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泙漫微微一怔,並沒有迴答,隻是臉色頗為沉重,連帶著將自己那柄青銅大刀也握在了手中,死死的攥緊。[]


    不多時,那些個追兵兜頭奔馬已經踏到馬車之前,馬上的義渠戰士厲聲急喝著些範性和朱泙漫聽不懂的詞語,俄爾長矛刺出,直搠範性。未想,範性嘴角竟是泛起一絲冷笑,並沒有抽出自己的銅劍,而是屈膝避過這一矛,左手平伸指向那義渠人,隻聽見一聲慘叫,馬上的義渠戰士鬆開手中的長矛,兩手捂住自己喉嚨,從馬背上栽了下去,而他的喉嚨上麵分明有一個中指大小的窟窿咕隆隆的往外冒著血水。


    朱泙漫看的有些呆了,剛才那矛刺向範性的時候,他本以為這貌不驚人的範性必死無疑,沒想到電光火石間,情勢逆轉,死的反倒變成那個義渠士兵。


    “還不幫忙!”範性一聲低喝,讓朱泙漫迴過神,他這才發現,那個義渠士兵的死,不僅沒有然其他的義渠人心生懼意,反而刺激了他們的兇性,竟是一齊驅馬上前,將手中的兵器都向站在車廂外的兩人招唿過去。


    但見朱泙漫大喝一聲,掄圓了手中的青銅大刀,將所有刺向二人的兵刃全部格擋開去。非但如此,在他的怪力之下,最先一柄與青銅大刀接觸的長矛竟是斷成了兩截,而且斷口處平平整整、毫無起伏,可見此人的刀法有多麽犀利。


    得到朱泙漫之助擋住了所有的兵刃,範性伏下身子,象一尾活魚般從馬車的這一頭溜到那一頭,右手倚著木製的車廂壁,反複摩挲著,似乎是在找尋著什麽。


    俄爾,範性的手停在了一個微微凸起的地方,眸子倏然一亮,略一用力,大拇指重重的摁在那個凸起之處。


    待到他甫一摁下,隻聽一連串的嗖嗖聲從馬車車廂的木壁上傳來,旋即便有數個義渠人應聲而倒,而車廂內的宋濤隻覺整輛馬車猛的一陣,四周便多出了不少慘叫聲。隻是可憐了那位被朱泙漫救到車廂內,一直昏迷不醒的老兄,在震動下,他小腹的血又冒出了許多,臉上也麵露痛苦之色。


    車廂外,朱泙漫愣愣的看著頭頂上那多出來的幾個黑黝黝的孔洞,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而若是宋濤在此處,必定能一眼就認出這些機關和弩箭很是相似,相信剛才範性空手殺那個義渠士兵時,左手袖中也是藏了個這玩意。


    四周幸存的義渠人已經不多了,不過仍然是宋濤一方三倍有餘,眼見著這範性用計射殺了己方數人,而自己連他所用的兵器都沒有看到,一向嗜血的義渠人不禁也有些膽寒。他們不是傻子,不知道這武器還會不會突然從天而降,收割掉自己的性命,於是紛紛策馬往後退了一定的距離。


    俄爾,義渠騎兵又聚在了一起,嘰裏咕嚕的大聲說著什麽,可惜眾人沒人聽懂,索性不理,場麵倒是一時安靜了下來,這讓範性和朱泙漫得到了稍微的喘息之機。


    不過,這樣的局麵並沒有持續多久,那些義渠兵停止了交談,都把眼神看向馬車,目露兇光。俄爾,一幹人齊齊仰天長嘯,似極了蒼茫月色下孤傲的狼。<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陡然間狼嚎的聲音驚天動地,眾人都是心中一凜,連宋濤都不自覺的從車廂內探出了半個頭來,眼見這些義渠人的情狀,不由皺眉問道:“他們做什麽?”


    “多半是發了失心瘋。”朱泙漫強笑著答了句。


    他雖然偶爾有些呆,但是絕對不傻,此時的情況就算是傻子都已經看出這些人都很清醒,絕對不是神誌不清,更加不會是得了失心瘋。


    範性臉色一變,凝聲說道:“義渠人以狼為圖騰,狼神就是他們最崇敬的神祇,他們此刻就是向尊神立誓,誓殺我們,不死不休!”


