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靳修雷厲風行,這麽說了也沒敢再耽誤。


    牛嶺村,沒有醫生,沒有衛生院,生了病都得去城裏看,也就是因為這裏各種條件惡劣,所以搬的隻剩下十幾戶人家。


    容靳修跟老楊買了一輛馬車,老楊覺得這丫頭在他們家生病了,是他招唿不周,於是非要送他們去蘭庭山莊。


    而且這個容老板出口相當闊綽,一輛馬車解決了他們家一年的生計窀。


    於情於理,都應該送他們一程。


    原本去蘭庭山莊的公路坍塌,隻能乘坐馬車從山路上繞。


    但是,倒是近了許多。


    就是路途顛簸。


    蘇櫻被容靳修攬在懷裏,顛簸的山路叫她難受,於是容靳修索性叫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額頭試了一下她的溫度,還是發燙,心裏不免著急。


    “老楊,能不能再快些。”


    “這山路崎嶇,快了就不安全了,不過你別急,再過一兩個小時也就到了。”


    老楊好奇:“你們去那“北郡皇宮”做什麽?”


    蘭庭山莊並不是很大,但既奢華又精致,在北郡這麽邊緣而貧瘠的地方拔地而起,簡直是一座奇跡。


    所以外麵的人都叫他“北郡皇宮”。


    “去拜祭我祖父。”容靳修迴答。


    一個晚上的相處,加上這個丫頭的隻言片語,老楊也知道這個冷傲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老楊沒多問,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馬車駛上了蘭庭別院專用車道。


    十分鍾以後,就到了蘭庭山莊。


    蘭亭山莊有幾十間屋子,錯落有致,均是原木所製。一眼望去,有點像小型的故宮。


    蘭庭山莊的入口是朱紅色的大門,有兩個人正站在門口迎接。


    “少爺,您總算過來了,老太太一早就傳來消息,說您這兩天就會到,我們一直在等你們。”


    說話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婦人,四十歲左右,但看上去非常年輕。


    “玉娘”。


    容靳修恭敬的喚了一聲。


    蘭庭山莊是他的爺爺容青城親自設計的,建在半山腰的平原處,占地寬廣,頗為壯闊,因為這裏盛產“燕子蘭花”,故名蘭庭山莊。


    這裏一般不會接待外人,也沒有多餘的仆人,整個蘭庭山莊僅有兩個守護人。


    一個是玉娘,另一個就是柏叔。


    容靳修之所以急著趕過來,就是因為柏叔是個老中醫,醫術一流。


    老楊看到柏叔的時候,倒是很激動,抓著他的手說:“您,不就是那個老神仙?”


    柏樹已經年近古稀,花白的胡子留的很長,看上去到真像是深山老林的老神仙。


    老楊對著容靳修說:“我兒媳婦去年得了重病,看了城裏很多大醫院也沒見效,家裏的錢都花光了,想賣屋子也沒人願意買,日子最難過的時候遇到一個老中醫,給了一副方子,吃了兩個月竟然就全好了,我們全家都覺得是遇到神仙了,沒想到這老神仙竟然住在這北郡皇宮裏。”


    柏叔笑眯眯的說:“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老楊激動的熱淚盈眶:“您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啊。”


    容靳修對老楊說:“以後村子裏有人病了,你可以帶他們到蘭庭山莊來,柏叔自會給你們醫治。”


    說完又對柏叔說:“柏叔,您看成麽?”


    “成,少爺有這份善心,老太太知道了會很高興。”


    老楊感動的熱淚盈眶,看著容靳修就像是看著活菩薩似得。


    沒想到這個看著像小白臉的年輕人輕飄飄一句話竟然就請得動這個老神仙,這小子到底什麽來頭。


    看這兩個人的態度,倒像是這北郡皇宮的主人。


    玉娘也在旁邊笑:“少爺,你不知道,這老古董天天鬧著要下山治病,我攔都攔不住,還說什麽,為人醫者,救人為先,您這樣,可算是了了他一樁心事。”


    容靳修拉開馬車的簾子,蘇櫻靜靜的躺在裏麵:“柏叔,還得勞煩您一下,我妻子今早就開始發燒,請您診治一下。”


