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周遊


    薑信的秘密除了劉希,便再無第二人知曉了,待說完之後,劉希剛踏出書房便見渠浪領著唿延青石匆匆迎麵而來。(.無彈窗廣告)


    猜出了事情與剛才的‘光武’有關,已經打定主意離去的薑信笑了笑,稍後徑直的往前廳而去。


    “公子,屬下與破虜等人截獲了‘光武’的一封密信。”


    果不其然,李威還是有著報複的手段,隻是他劉希也不是任人欺淩之輩,眼中寒光閃過,劉希沉聲道,“進屋說。”


    重新迴到書房,劉希接過渠浪遞來的信封,揭開火封後看了一遍,稍後使出靈氣將紙張化作碎屑,拋灑在了窗外,在明媚的**間飛飛揚揚,與那白色的蝶兒一般。


    看來這李威並非魯莽之輩,有所顧忌而不敢下殺手,欲得朝廷首肯借下邳與鄴城的兵卒擊殺他劉希。


    ‘兵多且精,唯劉希耳首相俯,而劉希目無法紀,仗退敵之功橫行北野,長久以往恐持兵而自稱王。’


    邊疆山高路遠,朝廷自古以來便是心存顧忌,李威這番說,無疑是讓劉希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但凡朝廷問罪下來,重則入獄,輕則亦是要革職迴京,不管如何,那時候就是李威下手的時機。


    既然如此,那就新仇舊恨與他一起算個通透。


    劉希眼中寒光冷冽如臘月冰霜刺骨,令一旁的渠浪與唿延青石皆是心中大驚,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去。


    而這舉動正皺眉苦思的劉希自是未瞧見,沉默許久,隻見他走到書案前,提筆在那還未凝固的硯台裏輕點濕毫,隨即在鋪開宣紙快速的書寫起來。


    停筆折信之後,劉希轉首瞧了渠浪二人一眼,終究是將目光停在了唿延青石的身上,“破虜,你帶著‘潛龍’諸人將這封信親手交到匈奴赫蓮公主手中。”


    渠浪躬身上前,“公子,破虜尚且年少,這等事還是由屬下去辦可好?”


    不待劉希開口,唿延青石卻是搶先接過書信笑著道,“渠大哥,你還是在家中好生籌備著親事,備上美酒等小弟我迴來便是。”


    聽著笑聲越來越遠,渠浪想要繼續開口,卻被劉希伸手給止了住,“無需多言了,就讓破虜他們去吧,雄鷹若是不能在草原上展翅飛揚,那永遠都不會有扶搖千裏的時候,你也不用多想,我有其他事情安排與你,正好也趁著有閑暇,將你的修為提升至大成的境界。”


    聽得這句話,本是心中有著失落的渠浪不由大喜萬分,忙與劉希行禮道謝,“多謝公子,渠浪必定勤加練習,以便為公子肝腦塗地。”


    殘陽將豔麗的血紅鋪滿了天際,也將漸漸遠去的馬車影子給拉長,立在古道上,望著那被晚風卷起的塵土,劉希心裏有著別離的傷感,也有著絲許的期待。


    對薑信遠去的不舍。


    對草原匈奴聖殿的期待。


    或許他真的可以從這異族的聖殿裏尋出自己隔空來此的秘密,隻是薑信這洞天的修為都不能隨意進入,劉希自是要好生盤算才是。


    也許是在等待朝廷的迴音,亦或許是在謀劃之中,一整日李威沒有生事,更沒有人知曉下邳城主事的薑信已經離去。[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直到三更半夜之時,一道人影進了吳府,此人是個甲士,與他主子一般的高傲,眼中都瞧不得旁人,丟下封密令便離了去。


    自然,他不知道這密令最後落到了吳為的手中,這心中憋火的漢子看完之後幾度是咬牙切齒,鐵拳險些將身旁的桌案給砸壞。


    忍著將這密令撕去的衝動,吳為尋了劉希,二人在房中商討了許久,所論之言外人自是不知,但吳為直到夜深之時離去,離開時麵色怒氣全消,迴房間前喚來貼身侍衛,丟與他一封信,很是隨意的道,“待天亮後,將這新送往城西營地去。”


    這侍衛與吳為曾一道被‘光武’捉拿與羞辱,聽得了這話後再瞄了眼信封上的字跡,認出了這是吳勇的字,當即語有不滿,“少將軍,將軍不領兵教訓那些地痞**,如今還修書與他們,莫非是要賠禮道歉不成……”


    瞥了眼這臉帶委屈的侍衛,吳為皺了皺粗眉,“休得多言,照著去辦就成,到時候會讓你一雪前恥。”


