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靳修的眼神十分奇怪。


    認識這麽多年,蘇櫻竟然從來沒有見過。


    那樣濃烈的痛苦和疲憊蹠。


    “阿修,你怎麽了?”蘇櫻想要坐起來拗。


    容靳修忙站了起來,扶起她的手臂,然後整理了一下枕頭叫她靠著更舒服。


    等一切都弄好的時候,蘇櫻再看的時候。


    容靳修的眼底已經沒有了剛剛一絲一毫的情緒。


    容靳修說:“你血糖過低暈倒了,現在好些了嗎?”


    蘇櫻點了點頭:“我沒事。”


    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是接近五點。


    但是窗外還是一片黑色,零零碎碎的還能看到一些星星。


    蘇櫻說:“你一個晚上沒睡?”


    容靳修摸了摸她的頭發:“我不累,你沒事就好了。”


    蘇櫻往旁邊挪了挪位置說:“阿修,過來躺一會兒吧,我知道你很累。”


    容靳修的疲憊掩藏的很深,但是蘇櫻還是能感受到。


    容靳修也沒有拒絕,掀開被子,整個人躺了進去。


    側著身子摟著蘇櫻的腰。


    他忽然說:“蘇櫻,以後不要讓我這樣擔心了。”


    蘇櫻知道他的話是什麽意思。


    忙解釋說:“對不起,阿修,手機被十三爺扔到魚缸裏麵去了,你一定很擔心吧。”


    蘇櫻忽然想到剛剛自己在陸成灝病房外麵看到容靳修的,蘇櫻不禁問:“阿修,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那邊的?”


    容靳修說:“一直打你的電話也接不通,我就打算下去找你,出門的時候看到了車,然後問了值班的護士,才知道你已經帶著陸成灝迴來了。”


    蘇櫻忙問了一句:“陸成灝怎麽樣了?”


    容靳修說:“有護工,你暫時不用擔心,好好休養不會有問題。”


    蘇櫻終於鬆了一口氣。


    然後將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全部同容靳修說了一遍。


    最後歎了一口氣;“真是沒想到那個十三爺同柯善美還有這樣一段過往,說實話,我真的覺得柯善美很可憐,她那樣喜歡陸成灝,喜歡到完全失去了自我,可是最後沒有得到愛情,卻失去了家庭,甚至親手將自己從小最疼愛的弟弟送進了監獄,也許也是因為這些才逼得她到如今這個地步。”


    容靳修緊緊的躺著,聲音有些悠遠:“她還是幸運的,對她來說,忘記陸成灝才是最大的幸運,起碼現在,她的身邊多了一個照顧她的人。”


    蘇櫻也點了點頭。


    是啊,不管怎樣,那個十三爺應該會照顧好她吧。


    蘇櫻微微仰著頭,看著容靳修:“阿修,果果怎麽樣了。”


    “還要做一些檢查。”容靳修淡淡的說。


    蘇櫻微微皺了眉:“要做什麽檢查?果果怎麽了?”


    容靳修低頭吻了吻蘇櫻的頭發:“沒事兒,兒童發燒例行的檢查,閉眼,陪我睡一會兒。”


    在容靳修的懷裏,蘇櫻睡得格外的安心。


    但是當蘇櫻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容靳修已經不在了。


    蘇櫻起身,掀開被子。


    一個小護士正好進來查房。


    給她量了溫度,一切正常。


    蘇櫻不知道容靳修去了哪裏,也不知道果果的情況,心裏有些著急。


    蘇櫻剛下床想出門的時候,容靳修卻迴來了。


    手裏是剛剛買好的早餐。


    還有一個小小的行李包。


    看到蘇櫻醒了,倒是有些意外:“怎麽不多睡一會兒?”


    蘇櫻看著他手上提的小行李包,就問:“這是什麽?”


    容靳修微微皺了皺眉,說:“給果果收拾了一些衣物,她要在醫院裏麵住幾天。”


    蘇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


    來:“果果到底生了什麽病,已經嚴重到要住院的地步嗎?”


