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謝過石彪,入了西華門,迴頭衝石彪抱拳施禮道:“能否煩勞將軍派一人領路,帶我去於大人府上。”


    “兄弟受命於大人,難道還找不到侍郎府嗎?”


    “不瞞將軍,在下並非軍營細作,也非兵部侍從,乃是一名江湖中人,和於大人有過結識,如今探聽到十萬火急之軍情,才星夜趕來迴報,然而侍郎大人住所,在下並不了解。”


    石彪上下打量任逍遙道:“看你雖然長得精壯,卻無軍旅士卒那股彪悍粗魯,原來是江湖義士,能不畏生死奔赴國難,小將十分敬佩。”


    “石將軍言重了,在下能得遇將軍協助,感激不盡。”


    “義士一介江湖遊俠,尚思報效國家,小將食君之祿豈敢懈怠,本欲親送義士前往,怎奈職守在身難以擅離,隻好讓親兵隨從陪義士走一趟了,”


    任逍遙深深鞠躬施禮道:“多謝將軍。”


    石彪轉身喊道:“石福。”


    一人應聲而出施禮道:“少總兵,有何吩咐?”


    石彪指著任逍遙道:“這位義士要見於侍郎,你將他送到於大人府上,不得有誤。”


    “是。”石福轉身上馬,衝任逍遙拱手施禮道:“義士,跟我來。”


    任逍遙翻身上馬,告別石彪,隨石福直奔侍郎府,經幾番周折,到達於府已是二更時分。


    石福指著前麵一座宅院道:“此處便是侍郎大人府上,義士自行叩門而入,小的告辭。”


    任逍遙別過石福,望著緊閉的大門,借助懸掛門前的兩盞燈籠,看見門楣上鑲刻著於府二字,確信是於謙府上無疑,才下馬走上前去叩響門環。


    寧靜的夜裏突然響起叩門聲,很快驚醒了值守門吏,隨著一陣腳步聲走近,大門吱呀打開一條縫。


    門裏探出一個腦袋,打量著任逍遙道:“壯士為何深夜來訪?”


    任逍遙一眼認出此人正是於貴,開口叫道:“於貴大哥,在下棲鳳莊任逍遙有要事求見於大人。”


    於貴揉揉眼睛,盯著任逍遙左看右看,瞧了半天才搖頭道:“休得胡說,任大俠俊美瀟灑,風流倜儻,豈是你這等模樣。”


    任逍遙笑道:“在下為了遮人耳目,喬裝打扮,難道你真的認不出了。”


    說罷,隻好慢慢撕下*,恢複了本來麵貌。


    於貴趕緊施禮道:“小的眼拙,未能識得任大俠,言語冒犯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任逍遙顧不上解說,連忙問道:“不知於大人可曾安歇?”


    “大人自從得知土木堡兵敗,每天也不曾貼席安寢,通曉達旦謀劃退兵之計,此刻正在書房審閱京師防務。”


    “快帶在下去見大人。”


    “任大俠跟我來。”一邊接過任逍遙的坐騎,口中連聲喊道:“三兒,快把馬匹拴好,五兒,守好大門。”


    隨著於貴吆喝,門後耳房中奔出數人,牽馬掩門毫不怠慢。


    任逍遙豎指暗讚:於大人謙恭守禮,對門下亦教化有方,絲毫不見懶惰倦怠。


    當下隨著於貴穿正堂繞花廳,沿著曲折的長廊來到書房門外,於貴先一步跑進書房,大喊道:“老爺,老爺,您看誰來了。”


    於謙便衣簡裝,正在燈下攬閱各部呈報上來的防務表冊,聞言忙抬頭觀瞧,正好任逍遙跨進書房。


    於謙驚喜萬分,扶案站立,盯著任逍遙道:“是那陣香風把任大俠吹來了。”


    任逍遙邁步上前,躬身施禮道:“有勞大人掛牽,大人身為當朝重臣,還能記得草民,草民簡直受寵若驚。”


    “哈哈哈,任大俠休要客套。”


    於貴擺好茶水點心,於謙邀任逍遙同坐,二人省去寒暄客套,任逍遙喝口茶水潤潤嗓子,把江湖中近期發生的風波簡要講述一遍。


    然後呈上折扇密信道:“這是金陵公子歐陽劍冒死探聽的情報,請大人過目。”


    於謙從任逍遙講述中隱約感到情形不妙,忙接過折扇,湊到燈下仔細攬閱,看完密信不由駭然心驚。


    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泌出的汗水,連聲道:“瓦剌有鯨吞華夏之誌,亂臣賊子們皆如掠食的蒼鷹,想借機分一杯羹,大明內憂外患,危在旦夕尚不自知,若非任大俠冒險送來這份密報,南北兵勢一起,天下震動,朝廷措手不及也。”


    “大人以何策禦之?”


