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家奴後半段如此不留情麵的話,嶽思洋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很想辯駁幾句,可終究無言以對。再加上她挨了離恨天那一巴掌,此刻隻感覺氣血不暢,更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家奴也看出了嶽思洋的情形,解釋道:“主子剛才那一巴掌動了內息,你一個閨閣女子,自然是不好受的。恕我直言,鄔家堡的事,你就別管了,你也管不了。眼下,你還是想一想該怎麽和令尊交代吧!令尊之前可是拍著胸脯跟主子保證過,泠刀門絕不會幹涉鄔家堡的事。可結果呢,你竟敢背著他前來行刺主子,若是令尊得知此事,隻怕是坐臥不寧、寢食難安了。”


    嶽思洋苦笑一聲,她知道家奴說的是對的,隻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說什麽也於事無補。糾結了片刻,她終於鼓起勇氣,聲音虛弱地道:“謝謝你。隻是你為何要幫我?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甚至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還有,我想問一下,‘影秋’是誰?”


    家奴再一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被重擊了,不由得臉色一僵,悶聲道:“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下人該說的,你若是真想知道,等下還是去問經玉少爺吧。行了,你先歇著,我去請經玉少爺過來。你若是有其他需要,可盡管開口,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


    “多謝家奴大哥,我沒什麽需要,這裏已經很好了。”嶽思洋微微搖頭道。她既不想欠其他男子的人情,也不想讓關心她傷勢的家奴為難或是得罪離恨天,因而婉拒了家奴的好意。


    對於嶽思洋的拒絕,家奴此時已經有所預料。因而在聽到嶽思洋的迴答後,他心情平靜地說了一句“那就好”,然後便提出了告辭,離開了庶園,來到宓經玉所在的院子尋求幫助。


    離恨天被嶽思洋刺殺的事很快便傳遍了城主府,宓經玉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家奴竟然會來找他幫忙給嶽思洋治傷。但他卻沒問緣由,直接跟家奴來到了庶園。


    看著躺在茅草堆上的嶽思洋,宓經玉的心裏突然泛起了一絲同情。麵前這個身受重傷的閨閣女子,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勇氣,才能為了一個鄔蒙,竟舍命去刺殺一個她無法企及的人。


    “嶽思洋,你冒此奇險來刺殺我大師兄,你爹知道嗎?”宓經玉道,“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爹的身邊現在可就隻有你這麽一個女兒了。若是師兄剛才不念舊情,一怒之下一掌劈了你,你爹可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你若是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為了狗屁愛情,做出這種瘋狂的事來,我當然可以承認你很勇敢。可你不是,你是個有老子在的人,怎麽能這麽糊塗呢?”


    再次聽別人提起了她的父親,嶽思洋頓時有些後悔。她也明白自己這樣做會連累泠刀門所有人,但是,當她聽說軒轅城已經抓到了鄔蒙,不日就要處死的時候,她的衝動霎時間便戰勝了理智,這才選擇了這樣一個下下之策。結果,她不出意外地被離恨天丟到了這種地方。


    見嶽思洋似乎已有悔意,宓經玉也不再刺激她,從懷中取下一隻小瓷瓶,遞給嶽思洋道:“這瓷瓶裏裝的是我軒轅城消腫止痛的良藥,待會兒自己敷在臉上,會好受一些。我先運功幫你調理經脈,等你好些了我再教訓你。你要是沒意見,現在就趕緊坐好,把你的右手給我。”


    嶽思洋斜了一眼宓經玉,賭氣似的不肯收下藥瓶。一旁的家奴見狀,隻道是嶽思洋懷疑宓經玉的動機不純,急忙介紹道:“嶽小姐,經玉少爺是我請來幫你治傷的,他不會害你的。這藥你就收下吧。主子剛才那巴掌動了內息,你若是不趕緊擦藥,那半張臉可就要毀容了。”


    一聽到“毀容”兩個字,嶽思洋當即毫不猶豫地收下藥瓶,可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別扭。


    宓經玉卻像是存心要戲耍嶽思洋一般,故意道:”嶽小姐,收了別人的東西,連聲謝謝也沒有嗎?還說你是泠刀嶽府的大小姐呢,想不到竟連這麽點禮數都不懂,真是丟你爹的臉!”


