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神秘而又讓人敬畏。


    經小武提及昆侖之後,劉希仔細的迴想了先前的情形,不禁有些暗中驚愕,著實如小武所說。


    昆侖為天人的傳音者。


    莫非南蜀的所發生的一切都與昆侖有幹係?


    如此倒是棘手萬分了。


    自古天人出蜀地,之後雖遇到了大變革,退居到了草原,但誰也說不清蜀地是否還有天人。


    倘若昆侖確實涉及了蜀地之事,那前方還真是兇險萬分,畢竟這是一個比幾大門派存在更久的組織。


    劉希倍感壓力之時,馬繡的麵色亦是越發沉重,顯然他也想到了這些問題,幾大門派舉手之間都能毀掉一個王朝,而昆侖卻是能輕而易舉碾壓幾大門派的存在。


    心沉了半截,眼前漆黑的夜色讓馬繡隻覺得瞧不清前方的路,稍後又是想起身處險境的蜀皇,眼中又是閃出一絲決絕。


    哪怕是丟了性命,也決定要拚上一拚,以護佑至親的周全。


    張了張嘴,劉希卻不知該用何種話語來讓馬繡的心情得到舒緩,唯有輕聲安慰了一句,“放心吧,今朝,昆侖受命於天人,自古便按規矩行事,南蜀這邊的事情或許是我們想太多了。”


    是夜,三人皆是無心睡眠,遂不作停留,繼續趕路。


    一縷金色陽光從天際灑下,點醒了貪睡不願離去的夜色,天微微亮時,南蜀邊城建寧城。


    因此間天還未亮,所以城門尚未開啟,城外鮮有行人,除了劉希三人,隻剩下屈指可數行腳商販。


    在城外等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厚重的城門這才慢悠悠的開啟,三人當即不作等待的進了城。


    因為此處已經屬於南蜀,所以建寧城內赤著胳膊穿獸皮短衣的人比比皆是,街上酒肆幾步一家,雖不及中原地區潔淨整齊,但也是人滿為患,街上時不時的傳來劉希聽不懂的話語。


    從語氣來看,大抵是在相互罵著,更有幾處在大打出手,圍觀無數,都是在叫好起哄。


    果然是民風彪悍。


    因為要趕路,所以劉希三人自是行色匆匆,想著充州城較遠,遂打算先前尋一個馬販子,買三匹馬來代替腳力。


    南蜀之內多山丘,所以馬匹在南蜀價格便額外貴重,也正是額外貴重,所以經營這生意的人不多。


    但卻異常的好找。


    因為整個建寧城也就那麽兩三處賣馬的。


    數十匹馬被拴在馬廄裏,或許是長時間沒有賣出去自是沒有人來收拾,整個馬廄裏蠅蟲飛舞,臭味刺鼻。


    領著看馬的是個蜀人,但會說些中原語,指著那些極為邋遢的馬昧著良心大肆誇讚,仿佛這些馬個個都是汗血寶馬,日行千裏不在話下。


    可是這一圈走下來,能入三人眼的馬卻是沒幾匹,索性就想著隨便挑一挑,待到下個城池再重新買馬的準備。


    所以很快馬繡和小武選好了坐騎,讓賣家喚人來將馬做一個梳洗,而劉希卻在馬廄周圍來迴踱步。


    眼下可是矮子當中找高個,唯有將就了。


    也許怕劉希這為難的模樣最終黃了生意,突然一個小廝在那大胡子老板耳邊小聲的說了幾句,後者忙是一拍後腦勺,走上前道,“親愛的朋友,我這還有一匹馬,你要是能看上,隨便給些錢來就好!”


    說罷領著劉希走到馬廄後側,那裏有一匹毛色棕紅瘦骨嶙峋的馬被係在角落的柱子上。


    那馬察覺到有人走上前,倒不像其他馬表現出怯生生的樣兒,反而將腦袋中間有著一顆疙瘩的頭給高高抬起,鼻子裏打了幾個輕微的響鼻。


    眼中似乎還有著幾分輕視。


    這當即引起了劉希的興趣,信步上前,但還未靠近,那馬猛地抬起後踢,就是朝著他踢來。


    這場景看得賣馬之人一聲暗唿,若是真一腳踢中,這中原人丟了性命,雖說他用不著以命抵命,但破財消災那是肯定的。


    這一瞬間,他不由後悔怎就親信的隨從的話,將劉希引來看這讓他頭疼的野馬。


    不過隨即眼前的一幕倒是讓他頗為吃驚,劉希並沒有他想象的與先前幾人一樣,別馬踢的飛出幾丈口吐鮮血而亡,倒是身形輕盈的閃了過去,繼而像飛鳥一般落在了馬背之上。


    頓時便看那馬如同發了瘋的來迴抖動身體,想要將劉希甩出去,可是不管它如何的努力,最終劉希依然在馬背上巋然不動,仿佛已經與這馬融為一體了。


    看得那賣馬的老板目瞪口呆。


    這馬是山民的陷井所得,當初送來時還有傷,好不容易將它養好,可因性子太暴烈,無人可以馴服,所以一年多了也賣不出去。


    更為要命的是若是將此馬一同關進馬廄,那其餘的馬不知為何,便終日裏戰戰兢兢,連進食都畏首畏尾。


    別無他法,唯有將這馬單獨拴著,繼續有一頓沒一頓的喂著。


    如今見劉希能收服了這令人頭疼的馬,那賣馬的好似心中一個大石落實,頓時愉悅了開來。


    一個多時辰後,暴躁的馬終於漸漸恢複安靜,低頭打著響鼻,任由劉希騎在背上,不作抵抗。


    劉希明白他已經馴服了這馬,心中也頗為高興,這馬雖然消瘦,但眼中卻內藏精光必定是一匹上等馬。


    加之剛才不願讓人駕馭的抵觸,更加斷定了劉希的猜想。


    唯有上等馬,才有不可一世的孤傲。


    既然已經相中,劉希也不多說,甩了銀子便與那賣馬人,令他給馬洗幹淨,並喂上一頓飽食。


    那賣馬人見到一顆沉甸甸的銀子,喜笑顏開,又是喚人準備茶水讓他們歇息,又是令人用最好的草料來喂食,那模樣是恨不得將劉希當做親爺爺。


    “恭喜玉生得了一良駒啊!”


