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膽子是嚇出來的


    我不能拒絕她的要求,她的兒子——如果一切可以重來,說不定那就是我的兒子。我能拒絕一個差點是我兒子的孩子嗎?不能。就這樣,我還沒從師傅過世的悲痛中走出來,自己又糊裏糊塗的做了別人的師傅。


    其實拜師的日子並沒得那些小說中吹得那麽神,禮行也沒得那麽隆重。


    她迴去沒過兩三天,就再次和她男人帶著他們的兒子來我這裏了。我不想在她心中的印象太邋遢,所以她那天一迴去,我就把頭發胡子都收拾好了。以至於她男人看著我的時候還很驚訝:“何先生你哪門看起來好年輕的樣子?”我禮貌的笑笑,沒有說話。她指著她男人平靜而禮貌的給我介紹:“何老大,這是我屋裏——周理先。”“哦。理先大哥。”我不得不稍作熱情的招唿了下。周理先好像有些受寵若驚的把手在自己衣服揩了揩,好像要和我握手的樣子,我不太習慣這樣的禮節,所以假裝沒看到。“來,斌娃,趕緊過來拜師傅。”她有些寵溺的喊她兒子——周斌。


    周斌這天也收拾得規規矩矩的,手裏提著煙酒糖麵四樣禮行——這就是老規矩的拜師見麵禮行。見他媽喊他,他立刻規規矩矩的雙手把禮行遞到我麵前:“師傅。”


    哪裏這麽快就喊師傅的了。我笑笑,喊他把禮行拿到屋裏頭去放到。周斌依言而行。


    “理先大哥,這樣吧,我們吃個飯——你曉得,現在雖然不興磕頭下跪這些禮節了。但是敬酒是肯定的。而且,我這人比較老派。周斌要跟到我學藝,就必須住到我這裏。所以這頓飯,也有像你們當父母的暫時告別一下的意思。當然,你們屋裏有事,或者農忙的時候都可以喊周斌迴去幫忙。平時如果沒得啥子大事的話,他就一直住到我這裏,我吃啥子他吃啥子。醜話說到前頭,學藝肯定是要吃苦的,受氣也是正常的,要是你們心疼娃兒的話,現在趁早,趁到還沒敬祖師爺酒,也還沒敬師傅酒,可以馬上就把他領迴去……”我正說著,周斌出來了,他隻聽到半截,以為我要喊他父母把他帶迴去,他立刻求助的看著他媽。


    她連忙說:“師傅隻是說怕你受不了苦。”


    周斌連忙說:“師傅師傅,我吃得苦。不信你問我媽。”


    我點點頭,有對周理先說:“那就這麽說了,你們在這裏吃個飯。”她客氣道:“那真是太麻煩你了。”周理先也跟到說“不好意思”。


    “你們先坐會,我去喊個人。”我說。我準備去喊大媽上來幫我煮飯,大媽燒菜做飯在我們村子裏蠻有名氣的。我不想怠慢她。“喊周斌去跑腿就是了,你不用自己去。”她一邊說一邊把周斌推倒我麵前。周斌即刻說:“師傅,我幫你去喊人。”


    “算了,這是大人物,得我親自去。再說,沒得哪個認得到你,你去了也是白去。”我邊說就邊往門外走去。


    在去大爸家的路上,我心裏突然有些空洞得很,我以為她過得不好。但是她目前很好,兒子很乖,男人是我們這裏所有老實巴交的農村男人的樣子,會賣力的幹活做事,會把掙的每一分錢交給她分配,甚至我看他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曉得他脾氣很好,對她肯定也不壞。我本來以為她見了我肯定會唏噓不已,肯定會給我訴苦,說她過得多麽不好……可是沒有,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她過著簡單平淡的日子,帶著她兒子來拜我這個曾經和她有過海誓山盟的人為師——有情分在嗎?有嗎?我不曉得了。


    到了大爸家,大媽剛好在屋裏,我把來意一說明,她二話不說的,拿起自己的圍腰和菜刀就跟到我到我屋裏去,自從二公的事以後,她對我好些了。路上,她問我:“老大,今天來那個女的?是不是好久之前說給你的那個?”我聽到這話,心裏一痛,連忙假裝沒事一樣的說:“好像是吧,我哪裏記得到那麽多事。”幸好,大媽並不十分在意這事,她立刻又扯到別的事去了。我隨便和她閑話兩句,就到了我屋裏。


    我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大媽。今天勞煩她來幫忙煮點飯。”她一家三口連忙站起身來說客套話。她主動說去幫到大媽打下手,大媽也不推辭。於是她們兩個『婦』女忙到去煮飯,我和周斌父子在堂屋裏擺閑龍門陣。


