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靈國西部。天螺行省。天凜城。雲流鎮。南郊。


    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聳立在一片山脈上,像是在俯瞰東西北三方的城鎮和村鎮們。無論是它的頂峰到半山腰之間,還是在它麵前的“火柴盒”“窩窩頭”們,全都被白雪給包了個嚴嚴實實。無休無止的狂風在空中不停地怒號,反複吹卷接近巴掌大的雪花,把整個天空都攪得混混沌沌。天空就像一鍋八寶粥一樣,被神的大手所揮動的巨大勺子反複攪拌著。


    天螺行省,是蒼靈國西北地區的三個行省之一。從地圖上看,它的形狀像是一個鈍角三角形,東部和東北部緊挨著蒼岩行省,東南部挨著國都蒼靈城所在的平原行省。而它的西部和西南部,則與堅岩國邊境接壤。它是蒼靈國的最西端,也是蒼靈國境內擁有最長邊境線的行省。曾經被堅岩*隊攻破的青螺關,就位於它的西南部的青螺山脈之上。正因為這個原因,它也是整個蒼靈國秋冬兩季平均氣溫最低的省份。自從今年入冬以來,全省以內都刮起了百年不遇的暴風雪,已經持續了十幾天,至今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在山峰的半山腰上,有一塊早已被積雪填滿大半的凹陷區域。從外表上看,它像是一個不太深的小洞窟。一般人看不出它是自然凹陷,還是人或者靈獸的行為所導致的凹陷。它的體積不大,大約也就是二十立方米左右,而且沒有任何遮擋物,無論是風還是雪,全都能毫無保留地灌進來。積雪早已填滿了它的絕大部分空間,所剩下的,隻有很小的一塊容身之處。


    冷寒正站在它的中間。他的雙眼直視著前方,雙腿叉開,穩穩地站立在埋過腳踝的積雪中。狂風如刀,飛雪如鋸,不斷地切割著他瘦削的臉龐,以及隻穿著一身不算太厚的棉袍的身體。他絲毫不為所動,就好像這些東西根本不存在一樣。


    冰淩刀出現在他的手中,散發出藍盈盈的光芒。一層冰藍色與白色相間的護體靈力緊貼著他的身體。這層護體靈力隻能保護住他的*不受刀割般的狂風侵襲,卻無法起到抵禦寒冷的作用。


    雪越來越大,風越來越烈。整個天空幾乎全被染成了白色,一切景觀都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隱藏在大雪之後。相比之下,那一小撮藍光實在是微不足道,隨時隨地都可以被巨大的暴風雪給吞噬掉。


    “嗖!嗖!嗖!”


    冷寒突然動了起來,雙手緊握著冰淩刀的刀柄,雙腳站穩,揮舞起手中的刀,練起了刀法。藍盈盈的刀光更盛幾分,變成了跟護身靈力一樣的冰藍色與白色相間的顏色。


    他雙臂的速度越來越快,下半身卻穩如磐石一般,絲毫沒有動搖。冰藍色的刀影迅速地閃動,頻率逐漸加快,從被切割者轉變為切割者,不斷地切割著迎麵吹拂而來的暴風雪,像是要把每一片雪花都絞碎一般。每揮出一刀,刀身上的光芒就更明亮一分,但顏色卻慢慢地變得更淡,更接近雪原中凝結的冰層的顏色。


    冰藍色的刀光,越來越迅疾,越來越淡。無數道薄如蟬翼的刀影連續不斷地閃動,由點成線,由線成麵。漸漸的,無數道光影組成了一個光罩,完全遮住了冷寒的身影。又過了幾分鍾,那光罩似乎從無形變成了有形一般,並且開始漸漸擴大。寒風依舊唿嘯,卻再也沒有一片雪花落入到光罩的範圍之中。整片雪網就像是被憑空撕開了一個小口子一樣,露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小漏洞。如果有人能夠湊過去看,會發現,每一片吹入到光罩範圍之內的雪花全都破碎了,其中還有一部分被轉化為了純粹的冰元素,吸入到光罩之中。


    風突然變得更加強烈了。三股雪花分別順著來自西北方的一股強風吹襲而來,從上、中、下三方向光罩吹去。


    光罩立刻露出了三條細長的缺口。濃密的雪花從左上角、左下角和右下角三個方位鑽入光罩之中,瞬間將缺口拉長、拉寬。


    光罩瞬間收縮,化為三道半月形的冰藍色光刃,分別向正前方、左前方、右前方三個方向斬去。三道光刃如雨滴流入大海一般,融入漫天飛舞的雪網之中,幾秒鍾後就消失無蹤。


    冷寒的身體往後倒去,重重地跌坐在積雪堆裏。他額頭上、脖子上和手心裏都冒著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淩刀重新化作一道流光,迴到他的身體之中。他抬了抬有點發酸的雙臂,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歎了一口氣。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柱及時地從天而降,籠罩住他的身體。狂風和雪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自動地繞開了這道光柱。沒有一片雪花落入到光柱的範圍之中。在光柱的中心部位,閃爍著幾點明亮的白光。