    蘇櫻被安置在溫軟的床榻上。


    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中途迷迷糊糊被喂了一碗苦中藥。


    到了晚上的時候,蘇櫻終於醒來,頭腦清醒了一些。


    蘇櫻緩緩的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檀木大床上,這個屋子有淡淡的熏香,屋子很大,牆上掛著許多字畫,博古架上有各種古董小玩意,非常古樸而精致的房間。


    蘇櫻出了一身的汗,覺得身體好多了。


    自己找了拖鞋下床,推開門就走了出去。


    四麵都是屋子,到有點像電視裏麵大戶人家的四合院,院子裏到處都曬著藥草,空氣中盡是藥草的香氣。


    蘇櫻好奇的四處走動。


    終於聽見人的聲音。


    “這種情況,我介意還是不要生孩子……”


    是個陌生人的聲音。


    “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是總裁大人的聲音。


    “按照我們中醫的理念來說,要麽保大人,要麽保小孩,沒有兩全之法。”


    然後一陣沉默,聽不到任何聲音。


    蘇櫻困惑,總裁大人在和誰說話啊,這對話也奇怪,好像在探討中醫上的問題。


    蘇櫻想聽的更清楚一些,於是身子前傾,盡量想貼在門上。


    奈何這門根本沒有關實,她整個人貼上去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蘇櫻就摔了個大馬趴。


    容靳修看到摔到地上的人是她以後,臉色都變了!


    三步並作兩步就跑過來,急忙將她扶起來,上下檢查,音調都有些抖:“怎麽樣,有沒哪裏不舒服,肚子疼嗎,有沒哪裏摔壞了?”


    蘇櫻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無所謂的說:“沒事啦,總裁大人,摔了一下而已,我哪裏那麽嬌弱?”


    誰料想手臂猛地被抓住,容靳修幾乎狂吼:“蘇櫻,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毛毛躁躁,你能不能讓我少操一點心,你說的倒是輕巧,就摔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剛才……”


    說道這裏,他忽然不說了。


    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多麽提心吊膽!


    蘇櫻卻很不解,她不就摔了一下嗎?用的著吼她?


    總裁大人真是更年期提前了!


    不過臉上卻露出一副討好的笑:“總裁大人,別生氣了嘛,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還想有下次?”


    蘇櫻立刻保證:“沒有下次了,我蘇櫻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摔跤!”


    蘇櫻都被自己這個保證雷到了,但對容靳修卻似乎很受用。


    容靳修臉色好看了一些,問:“你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幹嘛?你聽到什麽了?”


    蘇櫻笑:“我睡醒了出來溜達溜達,我也不是故意偷聽的,沒想到總裁大人您對中醫也這麽有興趣,要拜師學藝嗎?”


    旁邊的柏叔卻笑起來:“這位怕就是少奶奶了。”


    蘇櫻探出腦袋。


    咦?這個花白胡子老爺爺是誰?


    容靳修說:“這個是柏叔,蘭庭山莊的守護人,是個德高望重的老中醫,沒有他,你還能像這樣活蹦亂跳。”


    蘇櫻笑眯眯的說:“柏叔,謝謝你救了我一條小命。”


    柏叔哈哈笑:“不敢當,不過你這病不是單純的感冒傷風,是由陰寒體製導致的,迴頭我給你開幾幅中藥,你迴去以後也要堅持喝。”


    蘇櫻感激涕零:“謝謝柏叔。”


    玉娘正好進來:“少奶奶原來在這裏啊,剛剛進屋沒人,可嚇了我一跳。”


    蘇櫻看著眼前風韻絕代的美麗婦人,不好意思的說:“別叫我少奶奶,叫我小蘇就好了。”


    “呦,這孩子,還真是沒架子。”玉娘過來拉蘇櫻的手:“好孩子,你病剛好,別吹風,我給你燉了野參山雞湯。”


    蘇櫻還真餓了。


    吃了兩碗米飯,三碗湯,玉娘又炒了幾個小菜,蘇櫻吃的津津有味。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容靳修皺著眉頭看狼吞虎咽的她。


    也是,一天沒吃東西,許是真的餓了。


    “玉娘燒的菜真是太好吃了,下了山,可就沒有這個福氣了,當然要趁現在多吃點。”