    於謙眉宇間充滿悲傷,搖頭歎息道:唉,天子聽信閹宦讒言,草率進兵,導致精銳喪盡,聖上蒙難。


    英國公張輔、武國公朱勇、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虎將樊忠、大學士曹鼐、張益等文武棟梁損失殆盡。


    具探馬迴報,也先屯兵雁門關,縱兵搶掠四野,致使萬民家園毀壞,苦不堪言。


    聞此噩耗,朝堂上下為之嘩然,群臣悲泣惶惶不可終日,宮廷內外哀聲一片。


    成王千歲奉召監國,但其幼居深宮,雖年富力強卻是嬌弱王公,絲毫未經殺伐戰陣,麵對如此危局頹勢,亦是手足無措,唯有沮喪焦急。


    連日召集群臣商議軍情,諸位大人各執己見,有人主張向瓦剌求和贖迴聖上,有人獻策遷都南京以避鋒芒,本官力爭整軍備戰,成王猶豫不決,僵持半月有餘。


    今又聞江南有變,真讓本官憂心如焚呐。


    任逍遙聽於謙訴說朝堂之事,見他雙眉緊鎖神情黯然,不禁歎氣道:“戰和決計著天下安危,大人為之困擾是情理之中。”


    書房中氣氛沉悶不已,於謙信步踱到院中,抬頭望著天空那輪彎月道:“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白樂天這句詩把天月和霜露描寫的多麽恰如其分,月缺尚能圓,我中華殘缺何時能圓啊!”


    任逍遙靜靜立在一旁,沒有言語。


    聽於謙接著道:“閑庭碎步夜難眠,萬裏江山風雲現。天降大任窮其誌,何人隻手可撐天。九月深秋乍寒夜,家國天下似倒懸。奮勇報國在今朝,戎馬疆場裹屍還。”


    任逍遙聽於謙吟亢高歌,不禁動容道:“大人已經決定與瓦剌開戰。”


    “任大俠真是本官的知音。”


    “草民隻是從大人歌中體會出一絲報國雄心而已。”


    “任大俠一介江湖遊俠,尚能心係國家安危,於謙位居公爵領食俸祿,若不能報效王恩,無地自容也,明日早朝,本官拚著丟官送命,也要促成抗戰大計,若遲疑遷延,禍患無窮矣。”


    “大人憂國憂民,萬民皆知,值此危亡之際,大人振臂定能使萬民脫離險境。”


    於謙歎息無語,吩咐於貴收拾客房,讓任逍遙暫住歇息。


    任逍遙按照千麵書生所教,重新粘上麵具胡須,並對於謙道:“大人暫時不要泄露在下身份,稱唿草民為七殺劍神即可。”


    於謙點頭答應,一個人坐以待旦,天剛放亮便更衣備轎,急急入朝議事。


    當日早朝,群臣俱至,待成王坐定,群臣參拜禮畢,按部就班列於兩旁。


    內務大總管曹吉祥宣讀王諭,令群臣奏事。


    武清侯石亨,領京師總兵,當下率先出班奏道:“王振奸宦蠱惑聖上,草率出兵,令五十萬精銳損亡,天子蒙難,真是誤國害民。如今瓦剌大軍陳兵國門,虎視眈眈,請成王殿下降詔,獎勵三軍,臣願率部卒奮力一戰,洗刷國恥。”


    石亨話音剛落,右都禦史徐有貞馬上駁斥,聞聽他振振有詞道:“聖上以至聰之體率精銳之師,尚不敵瓦剌鐵騎,何人能扼胡人兵勢?為今之計,當避其鋒芒,保太子駕幸南京,守衛故都以安民心。”


    左都禦史楊善隨聲附道:“徐大人言之有理,如今瓦剌新勝士氣正旺,王師損兵折將墜落銳氣,以此殘弱士卒抵禦瓦剌鐵騎,無異於以卵擊石,倘若胡騎趨兵逼近京師,大事休矣,臣愚論當聽從徐大人之言,火速遷都乃為上策。”


    石亨聞言大怒,圓睜虎目厲聲訴斥道:“汝等迂腐懦夫,敵軍未至已經喪膽,空食俸祿,常言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臣寧做斷頭將軍,決不苟安偷生。”


    石亨一言得到副總兵範廣、都督陶瑾、副都督李德新、廣寧伯劉安、武進侯朱瑛、騎都尉劉聚、都指揮使李瑞、指揮使楊節、副總兵顧興祖眾人支持,紛紛請纓,誓死一戰。


    徐有貞據理以爭道:“諸位將軍恃勇逞強,全然不顧國家安危,現在京師守軍不足十萬,抵禦胡人可謂螳臂當車,況且聖上陷落番營,各軍投鼠忌器,何以抵敵?”


    石亨針鋒相對道:“我兵雖寡,可據險而守,附近州郡奉召即可為援,以逸待勞定能大敗胡騎,奈何不戰自退。”


    徐有貞遙望成王而拜曰:“若思萬全,不妨留精兵守衛京師,朝廷還歸故都,近風水人情,募江南甲士入伍,待兵勢強盛,反戈一擊,可保全勝,除此皆非良策,唯王爺明斷,依臣之計,則朝廷無虞,天下幸甚,萬民幸甚。”


    各部文官學士齊聲進言,皆讚徐有貞之論為萬全之策。


    群臣爭論互不想讓,成王朱祈鈺猶豫難決,不禁向於謙望去。


    於謙邁步走到徐有貞麵前,拱手施禮道:“以徐大人之論,朝廷遷都,而留守兵將軍心渙散,誰還誓死效命,若也先攻陷京師,毀壞宗廟神器,使列位先皇受辱不說,瓦剌騎兵長驅直進,渡黃河飲馬長江,中原大地淪陷,江山失去屏障,朝廷還能退到何處?”


    徐有貞默然無語,低頭退到一旁。


    欲知於謙如何凝聚朝臣,共同抗擊瓦剌且看下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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