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沈熠這麽厚臉皮的樣子,玄策頓時露出了一副嫌棄的神情,不滿地嘖了嘖,隨後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辦,於是端正了神色,將今晚的所見所聞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沈熠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按照玄策所說的,杏林堂確實有很多貓膩,他必須好好分析分析。其一,應湛所提供的情報中出現的那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玄策看到的那個杏林堂的堂主。此人身份頗為神秘,還需要深入調查。其二,杏林堂的醫者正在研製一種藥物,且多半與人體的血液有關,這讓他想起了玄珠堂。其三,應湛迴到康州府的事已經被人告訴那個堂主了,這也就意味著他現在住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暴露。


    想到這些,沈熠隻感覺自己的腦袋有兩個大。苦思了片刻後,他索性放棄了。畢竟已經快醜時了,還是早些休息為好。等養好精神了,他再好好地分析這些情報。


    “三師兄,今晚辛苦你了,時間也不早了,這些煩心事還是留到明天再想吧。”沈熠打了個哈欠,與玄策客套了一句。


    “嗯,也好!”玄策點了點頭,向沈熠道了一句“早些休息”便迴了自己的房間。


    玄策走後,沈熠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或許是因為真的困了,又或許是因為他有潔癖,竟然連衣服都沒脫就睡著了。


    另一邊,應湛迴到自己的地盤後,立馬叫來了兩名心腹,吩咐他們將有關杏林堂的情況全部匯總起來,他要連夜複查,以便抽絲剝繭,從而找出最值得研究的信息來。


    辛苦了一晚上,應湛什麽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氣得他咬牙切齒,最終頂著個大黑眼圈,罵罵咧咧地前往有朋客棧找沈熠去了。


    辰時剛過,房門就被敲響了,睡夢中的沈熠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聲音懶懶地道:“誰啊,大清早的嗎,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門口的應湛察覺到沈熠的語氣有些不善,有些慌張地道:“三公子,是我。”


    “三公子”是沈熠提前與應湛約定好的稱唿,為的就是盡可能地在外人麵前隱瞞他的真正身份。


    聽到應湛的聲音後,沈熠知道自己又要忙起來了,憤憤地嘀咕了一聲,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打開了房門。


    看到沈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應湛暗暗懷疑麵前這位爺昨晚是不是跟他一樣熬夜了,心中不免多了些敬佩。


    “沈爵爺,昨晚辛苦你了。”應湛“自以為是”地恭維了一句。


    “欸?”沈熠有些茫然,不明白應湛是從哪兒看出他辛苦的,昨晚辛苦的明明是三師兄吧,跟他有什麽關係。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片刻後,沈熠率先開口:“應指揮使,這麽早過來找我,是有什麽要事嗎?”


    應湛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將自己昨晚白折騰了一晚上的事說了一遍,臨了憤憤地道:“杏林堂的人也太能藏了,而且其內部的防守也太嚴密了。我的人盯了這麽久,探查到的消息都很有限。”


    聽完應湛的抱怨,沈熠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後,方才悠悠地道:“倒也不是這麽說的,就像你昨晚提到的那個中年男子,那就是一個很有用的情報。”


    聞言,應湛敏銳地察覺到沈熠定然知道些他不了解的事,激動地道:“沈爵爺,你查到什麽了?”


    沈熠本沒打算隱瞞應湛這些事,於是將玄策昨晚的所見所聞又轉述了一遍,隨後說出了自己對這三條消息的看法:“首先,那個所謂的堂主,很大可能是朝廷中人,並且心懷叵測,意圖謀反,否則他不會做出‘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的承諾;其次,杏林堂正在進行的藥物試驗所用到的血液,有很大可能來自那些被販賣的良籍之人;其三,泄露你行蹤的那個人有很大可能是內鬼,或者是有很強的情報搜集能力的人。應指揮使,你覺得呢?”


