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坐在一旁。


    聽著鄭金蓮,也就是忘塵師太的講述。


    見她話語停頓下來之後,朱厚照也隻是坐在一旁。


    即未催促。


    也未打斷。


    默默的等待著鄭金蓮的後續。


    此刻的朱厚照,看著鄭金蓮的神情變化。


    已經預感到接下來事情可能會出現轉折。


    而事情也果真如此。


    鄭金蓮根本沒讓朱厚照等待太久。


    她的神情開始變的有些悲嗆起來,就是話音,也開始變得不那麽平穩了。


    “她跟了他三年,那是她人生中最高興的三年。


    若是沒有後續的事情發生。


    她甚至都期盼著,日子就這樣一直繼續下去。


    但是好久不長。


    沒用多長時間。


    她,懷孕了。”


    鄭金蓮說到這裏,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神情又開始微微變化起來。


    似是憤怒,似是傷心,又似是怨恨。


    朱厚照聽到這裏,看著鄭金蓮的神情變化,心中越發疑惑起來。


    不明白這鄭金蓮說到懷孕的時候,情緒為什麽會變化的這般劇烈。


    “唉……”


    一聲歎息,讓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而鄭金蓮在歎完氣後,沉默了片刻,沒用朱厚照催促,接著又說了下去:


    “十月懷胎,產下一子。


    還未待她看清楚那個孩子的模樣,這個孩子就被後來趕過來的一個婦人報走了。


    她哭,她搶,她求那個男人。


    可是那個男人僅僅隻是站立一旁,任由那個婦人將孩子抱走。


    也是從那時開始,鄭金蓮才徹底明白。


    她,被人這般寵溺,被人這般疼愛,隻是因為她的那副皮囊,還有她的那個肚子罷了。”


    鄭金蓮的眼角,已經開始有淚水開始順著臉頰滑落。


    想起曾經往事的她,對於陳年過往,還是不能忘懷。


    現在看來,她的那個忘塵,也隻是她的一個希望,或者說是她的一種逃避罷了。


    鄭金蓮站立一旁,滿麵悲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可是她也沒有伸手去擦拭一下的意思。


    而陪著她站立在一旁的靜心師太,此刻也是皺緊眉頭,一副沉思的模樣。


    鄭金蓮的話語並未中止,在伸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之後,繼續說道:


    “在那之後,鄭金蓮心神俱傷,根本不知世間還有誰能相信。


    親生父母,將她賣於他人。


    養父養母,將她視為開枝散葉的引子。


    心中所愛,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她腹中的胎兒。


    輪番打擊之下,鄭金蓮對於世間紅塵已無分毫留戀,護城河上就欲尋輕短見。”


    鄭金蓮說到這裏,轉頭朝著一旁的靜心師太看了一眼,雙手合十做了一個佛禮後,看著靜心師太一臉感激的說道:


    “幸得師太相救,鄭金蓮才得以存活。


    對紅塵已無半分留戀的鄭金蓮,僥幸得活之後,就在這法華庵中生活了下來。


    直至如今!”


    鄭金蓮說完了,目光也從靜心師太,轉移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坐在椅子上的朱厚照,聽到鄭金蓮的講述,坐在那裏皺眉思索。


    穀大用之前雖然已經查出來了許多事情。


    比如知道她去過東寧伯焦俊家裏為奴為婢。


    也知道她後來被通政沈祿帶離了東寧伯家。


    甚至就連後續東寧伯在外邊置辦別院,安頓這鄭金蓮的事情,穀大用也查了出來。


    但是這裏麵的內情,比如說鄭金蓮後來為何會出家為尼的緣由。


    穀大用則是根本沒有打探出來。


    所以此刻朱厚照聽到鄭金蓮的講述,再和穀大用所言相印證之後,心中已經對其所言相信的大半。


    目光再落在鄭金蓮的身上時,可憐的情緒到是占了大半。


    鄭金蓮說完了。


    因為朱厚照沒有開口的緣故,房間瞬間陷入到了沉默當中。


    鄭金蓮一臉坦然。


    朱厚照若有所思。


    靜心師太東瞄西看忐忑不已。


    至於剩下的穀大用,再將鄭金蓮所言和自己所查交相印證之後,則是滿臉恍然大悟。


    之前未解的一些疑惑之處,統統開始明了起來。


    房間之中,各人各樣,就這麽沉默片刻過後。


    朱厚照抬頭看向鄭金蓮,眉頭微皺,心中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又想不出是哪裏出了問題,沉默片刻之後,開口問道:


    “就因為當年鄭旺夫妻虐待與你。


    所以你就對他們現在所為視而不見。


    就是為了報複當年他們所為?”


    鄭金蓮聽到此處之後,到是沒有遲疑,點了點頭,直接答道:


    “是!”


    朱厚照聽到這般,忍不住嗤笑一下,繼續說道:


    “你的法號叫做忘塵?”


    鄭金蓮聽到朱厚照的問詢,這一次的迴答,卻沒有之前那般坦蕩起來,皺著秀眉站在對麵沉默不語,仿若陷入到了掙紮一般。


    朱厚照見狀,坐在一旁,腦海之中忽的想起一事的他,看向對麵的鄭金蓮,繼續追問道:


    “通政沈祿,這些年來經常來這裏。


    本宮猜想,他也未必是獨自前來吧?


    這麽多年過去,被搶走的那個小男孩,也該十五六歲了吧?”


    鄭金蓮聽到朱厚照所言的這句話之後,眉頭緊皺,神情已無之前淡然。


    朱厚照見狀,眉毛一挑,看向對麵的鄭金蓮繼續說道:


    “你之所以不去和鄭旺夫妻相見,是因為那個孩子?”


    朱厚照盯著對麵的鄭金蓮,看到她神情越發慌亂後,朱厚照繼續追問道:


    “你是怕此事一旦弄大,會給那個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


    還是說,一旦事發,你再想見到孩子,也就難上加難?”


    鄭金蓮沉默不語,神情已無之前的淡定。


    由此一來,看著麵前這個滿臉慌亂的鄭金蓮,朱厚照是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向鄭金蓮的目光,也忍不住帶了一絲可憐的意味,道:


    “所以這麽多年以來,你才不上前相認。


    隻是每月悄悄的站在遠處,靜靜看上一眼就好。


    要不然你都已經出家為尼,又為何選擇京師這麽一個傷心地。


    真若看開的話,天下之大,何處不能為尼?”


    鄭金蓮聽到朱厚照此言之後,神情驚懼的她,再也不能站在那裏強裝淡定。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之後,眼淚更是如斷線的珠串一般,開始不停的往地上低落起來。


    朱厚照見到此景,雖然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可是他的臉上卻無絲毫得意的神情,看向對麵的鄭金蓮,滿麵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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