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寒小心翼翼地唿吸著,他的脊背貼著牆壁,骨節分明的雙手握著槍,收攏在左側的胸口處,此時此刻,他與這個地下賭場的太子隻有一牆之隔了!


    這是一個夏天,六月的微風吹拂著,溫暖的空氣裏盈蔓著梔子花開的清香,尚寒帶著組內的二十個精英奔赴賭場行動。


    搖搖晃晃的車子上,英俊的警察對著郊區外的景色微微出神,這幾年政府把工作都忙在了新城區的規劃上,除了道路的擴建,郊區的建築幾乎是分毫未變。


    稀疏的街燈倒退著,在柏油路上投下整齊單調的陰影,坐滿人的悶熱車子,在燦爛的夏日陽光裏唿嘯著絕塵而過。


    在一眾習以為常的特警隊員中,有一個年輕稚嫩的身影顯得格外得緊張和興奮,頂著同事們揶揄和嘲弄的目光,小警察仍然時不時地撫摸著右側的槍套。


    “又不是沒出來過?這麽緊張幹啥?”一個坐在小警察邊上的高大警察,拍了下這個新入隊的隊員。


    這些年隊員們跟在尚寒身邊,時不時地也會見到幾個新麵孔,他們全部都是警界裏的精英,於一開始都難免有些懷疑和抵觸,但在最後,也都相信和釋然了。


    因為事實都無一例外地證明了尚寒的選擇正確。


    他們親眼見證了隊長用兵如神的獨到眼光,因此到小警察這一屆的時候,也已沒有人談什麽輕視了,更何況,在幾個月前,他們也是喝過喜酒的。


    “我不緊張,就是……”小警察的話還沒說完,就感到身上一重,卻是後座的一個隊員,耷拉著胳膊,壓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一個娃娃臉的警察,就算是一身正裝也蠻有些學生氣的調皮,他假裝正經地替小警察補充道,“你不緊張,隻不過是被我們家尚寒大人的美貌迷住了吧”


    尚寒和小警察對望,車子內發出一陣哄笑。


    “人家家裏有!”開車的警察接話道。


    小警察更加窘迫,下意識地撫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然後聽到隊長尚寒的簡短吩咐。


    “你第一次跟組,待會留在一樓就好。”


    小警察點了一下頭,那個娃娃臉的隊員又見縫插針道,“看,我們家隊長對待新人就是這樣好。”他嘴唇一嘟,假裝委屈道,“你沒來之前,這待遇可是我的。”


    又是一陣笑聲。


    小警察跟著笑了一下,他看見那個受人崇拜的隊長,神色不變地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就好像根本就沒有人能打擾到他一樣。


    在一段彎彎的山路前停下車子,尚寒跨步下車,隊員們也收起來之前嬉笑的神色。


    尚寒望著山路盡頭的別墅,一時間神情莫名。


    “就是今天了。”他對自己說。


    接通的耳機裏是女孩熟悉的聲音,他能想象得出,那纖細修長的手指,劈裏啪啦地敲打鍵盤時的聲響,像黑夜裏舞動的精靈。


    娃娃臉的警察下車的時候打了一個哈欠,尚寒側目,娃娃臉的警察在一眾同事同情的目光中,一臉抱歉地喃喃解釋道“昨晚我姐過生日。”


    局裏沒有人不知道尚寒的能力,就像沒有人不知道尚寒的嚴苛一樣,昨晚沒休息好,今天就出行動的舉動,在危險值極大的警界裏,本就是大忌,何況是在隊長尚寒這裏。


    這下子可是少不了一頓教訓了,眾人心聲。


    “以後不許了。”


    “嗯。”娃娃臉低頭應著。


    尚寒在一根燈柱旁矗立,聲音裏莫名地染上了一種說不出的苦澀,他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嫌我管的嚴。”


    “沒有啊!”娃娃一臉慌張,不是以前的抱怨被聽到了吧?


    尚寒充耳不聞,眼望著遠處的別墅說,“我曾經來過這。”又緩緩補充道,“不是辦案。”


    眾人一愣,行裏人都知道,那座建築其實是一個地下賭場。不是辦案?那就是賭博了?聽到隊長這樣大方的承認,也難免吃驚不小。


    娃娃臉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在他眼裏尚寒簡直就是一個人民警察的典範,怎麽可能因為公事以外的事情,而去那種地方?


    他用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一個‘賭’之外的字眼,問道,“那……隊長是去玩?”


