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原本對於聖朝的稅賦繳納情況一無所知,可自從上次為聖帝編寫《聖朝稅賦改製綱要》後,他就已經對這方麵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此番當著顧達的麵提起稅賦的事,除了與顧達閑聊以打發飯前的空餘時間外,更多的是想趁機了解一下自己提出的稅製改革對於聖朝有沒有用。但在聽到顧達的迴答後,他這才知道自己問的時間不對,不免有些失望。


    閑聊間,使者們已經開始上菜了。見狀,沈熠也就不再多言,準備隨時品嚐這江南道第一大酒樓的珍饈佳肴了。


    不多時,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八道涼菜,隨著顧達的一聲“請”,沈熠毫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趙雲溪和玄策也沒有故作矜持,跟著吃了起來。


    等到所有的菜都嚐過後,沈熠放下筷子,從專他業的角度對這八道菜進行了一番點評。在他看來,這八道涼菜風味各不相同,每一種風味幾乎都與他前世的嚐過的八大菜係的味道能對得上,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他的“錯覺”。總之,截至目前,這頓飯他吃得很滿意。


    聽完沈熠的點評,古達忍不住鼓起掌來,激動地道:“沈子爵果然是行家,這才吃了第一次,竟然就能評價得如此到位,實在是令在下佩服!實不相瞞,這酒行天下目前共有八位大師傅,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兩道拿手好,一道熱的,一道涼的。在下這次請沈子爵和公主殿下來此吃飯,便是衝著他們的拿手好菜來的。現在涼菜已經嚐過了,熱菜應該也快了。沈子爵,方便的話,在下稍後想同你玩個遊戲,不知你意下如何?”


    “顧大人有此雅興,在下自當奉陪。”沈熠又吃了一口菜,滿意地迴應道,“不知顧大人想玩什麽遊戲,不妨現在就說明,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沈子爵莫要擔心,這個遊戲很簡單的。”顧達介紹道,“沈子爵剛才已經對這八道涼菜做出了點評,接下來,在下想請沈子爵在嚐過八道熱菜之後,判斷一下究竟哪兩道菜是同一位師傅做的。當然,這個遊戲是酒行天下延續了十年的項目,絕不是在下臨時起意,想考一考沈子爵才想出來的。”


    “原來如此。這個遊戲有點兒意思,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若是此樓的東家願意添點兒彩頭,想必會吸引更多的人來玩這個遊戲。”沈熠點點頭道。


    “沈子爵,這一點你盡管放心。在下既然跟你提起了這個遊戲,自然是奔著彩頭來的。”顧達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嘿嘿笑道,“這個遊戲正是此樓現任東家之一的王東家想出來的。至於彩頭嘛,則有上、中、下三等。下等彩頭很簡單,那便是白吃這頓飯;中等彩頭則是一張憑證,持有這張憑證的人可以在這四位東家名下的任何一家產業盡情消費一次,期間不用花一文錢,共有四次機會,但獲取這張憑證的條件有點複雜;至於上等彩頭,很可惜,自這個遊戲問世以來,從沒有人能拿到過,因而在下至今也沒見過,無法為沈子爵解答了。若是沈子爵能拿到這上等彩頭,在下也算是可以開開眼了。”


    “顧大人,你高看我了,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為好。既然這麽多年都沒人能夠拿到這上等彩頭,我又怎麽可能做到呢,與其考慮這個,你倒不如給我詳細地介紹一下中等彩頭呢。”沈熠擺擺手道,“不過,我好奇的是,此樓的東家除了這座酒樓外,他們的名下還有什麽產業可供別人盡情消費呢?”


    顧達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趙雲溪和玄策,幹咳了一聲道:“沈子爵,不知你可曾聽過我朝的‘四大皇商’?”