    跟隨吳為多年,這侍衛聽得此言,怎能不明白少將軍話中有話,遂將密信揣入懷中,領命行事去了。


    “還好玉生能寫出爹的筆跡。”


    吳為則是伸了個懶腰,望了眼燈盞盈亮的房間,知曉妻室吳方氏在等他,不由心中一暖,大步往著屋子去了。


    燈火很快湮沒在漆漆夜色中,一彎銀鉤掛在天際,月華如水,傾瀉萬裏不歇,洗滌著世間百態。


    翌日之時,在吳雙兒楚楚可憐的模樣下,劉希領兵返迴了陽曲城,有了先前的事情,劉希並不擔心李威會再度胡亂行事,等吳雙兒行完笄禮,他就明媒正娶了她,如此才不算委屈了這小丫頭。


    臨別之時,劉希還是有些擔憂薑信離去下邳城會落入李威之手,吳勇忠心朝廷,定是不會有反對之舉,遂隻能與吳為再三囑咐要多加小心。


    “玉生,你且放心,就算那姓李的察覺的了薑叔父離去,這下邳城也容不得他說話,至少這下邳兵卒他調遣不了。”


    說著話,吳為偷偷看了眼遠處正在安撫吳雙兒的吳勇,將聲音給壓低,“一切都按你計劃行事,我爹那邊我也可以瞞著,至於鄴城那裏,我已經修書與曹格,想來也不出有意外。”


    如此甚好,在這荒野北地,有兵馬在手才有真正的主事權。


    道了別,劉希率領軍卒往陽曲城而去,出城的途中沿街所遇的百姓中時有幾人畏首畏尾的探著腦袋,見到他們,劉希不由得嗤之以鼻。


    果然,薑信離去的消息還是讓李威給發現,自然,他成了下邳暫代行事之人,隻是或許還對吳家父子有些顧忌,未曾有所動作。


    北地似乎再度恢複到了往昔的平靜,隻是這如一潭碧波清水的形勢下卻藏著洶湧難測的暗流。


    就連陽曲城內也平白無故多出了幾個行蹤鬼祟之人。


    劉希明白,一山難容二虎,李威也與他一般在做著布局,隻是陽曲城在諸多雜家弟子以及林逸的布置下早已是鐵桶一片,李威的人剛進城便被察覺了,隻是劉希不願打草驚蛇,遂由他們去了。


    終於,在劉希的等待中唿延青石等人馬蹄裹著仆仆風塵歸了城,不過隨他們而來的還有二人。


    其中一人劉希倒是識得,當年隨著花未央在嘉陵刺殺唐皇僥幸逃脫的梅兒,另一人身著麻衣,長發散披身後,麵色恬淡,略有略無間似有一道出塵飄逸之氣在他眉間浮現。


    這種感覺令劉希頗為驚訝,隻因這氣息與那些瓦德西的巫術截然不同,即便是中原修士未至宗師之境亦不能有如此從容脫俗的感覺。


    在劉希沉聲不語時,梅兒俯身一禮,“梅兒見過汗師,西頓汗王令我等領得精兵一萬而來,不知能否助汗師行事。”


    劉希曾收西頓為徒,她用汗師稱唿劉希,也是合情合理,這番劉希也能瞧出匈奴至少目前是想與他交好。


    與梅兒點點頭,劉希自是要寒暄一句,“赫蓮公主她們近來可好?”


    哪知話剛出了口,那梅兒便是淚珠在雙目中翻湧了開來,“自從公子走後,公主她在神山下跪了月餘有幸得入聖殿修行。”


    花未央竟然入了聖殿,那個薑信憑借洞天修為都無法踏入的聖殿,那個令他充滿期待的聖殿。


    劉希震驚之時,梅兒很是恭敬的退居一側,將那麻衣人介紹給劉希,“汗師,這是聖殿的使者大人,因公主放心不下西頓汗王特意求得使者下山,佑草原安寧無事。”


    原來此人來自聖殿,所習心法乃是源於昆侖,怪不得身上飄逸淡然,絲毫不見草原的巫術之氣。


    聖殿先是收花未央為門徒,如今又是派出使者維持草原的秩序,如此看來聖殿依舊是念及草原眾生,隻是為何未在去歲戰亂不息的時候出手?


    那時候如果聖殿出麵,劉希又怎能輕而易舉的破除木劄特和巴旦木這兩股勢力,將草原給徹底整得元氣大傷?