    嶽思洋另外半邊俏臉瞬間一紅,默默地低下頭去,咬牙切齒地道:“謝謝宓三公子的藥。”


    “還算懂些規矩。”宓經玉諷刺了一句,隨後盤膝坐下,搭著嶽思洋的右手,開始為她療傷。數十息過後,他將嶽思洋的右手放了下來,冷笑道,“知道不好受了吧,下次該敢嗎?”


    嶽思洋嘟著嘴一言不發,宓經玉也沒說什麽,隻是惡作劇般地戳了戳她那腫脹的半邊臉。


    站在兩人身後的家奴越看越覺得宓經玉和嶽思洋的關係不一般,整個人不免陷入了迷茫。他雖然不知道嶽思洋與宓經玉之間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但卻清楚地知道這種感情絕不是他能擁有的,再加上此前又聽到了嶽思洋對鄔蒙的感情表達,使得他本就沮喪的心情更加低落。


    坐在家奴對麵的嶽思洋這時也注意到了家奴臉上複雜的神色,生怕他誤會了自己,急忙拍掉了宓經玉的手,笑著解釋道:“家奴大哥,你別誤會,我跟他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家奴大哥’?嶽思洋,你管他叫大哥,那我呢?”宓經玉皺著眉頭道,“要是你爹知道你管家奴叫大哥,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子,是不是想氣死你爹?還有,我們之間什麽關係,怎麽就能被人誤會了?來來來,我今天非要聽你說道說道。”


    家奴此時心如死灰,他的腦海中快速產生了許多個想法,可當著宓經玉的麵,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完完全全是個路人,永遠也走不進嶽思洋的世界一步。


    嶽思洋這時已經塗上了宓經玉的藥,隻不過幾息的時間,她就依稀感覺到原本火辣辣疼的那半張臉已經感覺不到痛意了。這個發現令她欣喜異常,不露痕跡地將剩下的藥塞進腰間。


    目睹這一幕的宓經玉無奈地幹咳了兩聲,不爽地道:“你爹就是這麽教你的,臉皮真厚。”


    “這種厚臉皮的事隻有我那個厚臉皮的結拜大哥才會教,你說是吧,義兄?”嶽思洋道。


    聽到嶽思洋的話,家奴一時間感覺自己的大腦已經不夠用了,不敢置信地道:“‘義兄’?經玉少爺和嶽小姐,你們這種關係……不行,我得好好捋捋,我怎麽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了?”


    “有什麽好捋的,這不就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嗎?”宓經玉道,“我們倆五年前就認識了,那個時候你還沒來府裏,自然不知道這些。那年是她爹的四十大壽,先師覺得我們軒轅城與泠刀門都是武林同道,兩派之間又離得不遠,這才讓我代表軒轅城去泠刀門祝壽,算是拉近兩派之間的關係。豈料嶽淩一見到我,也不知怎麽想的,就要把他這個女兒許配給我。我又不是那麽隨便的人,豈能隨便答應這門親事,最終提出認他的女兒為義妹,這才應付了過去。事情就是這樣,沒什麽複雜的。行了,你先去跟師兄迴話吧,別在這裏待著了,我跟她聊聊。”


    眼見城主府的半個主子發話了,家奴哪還能說什麽,隻能低著頭道別,默默離開了庶園。


    一見家奴離開,嶽思洋立馬問道:“義兄,‘影秋’是誰?我剛才聽他提到了這個名字。”


    “‘影秋’?大師兄說的嗎?”宓經玉愣了愣神,苦笑道,“我是個外人,不便說這些。你若想知道,等迴去後問你爹吧。不過,你能告訴我,你哪來的城主府的令牌?城主府向來戒備森嚴,若是沒有城主府的令牌,旁人是絕不會如此輕易進入的,更遑論持兇器來到正廳。”


    嶽思洋也沒有選擇隱瞞,如實答道:“是一個人黑衣人給我的。我到軒轅城之後,本來還在犯愁該怎麽找到城主府,結果就有一個頭戴鬥笠的人塞給了我一塊令牌,說是有了這枚令牌,我就能順利地進入城主府。當時我也不確定真假,抱著試一試的想法,結果就進來了!”