    “四大皇商?”沈熠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些是什麽人,下意識地看向趙雲溪,想從她那裏尋求答案。


    趙雲溪自然看出了沈熠眼中的疑惑,笑著介紹道:“夫君,這‘四大皇商’指的是這些年來專門與宮裏做生意的四大商戶,分別是河東道定遠府的張家,江南道臨川府的王家,河西道安昌府的李家和江北道東陽府的趙家。張家是太宗皇帝的張皇後的母家,主要經營的是糧食與藥材的生意;王家是高宗皇帝的王皇後的母家,主要經營的是絲綢與織品的生意;李家是太祖皇帝立國後分封的唯一一位異姓王,封號為‘靖遠郡王’,主要經營的是馬匹和皮草的生意;至於趙家,他們是高宗皇帝親封的清平郡王,世襲罔替,主要經營的是鹽鐵方麵的生意。至此,‘四大皇商’的說法才正式定了下來,仔細算起來,距今已有五十餘年了。對了,說起來還挺巧的,‘四大皇商’正式確立的時間與這酒行天下建成的時間似乎差不多。”


    沈熠有所懷疑地點了點頭,看向顧達道:“顧大人,聽你這意思,你不會是想說,酒行天下背後的四位東家其實就是‘四大皇商’吧!”


    “沈子爵說笑了,‘四大皇商’是專門與宮裏做生意的,他們要是敢取財於民,陛下怎可能坐視不理呢。”顧達立馬解釋道,“隻是,想來沈子爵也知道,我朝素來是由嫡係子孫繼承家業的,‘四大皇商’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們家大業大,總不能讓庶係子孫喝西北風吧。因此,‘四大皇商’的話事人便聯合起來,利用他們自身與宮裏做生意的條件優勢,成立了以酒行天下為代表的龐大產業,並選出各自的庶係子孫中最值得培養的人共同擔任東家。截至目前,除了京畿道外,‘四大皇商’都在各自的地盤成立了類似酒行天下這樣的產業。在下這樣說,沈子爵總該明白其中的貓膩了吧。因此,沈子爵大可不必擔心酒行天下的四位東家沒有其他的產業以供別人盡情消費了。”


    說話間,熱菜又陸續地被端了上來。美食當前,沈熠也暫時地放棄了思考“四大皇商”的事,開始品嚐起這八道熱菜來。雖然他對於購物沒什麽興趣,但一想到有機會白嫖這“四大皇商”的庶係子孫,他也就產生了很大的興趣。不過,一切還是要等到他勝了這場遊戲再說。


    經過一番細細品嚐後,沈熠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於是放下筷子,拿過一旁的絲帕擦了擦嘴,故意道:“酒行天下果然豪華,想不到竟連飯後擦嘴用的帕子都是用上好的雲錦製成的。顧大人,讓你見笑了,我還是頭一次用這麽好的東西擦嘴呢。”


    顧達假裝沒聽見沈熠的話,將話題又拉迴到遊戲上麵,笑問道:“沈子爵,我看你信心滿滿的,是不是已經猜到這幾道菜是哪位大師傅做的了?”


    沈熠“嗯”了,很是自信地指著桌子上的十六道菜,一口氣說明了每一道涼菜和熱菜大致的做法,並進行了初步分類。


    顧達聽得一愣一愣的,急忙叫來了門口侍奉的侍者,將沈熠的辨別結果複述了一遍。


    侍者像是早就有所準備,在顧達開口的前一刻便拿出了一張寫著菜名的紙,一邊聽顧達的描述,一邊用炭筆將相對應的熱菜和涼菜連在一起。


    等到顧達說完後,侍者收起了紙,衝著顧達和沈熠等人施了一禮,恭敬地道:“顧大人,三位貴客,小的這便去告訴東家結果,您四位稍坐片刻!”


    顧達似乎對此很有經驗,不待沈熠開口,他便衝著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那侍者也很懂此間的規矩,躬身拜了一拜便退出了雅間。


    侍者離開後,沈熠又忍不住吃了幾口,很是認可地道:“顧大人,這些菜很不錯,我吃得很滿意,麻煩您跟樓裏的師傅說一句,讓他們待會兒再做一份,我帶迴館驛去。這麽有特色的菜,總不能隻便宜了我一個人,也該讓我其他幾位師兄師姐也飽飽口福才是。”


    “沈子爵放心,在下一定會轉告的。”顧達道。在他看來,這種事隻不過是一句話就能辦到,也不用費他什麽力氣,因而便很果斷地答應了下來。


    “小師弟,有人來了!聽腳步聲,應該是三男三女,其中的一男一女有點兒功夫,但也就那樣,你不用擔心!”悶頭吃菜的玄策突然提醒道。


    聽到這話,端著酒杯正要一飲而盡的顧達不由得停下了來,側著耳朵仔細地聽了聽門外的動靜。可幾息過去了,他仍舊什麽聲音也沒聽到。就在他以為玄策是在故弄玄虛的時候,雅間的房門被敲響了,緊接著便傳來到了一道幹練的女聲:“幾位貴客,敝樓王東家、趙東家求見。”