    應湛雖然沒有說話,但他那突然陰沉的臉色早已經說明了一切。作為駐康州府影龍衛指揮使,他的行蹤竟然時刻掌握在別人手裏,這實在是對他這個職業的侮辱。最重要的是,他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身邊有內鬼,對他這個職業而言,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見應湛沉默不語,沈熠挑了挑眉,沉聲問道:“應指揮使,你覺得暴露你行蹤的人會是誰?”


    應湛眉頭緊蹙,像是在凝神思考。幾息之後,他有些猶豫地道:“在下也不確定。按理來說嗎,知道在下行蹤的隻有影龍衛的弟兄,可那些人都是在下親手培養的,在下實在不願相信他們會是內鬼。”


    “如此說來,那就是隱藏在暗中的人了。”沈熠沉吟道,“根據我三師兄複述的話,昨晚泄露你行蹤的那個人應該也知道你當初迴京請旨的事。你仔細想想,在這豐安城中,除了影龍衛外,還有什麽人能有這麽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


    應湛果然認真地想了許久,然後不確定地道:“不出意外的話,有這種能力的人就隻有康州府尹廖笠了。”


    聽到“廖笠”這個名字,沈熠突然想起了趙真當初跟他提到的“康王之亂”。


    在那場叛亂中,廖笠堪稱“關鍵先生”,不僅逼得前康王當著他的麵自戕,而且親手處理了前康王府的罪人,因而深得趙真信任。但在當下的杏林堂一事上,他的反應卻極其遲鈍,甚至有故意包庇的嫌疑。


    除此之外,沈熠曾嚴重懷疑廖笠與趙真所說的那個名為“隱龍衛”的秘密組織有關聯。若是猜測成真,那多少也能說明當年的“康王之亂”背後另有隱情。想到此處,他沉聲問道:“應指揮使,你對廖笠此人有何看法?”


    應湛細想了一下,自認為公允地評價道:“此人前些年還算是一名殺伐果斷、愛惜民生的官員,但這幾年的表現卻很普通,甚至有混天度日的感覺。怎麽,沈爵爺莫非真的懷疑他就是昨晚那人?”


    “難道他不值得懷疑嗎?”沈熠冷哼一聲,反問道,“你既然知道他有掌握你行蹤的能力,為何會覺得他沒有嫌疑呢?應指揮使,你可還記得當年的‘康王之亂’?”


    “自然記得。當年的‘康王之亂’可是他親自平定的,就連前康王府的那些罪人也是由他一手處置的……”應湛迴答得很幹脆,可剛說到此處,他的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沈爵爺,你是不是想說,正是因為當年的事是由廖笠一手處理的,所以他才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間?”應湛小心地試探道,“結合你一開始提到的關於那個堂主身份的猜測,難不成那個人是前康王的後人?”


    沈熠沒有正麵迴答應湛的問題,微微歎息一聲,模棱兩可地道:“誰知道呢,對了,你的人手裏可有廖笠的詳細信息,我想看看。”


    “有的,沈爵爺既然想看,在下等下便給你送過來。”應湛盡可能語氣平靜地道。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大清早的竟然腦補出了這麽一個可怕的猜測。此時的他仍然有些難以置信,隻想盡快地消化沈熠分析出來的內容。


    “嗯,好。”沈熠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道,“行了,要是沒其他事情,你還是先迴去吧。你的行蹤現在掌握在別人手裏,時間一長,我怕我的身份也會暴露。要真是那樣,麻煩可就大了,畢竟我的時間還是很緊張的。”


    應湛走後,沈熠重新迴到床上,準備迴一個迴籠覺。一來等應湛給他送來廖笠的信息,二來等玄策給他帶來杏林堂外圍的守衛情況。雖說白天探查危險係數比較高,但可見度卻遠勝夜晚,能注意到更多昨晚沒注意到的關鍵地方。再說了,以玄策的身手,隻要他不是故意的,想來也沒有幾個人能發現他的行蹤吧。


