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城東,東陵王府。(.無彈窗廣告)


    高牆深院,飛簷琉璃,宅前靜坐兩尊石獅,緊闔的朱紅大門鉚釘金光閃耀,正門黑檀匾額上“東陵王府”四個金色大字。正門兩旁,各有八名衣甲鮮明的軍士,手中持長矛斧鉞,淩厲而又肅殺,甚是威武。


    好一座富貴逼人的府邸。


    晃了晃手上提著的兩壇子滿堂春,所幸是帶了東西來,不然倒是寒磣的緊,劉希暗自道了句,繼而笑著上前。


    “大膽,王府重地,閑雜人等還不速速離去!”


    剛走了幾步,便聽得耳邊一聲低喝,稍後就見閃著寒光的長矛齊齊朝他舉來,劉希隻得停下身行,若是再往前行去,毫無疑問這些兵丁會將他當作刺客,擁上前捉拿了。


    既然來求人,劉希又怎會無端生事,遂與守衛的兵卒和顏悅色道,“幾位兄弟,能否勞煩與王爺通報一聲,劉希求見。”


    “去去去……”


    為首的方臉漢子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又是厲聲道,“王爺豈是你這種人說見就見的?還是趕緊迴去,也省得我等將你抓入大牢受苦。”


    話語很是不厭煩,劉希卻依舊麵帶笑意,公主身邊婢女,王爺府守卒,宰相家門房,哪個不是主子金貴仆人跋扈?


    將手中兩壇酒遞了過去,劉希頗為誠懇的道,“王爺領要職,為朝事辛勞,在下便不做叨擾,隻是曾有幸與王爺相逢,得知王爺喜好佳釀,因而尋了些薄酒,還望老哥能代為轉呈王爺,劉希在此謝過了。”


    話語謙和溫遜,說話間劉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來,那本要舉槍上前的方臉漢子咽了咽口水,十兩銀子可是他一年的俸祿,如今就在眼前,怎能不心動?


    輕咳了兩聲將失態給掩飾,方臉漢子斜眼道,“放在這吧,稍後與你通報管事試試,且成與否,某可做不了主。”


    “如此,就有勞幾位老哥了。”


    劉希將酒放在一邊,並將銀子放在封泥上,那方臉漢子借著左右檢查,將銀子收入懷中,又是裝模作樣的看了看,這才喚來個兵丁,將兩壇酒抱了進去。


    也許是銀子的作用,劉希退在街邊未離去,那些兵卒也不再為難於他,隻是在那邊低聲耳語,麵上有著絲許歡喜,想來在說著換值後去何處喝上些。<strong>.</strong>


    “吱呀!”


    朱紅大門應聲而開,先前那兩個抱酒進去的甲士急行而出,神色慌張的說了兩句話來,那方臉漢子當即提著長槍朝著街邊劉希而去。


    正看著四周之景的劉希片刻後便再次被十數隻長槍給圍住了,不由得心生疑惑,他留在此處沒走,就是料定了王府裏有識貨之人認出滿堂春,將酒提給東陵王。


    有上次的深夜交談,東陵王得知他前來求見,想來會召見才是,可眼下被兵卒圍住,劉希有些不知其所以然了。


    說到底,他也沒做違法亂紀之事,難不成東陵王要抓人?


    “放肆,還不退下!”


    一道聲音傳來,隻見一個青衣白發的老者走了出來,也許太過焦急,氣息有些微亂,看著包圍劉希的兵丁,眼中多了些慍色。


    聞聲,那些甲士忙退到一邊,麵麵相覷,方臉漢子更是臉色發白,突然間,覺得懷中的那錠銀子硌的很,看著劉希的眼中多了絲苦澀。


    “可是劉希公子?王爺得知公子前來很是歡喜,特地讓小人前來引公子進府。”


    望了眼那越發局促的方臉漢子,劉希笑著與來人彎身作揖道,“有勞管事了。”


    見劉希行禮,青衣管事微微頷了頷首,嘴角生出絲笑意,果真是王爺欣賞之人,雖有奇才,但不驕不躁,溫遜恭良,這後生怕是有一番大作為。


    又是打量了片刻,青衣管事轉身往府內走去,劉希當即大步跟隨了上去,身後的方臉漢子則是鬆了口氣,滿是汗珠的手伸進懷中,摸了摸那還未捂熱的銀錠子,想著待劉希出來時,定要還於他。


    進了王府,劉希又開了一番眼界,飛簷走石,遊廊曲迴,庭院錯落,山石細水,青蔥映花團,氣派恢宏,卻又不失清新雅致。


    走到一座涼亭之前,青衣管事止住了腳步,而那邊早有人迎了過來,卻是劉希曾有過數麵之緣的李夢筱。


    “劉希!”