    聞言,顧達一臉驚訝地看著玄策,一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在酒行天下宴請過許多人,又擔任渝州府尹已經很長時間了,多少也對酒行天下現任的四位東家及其身邊的親近之人有所了解。若是他沒有聽錯,剛才的說話聲應當是來自那位“王東家”的貼身女護衛紅梅。而那位“王東家”其實是女兒身,出行時除了帶著紅梅外,還有其貼身丫鬟雲燕。至於那位趙東家,其出行時向來隻帶著其貼身護衛譚信。這樣算起來,門外之人已經有三女兩男了,再加上先前侍奉在門外的那名侍者,六個人不多不少,就連性別也正確無誤。這使得他對玄策充滿了神秘的探知欲,不免又多看了幾眼玄策。


    注意到這一幕,沈熠忍不住笑道:“顧大人,不是我跟你誇口,單論聽聲辨人的本事,我這師兄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小師弟,低調點,這是在外麵,說這些幹什麽,免得讓人看笑話。”玄策突然也裝起來了,積極配合著沈熠的誇口。


    顧達也是頭一次遇到像玄策這樣說話的出家人,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麽接話,隻得尬笑了兩聲,對著門口道:“兩位東家,請進吧。”


    隨著開門聲響起,酒行天下的王、趙兩名東家先後走了進來。等到沈熠看清前麵那人的模樣和打扮後,不禁脫口而出道:“竟然是個女東家!”


    坦白來講,沈熠這種反應確實有些失禮。但那位王東家似乎已經習慣了,微笑著福了一禮道:“小女子王思瑜,見過顧府尹大人以及三位貴客!”


    隨後,那位趙東家徑直走向顧達,很是隨意地施了一禮,有些自傲地道:“顧府尹好!”至於沈熠等三人,則完全被他無視了。


    見趙東家如此失禮,顧達當即變了臉色,偷瞄了一眼沈熠和趙雲溪,見兩人都沒有表現出不悅的表情,他這才尷尬地道:“兩位東家,容本府介紹一下,這位是沈……公子,旁邊那位是沈公子的夫人;至於這位道長,他是沈公子的師兄。這三位都是本府的貴客,兩位東家可莫要失了禮數。”


    聽到顧達的介紹後,沈熠終於鬆了口氣。他原本還擔心顧達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去,但沒想到顧達竟在關鍵時候改了口,這讓他對於這位府尹大人不由得多了一絲好感。當然,他並不是覺得自己的身份有多麽了不起,隻是單純地不想應對那些煩瑣的禮節,想必趙雲溪也是這麽想的。


    王思瑜自幼深諳察言觀色之道,再加上她已接掌酒行天下已達十年時間,期間也過十來位如顧達這般的大人物,但從沒見過有任何一個人能讓顧達這麽客氣過。因此,她在聽到顧達的話後,立馬便意識到沈熠等三人身份不一般,於是又一次施禮道:“小女子見過沈公子、沈夫人以及這位道長。”


    趙東家似乎對於王思瑜的反應有些嗤之以鼻,但看在顧達的麵上,他還是向沈熠等三人微微點了點頭,麵無表情地道:“在下趙奎,三位客人好!”


    沈熠將王思瑜和趙奎的態度全都看在了眼中,不免對趙奎如此不尊重趙雲溪的行為深感不滿。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給了趙雲溪一個眼神,然後與王思瑜客套道:“王東家不必多禮,我們隻是來此地吃飯的普通客人,沒什麽貴不貴的。顧大人也隻是隨口說說,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說呢,小九?”


    趙雲溪雖然有些不明白沈熠的用意,但還是心有靈犀地接過話茬道:“王東家,夫君說的是。你是這座酒樓的東家,我們是來這座酒樓吃飯的客人,我們之間有且僅有這種簡單的關係。因此,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說起來,你竟以女子之身勝任了這麽大一座酒樓的東家,我還是挺佩服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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