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澗口中聽到這麽炸裂的消息後,沈熠隻感覺自己頭皮發麻,也不知是誰搞的這一出,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火了一把。可事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能尷尬地笑笑。


    陸澗像是沒注意到沈熠的神情,感歎道:“沈爵爺,不是下官刻意吹捧您,這篇《師說》文辭犀利、針砭時弊,絕對能一掃我朝文壇目前的頹氣。不出意外的話,這篇文章很快便會天下皆知了。下官雖然不知道禮部是怎麽想的,但陛下一定會重視的。下官鬥膽猜測,您的這篇文章明年一定會出現在國子監。到那時,普天之下的學子一定都會拜讀這篇文章的。”


    沈熠嗬嗬假笑了兩聲,擺擺手道:“陸知縣說笑了,這不過是我隨手寫的一篇文章罷了,何至於如此吹捧。再說了,國子監的事,除了陛下同意外,就算是國子祭酒也不敢擅自做主。”


    陸澗神秘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沈爵爺所言不錯,可這件事還真是陛下同意了的。”


    “欸?”沈熠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趙雲溪,轉而看向陸澗,沉聲道,“陸知縣何出此言?”


    “朝野都說鎮國侯府的三公子無心朝局,如今看來確實如此。”陸澗道,“沈爵爺還不知道吧,就在此文被陛下知道的當天,國子監就收到了旨意,要求所有監生務必要牢記此文。”


    沈熠沉默了片刻,試探性地道:“陸知縣,你的身份應該不簡單吧?這種事除了宮裏和國子監的人外,按說不會被一個知縣知道的。可你並不是宮裏的人,那就表示你與國子監的關係非同一般。那麽,你究竟是國子祭酒文嵩文大人的弟子呢,還是國子司業伍希的弟子呢?”


    “沈爵爺確實聰明,實不相瞞,下官正是文大人的親傳弟子。”陸澗的語氣中滿是自豪。可很快,他就察覺到了沈熠剛才對國子監兩位大員的稱唿不一樣,對此很是好奇,於是試探性地道,“沈爵爺,恕下官直言,您可是與伍大人有什麽過節嗎?下官聽您對他的稱唿……”


    “沒有啊,我隻是與他不熟悉,家裏也與他沒什麽交往,故而懶得跟他客氣。”沈熠道,“行了,不提這個了,還是說迴你的問題吧。時間也不早了,要是再閑聊下去,我可要困了。”


    “是。”陸澗正色道,“沈爵爺,下官的第二個問題是,沈爵爺如何看待君與民的關係?”


    原本還嬉皮笑臉的沈熠在聽到這個問題後,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沉聲道:“陸知縣,以你的身份,問這個問題未免太過界了吧。就算是令師在此,也不敢問這種冒犯天威的問題。”


    對於沈熠的指責,陸澗表現得很是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這種前後對比明顯的反應更是令沈熠極為在意,於是,沈熠毫不客氣地道:“陸知縣,你還是問第三個問題吧。”


    陸澗搖了搖頭,抱拳道:“下官已經知道沈爵爺的答案了,最後這個問題,問與不問都不影響什麽。沈爵爺,下官告辭。今日有緣相逢,下官深感榮幸,還望沈爵爺日後多多保重。”說罷,他一臉坦然地離開了沈熠所在的院子,腳步看起來甚是輕快,像是掙脫了心頭的巨石。


    望著陸澗離去的背影,沈熠的心中也寫滿了疑惑。聽到陸澗第一個問題的時候,他覺得此人是個有誌於拯救永壽縣黎庶的好官,也很想與他暢聊一番。可是,當他聽到第二個問題的時候,本能地對此人產生了警惕。像君與民的關係這種涉及聖帝的問題,實在是太敏感了。他實在想不明白,陸澗這麽一個區區的縣令,怎麽會有如此膽色,擔心起聖帝的事情來了呢?