    容靳修說:“沒什麽,就是發燒,而且檢查報告還沒有出來,別瞎擔心。”


    蘇櫻怎麽能不擔心?


    她問:“到底是什麽檢查報告?”


    容靳修卻沒有看蘇櫻的眼睛,貌似不經意的將早餐從盒子裏麵拿出來,溫和的說:“你怎麽火急火燎的,先過來吃早餐吧。”


    蘇櫻一心牽掛著果果,哪裏有心情吃早餐。


    但是還是被容靳修逼著喝了半碗粥。


    然後便著急去看果果。


    果果的病房是一個單獨的兒童病房。


    裏麵還開著暖氣。


    果果靜靜的躺在床上,小臉依舊紅撲撲的,睡得很沉。


    蘇櫻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臉蛋。


    好燙。


    容靳修就在她的身後。


    蘇櫻轉身:“為什麽燒還沒有退?”


    容靳修說:“因為孩子年紀還小,免疫力比較弱,蘇櫻,你不要太擔心,你自己的身體也要注意。”


    “我沒事,阿修,你告訴我,果果為什麽要住院,不是一般的感冒嗎?”


    容靳修的神色依舊淡然:“蘇櫻你不要這樣,孩子隻是住院幾天,一切都是以防萬一而已,你不要亂了陣腳。”


    容靳修的淡然叫蘇櫻心裏安心的一些。


    但是這種安心的背後,蘇櫻又覺得有些害怕。


    房門忽然被打開。


    是小兒科的王醫師,手上拿著一份報告。


    蘇櫻看到了醫生,忙走過去,問:“醫生,我女兒沒事吧,她隻是普通的發燒感冒,過幾天就能出院了是吧。”


    王醫生看著眼前滿眼著急的女人,隨後又看了她身後的容靳修一眼。


    容靳修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王醫師便露出一臉的笑意:“這位一定是容太太了,你們的女兒應該沒有問題的,不要太擔心。”


    醫生這樣說,才叫蘇櫻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她轉過身去,看著床上的果果,心疼的說:“寶貝,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媽咪對不起你,媽咪將你一個人丟下,沒有好好照顧你,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王醫生對容靳修說:“容先生,您請出來一下,有些事情要同您商量一下。”


    說罷,王醫生就走出了病房。


    容靳修對蘇櫻說:“你在這裏好好的陪陪果果,估計馬上就該醒了,她醒來的時候看到你,應該會很高興。”


    蘇櫻點頭:“我會一直一直的陪著她的。”


    容靳修一直跟著王醫生走到了辦公室,關上門。


    王醫生才將手上的報告遞給了他。


    容靳修翻了翻,問:“我女兒到底怎麽樣了,為什麽到現在還是高燒不退?”


    王醫師說:“容先生,恕我直言,血液檢查的結果不太好。”


    容靳修的手指捏緊了報告:“什麽意思?”


    “現在還不太確定,說不定不是,不用作為家長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還有,我看容太太,情緒似乎不怎麽穩定,如果真的是的,恐怕容先生您要事先做好心理工作?許多家長不能接受,忽然病倒的不在少數。”


    容靳修一時沉默:“接下來還要做什麽?”


    王醫師說:“要盡快做骨髓檢查和染色體檢查,現在我也說不好,一切要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


    再次打開果果病房的門。


    容靳修盡力收起沉重的心情,甚至在臉上綻出一絲笑意。


    這個時候,果果已經醒過來了。


    蘇櫻正喂果果吃早飯。


    果果沒有什麽胃口,難得安安靜靜。


    蘇櫻就哄著她:“果


    果,再吃一口,多吃一點,你才能趕快好起來呀,再吃一口,好不好?”