    躺在床上的沈熠很快就睡著了。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午時了。


    翻了個身,睜開眼睛,沈熠發現玄策竟然坐在桌子前吃東西,看著還挺豐盛。


    “三師兄,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吃飯怎麽不叫我?”沈熠懶洋洋地坐了起來。


    玄策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口齒不清地道:“迴來很久了,看你睡著了,就沒想著打擾你。正好覺得有點兒餓了,就讓夥計送了些吃的上來。”


    “這樣啊。”沈熠隨口應了一聲,然後起身下床。隨便地洗漱了一下,他便坐到桌子前,也開始吃了起來。


    吃飽之後,沈熠叫來小二,讓他將餐盤端走,隨後倒了一杯水,漱了漱口,看向玄策道:“三師兄,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麽?”玄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邊喝水一邊漱口。


    “你知道澹台明月嗎?”沈熠皺著眉頭,心事重重地問道。


    玄策的表情瞬間一僵,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一般,嘴唇閃動了幾下,有些不安地道:“小師弟,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沈熠沒有注意到玄策的表情,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煩躁地道:“不知怎麽的,自從南下後,我就經常做一個怪夢,夢到一個須發皆白的邋遢老頭兒手拿一根紅絲帶,朝著一片密林走去,嘴裏一直念叨著‘明月’這個名字。後來我問他‘明月’是誰,他說是澹台明月。每次夢到這裏,我就莫名其妙地醒了。”


    玄策眼神複雜地看著沈熠,猶豫了許久方道:“小師弟,你是不是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了?”


    “欸?”沈熠愣了一下,隨後不解地道,“三師兄為什麽這麽問?”


    玄策搖了搖頭,放下還端在手裏的杯子,有些心虛地道:“沒什麽。對了,小師弟,除了剛才說的那些外,你還記得夢裏發生了什麽嗎?”


    沈熠閉著眼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想不起來了,應該是沒有其他的了。三師兄,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人?”


    玄策“嗯”了一聲,順便解釋道,“她小的時候在山上因病住過一段時間,後來不知怎麽搞的,竟然跑進了‘那座山’裏,至今沒有消息,多半是已經沒了吧。你不知道,那座山裏不僅有虎豹豺狼,還有時令性的毒障。像她那樣嬌弱的女兒家,隻怕很難在山裏生存。”


    沈熠默然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許久後,他一臉惋惜地道:“可惜了。”


    “好了,小師弟,先不說這些了。”玄策笑著開口,“我今早仔細地清點了一圈杏林堂表麵上的人數,又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每日裏向杏林堂運送的菜和肉的數量,發現兩者之間的差距非常大。因此,我懷疑杏林堂裏麵有地下暗室,就像之前在博古行見到的那樣。”


    “要真是這樣,那我們就要重新考慮一下行動計劃了。”沈熠沉吟道,“對了,師兄,你今早有沒有找到容易潛入杏林堂的地方嗎?”


    “小師弟,你真的想進入那裏嗎?”玄策有些猶豫,“裏麵的人雖然身手一般,但數量比較多。若是我一個人進去,即便發生什麽意外,我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脫身,但是你……”


    沈熠自然明白玄策後半句想說什麽,也就是在這種時候,他就越發懊惱,為什麽自己就不能習學武呢?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一個帶著金手指穿越的人,又是江湖第一大派的弟子,憑什麽就是武道廢材呢?


    玄策也察覺到了沈熠懊惱的情緒,笑著寬慰道:“小師弟,你不是說過嗎,沒有人是萬能呢。因此,你也不必因為無法習武而覺得苦惱。這樣吧,今晚上還是由我去探查,你和應湛仔細商量一下該如何正麵突破杏林堂吧。”


    沈熠點了點頭,像是接受了玄策的提議。有一說一,他確實需要與應湛好好商議一下了。一開始他還擔心打草驚蛇,但經過今早與應湛的情報分析以及剛才與三師兄的對話後,他還是決定敲山震虎。


    主意一定,沈熠頓時心情大好,哼著小曲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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