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


    暴怒的吼聲憑空響起,稍後便見那些受了傷的差役抱頭亂竄,飛一樣的逃了出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書房外,候著的幾個下人麵麵相覷,卻不敢踏進屋子,縮著身子躲在柱子邊上,耳邊聽得劈裏啪啦的聲響不斷,不知大人又是砸壞了多少平日裏費勁千辛萬苦尋來的寶物兒。


    “廢物!”


    書房內,孫行麵目猙獰,又是接連在紅木書架上踢了幾腳,幾隻精美的花瓶搖晃了幾下,最終受不住的跌落在地,瞬間化作了千千萬萬的碎片。


    不解恨地又是在書架上踹了幾下,腳上的一隻飛雲靴飛了出去,而他也因一腳踢空,跌坐在地。


    喘著粗氣,孫行手緊緊抓著衣袍,他實在是不甘心,仇人便在他手上,卻不能取了性命為愛子報仇。


    這等恥辱快要將孫行給逼瘋了,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可是那幫平日裏威風凜凜口中說著拳打四方的手下皆是成了酒囊飯袋,就連那些用真金白銀養著的高手也成了慫貨。


    外麵,不知是何人帶頭生事,將那逆賊說成了為百姓憤然殺人的俠義之士,滿城風雨之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孫行的府衙前。


    他可以不管這些愚昧無知的匹夫之眾,不過傳言此事都驚動了宮裏,聖上更是派遣了東陵王和大學士和風清來查辦此案。混跡官場多年的孫行明白,這是有人要保那逆賊,而且幕後之人的身份極為金貴,否則,聖上也不會讓在朝中舉足輕重的二人來接手這件案子。


    如此一來,他哪裏還有機會隨意斬殺了那不共戴天的仇人?


    知子莫若父,對於他這兒子,孫行心裏很清楚,整日吃喝玩樂,花天酒地,他就知道總有一天會出事。隻是家中年邁的老娘疼著,再加之孫行身居嘉陵城京兆尹,並且有姑父在兵部任職,平時倒也能照應一二,即便闖了些禍,隻要不是殺人放火,他都能擺平,將爛攤子給收拾幹淨。


    這些年,孫行也早已經習慣幫這不成器的兒子擦屁股。[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卻不想孫楊竟這番斷送了性命,倘若真的查下去,或許真的如外界傳聞,在外搶人錢財,霸占酒樓,更要殺人滅口。


    這些荒唐事一旦被公布於世,那可就真得是白白丟了性命,且便宜了那逆賊得了一片美名。


    決不允許這等事情發生。


    眼中滿是戾氣,孫行從地上起了身,也不顧一隻腳上隻穿著褲襪,在下人驚愕的神色下,快速的往外走去。


    再過日便要開堂審案,有些手段還可以使上一使,既然不能將那逆賊斬殺與牢獄裏,那也讓他死在鍘刀之下。


    殺人償命,大唐律令,誰也改不了,即便是宮裏的聖上也不能改變先帝定下的祖製!


    牢獄裏,劉希與林逸總算是過上了清閑的時光,雖說所行之地不過一間狹小的囚牢,但二人以棋相伴倒也是玩得不亦樂乎,甚至時常忘記了用飯,有數次那喬老頭來送飯菜,那托盤仍是擺在門洞處,碗筷未曾動一下。


    “這下倒好了,那惱人的讀書聲是聽不見了,可飯也不吃了,人啊,著了魔,便都顧不上其它了……”


    說罷,將熱得飯菜放下,端走已經涼透那一份,轉身念念叨叨的離去,“山高萬仞,細水方使其活;曲調靡靡,知其蘊者才有所悟,世人皆言一畫難求,一書難得,卻不知真正難求的便是遇上一個懂自己的人……”


    聽得這蒼老空洞的聲音越來越遠,正在低首下棋的劉希與林逸相視一笑,再度抬手,進行著一番扣人心弦的激烈廝殺。


    幾勝幾負,談笑間,卻不知日月星辰已過。


    燈盞中,燈油所剩無幾,微弱的火苗跳動,發出滋滋的聲響。


    棋盤上,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枚棋子,劉希與林逸二人都是眉頭緊鎖。


    好一會,林逸喜上眉梢的將一隻棋子推到劉希身前,“玉生,這局,可是為兄贏了?”