    果果最後還是乖乖的張嘴了。


    容靳修走了過去,坐下來摸了摸果果的腦袋:“果果真乖。”


    果果的臉燒的紅撲撲的,眼睛中全是水汽,像是明亮的黑珍珠。


    果果說:“爸爸,我想迴家,我想元寶哥哥。”


    容靳修摸了摸果果的腦袋:“等果果的病好了,就可以迴家了,元寶哥哥今天會過來看果果,馬上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果果低下頭去,嘟著一張小嘴,有些不開心:“那果果的病什麽時候能好啊?”


    容靳修說:“隻要果果乖乖的聽話,馬上就能好起來。”


    果果說:“果果會聽話,果果想快快迴家。”


    過了一會兒,容靳修對蘇櫻說:“蘇櫻,你去學校幫果果請個假,然後把元寶接過來吧。”


    說著還捏了一下果果的小臉蛋:“我們的果果可是一刻都離不開她的元寶哥哥的。”


    果果的小臉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蘇櫻說:“好。”


    蘇櫻走了以後,容靳修對果果說:“果果,答應爸爸一件事情好不好。”


    果果仰著臉,想也不想:“好。”


    容靳修握著果果的小手:“果果現在生病了,過會兒醫生叔叔要幫果果打一針,會疼,但是果果一定要勇敢。”


    果果的聲音立刻低了下去:“果果怕打針。”


    容靳修將果果抱了起來:“如果你勇敢,爸爸可以滿足果果一個願望。”


    果果最後還是答應了。


    手術室內。


    容靳修從透明的大玻璃注視著裏麵的一切。


    骨髓穿刺盡管不是什麽大手術,但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也是極其痛苦的。


    果果趴在床上,一直看著窗外的容靳修。


    容靳修做出了一個加油的姿勢,果果在裏麵便笑了。


    冰冷的鋼管穿透果果的皮膚,一直深入。


    果果終於疼的大哭起來。


    幾個護士為了防止她亂動,按住了她的身子和腿。


    果果哭的撕心裂肺,連容靳修都看的於心不忍,恨不能馬上衝了進去。


    轉身的時候,忽然發現蘇櫻就在他的旁邊。


    她瞠目結舌的看著手術室裏麵發生的一切。


    果果哭的那樣慘烈。


    就像是按在解剖台上正在被解剖的老鼠,聲嘶力竭,用盡力氣掙紮,但是那樣的脆弱,那樣的微不足道。


    果果哭的幾乎已經在抽搐。


    蘇櫻再也看不下去一秒鍾,直接就衝了進去。


    “你們到底在做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女兒?”


    蘇櫻想衝上前,卻被容靳修從後麵死死的抱住:“蘇櫻,你冷靜點。”


    “冷靜,我怎麽冷靜,你看果果,她在哭啊,她哭成這樣,你竟然能在外麵眼睜睜的看著。”


    “蘇櫻,這是在檢查。”


    “到底是什麽檢查,容靳修你給我說清楚,果果到底怎麽了,為什麽要做這樣的檢查。”


    那邊醫生已經取好了骨髓。


    果果在床上哭的聲音沙啞,不停的叫著:“媽咪,媽咪,好疼……”


    蘇櫻睜開容靳修,忙跑了過去。


    果果已經是滿頭大汗,蘇櫻摸著她的額頭:“寶貝,不痛了,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


    醫生辦公室。


    “王醫生,我女兒到底是什麽病,為什麽她要做那樣的檢查?”


    王醫生看了容靳修一眼,有些無奈的說:“容太太,這隻是例行檢查。”


    “什麽例行檢查,例行檢查會讓孩子這麽痛苦,我是孩子的母


    親,你們一定要同我說實話。”


    王醫師歎了一口氣:“容太太,我十分明白你的心情,但這真的是例行檢查,你的孩子一直高燒不退,針對這種情況,為了預防萬一,所以我們必須要做這種檢查,容太太不必太過擔心,一切等報告出來了再說。”


    醫生這樣說,蘇櫻反而更加擔心了。


    她問:“萬一,你指的是什麽萬一呢?王醫生,你把話說清楚。”