    默默地想了許久,他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什麽事情也想不明白。忍不住搖了搖頭,對一旁的趙雲溪道:“小九,你先坐著,我進去寫封信給家裏,問問這個陸澗的事。”


    “你去吧。”趙雲溪柔聲道。說實在的,她也對這個陸澗有些好奇。此人自稱是文嵩的親傳弟子,可卻好像不知道她與聖帝的關係不睦,竟然當著她的麵,毫不避諱地提起與聖帝相關的一些事。當然,她並不是非要讓陸澗避諱這些事,而是覺得此人身為國子祭酒的高足,不應該在這種小事上失了禮數,除非是此人故意為之。這樣一想,整件事情好像就更有趣了。


    寫完信,沈熠叫來了沈德良,讓他明早親自返迴京都,將信交給沈泓。這個陸澗出現得太過巧合,而且最後問的那個問題太過敏感,實在是有誅心之嫌,其身份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沈德良見沈熠表情嚴肅,自然也明白這封信事關重大,於是鄭重地保證道:“少爺放心,奴才一定親自將這封信交到老爺手中。有您指派的兩名禁衛保護,路上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沈熠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拍了拍沈德良的肩膀,示意他一切小心。越到這種時候,他就越渴望盡快組建起自己的情報組織。若是他也有類似影龍衛這樣的組織,就不用這樣犯愁了。


    安排好沈德良的事後,季嬸那邊也做好了晚飯。聽到要吃飯了,沈熠也就不再考慮其他,帶著沈德良一起吃飯去了。不管怎麽說,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此刻填飽肚子比什麽都重要。


    用過晚飯,沈熠與趙雲溪各自去洗漱了一下,然後便休息了。然而,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候,在距離京都千裏之遠的江湖上,又發生了很多紛爭和衝突。正如此時此刻,在淩陽府軒轅城的正廳中,城主離恨天斜靠在上首的椅子上,看著麵前那個身著紅袍的胖子,冷聲道:“赤澤,你七絕刀宗與我軒轅城向來秋毫無犯,這次竟然敢插手軒轅城與鄔家堡的事,當真以為本城主是軟柿子不成?家師雖然辭世了,可本城主手裏的這把劍也不是吃素的。本城主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裏,若是七絕刀宗執意要插手鄔家堡的事,那就休怪本城主不尊敬前輩了。”


    名叫“赤澤”的胖子沉默不語,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紅,像是被離恨天的話震懾住了。他本是七絕刀宗現任宗主的大徒弟,也是未來的宗主繼承人。此次是奉了其師父閔極的命令下山,想就軒轅城與鄔家堡的衝突做個調停。按說這種事本該是由閔極來的,可閔極在之前的道宗“問道”中受了重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以恢複功力,不得已之下,這才派他前來。


    近幾個月以來,江湖上流出一則傳言,說是聖朝江湖中有一個名叫“鄔家堡”的小門派,不知因何得罪了聖朝江湖中的二等門派軒轅城。最終,在軒轅城的雷霆手段之下,鄔家堡的宗門被徹底屠滅,甚至還抓到了鄔家堡一脈的嫡係繼承人鄔蒙。一旦鄔蒙也死了,那鄔家堡的道統就徹底地消失在江湖上了。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鄔家堡還有一批前往道宗“問道”的弟子,他們當時離開道宗後,並沒有第一時間返迴宗門,這才僥幸活了下來。而這批弟子在聽到宗門被毀的消息後,由於被軒轅城的淫威所迫,他們不敢返迴宗門,隻能北上進入蕭國,祈求蕭國的江湖勢力庇佑,這便引出了同為江湖二等門派的七絕刀宗派赤澤來軒轅城的事。


    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推而論之,江湖自然也有江湖的規矩。由於前朝的破滅,使得這片大陸長期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而五國君主為了能君臨天下,彼此之間鬥得不可開交,根本無暇顧及存活於各個山脈湖泊中的江湖勢力。因此,這些江湖勢力便自發地形成了一套不成文的規矩,並要求所有的江湖勢力遵守,違者眾討之,這也是為了保護他們自己。但是,由於各個江湖勢力的整體實力不一致,若是籠統地照搬這套規矩,隻會對那些小門小派造成更多的傷害。因此,在使用這套規矩之前,必須對各個江湖勢力進行等級劃分。


    很久之前,江湖上以佛、道兩宗為主,其他江湖勢力則有選擇性地依附於這兩宗,整個江湖倒也顯得很是和諧。但隨著佛宗的分裂,道宗自此一家獨大,這種平衡便被徹底打破了。因此,對各個江湖勢力進行等級劃分便成了除道宗以外的所有江湖門派眼下最關心的問題了。


