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麽?”


    蘇開心猛地迴頭,容念青竟然就站在她的後麵。


    蘇開心嚇了一跳:“喂,你進來為什麽不敲門啊。踺”


    “你進我房間什麽時候敲過門?犬”


    “那如果我在洗澡怎麽辦?”


    “你在洗澡嗎?”


    蘇開心語塞,同容念青說話,他永遠找不到重點。


    容念青做到蘇開心旁邊的沙發裏,看了她手上的東西一眼,問:“你在做什麽?”


    蘇開心看了看手上的鏈子,連忙藏到抽屜裏麵:“沒什麽,我沒在做什麽。”


    為了掩飾過去,蘇開心忙問:“你到我房間裏麵來做什麽?”


    “曾奶奶要跟你視頻,在我電腦上。”


    蘇開心哦了一聲,然後起身。


    容念青也起身出去,臨走之前淡淡的看了剛剛她藏東西的抽屜一眼。


    翌日是周日。


    蘇開心哪裏也沒有去,就安安靜靜的呆在老宅裏麵。


    編手機鏈……


    沒想到到晚上的時候,竟然已經完成了。


    蘇開心在手機鏈下麵掛了一個小吊墜。


    是一個迷你的鋼琴模具。


    容念青是鋼琴天才。


    五歲的時候幾乎已經是頂級水平。


    但是他很多年沒有練過琴了。


    容家有他專門的鋼琴室。


    但是那件事情發生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鋼琴。


    容家的鋼琴室也鎖了起來。


    但是蘇開心是知道。


    容念青還是很喜歡鋼琴,也是是他冷淡的人生中為數不多還提得起熱情的東西。


    隻是,他為了懲罰自己,放棄了鋼琴。


    其實並不是他的錯。


    不管怎樣,也不管容念青以後會不會重新碰鋼琴。


    隻希望,這小小的鋼琴模具能夠帶給他些許慰藉吧。


    蘇開心將編好的手機鏈細細的端詳,滿心歡喜。


    容念青會喜歡這個禮物嗎?


    他會不會嫌太幼稚?


    時間莞爾。


    眨眼就到了七月。


    蘇開心這幾天忙功課忙的如火如荼。


    因為再過三天就是期末考試。


    她既要自己複習功課,又要幫宋禦補習。


    其實考試蘇開心自己倒是不怎麽擔心。


    她的成績一向穩定。


    隻是宋禦。


    這家夥,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做一條題目,做十遍,能錯出一朵花來。


    然後又死皮賴臉的大晚上的跑到容家讓蘇開心複習功課。


    蘇開心自己念書不累,但是帶著宋禦念書,她真的快要操心壞了。


    不過好在,再過三天期末考試完畢以後,就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


    這是一件多麽振奮人心的事情。


    晚上宋禦迴去以後,蘇開心才好好鬆了一口氣。


    洗完澡心血來潮想吃葡萄。


    好在,露台上就有一個葡萄架。


    這個時候,正是葡萄成熟的時候。


    蘇開心從房間拿上小籃子,叫上小哈,一同就去了露台。


    露台很大,有一半已經改造成了籃球場。


    但是另一半依舊是空中花園甚至空中菜園。


    裏麵的泥土都是特地從沼澤地拉迴來的沃土。


    所以這裏的葡萄長得又大又圓。


    一串一串的


    掛在架子上,顆粒飽滿,黑的發亮。


    蘇開心開始采摘。


    小哈則咬著籃子跟在蘇開心的後麵。


    正好蘇開心摘了一串,順勢就能放在小籃子裏麵。


    摘完幾串,剛想迴去的時候。


    就看到葡萄架旁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影。


    蘇開心差點嚇一跳,是容念青。


    他竟然一直坐在那裏,也不出聲。


    這裏沒有開燈,他隱沒在夜裏,今天沒有月光,隻能看到一個完整的輪廓。


    蘇開心走了過去,在容念青的旁邊坐了下來。


    “元寶,你坐在這裏幹什麽,什麽都看不見,我帶你迴去吧。”


    容念青的夜盲症非常嚴重,在這樣基本沒有光線的夜裏,他幾乎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容念青淡淡的說:“我想在這兒坐一會兒。”


    蘇開心也沒再說什麽,笑了一下:“那我陪你坐會兒吧。”


    從小到大,蘇開心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陪著容念青這樣坐著。


    蘇開心的性格相對還比較外向,是個蠻喜歡熱鬧的人。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同容念青一起坐著的時候,即便是不說話,也會覺得很舒服。


    就像現在,兩個人靜靜的坐在長椅上,隱沒在黑夜中。


    夜風吹過,帶來絲絲的涼意。


    蘇開心索性拿了一串葡萄上來,摘下幾顆就放到容念青的手上:“吃吧,很甜。”


    說罷就丟了一顆放進自己的嘴巴裏麵。


    容念青皺了皺眉:“蘇開心,這沒有洗過。”


    “我用手擦過了,可以吃的。”


    容念青鄙視的說:“我不吃。”


    蘇開心也無所謂,用力的伸了一個懶腰:“元寶,你就是太不能將就,吃一下也不會拉肚子,你知道山裏的孩子怎麽生活嗎?沒有水,洗過米的水根本舍不得倒掉,還要當飲用水,更別說每天洗澡了,元寶,這個暑假,我申請了去“岐山”當教學誌願者。”


    容念青轉過頭來看蘇開心,盡管他根本看不見。


    他的聲音依舊冷淡:“你去?你喝過那邊的水嗎?你睡過那邊的床嗎?”


