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這是幾十人下馬時甲胄摩擦所發出的聲音,整齊,絲毫的不帶拖泥帶水。(.)為首滿臉是絡腮胡須的漢子右手放在佩劍上,看了眼從車中探出身子的劉希,卻沒有上前半步。


    “劉大人,某乃是‘飛甲’青龍營校尉熊剛,帶著手下兄弟奉皇命前來保大人一路平安。”


    說罷,也不等劉希開口,熊剛便揮了揮手,見那一幹兵卒又是幹淨利索的躍身上馬,大手猛地一扯韁繩,率先打馬而出,“劉大人,事態緊急,耽擱不得,還是繼續趕路吧!”


    劉希才剛探出半個身子,而這幾十騎卻已經飛奔朝北疾馳,飛揚的塵土之下,依稀能聽到粗魯的叫罵之聲。


    “公子,此獠當真無理!”


    渠浪緊攥著韁繩,頗為惱怒的道了一句,不過是些兵痞,若不是怕給劉希招來無妄之災,剛才他便要仗劍而出。


    遊俠,活得就是真性情,一句話不投機,長劍飄血實屬家常便飯之事。


    身後,林逸眯眼望著已遠去的甲士,輕笑著放下車簾道,“書生遇上兵,這一路上,想來是不會寂寞了。”


    聞言,劉希則是雙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飛甲’他也有所耳聞,乃是李唐皇城裏的精銳,雖不及‘水寒’,但也都是些血染半邊身子的老兵,有著不可侵犯與褻瀆的驕傲。


    放在平時,或許能繼續不可一世,但今日遇見了他劉希,又怎會讓他們再繼續頤指氣使?


    不知覺中,令人膽寒的殺氣散了出來,讓渠浪猶如針紮如背,繃緊了身子,不敢有所動作。


    “追上去。”


    劉希道了一句,放下車簾,渠浪這才如卸重負的深吸兩口涼風,讓胸中那莫名的驚慌與懼怕散了去,甩鞭抽了幾下,飛快的朝著前方已快瞧不見身影的熊剛等人追去。[]


    仿若是故意為之,劉希本打算在冀州城過夜,那熊剛卻沒有停下,直接派來個兵卒道了句北地事關重大,不能耽擱,便連夜趕起路來。


    對方張口便是民生大義,國事為重,劉希倒也不好反駁,索性車上有著零嘴,胡亂的吃了些,也無需下車歇息。


    一直到了入夜時分,進了林野之內,前方的熊剛才停了下來,安營紮寨,安排部下生火打獵。


    幾堆篝火很快亮了起來,驅散著冬日的夜色與寒涼,飛甲的兵卒一邊烤著兔子、野灌等物,一邊說著粗話,時不時哄堂大笑,雖說是樂不開懷,但都是在時不時望向路邊的兩輛馬車。


    熊剛咬了一塊手中的烤肉,接著又是往滿是的油汁口中灌著隨身待來的酒水,眼睛也是在盯著那不見人影走出的馬車。


    一日趕了幾十裏路,想來那毛頭小子是累壞了,連下車的力氣都沒了。


    心中頓生鄙夷的熊剛又是灌了幾大口的酒來,本在嘉陵城吃好喝好,如今卻要去北地吃苦受罪,就算他是狀元郎又如何,手無縛雞之力,哪裏能上陣殺敵,說不定到時候見到流民生事便嚇得屁滾尿流。


    必定是個慫貨,中看不中用的家夥。


    熊剛唾了一口,正要繼續吃肉,身邊有親信湊上身來,壓低著聲音道,“將軍,聖上讓我等聽命於他,這番讓他吃了苦頭,日後待迴了嘉陵城,會不會……”


    “娘的,老子做事還要你來教?”