    穿著迷離繁花絲錦芙蓉色廣袖衣,一襲金黃色的曳地望仙裙,李夢筱笑臉如花,露出一排如雪的貝齒,或許是太過開心,竟揮起手臂來,衣袖滑落,現出一段羊脂凝玉的藕臂。


    如此熱情,卻讓劉希有些不適,畢竟這是在王府,東陵王便端坐在涼亭內。他的對麵,一人背對著劉希,白色錯金絲的長袍,頭帶玉簪,肩頭寬闊,身形卻有些消瘦,甚至還有點佝僂。


    想來是李夢筱歡悅的模樣讓他有了好奇,遂也轉過身來,這時,劉希也終於瞧見了對方的長相,麵色仍帶著笑意,一雙眼似有似無的瞧了瞧劉希,稍後目光迸射寒星,消瘦的身子不知在何時挺直了開來,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也如潮水般壓來。


    這不是靈氣的威壓。


    劉希心中一凜,當即明白了過來,能有這等氣勢,並與東陵王同桌笑飲,讓李唐的皇子,公主以及郡主在一旁添茶斟酒的,放眼天下,恐怕也隻有一人。


    那便是李唐的當今帝王,李善了。


    他不過是想來交好與東陵王,尋得一個庇護,卻沒想到遇見了唐皇,劉希不禁暗自吃驚起來,隻是已經到了涼亭前,自然不能再折身而環,忙疾步上前,在涼亭的白玉台階前行禮恭聲道,“草民劉希見過聖上。”


    他這話剛說完,一聲爽朗但中氣略顯不足的笑聲響起,“嗬嗬,皇兄,弟弟我說了,這劉希聰慧異常,你還當作不信,如今可是要將杯中酒給飲下?”


    “哈哈,十四弟,朕何時失信於人過,況且這酒香氣盈人,朕早就心癢難忍,隻聽得民間出了一種極品佳釀,一直未能品嚐,今個可是要喝個痛快才是!”


    笑聲之下,李善將玉盞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東陵王李暉亦是飲了一大口,也不知是因酒水辛辣,還是身子單薄,當即劇烈的咳嗽起來,麵上滿是潮紅之色。


    “十四弟,你可有不適,快傳禦醫!”


    “咳咳……皇兄勿憂……咳咳……弟弟不過是被嗆著了,這的確是好酒啊……咳咳……”


    良久,東陵王緩和了下來,笑著道了一句,抬首看著仍做著彎身行禮之態的劉希,對著李善揚了揚玉盞,“皇兄,人家給你送來了美酒,你怎的都不讓他上前說話?”


    “這是你十四弟宅院,難不成這點小事還需朕來開口?”


    “皇兄是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弟弟怎敢多言?”


    這等話語,似乎是戲言,又似乎是有著深意,低著頭的劉希雖有猜測,但始終不能憑借三言兩語推斷出何事來,也就在這時,耳邊再次傳來東陵王與唐皇的笑聲,隨即便聽得唐皇李暉悠悠開口道,“好了,既然十四弟都發話了,你上前來迴話,恰好朕也有些事情欲問與你。”


    “草民不敢。”


    有些不明白唐皇會詢問他何事,但劉希仍是再次行禮道了句,稍後才抬起身,不過移步上前時,少不了要與東陵王、李夢筱三人逐一行禮,這才躬身沿著石階而上,立在了涼亭的邊上。


    腳下,是一灣清澈溪流,清風之下,微波徐徐,幾條遊魚正歡暢的嬉戲,時不時的躍出水麵,激起一抹水花,又是鑽進了水中去,蕩漾出漣漪陣陣。


    “果然是相貌堂堂,夢兒與朕提及過,便是你數次救了她們?”


    原來要問的是這件事。


    “草民惶恐,公主洪福齊天,草民不過是跟遊方術士學了點皮毛,又怎能貪天功為己有。”


    “哦?”


    唐皇一聲輕哼,便不再言語,一側的李夢筱翻了大眼瞪了瞪劉希,惹得李茗捂嘴竊竊而笑,似乎是聽到了笑聲,正在吃零嘴的李澤抬首望了一眼,隨後又是低下頭,繼續吃著喜愛的果酥。


    “皇兄,這劉希很有才華,七哥亦欣賞於他。”


    “哦?”


    唐皇又是一聲輕哼,不過隨即劉希便感覺那道淩厲的目光再次迴到了他的身上,仿若要將他給一眼看穿。


    “前些陣子出現的對聯就是他的手筆。”


    嗒嗒……


    酒水滴落在了檀木桌上,本要滿上玉盞的唐皇李善愣了片刻,在李茗擦拭檀木桌時,他起身走近了劉希,半晌才輕聲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書法造詣竟如此之深,當真是讓朕欽羨異常。”


    唐皇李善,不喜音律,不好美色,唯獨鍾情墨毫書法。


    開歲之時,他也聽說了對聯,本以為嘩眾取寵之物,待在東陵王府上看到時,當即驚為天人,甚至在離去時將大門外的一幅對聯給悄無聲息的扒走了,使得東陵王惱了好一陣子。


    “聖上謬讚,草民深感不安。”


    劉希麵色大為慌張的行著禮,藏鋒與內,是他現在所要做的,特別是當著李唐帝王身前,畢竟,伴君如伴虎,還未踏入廟堂之前,還需低調蟄伏。


    可就在這時,那李夢筱又是搶聲道,“父皇,劉希詩也寫的很好,那‘雲想衣裳花想容’便是他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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