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開站在樹林裏,東張西望,尋找這個那個打電話約自己來的人。


    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個穿著警靴的男人,手裏握著一根金屬棒球棍,慢慢走向了王大開……


    而在樹林的外麵,重案組也到達了現場。


    ……


    平鶴市公安局審訊室裏。


    和我對麵而坐的,是一個男人。


    他叫馮從雲。


    他是平鶴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隊長,是一個從警十年的刑警,是一個打擊罪犯永遠衝從在第一線的執法者。


    “如果不是那個鞋印讓我們發現了兇手穿的是一雙警靴,這真的可以堪稱為完美的犯罪,因為現場沒有任何的線索,更不會有人去懷疑一個警察。”我看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馮從雲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警靴,沉聲說道:“這是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完美的犯罪,你同樣身為一名刑警,應該非常了解這一點。”


    我點點頭,附和道:“如果你穿的不是一雙警靴,而是一雙普通的鞋子,這起案件就要變成了懸案。你身為刑警,無數次次偵破刑事案件,這一點你也很清楚。”


    說完,我發出一聲質疑:“你為什麽要穿警靴?”


    馮從雲看著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發出了一個同樣沒有感情的聲音:“因為,這雙鞋,是我作為一名警察,第一次出案發現場時穿的鞋子……”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迴以凝視。——尼采《善惡的彼岸》


    這是一個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故事。


    也許,在他的心中,隻有變成了惡龍,自己才能找尋到那個曾經的少年……


    馮從雲出生在一個城中村裏,一間紅磚平房,承載著他的童年。


    看著不遠處高樓林立的市中心,他從來都不覺得羨慕,因為隻有這一間與城市格格不入的紅磚平房,才是他的家。


    家,早就不是一個單純的住處,而是一個靈魂的歸屬。


    馮從雲的父親早逝,自己和母親相依為命。


    隨著城市化的建設與改革,這個城中村,已經嚴重阻礙了城市的發展,至少,這是他聽到的話。


    那時候,他並不懂什麽叫拆遷,隻知道,有人要拆他家的房子。


    他家有兩間房屋,還有一個較大的倉庫,以及一個倉房。相關的賠償事宜,需要按照他家的麵積作為依據。


    但是拆遷隊卻不承認他家的倉庫和倉房屬於房屋麵積,即便倉房和倉庫早就已經寫進了房產證。


    當時的馮從雲,正在寄宿學校讀高中,他拚了命地往家跑。


    到家之後,他隻看見了坍塌的房屋,還有滿身是血的母親。拆遷隊,早已經不知去向。


    沒有人知道,一個少年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仇恨和怒火。


    馮從雲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況了,他隻記得,自己背著滿身是血的母親,用自己的雙腳,把母親背到了醫院。


    他坐在醫院走廊裏的椅子上,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麻木,且失去了知覺。


    馮從雲選擇了報警,後來在警方的處理下,拆遷隊賠償了馮從雲一些錢。


    馮從雲這時候才知道,警察,是一個多麽神聖的職業。


    出院後,馮從雲的母親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極其不佳,她坐在狹小的迴遷樓裏,無數次默默流淚。


    她懷念那個有著丈夫影子的小平房,隨著房子的倒塌,她再也看不見丈夫的影子了。


    如果說城市化改建是一個城市的必經之路,那麽按照房屋麵積,他們絕對不會住在這個狹小的迴遷樓裏。


    馮從雲高中畢業,考進了公安大學,他努力學習,各項考核都名列前茅。


    最後,他成為了一個警察。


    沒過多久,馮從雲的母親就去世了,去世前,母親告訴他,自己要去老房子找他的父親了。


    一年的時間,馮從雲已經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刑警,這一天,他迎來了自己第一次出現場的機會。


    警情是——暴力拆遷。


    “暴力拆遷為什麽一直會出現?”馮從雲問自己的師父。


    師父說:“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從根源去解決,因為其中的水很深。”


    “我們是警察,水深怕什麽?”馮從雲有些激動地說。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讓我們無能為力的,即便我們是警察,也會無能為力。”師父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


    後來,馮從雲經常會遇到暴力拆遷的事情,他每次都會跟著出現場,但每次的結果,都和他所期待的不一樣。


    隨著師父的調任,在這裏,馮從雲已經沒有了親人。


    他從警的十年時間,經曆了三十多起暴力拆遷的流血衝動案件。


    直到這一次,副局長直接叫停了他的調查。


    身為一名警察,他沒有辦法完成自己的理想,也沒有辦法實現他的目標。


    在挖掘機的轟鳴聲中,在房屋的倒塌聲中,在拆遷隊打手的嘲笑聲中,在“釘子戶”的嚎哭聲中。


    他在塵土飛揚的施工現場,站了起來。


    他又一次來到了自己曾經的家,這裏再也沒有了小時候的影子,曾經的位置已經變成了一棟居民樓。


    但他還是能憑借著自己的記憶,指著一棟居民樓,喃喃一句:“這裏曾經是我的家。”


    那一刻,他感到很是絕望。


    他以為,自己成為了一名警察,就可以除暴安良。


    那一刻,他才知道,除暴安良的人,叫“大俠”。


    他要將自己點燃,讓自己燃起熊熊的火焰,讓所有人重視暴力拆遷,讓暴力拆遷這個詞語,永遠的隻出現在曆史中。


    那一刻,他找到了自己的方法。


    ……


    隨著馮從雲的落網,以及王大開的揭發檢舉,讓更多的證據浮出水麵。


    經偵支隊已經展開了對樺夏房地產公司的調查,並且查出了很多偷稅漏稅、做假賬、收受賄賂的行為。


    紀檢委的行動,平鶴市公安局副局長被雙規。


    拆遷公司被整頓,所有人都要依法上崗。


    以及製定了更加完善的,針對拆遷的法律條文。


    相信這個結果,才是馮從雲希望看見的吧。


    這不是一個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故事,而是一個燃燒自己,改變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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