    瞪著虎眼,熊剛怒吼了一句,心裏卻是暗自盤算了起來,先前不過是有著火氣,才耍些小手段,雖然他瞧不上劉希,但也不能得罪了,據說聖上很是恩寵於他,若是百般刁難,待北地事情結束後,迴到嘉陵城難免不被聖上知曉,到時候他熊剛堂堂的七尺男兒不能在沙場上馬革裹屍,倒是會死在這小人手中。


    那樣豈不是窩火的很!


    想了想,熊剛有些悔恨了,隻是一幫子部下正看著,總不能拉下臉麵去馬車前賠個不是,遂用腳踢了踢身邊心腹,“烤兩隻兔子給他們送過去。”


    話剛說完,便見兩道身影從林子中鑽了出來,飛甲兵卒忙抓起放在腿邊的長劍做起戒備,不過很快,他們便瞧見了來人是那兩個車夫。


    他們每人手中提著一隻野豬,一隻被剝了皮開膛破肚的野豬,可即便如此,也該有著兩石的重量,可這這二人手中竟跟無物一般,僅用一隻手提著,健步如飛,眨眼間就走了幾十丈,很是麻溜的用棍將野豬穿了個透,在馬車不遠處生火烤了起來。


    這情形讓熊剛愣住了,立在那裏,雜亂的黑粗眉頭擠在了一起,看著烤肉的渠浪和小武眼中若有所思。


    這一夜,風聲急吼,劉希與幾女都未下車,也未與熊剛說道一言半句,透過掀開的車簾,見對方在方圓已經設了警戒,也便放心的在車上閉目養神的靜坐著,麵無表情,雙手卻已經捏緊。


    找準了機會,好好殺一殺這些兵痞的威風,哪怕是大開殺戒。


    在劉希的控製下,本該澎湃開來的殺機還未散出便消失不見,車中本就勞累的秦依然與吳雙兒自然是察覺不到,那靠在車廂上的歇息的田薰兒卻是睜開了眼,瞧了瞧劉希,又是隔著車簾看了看外麵,溫婉柔和的臉上生出了罕見的厭惡之色。


    天未大亮,車外便傳來馬嘶鳴之聲,劉希從冥想中迴過神來,用渠浪找來的寒涼冰水略作洗漱,一行人又是跟在熊剛的身後往北行去。


    又是三日的急行,已離嘉陵數千裏,連日奔波使得吳雙兒明亮的大眼也多了勞累之色。


    北地之事確實緊急,吳雙兒孤苦出生,遂更加明白百姓疾苦,因而每每劉希欲停車歇息時,小丫頭都倔強的搖了搖頭,在她眼裏,劉希便是北地百姓的救星,早一日到達,他們也就多了活下去的希望。


    通州城外,熊剛勒住了韁繩,眼前是一條蜿蜒小道,兩側有著岩石峭壁,乃是匪時常出沒之處,因而他不得不停了下來,等候斥候打探前方可有埋伏。


    此刻的他雙眼紅腫,麵色憔悴,數日不歇的騎馬趕路,即便是鐵打的漢子,也難以承受這份勞累。


    在心裏,熊剛是越發的後悔不該與劉希較勁,可是事已至此,讓他低頭賠不是,那自然也是萬萬不能。


    “唉……”


    這兩難的處境讓熊剛極為煎熬,隻得長歎口氣,唯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舒服不少。


    “將軍,前方並無盜匪的蹤跡。”


    不多時,打探消息的伺候疾步而來,稟報著先前所見。


    聞言,熊剛揮了揮手,那兩名斥候領命上馬,一行人又是朝著前行去。


    馬車繼續跟隨在其後,道路碎石頗多,顛簸少許,不過一路行來,車上之人倒也習慣了。


    突然間,正與吳雙兒講著故事的劉希停了下來,有殺氣!


    “待在車裏,別出來!”


    眉頭間閃過一絲凝重之色,劉希囑咐了三女,掀開車簾,鑽了出去,與那熊剛喊道,“熊將軍,有埋伏!”


    話音還未落下,便見山上箭矢如蝗,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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