    ……沒過多長時間,飯菜都弄好了。我先祭拜祖師,告知我今天要收徒弟,接著又祭拜師傅。做完這些。我要收徒弟,自然我得坐上席,雖然有一個長輩大媽在場。席上,周斌畢恭畢敬的給我敬過酒,他就算我徒弟了。師傅當初這樣的方法收我,我如今也是一樣繼承。


    吃完飯,大媽先迴她屋裏去。她和周理先和我盡量找些龍門陣來和我擺,周斌乖乖的在一旁聽到,也不『插』話。有周理先在場,我哪裏可能老是拉到她說話——這是最沒禮貌的事,我得避嫌。所以我基本都是在和周理先說話。就這樣隨便扯了大半天,他們兩口子又叮囑了周斌一番,無非是要聽師傅話一類的,終於,他們說要迴去了。我一點都沒有挽留他們再多坐一會的樣子,立刻起身送走他們。他們兩口子的平淡讓我覺得很不爽。具體有啥子不爽,我也不曉得。


    ……新入門的徒弟需要慢慢**,不能馬上就讓他接觸到那些神怪。開始一段時間裏,都必須給他做一些思想工作,讓他習慣和明白我們這行裏的東西,要他曉得深淺,最重要的是要他敬畏這行,不能隨便拿它去招搖撞騙。


    所以開始幾天,我都是隨便給半哄半威脅的給周斌講一些因果報應的事情,要他不能心生邪念。


    然後,作為最基本初步入門的訓練膽子的事情開始了。我們這行,啥子怪事啥子怪人沒有見過的呢,要是別個喊你去做個事,你一去就大驚小怪嚇得屁滾『尿』流的,那不成了陰陽這行天大的笑話了嗎?這樣的人,別說丟自己的臉了,就連他的師門也跟到把臉麵丟光了。


    所以,我決定開始訓練周斌的膽子。


    這天,我把周斌喊到麵前來:“周斌,你跟到我來。我們去一個『亂』墳崗子。你把路記好。我放個煙盒子在『亂』墳崗子裏隨便一座墳山上,你半晚上的時候去給我把它取迴來。”


    周斌畢竟才十七八歲,他一聽到這話,馬上恐懼的“啊?”了一聲。


    我嚴肅的看著他:“這點你就怕了?我還沒說你要碰到洗臉盆那麽大的癩蛤蟆,柱頭一樣粗的蛇……”


    周斌聽到這裏,臉『色』有些發白了,他低聲問我:“師傅,你跟到我一起去嗎?”


    “笑話,這些小事情,用得著師傅半晚上挨凍受餓的跟到你去?”


    “哦……”周斌還是很害怕的樣子,不過他又有些期待和興奮的說,“師傅,那你現在是不是要教我一些法術?遇到怪東西的時候,我好有辦法收拾。”


    這娃兒,現在就想學本事。我不拘言笑的板著臉說:“不是。我隻告訴你一個辟邪的手勢,保證你不會出事。”


    周斌才不管那麽多,隻要有東西學,哪怕隻是一個手勢,他馬上就來勁了,完全忘記了剛才的害怕:“啥子手勢?師傅。”


    “辟邪的……這樣,你把右手伸出來,打直。然後把無名指撇過來靠在中指上,把指頭放在食指和中指指縫,再將手掌向上,大拇指緊扣無名指指頭。最後,保持這個姿勢,將手放在心窩下。”我一邊說一邊演示給他看,“就這樣,記到沒得?”


    周斌細心的跟到學了幾遍,然後才問:“師傅,這叫個啥子名字?”


    “這是最簡單也最有威力的辟邪訣。三尺之內,鬼怪不能近身。你要記好了哈。今晚上你去拿煙盒子的時候,不管碰到啥子事,千萬不能『亂』陣腳,這個手勢千萬不能不到位,不然到出了事,我就算要幫你,也是幫不到的。”我仍舊一臉嚴肅的說。


    看我教了他這個手勢,周斌顯得很興奮,他站起身來,不停的練習辟邪訣。看得出,他是真對這行感興趣。在帶他去把煙盒子放在『亂』墳崗子裏的墳山上後,我開始考慮一件重大的事情……


    吃過晚飯,周斌盡他當徒弟的本分和孝心,給我打水洗臉洗腳。我倚老賣老毫不客氣的照單全收。收拾完畢,他開始變得有些煩躁和不安,又帶著莫名的興奮:“師傅,我等下就要去把煙盒子拿迴來……是白紅梅的煙盒子。是吧?”


    我點點頭:“嗯。”


    “師傅,你說的洗臉盤那麽大的癩蛤蟆,有毒沒得?會不會害人?”


    我不能事先透『露』太多的信息,所以說:“我哪門曉得呢。你師爺當年又沒告訴我這個害不害人。”


    “那……師傅,我會遇到鬼嗎?”周斌小心翼翼的問。


    “你半晚上去一個『亂』墳崗子,那裏全是一些孤魂野鬼,你認為你會不會遇到鬼呢?”我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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