    容靳修一下子攬住情緒激動的蘇櫻:“蘇櫻,你別這樣,都說了不過是例行檢查而已。”


    終究也沒有問出所以然出來。


    事實上,蘇櫻心裏就是害怕,更加害怕醫生告訴她萬一會發生的事情。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總有一種莫名不好的預感。


    出了辦公室的門,蘇櫻還是有些愣怔。


    她今天換了衣服,車鑰匙放在原來的口袋裏。


    她是迴來拿車鑰匙的。


    沒想到看到了那樣一幕。


    果果又睡著了。


    容靳修說:“我去接元寶,你留在這裏好好照顧果果吧。”


    蘇櫻沒有做聲。


    她總覺得果果的病情沒有容靳修說的那樣簡單。


    可是他又為什麽要瞞著她?


    如果真的出事,一定是非常嚴重,容靳修才會瞞著她。


    蘇櫻看著床上果果的小臉蛋,心口有一塊地方不停的發疼。


    中午的時候,容靳修將元寶接到醫院裏來。


    還帶了果果喜歡的彩虹蛋糕。


    但是果果還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高燒也沒有退,兩頰有兩簇不正常的嫣紅,看上去像個快要熟透的蘋果。


    看到小元寶的時候,她到還是非常高興。


    他們已經有兩天沒有見過麵了。


    上次果果被人劫走的時候,小元寶就在旁邊。


    一直拉著她的手不肯放,最終卻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果果被帶走。


    小元寶走到果果的床邊,踮著腳尖,大人一般伸手在果果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然後說:“你這個笨蛋怎麽又生病了?”


    果果倒也挺委屈的。


    好像生病是她不對似得。


    這些天,她的確老是生病。


    一旦她生病,元寶哥哥就會罵她是笨蛋。


    因為元寶哥哥說,隻有笨蛋才會老是生病。


    她一定很笨,所以才老是生病。


    於是小丫頭執拗的說:“果果已經好了,一點都不疼了,果果沒有生病,所以果果不是笨蛋。”


    果果雖然年紀小,但是也知道她的元寶哥哥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她也不能當笨蛋、


    元寶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說:“你要好好聽話,快點好起來。”


    小元寶的話甚至比蘇櫻和容靳修的話還要管用。


    果果不願意吃飯的時候,小元寶在旁邊命令她吃,她一定會吃的幹幹淨淨。


    兩天過去了,果果的燒竟然退了一些,精神也好多了。


    蘇櫻逐漸鬆了一口氣。


    還在等報告,隻要報告顯示沒有什麽問題,果果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這兩天,小元寶還在上學。


    每天放學的時候,容靳修就會將他接到醫院裏麵來。


    晚上的時候,也會同果果睡在一個房間。


    在這三天之內,蘇櫻也去看了陸成灝。


    陸成灝雖然沒有傷到要害,但是傷的也不輕,必須躺在床上靜養一段日子。


    他現在,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隻能靠護工。


    所以,蘇櫻每次做了果果的飯菜送過來的時候,也會幫陸成灝多做一份


    。


    但是整整三天,蘇櫻沒有同陸成灝說過一句話。


    陸成灝不說,她也不說。


    她知道陸成灝已經恢複記憶了,所以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莫名。


    蘇櫻知道陸成灝心裏定是怨她的。


    怨她就算不喜歡他,也不該趁著他失憶的時候將他推給周小魚。


    從某些方麵,蘇櫻還是很了解陸成灝。


    其實蘇櫻自己也覺得做錯了。


    也許,她真的不應該撮合陸成灝和周小魚。


    他們之間有他們的相處規則,就像是有一條界限分明的線,退一步不行,進一步便是過界。


    如今,到了相互決裂的地步,許,真是她錯了。


    蘇櫻心裏愧疚,也不敢問他和周小魚的事情。


    當然,也沒有將果果的事情告訴陸成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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