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身穿白色衣袍,頭戴白色鬥笠的人出現在眾人的眼前,身形輕如薄雪,恍若就是那般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像是隨風而來的一片落葉。


    為首者白色長袍衣襟上飄著一朵祥雲紋案,祥雲之上,金色的半輪明月燁燁生輝,別樣的醒目。


    見到這,衍生與駕車的老仆皆是眉頭緊皺,如臨大敵。


    這幫來人倒不像是為衍生而來,領頭者幾步輕跨,身影當即如幻影飄動,到了麵色還處在發白模樣的花二郎身前,掀開鬥笠,是一名臉上帶著溫和明朗的老者。


    看著花二郎,眼中竟是帶著幾分激動。


    “故鄉今夜思千裏,愁鬢明朝又一年。”


    念叨了這一句,老者雙眼巴巴的望著花二郎,滿臉的期待,像是要從他口中聽出想要的話來。


    這倒是將花二郎給弄迷糊了,眼前這老者救了他的性命,花二郎自是感激非常,但弄出這一出來,卻著實將他給弄糊塗了。


    用手撓了撓後腦勺,花二郎怯怯的探了探頭,“細雨憑欄剪不斷,孤燈隨風獨難眠?”


    聞言,老者的雙目當即暗淡了下來,眼中充滿了失望的神色,整個人如同一下子被人抽了精氣,眉目間幾分蒼老隱約可見。


    這番花二郎卻是慌了,忙彎身不斷作著賠禮,“前輩請原諒晚生的無禮,晚生從未聽聞過您所說的話,便硬著頭皮湊了一句,還望前輩莫要怪罪。”


    “罷了,罷了,事情本就是荒謬,又豈能怪你,或許這一切隻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老者搖了搖手,說話間目光望向了城頭擺著的大炮,“不過這城頭上的大炮可是你做的?”


    花二郎再度撓了撓頭,這次,他是羞澀的笑了笑,火炮是他剛倒騰出來,本想著要等劉希迴來試驗,但聽得有人來襲城,所以花二郎想都沒想就拉過來了,卻沒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火炮無疑是他花二郎最為驕傲的存在。


    隻是花二郎本性有些內向,所以現在老者問及火炮,他這締造者自是有著幾分羞澀,“確實是晚生所作,不過還需進行改良,才能更好的使用。”


    老者深吸了口氣,盯著渺渺虛無的蒼穹,滿是敬服與虔誠的道了一句,“果然如老祖所預言的那番,這世上,當真出現了讓普通人開山裂石的兵器。<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在老者感歎之時,花二郎又是謙遜的道,“這不是我的想法,所有的主意都是我家侯爺的。”


    順著花二郎所指,老者望向了滿身是血的劉希。


    而劉希此刻心裏卻是無比的震撼。


    因深受重傷,所以老者一開始所說的話隻覺得耳熟,並未細細去響,待聽到老者提出‘大炮’二字,他卻是精神猛然一震。


    ‘大炮’可是在這世上從未出現的東西,即便是與花二郎等人,他劉希也隻說過‘火炮’,從未提及‘大炮’,這老者又怎麽會知曉。


    突然間,劉希心頭又是一緊,因為他想起了老者所說的話,那是一首前世曾經讀過的思鄉古詩!


    難不成這世上除了他劉希之外,還有別人隔空而來!


    震驚之下,劉希心裏更多的是歡喜,頓時將麵臨大敵的事情給拋之腦後,在老者望來之時,將到了嘴邊的詩句給道了出來,“旅館寒燈獨不眠,客心何事轉淒然。”


    這番,本是失望的老者眼中精光大漲,看著劉希,猶如將要凍死之人遇到了破寒而出的暖陽。


    滿是獲得新生的興奮。


    一陣風起,老者便到了劉希的身旁,伸手抓住劉希的肩頭,或許是太過興奮,全然不知手中的力道已經讓劉希頗為疼痛。


    “稚子牽衣問,歸來何太遲?”


    “共誰爭歲月,贏得鬢邊絲。”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青山隱隱水茫茫,時節登高卻異鄉,孤城孤客孤舟上。”


    ”鐵石人也斷腸,淚漣漣斷送了秋光,黃花夢,一夜香,過了重陽。”


    ……


    老者的臉色是越來越興奮,滿是精氣的神兒,恍若逢春了樹木那般,恨不得將劉希摟進懷中。


    而劉希也是越發的吃驚,因為老者口中所說出的話兒皆是曾經見到的思鄉的話兒,這些年,獨在異鄉,所以骨子裏劉希也時常懷念這些在前世被無數人口耳傳頌的佳句。


    老者自然是想不到劉希的震驚,抓住他肩頭的大手又是用了幾分力道,“終於等到了,老夫還以為那傳了數百年的預言是胡言亂的事情,沒想到今日卻是真的遇到了。”


    說罷,掌心向下,一股柔和猶如春風化雨的靈氣注入到了劉希的身體內,變作一道遊龍般順著脈絡直接到了丹田處的荷花內。


    刹那間,荷花的綠葉又是生出幾片。


    劉希的‘輔行訣’竟是有了突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著劉希的傷勢。


    做完這,老者信步上前,與衍生主仆二人道,“上次一別,卻是許久未見了,二位先生既然已入了破虛境,何必再過問這凡間的事情呢?”