    蘇開心哼了一聲:“你別小瞧我,雖然我知道我自己也是從小在溫室裏麵長大,但是我現在就想給自己一點挑戰,馬上我們就已經十八歲了,這算是我送給自己成年的禮物吧,我已經同爸爸媽媽說過了,媽咪有些猶豫,但是爸爸已經同意了。”


    容念青沒有再說些什麽。


    蘇開心站起來:“我先迴去嘍,你過會兒進來的時候小心點。”


    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元寶,期末考試你一定要好好考哦。”


    莞爾一笑,就同小哈一起進去了。


    屋內有光線,容念青似乎看到了剛剛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笑容。


    很淡卻很燦爛。


    他低頭,手裏還握著剛剛蘇開心強行塞在他手裏的幾顆葡萄。


    緩緩的放了一顆進嘴裏。


    到真是挺甜的……


    ——————


    流火的七月迎來皇浦高中最為重要的期末考試。


    總共匯考五門。


    但是都會在一天考完,強度之大,令人汗顏。


    但是蘇開心今天就非常的興奮。


    一大早的時候,就將自己編好的手機鏈塞進了書包裏麵。


    進校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溫小雅。


    兩個人就一同走。


    蘇開心說:“小雅,我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


    溫小雅說:“你沒問題的,為什麽要緊張。”


    蘇開心說:“我不是擔心我自己,我是擔心元寶,老天保佑,今天元寶一定不要交白卷……”


    溫小雅笑了:“放心,最近你哥哥這樣配合學習,作業也都按時寫完,恐怕以後a班第一名的位置說不定你要讓給他了。”


    蘇開心笑:“如果真的那樣,我很樂意。”


    溫小雅問:“那宋禦呢?”


    提到宋禦,蘇開心就頭疼:“那個家夥啊,算了吧,還誇下海口要上a班呢,你知道嗎?到現在速度和重力加速度的概念都弄不清楚,宋禦八成還在f班的。”


    “媳婦兒,我聽見你再說我壞話哦。”


    蘇開心迴頭一看就是宋禦。


    宋禦笑眯眯的過來就攬住蘇開心的肩膀:“媳婦兒,千萬不要小瞧我哦,我說能考上a班就一定能夠考上a班的。”


    蘇開心笑:“你要是能考上a班,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媳婦兒,這可是你說的,我要是考上a班,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蘇開心挑了挑眉:“當然。”


    宋禦倍受鼓舞了一樣,笑眯眯又湊近蘇開心:“媳婦兒,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是不是應該鼓勵一下。”


    蘇開心扭頭看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宋禦,你加油!”


    宋禦故意嘟著嘴說:“太沒誠意了。”


    說著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左臉頰:“媳婦兒,來一個愛的鼓勵吧,給我一個lucky吻,我保證會超常發揮。”


    蘇開心沒想到考試這天,這家夥還是這樣不正經。


    拿起自己書包就往他的身上砸:“我看你是皮癢了。”


    宋禦一邊走一邊笑著求饒。


    旁邊還有不少同學看著,蘇開心忽然反應過來,不願理他了。


    拉著溫小雅的手臂加快了腳步,就和宋禦拉開了距離。


    宋禦走了幾步,倒是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然後蹲了下去,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


    是一條小小的編織繩,上麵懸掛著一架迷你鋼琴模型。


    這一看就是一個手工編的手機鏈。


    剛剛他明明看到是從蘇開心的書包裏麵甩出來的。


    ————


    “元寶,我要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宋禦一到教室就直奔角落。


    容念青伏在桌子上睡覺。


    宋禦直接拿手上的東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容念青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條手機鏈,並且異常的熟悉。


    想了想,前些天,蘇開心編了一半藏在抽屜裏的那條一樣。


    容念青麵無表情:“果果送給你的?”


    宋禦顯得很興奮,一臉嘚瑟的樣子:“當然是我媳婦兒給我編的,她以前答應我,要是我考上a班會給我準備一個禮物,哇靠,沒想到是一條親自編的手機鏈,要是擱其他的女孩子做這樣的事情,我還覺得挺肉麻惡心的,但是那個人是果果妹妹呀,真是太窩心了,她怎麽知道我就缺一條手機鏈呢,哈哈哈,我媳婦兒真是心靈手巧,完美無缺啊!”