    抱著這樣的心裏,終於光榮的吃撐了。


    於是,容靳修陪她散步消食。


    蘭庭山莊非常美,像是隱匿山中的世外桃園,這裏風景奇特,山中有山,山莊後麵有一個奇特的天然山穀,那裏四季恆溫,漫山遍野都是藍色的燕子蘭。


    月光下,如同一片深藍色的海洋,隨風起伏。


    “這裏好美啊。”蘇櫻不禁感歎。


    “這片蘭花,是當年我爺爺為我奶奶親手培植的,燕子蘭非常稀少金貴,外麵幾乎已經絕種。可我爺爺竭盡心力找到了這樣一個地方,培養了這一大片燕子蘭。”


    蘇櫻說:“這個故事,玉娘剛剛跟我說了,當年金蘭夫人風華絕代,並看不上對她一見鍾情的容青城,為了讓他知難而退,就拿了一株金貴的燕子蘭,說:花一年開一季,若是你能讓這蘭花一年開兩季,我就嫁給你。容青城花了三年的時光找到了這樣一塊地方,土質特殊,溫度四季不變,又經過三年的培植,終於培養出這種花開四季的燕子蘭。老太太看到這常開不敗的燕子蘭以後,果真應約嫁給了他,並且建了這蘭庭山莊。”


    蘇櫻看著一片花海,聲音悠遠,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為什麽有些人能做到一諾千金,而有的人卻背信棄義,曾經也有個人說為我建一座櫻花城堡……”


    “那個說給你建櫻花城堡的人是那隻陸金龜吧。”


    容靳修酸酸冷冷的話飄入蘇櫻的耳朵,瞬間將她從多愁善感的邊緣拉了迴來。


    蘇櫻一屁股坐下來,摘了一朵燕子蘭,仰頭問:“你怎麽知道?”


    容靳修也坐了下來。


    以往談到陸成灝的時候,總裁大人總是挖苦諷刺,蘇櫻早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誰料,這次總裁大人什麽也沒說,反倒是饒有興趣的說:“跟我講講你和那隻陸金龜的故事。”


    蘇櫻狐疑的看著她,他的臉上竟然有微笑。


    可是,這種微笑,不知道為什麽,蘇櫻總有點心驚膽戰。


    蘇櫻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臉色:“總裁大人,你不生氣?”


    容靳修像是摸寵物一樣,摸著她的腦袋:“放心,我不會生氣,喜歡一個人就要接受她的過去。”


    蘇櫻笑臉一紅。


    這又是告白麽?


    “可我不知道說什麽。”


    “那你就說說你為什麽喜歡那隻金龜?”


    蘇櫻思考了一會兒:“他從小就很聰明啊,孤兒院裏的孩子都叫他老大,可會打架了,最高紀錄是一個打十一個,打架的樣子可帥了。”


    容靳修冷冷的插了一句:“原來你喜歡小混混類型的。”


    蘇櫻白了他一眼:“他才不是小混混,他長得那麽帥,在我們眼裏就是落難王子,以前,他上學的時候,每天都有無數女孩給他塞情書還有巧克力。情書他看也不看就扔掉,巧克力他就會帶迴來給我吃。”


    蘇櫻笑嘻嘻:“我那時候一迴去第一件事情就是翻他的書包,他的書包就像是魔法盒子,有吃不完的糖果和巧克力,想想那段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容靳修眼神中微微的鄙視:“幾盒巧克力就把你賣了,真有你的。”


    蘇櫻不管他繼續說:“上學的時候,他經常逃學,帶我去淶水河釣魚,大魚就去集市上賣錢給我買漂亮衣服,小魚和點麵粉就放在油裏麵炸成金黃色,好吃的不得了。”


    “蘇櫻,你是餓死鬼投胎嗎,怎麽三句話都不離吃。”