    “那你是怎麽確定大師兄的身份的?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這可是頭一次來城主府,此前也沒有見過大師兄,怎麽就能直接奔著大師兄而去呢,這實在講不通啊。”宓經玉疑惑地道。


    “這也是那個黑衣人說的,義兄莫非忘了我擅長辨別各種氣味了嗎?”嶽思洋得意地道,“那個蒙麵人說,軒轅城的城主最喜歡飲葡萄酒,而我隻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濃厚的葡萄酒味。再說了,你看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就算我不認識他,猜也能猜得到,大不了就是猜錯唄。”


    “你得意什麽,還‘大不了就是猜錯’,猜錯你就沒命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也敢做行刺別人的事,真是沒腦子。聽著,今晚的事以後莫要再犯,若是有下次,誰也不敢保證你還有沒有這個好運氣,明白了嗎?”宓經玉沒好氣地敲了敲嶽思洋的額頭道,“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走了。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就讓家奴來找我,能幫得上的,我一定盡力。”


    “我知道了,多謝義兄!”嶽思洋感激地道,“不過,你幫我療傷的事不會影響到你們師兄弟的關係吧。我今晚雖然是第一次見他,但以前卻聽很多人說起過他,都說他不好相處。”


    “這都是江湖上的謠言,當不得真,我與師兄相識了這麽多年,深知他的為人,其他人都是道聽途說。對了,我這裏有塊玉佩,有人托我轉交給你。它與你剛才的問題有關,你且收好!”說著,宓經玉從懷中取出一塊青色的刻著三足蟠龍圖樣的玉佩,交到嶽思洋手上。


    嶽思洋很是不解地拿過玉佩,小心地摩挲著。她本想問問這玉佩的其他信息,可宓經玉卻已經消失了。看著躺在手心裏的這枚造型奇特的玉佩,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迴到了四年前。


    那一年,嶽思洋剛剛及笄,跟隨其父母及十來名泠刀門弟子一起到蕭國祭拜其外公外婆。迴來的時候,他們被一股陌生勢力襲擊。一番苦戰之下,其母和幾名泠刀門的弟子都戰死了;其父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她則被那股陌生勢力抓到了一個山洞之中,暫時活了下來。


    由於看不到日升月落,嶽思洋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山洞中過了多久。直到一天晚上,一個黑衣人解開了綁著她手腳的繩索,帶著她逃下了山。可很快,他們就被人發現了。幸運的是,救她的那個黑衣人好像很了解此地的地形,背著她繞了幾圈,很快便將追殺他們的人甩開了。


    逃下山後,那個黑衣人帶著嶽思洋躲到了一個廢棄的窯洞之中,準備先歇息片刻再出發。而就在黑衣人去找水的時候,追殺嶽思洋的人也朝著窯洞這邊靠過來了。情急之下,嶽思洋隻得離開窯洞,繼續向前跑。可由於她是個不懂武功的閨閣女子,沒跑出幾步便被發現了。


    就在嶽思洋即將再次被抓的時候,一個戴著麵紗的女子橫空出現,輕而易舉地就解決了追殺嶽思洋的人。對於此等救命大恩,嶽思洋急忙上前自報家門,並表示感謝。豈料那女子一聽到嶽思洋的名字和來曆後,整個人顯得頗為奇怪,竟接連問了好些有關嶽思洋爹娘的事。


    嶽思洋哭唧唧地將其爹娘的事說了一遍,最終央求那女子帶她去找她那個有可能還活著的爹。那女子也沒有拒絕,根據嶽思洋的提示,帶著嶽思洋來到了他們一開始被襲擊的地方。可惜的是,現場除了包括嶽思洋的母親在內的十來具泠刀門弟子的屍體外,一個活人都沒有。


    麵對這種情況,突然變成“孤兒”的嶽思洋隻知道一個勁兒地猛哭,而那女子竟然也不煩躁,反而像一個體貼的姐姐一樣,溫柔地安慰著嶽思洋,直到嶽思洋停止了哭泣方才作罷。


    隨後,那女子不知從哪找來了一把鐵鍬,原地挖了個大坑,與嶽思洋一起將其母安葬了。看著麵前的新墳,嶽思洋的淚意再次湧來。可她這次卻強行忍住了,恭恭敬敬地祭拜了其母。


    那女子遲疑了片刻,竟也跟著嶽思洋一起拜了拜。這一舉動更是令嶽思洋好奇,不知那女子為何要如此。可無論嶽思洋怎麽問,那女子都不迴答,隻是問嶽思洋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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