    容念青確實翻了一個白眼,繼續伏在桌子上睡覺。


    宋禦太高興,非要將他搖醒:“元寶,這手機鏈在我這兒,果果還不知道呢,你可千萬別說,剛剛她從書包裏麵掉下來,正好被我撿到,我現在要偷偷的放迴去,不能讓她知曉我已經知道她給我準備的禮物了,要不然,她就沒有驚喜了。”


    容念青依舊懶懶的伏在桌麵上。


    等到宋禦走了以後才睜開眼睛,眼神中一片清冷漠然。


    九點鍾的時候就開始考試。


    皇浦高中監考非常嚴格,並且是不同的班級之間混坐。


    難得宋禦倒是同蘇開心在同一個考場。


    不過位置倒是相隔甚遠。


    一整天下來,連考了五門,連蘇開心都有些頭昏腦漲。


    宋禦從考場出來的時候,倒是神清氣爽。


    跑過來就攬住蘇開心的肩膀


    :“媳婦兒,終於考完了,晚上我們去慶祝吧。”


    蘇開心仰頭看他:“你考的怎麽樣?”


    宋禦信心滿滿:“不說門門滿分,但進你們a班前十名絕對不成問題。”


    蘇開心笑:“宋禦,你現在吹牛都不打草稿了嘛。”


    宋禦卻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等考試成績下來再說,三天之後你就知道了。”


    蘇開心心裏更關心的是容念青。


    這家夥今天有沒有好好考呢。


    隻要他動筆,分分鍾都能進a班。


    她在書包裏麵翻了翻。


    將自己編織的手鏈拿了出來,正打算過去送給容念青。


    說來也巧,容念青的考場竟然就在他們隔壁。


    蘇開心剛剛掏出手鏈,就看到容念青拎著包從考場教室裏麵出來。


    “元寶!”蘇開心興奮的喊了一聲。


    事實上,在學校裏,她幾乎從來沒有主動喊過容念青。


    更別說喚他的小名了。


    但是蘇開心今天竟是一時忘了。


    她現在滿腦子隻關心元寶的考試情況。


    並且很期待自己將禮物送給他時候的反應。


    容念青停下腳步。


    正好看到宋禦同蘇開心一同出來。


    還有蘇開心手上拿著的正好是一條手機項鏈。


    這個時候溫小雅也出來了。


    她正好同容念青在一個考場。


    四個人在人流密集的教室口相遇。


    倒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有兩個女生盯著容念青看了半天,小聲說:“冰山王子今天又睡了一天,交了五張白卷,監考老師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蘇開心一聽到這句話覺得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她的聲音立刻也冷了:“容念青,你今天又交了白卷?”


    她口氣很衝,苛責和懷疑從她在她的眼中形成了火苗,有越燒越旺的趨勢,快要噴發出來。


    容念青淡淡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蘇開心直接走到溫小雅旁邊,拉住溫小雅的手臂說:“小雅,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又交了白卷?”


    溫小雅一臉無奈,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鏡。


    蘇開心心裏瞬間就明了了。


    這家夥,真的又交了白卷!


    有一種功敗垂成的崩塌感。


    原來容念青,這麽些天來,從來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也從來沒有想過讓自己的狀態有一點點的改變。


    蘇開心覺得氣悶,竟然還覺得莫名的委屈。


    緊緊的捏著手上的手機鏈。


    她學了很久,編織成功之前扔掉了又二三十根。


    為了這個並不售賣的鋼琴模型親自跑到店裏對店主軟磨硬泡,討價還價。


    但是容念青……


    她驀然就將手裏的手機鏈塞到旁邊的宋禦手裏,說:“宋禦,這個送給你,是我特地給你準備的禮物。”


    說完就拎著書包朝著樓道口跑去。


    她跑的很快,連宋禦都沒有追的上她。


    蘇開心還是一直堅持自己騎自行車。


    她一口氣就從學校騎到了山道的下麵。


    她已經堅持騎自行車一個月了。


    其實騎車上山道真的是一件很費體力的事情,加上又到了夏天。


    即便是推車上去,也會滿頭大汗。


    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


    是因為從第一天容念青在梧桐樹下等她開始,便養成了一個習慣。


    每天放學以後,容念青會乘坐家裏的車到山腳。


    然後就靠在梧桐樹下麵等她。


    他們兩個一同在山道上走。


    有時候容念青推車,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騎車,讓蘇開心坐在後麵。


    不過她更喜歡和容念青兩個人慢慢的走完整個山道。


    即便有時候不說話,但是那種感覺叫蘇開心覺得很幸福。


    就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樣。


    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同他是很近,她是懂他的!


    她隻是覺得容念青太孤寂了。


    她隻希望自己的陪伴能讓他改變一些,變得陽光溫暖一些,至少將自己的心扉打開一條縫,讓陽光照進去。


    但是終究還是錯了。


    容念青的世界,也許除了自己,根本就沒有別人。


    依舊這樣我行我素。


    蘇開心失望的並不是他又交了白卷。


    而是她知道,他明明可以考的很好,卻用這樣的行為表示對生活的不屑和冷漠。


    他這個樣子,隻是孤僻的一種形式。


    傷心,比她自己交了白卷還要傷心。


    她不明白,明明每天都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為什麽她還是那樣看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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