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著齊然的頭顱微微地出了一會兒神,墨羽用柔軟的指肚,摩擦著齊然的下頜,然後又由上至下地劃過少年微微隆起的喉結。酥麻的接觸,讓齊然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才自知失敬地微微側首。


    眼下這般反應,也算是真心受罰了。


    分離的主角,支離破碎的計劃,本來可以逐漸教導和淪陷的尚寒,連信任值都沒有拉滿,就這樣於一時間變得遙遙無期了。


    被當初他一時興起帶迴來的狼崽兒反咬了一口啊。墨羽心中一歎。


    在齊然不按計劃,豁然起身的時候,墨羽便立即想明白了其中關節。而一個妄想幹涉主人動作的奴隸……墨羽的眼神微暗,指甲麵順著齊然臉上的疤痕摩擦而下。


    也沒有什麽存在的必要了吧!


    男人勾唇一笑,像齊然這般在劇本裏連名字都沒有的角色,他向來是不在乎的。


    用手背輕輕地拍打了一下太子的臉頰,幹脆挑開了明示道,“就這麽受不得委屈?”


    就這麽受不得我對別人的另眼相待?


    就這麽受不得我的假意逢迎?


    齊然的眼神微動,但並沒有說話,他知道,男人知道了!


    他清楚賭場的規矩,何況自己放肆的動作,不過是出於一種根本算不得委屈的委屈。


    怎麽罰都是輕的。


    然而墨羽的動作依舊不依不饒甚至是在變本加厲地逼著他看清自己,笑容淺淺,神情溫柔的男人將手指一路向下,竟伸到了少年的口腔裏,於柔軟的舌苔上按壓著,然後是一個溫柔的疑問。


    “想被我操嗎?”男人問他。


    齊然的肌肉僵緊,他太年輕了,以至於不知道怎樣去麵對這般直白的挑逗,他對男人的感情,崇拜大過於渴求,如今被迫著看清,也是緊張大過於羞辱。


    而這樣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得太長。


    “我累了。”墨羽安然的帶著點困倦的聲音,那是一個普通的文弱的男人的聲音,將沾滿津液的手指取出來,在太子的臉上隨意地抹了兩下,便起身向包廂外走去,“鑰匙。”他說。


    墨羽所要的鑰匙,是賭場二樓的一個角落房間的鑰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單屬於這個以賭徒身份示人的犯罪帝王,直到,他於一夕之間搬到了某個警察的單身公寓。


    既然已經清楚了齊然的心思,墨羽便知道那個曾經他常住的房間,便不會再作為尋常客房相租了。


    “果然是在主角身上花費的時間太多了。”墨羽輕輕一歎,“竟然直到出了事情,才發現狼崽子喜歡的是男人。”


    他經曆過太多的世界,見得事情多了,所以也並不覺得接受不了,劇本之外的世界,本來就不是升級,淘寶,擁美人的。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卻是相同的掙紮和無奈。


    墨羽穿過空曠的走廊,拾階而上。作為穿越者,位麵的經曆就像是一場戲,一場夢,他自然也不會去幹涉別人的人生,他用興致所起的方式消磨光陰,卻從來不是無理取鬧,強人所難之人。


    喜歡就喜歡吧,他又不是容不得別人喜歡。在曾經的位麵裏,他也做過那孌童無數,美人三千的魔頭,並不覺得這樣的性向難堪。但仍是忍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可能是因為,每次穿越的都是些人生導師類的角色,所以難免有了愛才惜才的習慣。


    齊然的性向,就是擺明了的起點炮灰呀。


    難得被人喜歡了,卻也沒有歡喜,隻有愁。既沒向主角表忠心,也沒向主角攤牌。在二樓的房間裏,他也確實存放了點東西,本以為這輩子用不著了,他這般不受位麵待見的反派,不僅要辜負少年的一片心意,還要推著他入萬丈懸崖。


    齊然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終是緩步地跟了上去。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經曆是到底是幸還是不幸,他的出身極為富裕,然而世事無常,一朝落魄。而狠辣果斷的出手,又使他迅速地找到了宣泄和贏得金錢的途徑,直到他遇到了墨羽。


    男人帶著他直升天堂,男人帶著他墜入地獄。


    齊然從衣兜裏取出那個二樓房間的鑰匙,自從他成為太子,就嫌少在賭場裏帶著不相關的東西。


    但他卻珍藏著一把已經無人入住的房間鑰匙,他曾經以為這是對更高權勢的渴望,直到現在才不得已地承認,那隻不過是一種可笑的執念罷了。


    墨羽在房間門口停下腳步,齊然上前為他打開房門。男人進門前沒有開燈,他在一片黑暗中走到窗前,無視身後太子陰翳絕望的神情,緩緩地拉開厚重的窗簾,一雙黑色的眼睛注視著尚寒並沒有走遠的身影……


    天陰沉沉的,低低的天空,像是要塌下來的破牆,尚寒淹沒在這片雪夜裏,曾經溫暖過他的燈光在一片寒風中,於厚重的積雪上投下燈柱細細淡淡的疲倦影子,寥顯單薄和孤寂。


    剛停的雪,鬆軟得不可思議,尚寒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要化水的雨雲上,仿佛下一步,就會墮入九天之下,無盡深淵。


    賭場的大門緊閉著,就像封閉著的巨獸的血盆大口,緊咬的牙關,暗夜的喉嚨,所有的一切都在離他遠去,但又聚集著合攏著,落在一個黑色的瞳孔裏。


    就在這時,尚寒猛然迴頭!


    並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麽事情,也不是因為聽到了什麽聲響,而是因為一種特殊的悸動,就像是酥麻的手指扣動著溫軟的心髒,就像是打開了某個電路的開關。


    他看見了二樓的某個房間裏豁然明亮的瞬間,尚寒的瞳孔微縮,在那個雪夜裏,他聽見了一個尖利的,劃破天際的聲音。


    那是一聲槍響!從那個二樓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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