    眼角的餘光瞥到宋濤的頭,他更是兩眼一瞪,毫不留情的申斥道:“誰讓你出來的,給我迴去。”


    宋濤給他這一唬,趕緊將腦袋縮了迴去。範性再次將目光看向那群義渠人,這些義渠騎兵閉上了嘴,又緩緩驅馬往前,待到走了一定的距離,卻是勒住馬脖,從身後取下了弓箭來。


    見到這弓箭,範性的瞳孔一睜,拽著還愣在原地的朱泙漫翻身從馬車上滾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而與此同時,響箭也如螞蝗般破空奔向了馬車。空中傳來一聲悲鳴,那匹從大梁城便一直伴隨著宋濤和範性的馬轉瞬之間便被射的猶如刺蝟一樣。


    範性見狀,心中一悲,拉著朱泙漫躲到馬車車廂之後,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看得出剛才那一刹將朱泙漫如此高大健壯的男子拉下車,已是耗費了他極大的氣力。


    可惜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範性看了朱泙漫一眼,壓低聲音道:“我不管你願不願意殺人,也不管你那什麽屠龍之技能不能殺人。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們三人決計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朱泙漫依舊是沒有迴答,兩眼望著自己手中的屠龍刀,目光閃爍,不知作何想。


    範性見他不語,重重的唿出一口氣,怒道:“豎子不足與謀!你簡直枉為男兒!”他顯然被氣得不輕,嘴唇微微發抖,頓了頓,稍稍平複了自己的心緒,冷冷的說道,“既然不敢去,那麽你就在這裏等死吧。”


    朱泙漫渾身一震,頭埋得更低了,嘴唇囁嚅著,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麽。


    範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從車廂後悄悄的繞了過去,他已然不對這個懦夫抱有任何的期望。


    範性偷偷的數了數遠處的義渠騎兵的人數,再算了算自己袖中暗弩弩箭的數量。片刻之後,他一咬牙直起了身子,便想要衝出去。然而就在範性將起未起之時,一隻大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肩頭。


    “你幹什麽?放手!”範性迴過頭去,卻見朱泙漫站在自己身後,正是他阻礙了自己前衝的勢頭,不由怒道。


    “說吧,我能做點什麽?”朱泙漫臉上浮起了一絲與以往不同的神色,似坦然又似決然。


    聞言,範性臉色微微一鬆,雖然有些遲,不過總算是聊勝於無。有了這朱泙漫的相助,自己不用再單打獨鬥,今次眾人活下來的幾率也大了不少。


    “你附耳過來。”範性朝他招了招手,朱泙漫依言將頭伸過去。隻是心中卻多少有些奇怪,這裏離那些義渠人十萬八千裏原,這範性與自己密商到底是要躲著誰呢?


    那些義渠人見一陣箭雨之後,馬車這裏沒有了聲息,也不知射死了沒。心中雖然疑竇叢生,然而卻畏於那奇怪武器的威力,不敢太過冒進。一幹騎兵緩轡向前,慢步朝馬車靠近。


    待到走得近了,他們才發現,這馬車並不完全是木製,自己射的那些羽箭竟是沒有一支射透了車廂的。全部都隻淺淺的沒入了前頭的箭鏃。


    奇怪之餘,眾人兩眼一花,隻見一個壯碩的男子從馬車的一角迅速的鑽了出來,撒開腳丫便往外奔,邊跑還邊大喊:“你們的少主就在馬車內!你們的少主就在馬車內!”


    義渠人雖然也算是戎狄一族,然而在這戰國時代,中原文化源遠流長。從夏朝開始,這黃河流域衍生出來的文化便一直被認為是正溯,而那些個所謂的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從來就是被這些個中原人鄙夷的對象。


    從名字就看得出來,所謂夷、戎、蠻、狄都是蔑稱,表達了周王室對這幾處不服歸化的外民的輕視。不過用宋濤這個後來人的眼光來看,其實這些原本所謂的外民在與中原文明不間斷的文明交流和自身繁衍中,慢慢的融入了中原華夏民族,也成為後來漢民族的一部分,自然也無所謂區別了。


    當然這也是馬後炮而已,現在的戰國人哪裏能想到這麽多,即便是大德如孔老夫子,也是主張先要用禮法來教化這些野蠻人。


    話說迴來,義渠人算得上是與中原文明比較親近的,從他仿照中原各國建立自己的國家而言,至少這個民族存著一顆向往中原文明的心。既是如此,那麽這些人當人有幾個通曉中原語言也不足為奇。