    剛才那一幕之後,馬繡與小武亦是明白棕紅馬是被世人所不知的上等馬,走向前笑著輕聲道了一句。


    劉希很滿意的捏了捏鼻頭,微笑著應道,“可能這就是緣分,若我不來買馬,它可能就要在此籍籍無名的孤老到死。”


    聞言,小武點了點頭,“千裏馬若遇不上伯樂,那也不會有千裏之行,這馬能跟了你,確實也是它的機緣。”


    三人閑話著,可是另一邊,那賣馬之人將身邊的親信喚了過來,低聲道了幾句話,那小廝當即雙腿帶風的小跑了出去。


    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一路急行之下,最終停在了守備府前。


    這小廝似乎與守備府的人極為熟絡,守衛與他通報之後,很快就有人將他給接了進去。


    “你可確認來人有拓拔野?”


    堂屋裏,身形高大魁梧的建寧守備虎目如炬的盯著前來報信的小廝,隻因他剛才所說之事太過重大。


    感覺到頭頂傳來的如刀似劍的目光,那小廝將頭壓的更低,連忙出聲應道,“我家主人特地拿出通緝令對照,分毫不差,是二殿下拓拔野錯不了。”


    “砰!”


    拳頭砸在桌麵帶來的沉悶敲擊聲在小廝耳邊響起,讓他不由心驚肉跳,雙腿竟不由自主的噗通跪地。


    雖然不知他做錯了什麽,但腦袋像是撥浪鼓,不斷的磕著頭,“求大人饒命!”


    “逃犯便是逃犯,哪裏會有什麽二殿下!”


    聞此言,那小廝冷汗當即從後背冒了出來,多年來的稱唿讓他剛才順口說了出來,卻不想在此關鍵時刻,可能會有著殺頭的禍事。


    頓時,那小廝求饒聲更甚。


    沒有理會這小廝,那守備起身在屋中踱著步子,眼中目光炯炯有神,顯然在思考著該如何解決眼前的事情。


    大皇子拓跋敖突然間起兵,更是以雷霆之勢拿下諸多城池,蜀皇退守充州苦苦支撐。


    明眼人都能看出拓跋敖以成壓倒之勢,大蜀改朝換代的時間已經屈指可數。


    所以那些原先是觀望的城池紛紛像拓跋敖投誠,怕是再晚上些時日,等拓跋敖登基了,不僅連從龍之功的湯一口都喝不上,更要因為這猶豫不決引來新帝的猜忌而惹來殺身之罪。


    建寧城地處邊境,山高水遠,所以也一直處在觀望之中。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城池明確站隊,建寧城的城主也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守備知曉大勢所趨,但他終覺得會有些變數,可就是說不出來,今日聽得小廝來報拓跋繡出現,這才有些想明白了。


    變數可能就是這拓跋繡。


    大蜀朝野盡知蜀皇想傳位於拓跋繡,而且拓跋繡自幼聰慧,對任何人哪怕是一平民都異常親和,許多人百姓亦是希望他能登基,做一代明君。


    可這拓跋繡卻對皇位毫無興趣,因此避走他鄉,多年來漂泊於中原。


    要怪也怪這大皇子拓跋敖手段不夠狠。


    若是一開始取了明帝的性命,再掛上個被亂臣賊子所刺殺,那這場起兵怕是早就以他登基稱帝告終了。


    可壞就壞在明帝沒死。


    雖然有三分之二的城池已經歸順拓跋敖,但其中蛇鼠兩端的占了大部分,而眼下受百姓喜愛的拓跋繡也迴來了。


    那時局的變數可就大了。


    踱著步子的守備額頭突然冒出了汗來,他沒有想過能繼續升遷來個大富大貴,但也不想因為站錯了隊,讓全族丟了性命。


    想到這裏,不由惱怒的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小廝,為何要讓他知道拓跋繡的事情,若是不來稟報,自己便不知情,那日子不還是照舊過著。


    即便城主倒向了拓跋敖,但掌握兵卒的他不出兵,到最後兩邊他都能站得住。


    思索再三,這守備對小廝下了封口令,並讓他速速迴去,而他自己亦是當做不知情,如此,希望日後能求個安生。


    這些事,劉希自然是不知曉,三匹馬洗漱喂食之後,整個精神煥然一新,尤其是那棕紅馬,雖然體型消瘦,但毛發卻光亮無比,令劉希格外歡喜,為其取名為‘攬月’。


    “玉生,你可是將它當作飛天馬了,竟是要上天攬月!”


    馬繡的一聲打趣令劉希莞爾一笑,那‘攬月’卻是刨了刨蹄子,對他打了個響鼻,似乎對他這打趣頗為不滿。


    如此,三人不禁齊齊笑出了聲。


    笑罷之後,劉希一行牽馬而出,躍身而上,不作停留的繼續向前趕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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