    時任道宗掌門自然知道各個門派的訴求,於是親自出麵,並聯合了當時很有聲望的幾大門派的掌門,在道宗總壇舉行了一場為期七天的會談,最終將整個江湖勢力劃分為四個等級。


    按照當時的會談決定,所有江湖勢力中,道宗位於第一等,優先享有江湖上最好的資源,但必須接受其他江湖勢力每二十年一次的旨在競爭江湖資源的“問道”,除非道宗不再一家獨大。除道宗外,其他江湖勢力則按照各自宗門中的高手及普通弟子的數量,依次劃分為二、三、四等。二等的江湖勢力雖然可以享有除道宗之外的優質的江湖資源,但不得擅自欺壓三、四等的江湖勢力,除非雙方有深仇大恨,但不得毀滅三、四等的江湖勢力的道統。一旦發生這樣的事,其他二等門派可以共同討伐毀了別人道統的二等門派;但若是還沒發生這樣的事。其他二等門派便可以出麵調停,保證三、四等的江湖門派尚有一息之火,不至於徹底滅絕。


    七絕刀宗在江湖上的地位與軒轅城一樣,兩者同屬於二等的江湖勢力。而鄔家堡則屬於三等的江湖勢力。因此,當江湖上傳出軒轅城將要毀了鄔家堡的道統這一消息後,七絕刀宗便在鄔家堡僅存弟子的求助下,派了赤澤來軒轅城調停此事。但赤澤畢竟隻是一個普通弟子,與離恨天這等同於其師父閔極的地位相比,那可就差遠了。因此,當他在麵對離恨天的時候,本就顯得有些底氣不足。再加上又被離恨天一通搶白,使得他更是一臉尷尬,暗自後悔不迭。


    眼看赤澤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坐在上首的離恨天更是怒火叢生,重重地放下手裏的酒杯,陰惻惻地道:“怎麽?現在說不出話來了?別著急,本城主再請你看一出好戲!青影……”


    話音剛落,正廳外已多了三具屍首。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三人都是被人一招殺死的。赤澤看得心驚,不禁打了個哆嗦。早些年,他曾憑一把金環刀闖蕩江湖,也與不少高手交過手,知道一招致命有多麽困難,除非對方的身手已臻化境。最恐怖的是,他全程都沒有看到是誰將這三具屍體放在廳外的。像是這種身詭異的手,他以前隻在他師父那裏見過。


    “這三具屍體,想必你並不認識吧?其實,本城主也不認識,家奴……”離恨天冷聲道。


    侍候在離恨天身後的家奴道了一聲“是”,立馬走上前去,在三人的身上摸了摸,最終從一人的懷中摸出了一枚令牌。他掃了一眼令牌上的文字和圖案,默默歎了口氣,像是有些感慨,又像是有些同情。但這種莫名的情緒很快便消失了,畢竟離恨天還等著看這枚令牌呢。


    正如家奴所猜想的,當離恨天看到令牌上的文字和圖案後,臉色瞬間變得陰冷,怒聲道:“原來是鄔家堡的餘孽。家奴,你身為我城主府的總管,竟然讓人潛入府中,你該當何罪?”


    “奴才知罪!奴才甘願受罰。”家奴急忙跪倒在地,不安地道。作為離恨天身邊最親近的人,他清楚地知道離恨天對鄔家堡的恨意有多深。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鄔家堡的人竟敢偷偷潛入城主府,還被人發現了。這對於這段時間以來的離恨天而言,無疑是火上澆油。


    “哼,你的失職之罪暫且擱下,稍後自己去庶園領罰!”離恨天語氣不善地道,“先去看看這些人身上還有什麽東西。鄔家堡的餘孽真是好膽,竟敢潛入我城主府,簡直豈有此理!”


    家奴應了一聲,惶恐地站起身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那三人的屍體,果然在其中一人的鞋子中找到了一個錦囊。這個發現令他無比激動,急忙道:“主子,此人的身上果然有東西!”


    “打開它。”離恨天悠悠地道。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眼下的情形,又悶悶地喝了一杯酒。


    “是,主子!”此時的家奴哪還敢猶豫,很輕鬆地打開了錦囊,將裏麵的東西一一取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聖朝當駙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半枕江南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半枕江南雪並收藏穿越聖朝當駙馬最新章節