    尚寒語氣一澀,大方承認道“是賭。”賭他的好運氣,賭他能明白真相,賭他能全身而退。


    可笑的是,他在走入賭場之前,根本就沒有認識到這是一場可能輸掉的博弈,甚至麻醉自己說,那樣的私心不過是為了線索的需要。


    “我輸了。”尚寒緩緩地說道,他輸掉了墨羽。


    “我不想再輸了。”男人的聲音帶著一種曆經無常事的滄桑,可明明是這樣的身份,明明是這樣的年紀呀。


    然後是鄭重的言語,“我希望你們明白,我對你們嚴苛,是不想輸掉你們,也不想讓你們把自己輸掉。”


    此話完畢,除了新進組的小警察,所有人都震驚了!


    隊長這是在解釋呀!


    那個時而開朗,時而溫柔,時而關心下屬,時而八麵玲瓏,但其實骨子裏超級黑暗偏激拽炸天的男人在向他們解釋呀!


    尚寒也沒想過,自己突然的有感而發竟然遭到這樣的反應,一時間還沒有想明白,就被耳機裏甜甜的女聲打斷了。


    “前輩。”是那個計算機專業的高材生,興奮的聲音道,“我已經黑進了賭場的監控係統,和線人提供的消息一樣,太子今天確實在賭場。”


    “具體位置?”


    “二樓走廊盡頭拐角處的房間。”


    尚寒的眼神微暗,是那個驟然明亮,傳出槍響的房間。


    “走吧。”他對隊員們說。


    這些年,他接連做掉了好幾個太保,賭場的防禦也大不如當年,白日的賭場被黑掉了安全係統,就頗有些闖空門的意思,他忌憚太子的狡猾,不敢打草驚蛇,才一直拖到今天。


    不出聲響地解決掉一樓的保安,帶著婚戒的小警察守在一樓的過道口,尚寒打了個手勢,娃娃臉和高個子上了三樓,在樓梯扶手的空隙間找好了角度,架起□□。尚寒和另外的三個人墊著腳上了二樓,他貼在二樓的牆壁上。


    警察們知道,現在還開不了這扇門。


    太子,多麽狡猾縝密之人,若說以前,他的賭場絕對不會這樣好進,尚寒在三年前曾疑惑於人手的稀少,直到後來才明白,太子依賴的是一套完備的防禦係統。


    耳機裏的女孩曾經喟歎過,到底是多麽天才的人物才能寫出這樣的係統,一氣嗬成,流暢自然,就像是於平地建了一麵堅硬高大的城牆,逼得他們翻牆而入,或是掘地入城。


    這樣由單人完成的龐大工程,沒有合作的縫隙,要找到其中破綻確實是難上加難,更何況,尚寒不想等,也根本就等不起。


    貼在賭場內部的走廊牆壁上,門在右側,槍已上膛,計劃比想象的還要順利。他從耳機裏聽到女孩認真的聲音,“再等等,至少還要二十分鍾。”


    他等了三年,當然不差這二十分鍾。


    安保係統一環扣一環,女孩是個聰明人,但不是個天才,他們如今能進入這神秘的城牆內部,是因為,他們找的不是破壞牆壁的縫隙,他們找的是門,他們有鑰匙!


    那是墨羽親手操盤的程序,他為曾經效忠的組織貢獻了智慧,並把過程和密碼寫進了電腦,那是城牆的大門,讓女孩推門而進了。


    “還有十分鍾。”


    尚寒垂下眼瞼,三年呀,推一扇門當然不需要花費三年。這三年裏,他在馴服這群驕傲的隊員,他要的是他們的忠誠和臣服,能夠陪他闖龍潭虎穴,卻也願意為他弄虛作假。


    尚寒的眼中寒光一閃,對於太子,他從來就沒有交付於法律製裁的打算。


    他的仇家,必是要血債血償的!


    三年前,太子用一顆子彈擊穿了墨羽的胸膛,三年後,也必然被另一顆子彈貫穿頭顱。


    隻有這樣,才算得上是公平!


    女孩倒計時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還有一分鍾,門就能開來。


    齊然幫墨羽係上皮帶,他看著收拾妥當的男人,眼神晦暗不明,道“你當真舍得?”


    墨羽兀自地出了一會兒神,他用光潔的指甲麵劃過齊然眼角細細的傷痕,緩緩道,“沒人值得我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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