    當看到朱泙漫從馬車一角衝出之時,這些義渠人下意識的拉弓搭箭,朝這男子射去,不過那男子著實了得,手上的大刀一舞,隻見青光一閃,所有射向他的羽箭都被打落。


    眼見這人跑遠,有幾個義渠兵策馬想要追擊,卻為其中一人所攔,那人大概是領頭的,他將剩下的所有義渠兵聚攏在一起,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然後派出一人一騎慢慢的朝馬車靠近,走到離馬車大概三尺的地方,勒緊了胯下的戰馬。一雙如鷹隼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麵前這個在自己國度罕見的物事,而就是這看似無害的東西剛才在一瞬間奪取了自己數位戰士的性命,這如何不讓他心生畏懼。


    等了許久,見不到任何異樣,忽然他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舉起長矛狠狠的刺向馬車。


    宋濤心中很忐忑。


    因為在那一陣狼嚎聲之後,他望了眼這薄薄的車廂木板,小心肝便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而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便有一陣疾風暴雨般的羽箭射向自己所在的馬車。那個時候,宋濤還真有我命休矣的念頭,不過萬幸的是,那些羽箭竟然都隻是打在了車廂木板上,沒有一支穿透了木板射到車廂裏麵來。


    宋濤還在暗自納悶,難道這個時代的弓箭就如此落後,連一層木板都穿不透?俄爾,當羽箭與車廂碰撞的清脆聲響傳來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不是這羽箭不夠給力,而是這車廂表麵的木板下根本還嵌入了一層薄薄的青銅。


    這哪是什麽馬車,分明就是一輛防彈車。宋濤暗自咂舌,難怪自己離開大梁的時候,那老伯當曾對自己笑言,此行西去,有了範性和這馬車擔保自己一路平安。現在想來,這老頭兒還真不是無的放矢,也難怪範性剛才聲色俱厲的要自己躲在車廂裏,不要出去,原來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這裏,宋濤心中湧起了一陣暖意,歎道:範性此人雖然脾氣有些怪,但是心地還是不錯的,至少他是真心實意的護送自己入秦,無論何時都以自己的安全為先。


    可惜,這想法很快便被殘酷的現實所打破,隻見一柄鋒利的矛猛的從車外毫無征兆的刺了進來。擦著宋濤的衣角過去,帶起的勁風讓宋濤差點叫了出來,不過他迅速便反應過來,自己若真是叫出聲,隻怕這命就真不久矣。


    於是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幸好這些義渠人都是些粗線條,一擊不中便不再出手,而是轉過頭朝遠處的同伴做了兩個手勢。那領頭的義渠人大手一揮,領著眾人齊齊來到馬車旁邊。


    耳中聽到散亂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範性身子就像緊繃了的弦一樣,手心不知何時已滿是汗水。當聽到馬蹄聲近在咫尺之時,範性的目中閃過一抹兇光,奮然起身,像是一支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


    那些義渠人本來都是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馬車上,他們是怕裏麵的人還沒有死絕,畢竟眼見為實,若是這次沒有把目標的人頭帶迴去,他們也無法交差。


    可惜就在這個略微一鬆懈的時候,範性動了,他身手敏捷有如矯捷的猿猴般,一躍而起跳到馬車的駕駛位置,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在那個車廂凸起重重的一掌摁下。


    嗖嗖嗖!一陣破空的碎音之後,義渠人的慘叫聲再次在空中響起,一個個騎士捂住身體的不同部位從馬上跌倒,僥幸逃過一劫的義渠人都愣在了原地,已然忘卻了逃跑。


    範性如何會放過這個大好的機會,瞄準一個離得最近的義渠士兵,抽出短劍,微微一屈膝,然後跳上馬背,麻利的在義渠兵的咽喉輕輕一抹,順手便將他推下馬去。


    此時,這些義渠人才如夢方醒,不過他們的兇性也被徹底的激發出來,眼見著殺人奪馬範性,剩下的三人一擁而上,想要為自己的兄弟複仇。可惜剛才諸人離得太近,而他們手上的武器是長矛和弓箭,都是遠程武器,而範性手中的銅劍雖短,此時卻占了極大的便宜,這也是所謂的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的道理。


    一聲慘叫之下,範性躲過了向自己刺來的一矛,手中銅劍出手,準確的命中旁邊這個義渠騎兵的胸膛。


    一時間,原本還為數眾多的義渠人竟然就隻剩下了兩個,這兩人互望一眼,剛才那個領頭的騎士居然還活著,隻見他長嘯一聲,果斷的勒轉馬頭,便要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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