這圓願一事,王爺倒是不用微臣擔心。”


    袁宗皋話語說完,看到對麵的仁和公主臉色又開始急劇變化,大有又要開口怒喝的架勢後,趕緊試探著快速說道:


    “啟稟長公主殿下,如今時值冬季,天短夜長,還不知曉能不能在天黑前趕到下一處落腳之地。


    長公主殿下若是沒有其他旨意的話,微臣就先行告辭,繼續趕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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