    衍生老仆收了進攻的架勢,但一雙眼仍似利劍盯著老者,“想不到昆侖月閣的大執事竟然親自出麵了,倒是讓我很是意外。”


    直到此事,劉希才明白這些白袍人是昆侖的人,雖不明白他們來的目的,至少眼下形勢看來,這月閣的大執事是會保住他性命的。


    暮然間,再度想起剛才的一幕,劉希布滿鮮血的雙眼盯著月閣大執事好生的一番打量,心中一個大膽的猜測隨之湧了出來。


    莫非隔開而來的人在昆侖?不然又怎麽會一字不差的道出了前世的佳句?


    而這些句子無一不是思鄉念親的絕筆之言,由詩至詞,再到曲,知曉這些的人至少來自元朝!


    越想越震驚,劉希心中藏著多年的孤獨瞬間融化了開,仿若在這茫茫異世中尋到了至親一般。


    在劉希胡思亂想之時,月閣的大執事笑嗬嗬的捋了捋胡須,與駕車的老仆人道,“先生此言差矣,昆侖在世的職責之一便是督查修行之人,以免蒼生受苦,今日這等情形,我昆侖又豈能坐視不理?”


    駕車老仆聞言竟是嗤鼻一笑,“當年昆侖率先打破規則,要執掌塵世,結果被天上那邊打敗,輸得一塌糊塗,藏身與蠻夷之地,如今又站出來維護規則了?”


    “敗?”


    月閣大執事笑著輕聲笑了笑,“很多時候勝負隻是在世人口傳之言,你又怎知我昆侖敗了?”


    說罷,月閣大執事從袖子中掏出一卷金帛來,隨手甩出,並快速的打出幾個結印。


    漂浮在半空的金帛當即光芒萬丈恰似一輪驕陽破疊疊濃雲而出,竟有些刺人眼球。


    見到此物,劉希心中暗驚,這是何等寶貝,所蘊含的天地之氣竟然比當初他服下的天地至寶火靈芝更強大。


    須臾,一道金光直射天際,仿若金光至天而來,與金帛練成一體。


    幾行篆字從金帛上飄了出來。


    “李叔平,大唐乾元年入破虛之境,至今一百一十載;衍生,大唐貞觀年間入破虛之境,至今七十八載。”


    月閣的執事眯眼念了一句,“入了破虛後可在凡間繼續待上一百年,李先生,你的時間到了。”


    駕車的老仆臉上黯然一變,身後的衍生眼中更是露出罕見的不舍,繼而衍生仰首道了一句,“既然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有人來重新定下。”


    月閣的大執事微歎了口氣,“先生莫非不記得當年的昆侖了?你在塵世間還有些時日,今日的擅自動武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李先生不離去,那我也就沒辦法了。”


    說話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駕車的老仆,李叔平。


    劉希與馬繡等人隻是好奇,一直以來隻是聽聞破虛之境的人要飛升而去,頭頂上有著一個神秘的境遇,可從未瞧見這等事情發生在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李叔平,那絕世的高手如今低首不言,蒼老的麵色與尋常的人家的老人並無二樣。


    像是即將枯萎的野草,身上充滿了孤獨與無助。


    月閣大執事又是打出幾個結印,頓時金光更勝,仿佛太陽從天空中落了下來,就在眾人的眼前。


    恍惚間,劉希看見了金光連著天空的盡頭,一道門緩緩的打了開來,門後立著幾道身影。


    恍若如天人。


    “平叔……”


    見李叔平緩緩離開,衍生突然猶如小女孩一般,驚慌的一把抓住李叔平的衣袖。


    李叔平轉過身,緩緩的摸了摸衍生的發髻襖,“小月,大唐有大唐的命數,你即便放不下,也不要太過執念,否則容易生出心魔。”


    道完這句,閉上雙眼,李叔平猛然一躍,跳進了那道金光之中,像那盤龍繞柱子一般,眨眼間消失在眾人的眼中。


    天門關,金光暗也隨之消散了去,可劉希總覺得天門關上的刹那,頭頂人有人盯著他看了一眼。


    或許,是幻覺吧


    月閣大執事收了金帛,與落淚的衍生道,“先生你可以在凡間待二十餘載,還望牢記那邊的規矩。”


    盯著天際的衍生許久才收迴了目光,轉身離去,身後的供奉想要跟隨,卻被她給退去了。


    茫茫孤野,陡然而來的風雪,失魂落魄的衍生獨自緩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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