    “蘇櫻像是沉浸在過去的迴憶裏:“他經常逃課,可是每門功課都沒有得過第二名,我上一年級的時候,他上三年級,我上六年級的時候,他也上六年級,他變成我們班年紀最大的學生,經常被笑話,但是他說他要等我,任何時候都要跟我一起,我那時候討厭數學,也不好好學,老是考最後一名,而他總是第一名,有一次我說我不想當最後一名了,最後一名總是被老師罵,於是下一次考試,一向考第一名的他變成了最後一名,他說,以後我給你墊底,老師要罵也是罵我,因為這句話我開始努力學習,中學的時候,他還是和我在一個班,我們一起上學放學,他每天幫我補課,每天叫我起床,任何時候都形影不離。”


    蘇櫻有些黯然:“可是,上了高中以後,他就不等我了,他說他要早點畢業,早點賺錢,早點迴來娶我,高中上了一年就直接參加高考,竟然還是當年的省狀元,從此以後,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讀碩士,讀博士,出國,我就再也追不上了,再後來,他就結婚了。”


    蘇櫻將手裏的燕子蘭一片一片的扯下來,沮喪的說:“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一個人如果隻吃過紅燒肉,他覺得紅燒肉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可是,如果他吃過了鮑魚龍蝦,他就會覺得,紅燒肉算什麽呢?”


    容靳修讚同的點點頭:“蘇櫻,我有個建議。”


    蘇櫻看他。


    “你不妨考慮放棄陸金龜那塊紅燒肉,來吃我這個鮑魚龍蝦。”


    他靠近她,氣息曖.昧:“何況,他那塊紅燒肉已經被別人吃過了,而我這個鮑魚龍蝦也被你吃過了,味道如何,你應該清楚。”


    蘇櫻紅著臉往後仰。


    總裁大人還真是自戀,說別人是紅燒肉,自己是鮑魚龍蝦。


    或許是她這種不屑鄙視的眼神太明顯,容靳修逼問:“你不同意我的說法?”


    蘇櫻條件反射就要拍馬屁:“總裁大人,您怎麽會是鮑魚龍蝦呢,您這個級別,起碼也是滿漢全席啊。”


    容靳修嘴角微微上揚:“這麽說你是同意了?”


    蘇櫻推開他,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裁大人,我覺得我們倆不合適。”


    “合不合適,我說了才算。”


    蘇櫻抬頭與她對視,很認真的說:“總裁大人,你怎麽不明白我的話呢,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容靳修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難道你是從火星上來的?”


    蘇櫻有些生氣了:“總裁大人,你的條件太好了,我配不上你,我覺得陸成灝離開我就是我們之間差距太大,可是我和你之間的差距比跟他的差距還要大的多,我沒有信心,如果我愛上你,我就沒有退路了,而你,就算拋棄了我,也還有很多選擇……”


    蘇櫻還沒有說好,嘴巴就被堵住。


    她真的怒了,她是在好好的跟他說。


    怎麽每次,她說到重點的時候,他總是用這種辦法堵住她?


    她用力推,他卻吻得霸道,緊緊的將她鎖在懷裏。


    蘇櫻看著近在咫尺的一張俊臉,小心髒越跳越快,直到覺得自己再也不能負荷了,渾身失去了力氣一般,漸漸放棄了反抗。


    這個時候,容靳修才放開了她。


    蘇櫻的眼中像是蒙了一層水霧,容靳修最是喜歡她現在的模樣,呆呆萌萌,甚是可愛。


    “蘇櫻,我就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看,我吻你,你卻一點不討厭。”


    他摟著她,眼中有一種得逞的精光。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用美***.惑我。”蘇櫻紅著臉,鼓著腮幫子不服氣的說。


    容靳修心情極好:“你若是不喜歡我,怎麽會被誘.惑?”


    蘇櫻無言以對。


    迴去以後,蘇櫻的腦袋裏還在盤旋總裁大人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蘇櫻,你說的差距在我這裏都不是問題,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我想對你好,但你要給我機會。”


    蘇櫻承認,她整個人是飄迴去的。


    同總裁大人單獨相處的這幾天,她就像泡在蜜罐子裏一樣。


    她既甜蜜,又恐慌。


    就像小時候,烈日下灼灼的桃花開得甚是美麗,她摘了一朵,捧在掌心裏,就漸漸枯萎了。


    好的東西,都不長久。


    蘇櫻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愛情這方麵,她怕了,隻好當縮頭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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