    二人性情相投,數天交往下來,卻是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恰如那日喬老頭所說那般,成了趣味相投的好友,而林逸也因年長劉希,以兄長自居。


    將手中除了‘將’之外僅有的一隻‘馬’來迴盤算了許久,劉希隻得丟下棋子笑著道,“確實是夢覺兄勝了。”


    “好,好,好!”


    一連道出三個好字,林逸猶如遇見了個大喜事,滿臉笑意,更是將桌上擺著的幾甕都未喝的酒道了一碗,飲下了幾口卻皺了眉,本是歡喜的臉色變成了苦瓜的模樣,“先前聽了玉生說及那滿堂春,隻覺得喝著其他酒都如同白水一般索然無味,也不知何時才能親口嚐一嚐那令人飄飄欲仙的美酒佳釀。”


    語中竟然多了落寞感慨之色。


    或許是想起了遙遙無期的牢獄生活,林逸歎了口氣,不再多言。


    “夢覺兄何須如此,待他日你我兄弟二人出了這暗牢,定當是要喝個痛快,一醉方休。”


    “好一個一醉方休,為兄可是記下了,不過我可是一窮二白的讀書人,身上沒有銀錢,到時候玉生可別心疼銀子才是。”


    說著,林逸聳了聳肩,本是謙謙君子風度變成了吃大戶敲竹杠的無賴子,讓劉希不禁莞爾一笑,腦子中也不由得想起了愛耍寶的馬繡來。


    正在二人打算再做酣戰時,石門被開了下來,兩個身穿皂色的差役立在門口,畏首畏尾,探出頭朝裏麵看了眼,便在那裏喚道,“劉希可在,隨我等上公堂了。”


    聲音顫抖,像是極為懼怕。


    看了眼剛擺好的棋局,劉希對那滿是雅興被打攪後一副不快的林逸笑道,“長這麽大,倒是第一次走上公堂,希且過去見識見識,這棋局待小弟迴來之後,你我兄弟再大戰三百迴合。”


    有些厭惡的看了眼門外的衙役,林逸撇了撇嘴,“這些人都是為虎作倀之輩,指不定要如何去害玉生,兄長我雖無長處,但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兄弟受苦,且讓我與你同去,遇上個事情好歹也能有個照應。”


    “夢覺兄,這番怕是有所不妥,希恐你惹禍上身。”


    林逸伸了個懶腰,起身往外走去,“玉生,為兄在這裏待了三年,他們若是有膽量加害,早就出手。至於其它的,倒也不用擔心,最多讓為兄繼續待個三年五載。”


    舉手投足間,盡是灑脫與不羈。


    說著話,林逸便已經到了門外,沒有理會那兩個戰戰兢兢的衙役,或許是察覺到劉希沒有跟來,迴首與他擠了擠眼,“玉生,再不走,可就讓府尹大人等急了,那準備好的刑具也會不耐煩的。”


    扭過頭,林逸斜眼看了看那兩個衙役,後者頓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連連擺手搖頭,“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這時,劉希也走了過來,瞧了眼極度驚嚇的二人,輕笑了一聲,“敢又何妨,我劉希身正不怕影子斜,難不成還想在這朗朗乾坤下使那些見不得人的伎倆!”


    道完這句,劉希與林逸笑了笑,繼而大步往前,“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楚狂人?”


    身後的林逸低聲念叨了一句,當即笑出聲來,“楚有狂人,放蕩不羈,恣意山林而不仕,果然是真名仕……”


    說罷,眼中精光閃過,看著劉希的背影,大步跟了過去。


    一邊的兩個差役直到二人出了暗牢通往外出的石門才清醒過來,想起他們來這裏接引劉希前往公堂的差事,忙慌張的起了身,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


    稍後,暗牢裏又是變得寂靜了,佝僂的身影蹣跚而來,走進劉希的囚牢,看了眼木桌上擺開的棋局,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一絲的明亮,彎著的背仿若又直了幾分。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喬老頭道了句劉希先前所說的話,又是看了會棋局,這才迴過神來,笑著搖頭,“這性子和他倒是挺像,都是自傲的很,或許就是他們這類人所謂的風骨……”


    說著,喬老頭身形再次佝僂起來,慢慢地將囚牢的門鎖上,看著暗牢通道處還未合上的石門,抬首望向北方,雙眸中滿是安詳,宛若在追憶著過往的曾經。


    良久,歎出一口濁氣,緩緩的向著暗處走去,“他說過的話中有一句倒是對的,真名仕,自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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