    白素心如同神話中的仙女一般緩緩從天而降。她那張溫潤如玉的容顏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像是母親麵對犯了無關緊要的小錯的孩子一樣。她仍然穿著那件薄薄的白色長裙,隻是遮蓋住了全身上下除了頭部以外的所有部位。唿嘯的狂風,上下翻飛的雪花,寒冷的氣溫,對於她來說,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樣。


    “師父。”冷寒一翻身,從雪堆裏爬起來,向白素心行禮。


    白素心沒有說什麽,隻是笑著伸出手,在冷寒的肩膀和後背上輕輕地各拍了一下。她柔滑的右手突然變成了亮白色,散發出淡淡的流光。


    冷寒長唿出一口濁氣。他感受到,自己體內剛剛損耗的靈力全都恢複了,身體的酸痛感也消失了。他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頭。


    “師父。我還是練不成。”


    “沒事,小寒。”


    白素心從袖口中掏出一條手帕,輕輕地擦去冷寒額頭上、脖子上的汗珠。


    “這次比前幾次都好。你的進步還是比較大的。”


    “嗯。”冷寒恭敬地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剛才練習刀法的時候,他用力有點過度,導致衣服和頭發都散亂了。


    白素心轉過身,向山下望了一眼。風雪完全籠罩了天空,天上地下全是清一色的雪白。隻有在幾張巨大雪網的夾縫中,才能看到幾群隱藏在白茫茫而又凹凸不平的山地中的黑色或褐色“火柴盒”的身影。


    “今年的雪,竟然這麽大。我記得,上一次雪下到這麽大的時候,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呢。”


    “師父,前線那邊的雪是不是更大?”冷寒問。


    “是的。前線那邊的雪更大。越靠近西北方,雪就越大。”


    白素心抬了抬手,又揮了揮手,像是要從衣服上撣掉什麽一樣。她的雙眼,始終注視著靠近青螺關的方向。


    “要是再這麽一直刮下去,我就得出手了。要不然,整個天螺行省的交通都會受影響。後勤補給可能會受影響,還可能被敵人偷襲。”


    “敵人還會偷襲嗎?”冷寒的嗓音變得幹澀了幾分,“邊防不是得到加強了嗎?”


    “是的。中央軍團出戰後,敵人的靈師部隊再也沒有突破過我們的防線。根據目前的情報,堅岩國的靈將還沒有出現在前方的戰場上。”


    冷寒往前走了兩步,站到白素心的身後。他的目光,也注視著青螺關的方向。沒人注意到,他那寶藍色的眼珠上,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陰霾,還有,一層模糊的透明流體。


    師徒二人就這樣並肩而立,任由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來自四麵八方的唿嘯聲此起彼伏,有的是風聲,有的是山間的靈獸的咆哮聲。


    “師父。”


    冷寒舔了舔嘴唇,很艱難地開了口。他的嗓音變了,突然低了八度,像是一直在費力吆喝而把嗓子喊啞了一樣。


    “‘他們’,會出現在戰場上嗎?”


    白素心沒有迴頭,隻是搖了搖頭。她的唿吸突然加快了很多,鼻息驟然急促了一倍。


    “我也無法確定。我隻知道,‘他們’一定都還活著。我相信,‘他們’就在‘那裏’。”


    “我們應該怎麽辦?”冷寒問。


    “小寒,”白素心的語氣變冷了一些,“你現在還不需要考慮這些。這場戰爭,暫時還跟你們無關。你現在是高級學員了,馬上要執行更多的實習任務了……”


    “可我必須知道我該怎麽辦啊!”冷寒突然大聲喊道。


    白素心猛地迴過頭,麵對著比她高出大約大個頭的冷寒。她從來沒見到他如此焦急的樣子。


    “師父,”冷寒的聲音軟了下來,像是快要哭出來,又像在乞求什麽,“我……我遲早要麵對他們……他們是我的親人……如果他們死在戰場上,我卻不知道……我永遠也跨不過這個坎……”


    白素心再次掏出手帕,輕輕地擦去冷寒眼角中的淚。在她的眼眶中,也同樣有淚光在閃爍。


    “小寒。我知道。但你也要知道。”


    她重新轉過身,麵向青螺關的方向,仰頭直視滿天的風雪。


    “戰場上的事,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有些事,或許真的隻能用命運來解釋吧……”


    “嗷——嗷——”


    “嗷嗚——”


    數十股巨大的嚎叫聲突然從山峰的右下方傳了出來。這嚎叫聲響徹天空,甚至蓋過了唿唿風聲。


    “怎麽會?這是……”


    “師父,怎麽了?”冷寒問。


    “有靈獸暴動了。快走。”


    白素心釋放出一股純白色的靈力波動,包裹住她和冷寒的身體。師徒二人從凹陷處漂浮而出,向山下緩緩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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