    正打量劉希的麻衣人將視線給收了迴去,笑著道了一句,“師尊說你身負大秘密,我雖然沒有他老人家的本事,不過眼下瞧得你這模樣,倒也是深信不疑。”


    再度被震驚了,也更加堅定了劉希前往聖殿一探究竟的念想。


    若是不能強闖,那便是要與對方交好,收斂了心神,劉希笑著道起了客套的話,“劉希不過是凡夫俗子入不得聖殿高人的法眼,不知使者如何稱唿?”


    麻衣人微微一笑,“當年創建聖殿的聖君推崇中原人傑地靈,對中原姓氏亦是喜愛異常,所以聖殿的人自當進入聖殿便隻有中原的名字,我名為周遊,對了,還有個字為弦和。”


    聖殿內竟然推行漢化,很顯然,劉希已經被震驚到麻木了,不過對阿律機有這等氣魄與眼光大為欽佩。


    一邊,梅兒見劉希與周遊說著話,幾度欲開口,唯有將話給咽了下去,卻藏不住眼中的焦急之色。


    “梅兒姑娘,可有什麽擔憂之事?”


    看了眼周遊,梅兒深吸了口氣,“汗師,此次出兵一萬借的是南下複仇之名,但草原眼下孱弱不振的處境,所以梅兒想請求汗師能不能盡量避免兵卒的傷亡?”


    “隻需按計劃行事,加之周遊使者,應該不會有多少的損失。”


    劉希道出這句時亦是瞧了眼周遊,後者並無反對之色,看來亦是默認了他的說法,想來聖殿派他下山就是為了助劫後餘生的匈奴一臂之力,至於他為何要參與劉希的這次謀劃,倒是讓人有些難以明白。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有一個高手幫著行事,必定能順利的多。


    一身英氣的梅兒貝齒咬著紅唇,猶豫再三又是道,“汗師,你能否再送些糧草之物讓梅兒帶迴草原,大戰之後,草原牲畜少了大半,許多族人已經沒了度日幹糧,西頓汗王也令梅兒帶來書信一封,請汗師過目。”


    接過梅兒遞來的書信,劉希拆開看了看,字跡雖還是稚嫩但與別離時相比大有進步,一封信看下來大抵是說著家常的話,說著論語學習到了何處,每日練習書法,對阿姐花未央的思念以及盼望與劉希再相逢。


    簡單的語句,似乎在說著平凡的生活,但劉希明白沒有花未央,西頓這些日子是過得何其辛苦,信中隻字不提或許是有人提點,但不管如何這樣的話語卻是讓劉希最有感觸,畢竟二人可是師徒,雖說情分不深,但想起那道瘦小身影,劉希心裏仍是有著不忍。


    將信緩緩折起,劉希點了點頭,“待你們離去的時候,我會讓人準備米糧萬石。”


    想了想,劉希又是道,“也幫我帶些經卷與西頓。”


    今生也不知會不會與西頓相見,便當是師傅送弟子的禮物了。


    聽得劉希這番話,梅兒麵露出大喜之色,連連道謝,見夜色已晚正要離去時,周遊卻喚住了她,“我初見這位小劉大人甚是覺得親近,聽說你還是李唐的狀元郎,必定精通經卷之學,所以想效仿中原文雅之人所為邀大人秉燭夜談,不知可否?”


    梅兒未曾想到周遊會這般開口,驚愕之後望向了劉希,如此,也深得劉希之意,說不定能從周遊口中打探些關於聖殿的消息,哪有不應下的道理。


    喚來秦依然備上茶水,劉希引周遊入了書房,二人秉燭而談直至晨曦的縷縷柔光透過支開的木格紅窗溜進書房,調皮的在宣紙上跳躍著,劉希與周遊才恍然知曉天已經亮了。


    這一夜,劉希其實並未打探多少聖殿的事情,周遊善於言談,很容易將他所問給不露聲色的引到了別處,自然劉希亦不便刨根究底的再三詢問,所幸是周遊學識與見解亦是非常獨到,二人交談起來可謂是極為的投機。


    伸手將淚珠灑滿桌案的紅燭給熄了去,周遊滿臉的意猶未盡,“今日與玉生相聊甚歡,當真是相見恨晚呀!”


    劉希笑著點了點頭,“弦和兄才華橫溢,確實是經世之才,令希大為佩服。”


    二人相視一笑,劉希邀周遊一道吃些早膳,後者卻搖了搖首,“一夜暢談我已神光煥發,堪比吃了靈芝妙藥,哪怕你尋來人間美味我也不會有興趣。”


    說罷,周遊大笑著出了門,在屋外候了一夜的梅兒忙迎了上前,趁著晨光人稀與他一並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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